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驟然緊繃。


    開車的北靖隻覺得暖氣突然變成了冷氣。


    屠征立即拿出電話,撥了屠磊的電話,電話一通,就說出了刑玉蓮已經過逝一年的消息,屠磊大驚,一聲瓷器碎落聲響起。屠征沒有安撫大哥一句,說要他安排就近的軍事管製區,調派一架飛機,他要即刻到京城處理“所謂的妻子女兒”。


    與此同時,西半球,慕尼黑。


    這一晚,語環睡得不太好,意識總是在半夢半醒間徘徊,無法沉眠,夢裏影影綽綽的紛亂影像攏得她心裏很不安,可是又無法立即清醒,像是被什麽給魘住了,那感覺著實難受。


    好不容易掙紮醒來,身上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她下意識地偎進男人的胸懷,溫暖幹爽的氣息,讓她覺得安心了不少。


    她睜眼看向男人側臉,放鬆的俊朗麵容,有著濃濃的孩子氣,她宛爾,伸手去撫平他眉間的褶子,發現他眼底也鋪著一層青影。


    很心疼。


    她知道近來為了她的身子,他總笑著逗她開心,其實卻深深擔心著,半夜偶時醒來都不在屋裏,她聽護理說是去找那幾位權威商量她待產的事。


    他變著法兒地哄她吃東西,想盡一切辦法,在每個細節處照顧得她無微不致。


    要是現在這樣的他,被她國內的好友們看到一定會驚奇得掉眼珠子吧,曾經那個天之嬌子的衛大少,現在竟然是個十足十的妻奴,不但學會了熬小米粥,還會切很細的土豆絲了,甚至還能做出比廚娘還細嫩的蒸蛋,因為這都是她稍有點兒食欲的東西。


    他一直在努力做個好丈夫,她都看得很清楚。


    所以她也希望能做個好妻子,為他孕育一個小生命,這大概是一個女人所能做出的對愛的男人最大的犧牲了吧!


    生產的痛苦再大,也不及我對你的愛深。


    戀愛時,她總覺得他對自己的關注不夠,總覺得愛得委屈。


    結婚後,她卻每時每刻都感覺到,他是在多麽努力地愛著自己,他為她犧牲了最熱愛的事業,離開重要的親人陪他在異國他鄉生活,甚至屢屢為她跟人拚死搏命。


    原來,夫妻之愛是這樣無私而美妙,隻有時時怕自己做得不夠多不夠好,再不會去計較該不該做,應該做多少才不會過度失分寸。


    她從來沒有這個時候那麽慶幸,嫁給了他。


    “老公,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當初戳壞了套套,大概就不會有今天了吧!可是讓她明知後果再做選擇,她大概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戳破那道藩籬。


    隻因為,我愛你,我想擁有你的寶寶,我們愛情的結晶。


    她也終於知道,在初婚時,為什麽他會忍得那麽痛苦,為了證明愛,還幹了那麽多傻事兒。她也更明白,他有多愛她,在父母和家長的壓力下,仍然堅持暫時不生孩子。當時他心裏背負了多少壓力,她根本不知道。


    嗬,她還老說要彼此分擔呢,要是他說出來,恐怕她還是會跟他生氣呢!


    可是老公,不管怎樣,我都想擁有我和你的寶寶啊,你就讓我再任性一次吧,再和我一起堅持一下吧!隻要一下,因為……


    “對不起,我愛你,老公。”


    她輕輕吻了吻男人的唇,沒想到男人睡得太沉,仍沒醒。


    嗅著這令人安心的氣息,困意又至,便又睡了過去。


    那時,整幢大宅因為主人家的晚起,比往日都安靜了許多。


    除了屋外正常換崗的保鏢們。


    隔壁的大宅樓上,一扇小窗被推開。


    窗後的人看著正在換崗的人,一一細數默記了人數和位置。


    一人道,“宅子裏除了有北靖王的人,宅子外圍還有麒麟的獵人。”


    另一人道,“嗬,這個衛東侯還挺有兩把刷子,居然能請動麒麟的人當看門狗。”


    有人笑,“這有什麽。他不也一樣請動了北靖王當保鏢兼傭人嗎?”


    有人啐了一口,“去你x的,要不是衛東侯早一步上了傳承者還懷了娃,他會有這麵子請動北靖王。還有帝師屠征,竟然跟他們也有一腿。這塊骨頭可不好啃!”


    一個最為沉肅的聲音說,“再不好啃,也必須給我啃了。首領下令,最遲明晚必須抓到人。在孩子出世前,將人送到南美的繁殖地去。否則孩子出世之後,就麻煩得很。”


    之前口氣最大的人不禁也咽了口口水,“那到是。我記得首領的三子出生時,一睜眼就殺了兩個奶娘,還吃掉了一隻手臂。”


    屋裏突然就變得非常非常安靜了。


    小窗被立即關上了,屋裏的人立即做行動布署。


    恰時,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駛入了大宅車道內,車上下來的男人,一身黑色風衣,黑色皮帽低垂,臉上還戴著一副黑色墨鏡。


    黑色的及膝皮靴踏在草坪上,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門廊下,電鈴被按響。


    屋裏的人立即拉開了房門,門內看到來人取下帽子,摘下眼鏡,露出一張俊美到邪氣的麵容,裂唇一笑時,兩顆森突的犬齒,白得刺目。


    “首領!”


    刹時,屋內上下所有人等,紛紛曲膝落地,右手在左心口處握拳行禮。


    語環再次醒來是,是被自己的尿意給憋醒的,感覺這一次睡得很舒服,她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再看身邊的男人,仍然睡得很熟,臉色也比之前好一些了。


    舍不得打擾她,她悄悄挪開了他的懷抱,先拿起旁邊溫好的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喝了小半杯,給自己蓄點兒力氣。


    有點兒好笑哦,現在連上個廁所也要做一番充足的準備。


    難怪把男人累壞了,睡得這麽沉。


    她眯著眼,看著男人熟睡的臉,覺得很幸福,然後告訴自己“喬語環你一定行的”,開始用力撐起自己的身子,還真折騰了好半晌,才終於坐起了身。


    發現,好像肚子又大了一圈兒。


    她撫撫肚皮,在心裏默默地說,寶貝,媽媽要上廁所了,你們要給力,不要鬧騰哦,乖乖地睡哦。


    然後扶著牆邊那與整個裝潢都不太搭調的扶手,帖著牆邊,一點點朝不過十步開外的浴室移動。


    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工程啊!


    語環花了足足三分鍾左右的時間,走到自家臥室的附設浴室門前,很是得意地鼓勵了自己一番,朝著境麵的玻璃門做了個鬼臉,又把自己嚇了一跳……撫著臉,好像,又瘦了一截麽?


    不敢多想,推門而入,小心地一步一步,終於在馬桶上坐下。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時,舒服了。


    不過坐著就不想起來了,覺得有些累,有些喘。


    她想坐一會兒就好,哪知道坐著坐著就想打瞌睡,但這浴室可不是睡覺的地方,要是感冒了更麻煩,為了寶貝,她必須得――站起來!


    老天,這顆大皮球可真重啊!


    語環一邊苦笑,一邊開始蓄力,吸氣,呼氣,喬語環,你行的!


    她雙手抓著旁邊的拉杆,這玩藝兒在整間屋子裏到處都是,全是最近男人讓裝修工人給釘上的,初弄好時,她還以為自己進了某位殘疾人士的屋子。以前,她也給殘疾人做過義務的家裝設計,對此並不陌生。


    一、二、三!


    終於,小女人站起來了,覺得很有成就感。


    她在心裏默默給自己比了個“ok”手式,睜開眼,就朝門口移動,雖然實在想洗個澡,把一身的粘膩感洗掉,不過這是個大功程,還是免了吧。


    她這樣想著,突然眼前就閃過一片黑花,她晃了下腦袋,卻發現越晃越有些眩暈,心裏隱隱覺得不安,想要保持清醒叫人,但剛一出聲,發現什麽東西突然破裂了。


    她沉下心去感覺,卻又開始害怕,張口呼叫,聲音一下變得沙啞破碎。


    順著肚子朝下看去,她看到腳踝處有透明的液體滑了下來,落在玉白色的吸水軟地毯上,化為一朵朵鮮紅的花兒,花兒越變越大,越變越紅,很快就浸透了一大片地板。


    觸目驚心。


    砰咚一聲重物落地聲,將衛東侯從將夢未醒之間震醒。


    “語環!”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旁邊的人,空空如野,下一刻看到浴室門大開時,嚇得他大叫一聲。


    整個大宅也在這一聲狂吼中,突然蘇醒。


    看到浴室裏的情形時,衛東侯感覺心都被人戳了一刀子,血塗滿地,殷紅殷紅的一大片一片幾乎要將他滅頂,小女人穿著白色蕾線的睡花裙,側倒在浴室裏,身下被血泊盡染,她雙手緊抱著碩大的肚子,小小的身子縮成了一團,發出無聲的痛苦低吟。


    “語環……”


    刹那間,屋子裏亂成一團,急遽的腳步聲從樓下湧到樓上主臥,嘩啦啦的儀器拖拉聲在木板樓板上混亂得刺耳。


    麵對突然打亮的燈,病床上的女子恐懼地哭叫起來。


    “語環,別怕,我在這兒,老公在這裏!”


    他緊緊握著她枯柴般的小心,瞬間已是心如刀割,語聲成咽。


    “東侯,我怕……寶寶,我流血了……好多血,好多……肚子好痛……保住我的孩子,求求你們……老公,你在哪兒……”


    一隻小手在空中亂劃,立即被一隻大手抓住。


    可是這一下,他的心一下子就散了。


    他驚愕地瞪向醫生詢問,“她怎麽看不到我?”


    秦露咬著牙說,“這隻是暫時的,別擔心,交給我們。”


    嘶啦一聲,一把冰冷的大剪刀劃破了女人浸血的裙腳,汩汩的鮮血還在滲出,瞬間就染紅了雪白的病床,血水一直往下淌。


    衛東侯看得心驚膽顫,縱然多少次麵對生死,可關心則亂,他抖著聲問,“是不是要生了?”


    花洋拿著不知名的醫學儀器,抬頭間,冰冷的眼神卻是絕對的鎮定而認真,說,“你穩定住她的情況,不要讓她昏迷,我現在幫她止血,她現在還生不了,必須先止血。你不能亂,否則會影響到她和孩子,記住,你們一家人是血脈相連的整體。”


    “我知道!”


    衛東侯不再看手術那方,握著女人的手,不斷地說話,給她拭淚擦汗。


    “寶貝,聽我說,現在寶寶還出不來,咱們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好痛……我好像要裂開了……啊……”


    刹那間,已經剪開的裙子裏,露出那個大大的肚皮,似有青綠色的東西在下麵滾動著,顯得那層皮薄得幾乎透明,仿佛再輕輕一動,就要破開。


    “語環,別怕別怕,有我,我在這裏兒……不痛,堅持住,打了麻藥,很快就不疼了,乖,你聽我說,你不是要當英雄媽媽,我相信你一定能堅持住的……”


    “我,我……”她的眼眸已經失去焦距,徒然大睜著,卻什麽也看不到。


    噗嗤一聲,一股血流噴出,正濺在埋在下首處的花洋臉上。


    他低咒一聲,迅速抹去一臉血漬,吩咐左右助手遞工具,“不能出來,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們是不是要折騰死你們的母親啊!臭小子,給我聽話點兒,睡覺。”


    一根長長的針,推掉了空氣,迅速紮了下去。


    語環軍身一抽,尖叫起來,“好,好痛……不,不行了,我要……老公,老公,我看不到,看不到,我怕……嗚嗚,寶寶,救我的寶寶,求求你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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