“我知道,語環之前說過,她外婆生前的確留下了不少植物學方麵的資料,她還想捐出來供所有人研究。這資料就保存在語環的小閨房裏,地址……”


    緊接著,電話又打到了屠征手上。


    那時,屠征和北靖已經到達機場,準備趕最早一班飛機到京城。


    接到電話後,便毫不猶豫改道去蓉城。


    而在回程的路上,屠征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接通後,電話裏傳來了一個久違的親人的聲音。


    “小弟?”


    “大哥?”


    屠磊,屠家當前在軍政兩壇最具實力的代表,目前在軍部常委任副部,今年改屆就要升正部,比屠征年長近十歲,可謂當下亞國最具權勢的前五人。


    “好小子,你回國了也不給大哥打個電話。要不是我恰巧找老二有事辦,你小子是不是打算就此遁地,音訊全無了。”


    “大哥,咳,其實是有緊要的事在辦,怕打擾大哥您。您不是今年就要升正部了?”


    屠征想要顧左右而言他,轉移敏感話題,哪知屠家男人善於抓住問題關鍵點的優良傳統從來沒變,屠磊逮著他離家幾十年回來一趟也不給兄弟打招呼,明明有要事辦,寧願自己瞎忙活也不找自己哥哥幫忙,展開了一頓極具“亞國特色”的官腔訓戒。


    最後說得屠征概然無語,隻得低頭認錯。


    話說屠征的心性,其實跟喜好自由的商業大亨二哥更親近,但他在軍旅生涯和愛情家庭上,卻跟大哥最該有話談。


    因為當年他認識譚曉敏時,屠磊因為他的關係,認識了譚曉敏的閨蜜兼同學刑玉蓮。


    屠征承認了自己的確是回來祭拜譚曉敏,且已經找到譚曉敏的安身之地。


    屠磊略作沉默之後,說了句,“對不起,小弟。”


    當年,作為兄長的屠磊也有阻止過屠征,那都是做為屠家長男,身負家族榮譽,他不下地獄誰下地獄而不得不為。


    屠征擰眉不語,沒有接受但也不算是拒絕,隻是這心結擱置多年,他選擇不回國,也便是一種逃避,接受不了家人的做為,卻也不想再跟家人撕破臉,實在不想再看到那些曾經傷害妻兒害自己家破人亡的“所謂親人”。


    有些愛,比恨更傷人。


    屠磊知道小弟的心結,便也不再糾結在此,趁機又提供了一條線索,“小征,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去幫我看看你玉蓮嫂子,我已經很久沒去過川省了,他們的鎮子就在距離你所說的找到曉敏的小山村不遠,大概三四百裏。我聽玉蓮提過,當年他們倆一起懷上孩子,還相約要一起做單親母親。也許,你能從她那裏了解一些事情。另外……”


    “大哥,您有什麽要求?”


    “小征,別這麽說,我們是兄弟。這件事,的確隻適合跟兄弟你說。小戰,我和玉蓮的孩子,今年跟你女兒年紀差不多大,已經失蹤有一年多。這小子倔傲得很,模樣長得跟我年輕時一模一樣,如果你碰到他,抓住他,我派人接他到京城來!”


    屠征應下,但心思就轉到了大哥話裏的另一個點子上。


    “大哥,你說我女兒,你是指誰?”


    屠磊聞言,心下迅速一轉,說,“你還不知道,前不久宋惜玫帶她女兒宋雪欣到九龍山上認祖歸宗。但老頭子知道你不回來了,氣得差點又高血壓病發,說既然你都不回來,就沒認那姑娘。這宋雪欣今年也有二十五六,跟小戰差不多是同年生的。我記得,當年你好像因為跟老爺子大吵後喝多了酒,把宋惜玫認錯成譚曉敏,就……”


    屠征聽著屠磊的話,臉色也一分分地陰沉下去,卻沒有開口打斷。


    屠磊繼續道,“宋惜玫的確將女兒教得跟她一樣,知書答禮,美麗大方,比起我家裏那個已近爾立卻整日隻知道追鷹逗狗、泡夜店玩小明星的混蛋東西強多了。前不久老二幫宋雪欣在城裏開了個人鋼琴演奏會,非常成功,發行的碟子幾天就搶售一空,最近聽說已經在籌備全球巡演了。而且……”


    屠磊故意頓了一下,卻仍不見屠征的反應,不禁又換了口氣。


    “小弟,你可不知道你這個女兒不僅美麗聰明,還極懂事。除了把自己的事業名聲經營得紅紅火火,每周都會抽時間到九龍山看望爸媽,給老人彈琴唱紅歌,陪媽說話聊天。爸那邊還是老樣子,但媽已經把她當寶兒似地捧上了。你也知道,你多年不回家,媽心裏最牽掛的就是你,宋雪欣自然就成了老人家的移情對象。且咱家一直陽盛陰衰,媽最喜歡女兒。現在宋雪欣就是咱家小輩裏唯一的女兒,千金小姐,掌上名珠。媽現在最喜歡在我們麵前說的就是雪兒如何聰明可人。我回家時見過她一回,她模樣的確有幾分像你,但更偏向宋惜玫,媽說常跟母親待一起的女孩子,偏向母親也無可厚非,隻可惜你一直不回家給那孩子正名,母女兩現在還住在老二在東郊的一幢別墅裏……”


    屠征突然氣息一抽,直道,“大哥,宋雪欣不是我女兒。那年我醉酒,但我意識很清楚,我根本沒碰過宋惜玫。外人怎麽說我不管,但你們是我的家人,你們應該很清楚,我從頭到尾就沒有娶過宋惜玫,我的妻子從始至終隻有譚曉敏一人。”


    電話掛斷,高級商務轎車裏,隻餘暖氣流過的聲音。


    屠征雙手抹過臉龐,指縫裏透露的眼神,沉重而冷鷙。


    若不是掛念著語環的情況緊急,他恨不能今日就飛到京城,拆了那兩母女的西洋鏡。其實不用去問刑玉蓮,他也能猜到當年除了父親,宋惜玫或多或少也動過手腳。而這個不知所謂的宋雪欣,前後竟然多番謀害語環也被宋家包庇,無非仗著那個“所謂的屠家孫女”,父母再堅持祖製,但也顧及屠家的血脈,才私下裏放了一馬。


    現在賊人竟然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魚目混成了珍珠,簡直可笑至極!


    然而,屠征沒有想到的是這次調轉車頭的一次拜訪,更讓他大為吃驚。


    “玉蓮一年前就過逝了。”


    沒想到,當屠征趕到那三百裏外的小鎮時,找到刑家人得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個“遲到”的消息。


    “我們也不知道小戰在哪裏,副部長的要求恕我們人老力弱辦不到。孩子已經成年,要走什麽樣的路,他自己說了算。我們做長輩的,除了支持,絕不會橫加阻攔或指責。”


    刑母刑父的話,說得含蓄,但那話裏顯然的針對意謂已經不言而喻。


    刑母將桌上的禮品和錢財一推,轉頭時拭著淚,進了屋。


    僥是大哥的錯,屠征也為自己身為同姓兄弟感到汗顏,痛心,羞恥,尷尬難言。


    刑家二老白發人送黑發人,已經很苦,再多的安慰話又有何用。雖然大哥想要將孩子帶回身邊,也是每個父母的願望,但也確實顯得太過自私,畢竟這二十幾年來,大哥來看刑家母子的次數屈指可數,對刑戰也沒盡過多少父親的責任和義務。


    桌上這一撂看似奢華的物質,沒有一件能買得來孩子幸福的童年和回憶,還有一個女人用無盡青春等待的承諾和幸福。


    無怪乎老人們的態度冷漠,言語淡薄。


    此時,春日高掛,這院落雖小,卻打理得幹淨樸素,院中一顆垂條小櫻桃樹上已經結滿了累累果實,紅櫻櫻的小果子,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可愛,隻是瞧著想到那味兒,就讓人禁不住牙齒一酸。


    可以想見,曾經在這個四口之家,雖然少了一位參與,但必也是充滿歡欣笑語,溫暖幸福。


    可惜現在……


    屠征真的很想對屠磊說:大哥,我們都錯了!


    直至日下山頭,刑父出來是見院中人還沒走,也不免一愣。


    屠征上前誠懇至歉,說此行其實是想打探關於妻子曉敏當年的一些事。


    刑母恰時出來,問,“屠征,你不是已經在京城娶了妻,還生了個女兒嗎?你怎麽還有臉說曉敏是你妻子。你跟你大哥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滾,我們刑家不歡迎你們這些高官貴胄子弟!你走……”


    老太太一下就激動了,屠征連忙解釋,對方也不聽,北靖不得不出手,利用自己的能力緩和了兩老的情緒,雖然屠征不喜,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打探他們需要的消息。


    屠征信誓旦旦做了解釋。


    刑家二老聽完後,也終於信服,合盤托出。


    兩個小時後,天色已黑,屠征和北靖離開了小鎮,北靖主動開車,屠征坐在副駕位上,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默中。


    “當年他們兩小姑娘才多大,突然懷孕,怎麽會不害怕。就是現在社會風氣開通了,那女孩子意外懷孕,也不敢隨便告訴父母,當然都是找那個男人。小蓮和小敏當時還向生產隊提前支借了一個月的工資,想要到京城去找你們倆。哪知道還沒發出,城裏就來了人……”


    果然沒錯!曉敏當年是找過他的,卻陰差陽錯的被一些人阻攔了。


    “那人是跟著城裏的大領導一塊兒來,大領導來視察,對那人都是恭恭敬敬,點頭哈腰的。我們雖沒見識,但也知道這樣的人物惹不起。而且,那人還是個年紀輕輕,長得十分漂亮有氣質的年輕女孩。她先找到我女兒小蓮,之後又找到了小敏。她約小蓮他們姐妹兩單獨見麵,我們是聽街坊說這事兒忙趕著去找人,就怕出事兒,不想我們剛到時,小蓮就出來了。”


    在那個政治**的年代,刑家和譚家本就是被打下鄉勞改的知識份子家庭,突然遇到這種事怎麽不著急,紅衛兵要是想整死你一家人隨便找什麽借口扣個大帽子都讓人活不了,何況是兩個嬌滴滴的姑娘,哪裏經得住那些人的折騰,怎麽會不讓父母擔心。


    “小蓮回來後,什麽也不說,就抱著我哭,我們實在是被她哭怕了,什麽都答應了她。她才把她和小敏都懷孕的事說了出來,我們嚇壞了。去找老譚商量,老譚讓我們千萬保守秘密,不要讓上麵的人知道。那段日子真是過得膽顫心驚,誰知道小蓮為了保護孩子,又怕被人看出肚子,吃了多少苦。要不是因為這樣,身子落下了病,她也不會年紀輕輕地就……”


    可惜這些苦,這個倔將的女子撐了一輩子也沒對那個“肇事者”說過一句,直到兒子終於長大成材,就那麽一句不說地又倔將地走了。


    “我們是後來才從小蓮口裏知道,那個年輕女子帶小敏離開小鎮三天,而這三天裏,那女子招待小敏吃住高檔酒店,見慣奢華富貴,說這一切都是屠征你平日的生活環境,以及家世背景,若曉敏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你的家人不僅會趕你走,因為你還有兩個哥哥,你還會失去你最愛的軍旅事業。你應該最了解曉敏那孩子的性子,如果直叫她跟你分手,她是死活也不願意的,那個女子真是好手段,我們平民小百姓哪裏敵得過……”


    “小敏回來後,也做了小我們小蓮一樣的決定。要生下孩子,獨立撫養成人,再也不跟你們聯係。但當晚,紅衛兵就上譚家,譚老為了保護妻女安全,撞土墩兒上就那麽去了。瑜珍帶著曉敏逃走,我們從此就失去了聯係……”


    原來,這就是一切事實真相。


    在他還被父親關在京城時,那些人就開始動手腳了。他當年還是太天真,認不清那所謂的好教養的背後竟然藏著如此的蛇羯心腸,妒嫉狠辣。


    屠征從往事的桎梏突然抬頭,漆黑的眼底迸出濃重的恨意,和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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