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側身跌坐地上,左邊臉頰是火辣辣的疼,袖口中攥緊的拳頭恨不得頃刻飛到柳墨香的臉上!


    但是來不及了,如果現在還不過去,小姐很有可能被活活燒死!


    想到這,她指頭緊繃扣白瓷地麵,緩緩轉過身謙卑的低下頭,露出白嫩細長的脖頸,像是沉重的山脈壓在她瘦弱的雙肩,從不曾像任何人妥協的鈴鐺,輕聲道:“二小姐終歸是比不上大小姐的。”


    “那你是不是要給我叩幾個頭,表示你的真誠呢?”柳墨香本想抬腳踩在她肩膀上,可大夫人已經警告她,如今她容貌被毀,還傳出德淺行薄、尖酸刻薄的名聲,柳墨香這一輩子都別想抬頭了。


    鈴鐺咬緊薄唇,深知柳墨香故意刁難,內心屬於殺手的驕傲讓她躊躇萬分。


    六月桐花馥,迎風飛舞於長廊邊處。雨後涼意從白瓷板磚上經過膝蓋,傳遞全身,連手指都感覺顫栗。


    她想起最開始教導他們的師傅所言,殺手首先要記住的,不是殺人,而是保持原本的自尊,這樣才能養成錚錚鐵骨。


    這是在影門一個女殺手派遣出去,失手被擒,最後因為受不了嚴刑拷打招認後的訓誡。那個殺手,鈴鐺是認識的,性格溫柔還長期在鈴鐺受罰後,從廚房偷窩窩頭給她吃。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出任務的時候愛上了那個被殺之人。


    從此感情變成了牽扯,讓她猶豫,讓她心中不忍。忘卻尊嚴,卑微的去乞求他的愛情,結果卻也是死在那個人的手上。


    所以鈴鐺發誓,這一輩子不會愛上不該愛之人,保留自己的自尊。


    但是現在的柳墨香卻是在用那輕視的眼神,綿軟的鞋麵,無情又狠戾的踐踏她的尊嚴。


    柳墨香眸光一轉,寒光乍現,“來人啊!把鈴鐺拖下去!”


    “大小姐!”鈴鐺緊要嘴唇直到貝齒被血染紅,強壓著不甘和酸楚,兩手撐地朝柳墨香磕了頭。


    柳墨香冷笑道:“要大點聲音,我沒聽見。”


    鈴鐺咬咬牙,猛的一磕,白嫩額頭上瞬出血跡。


    柳墨香才算滿意道:“還是個上道的奴才,不愧是柳清燕養好的狗。”說完給旁邊丫鬟眼神,上前踹開鈴鐺,傲慢的像孔雀般微仰潰爛的尖細下頜娉婷而去。


    鈴鐺眸光靜謐的落在雪白桐花上,空寂的長廊唯有微風來回在廊頂遊蕩發出清冷的聲音,抬頭望向被烏雲擋住的陽光,視線模糊,隻能聽見外麵越發嘈雜的步伐。微皺眉心,連忙起身撣了撣裙擺,立刻往柳清燕的閨房走去。


    推開門席卷而來的便是濃濃的藥味,各種藥材被擺在屏風內,燃燒的小炭爐上放著藥壺,壓在底下四散開來的火焰如同調皮的小孩,圍在明月涯俊美邪魅的側臉上,他微垂著頭,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握著柳清燕的手放在天蠶絲被褥上。


    站在明月涯左邊的則是捧著毛巾的六月,她恭敬的垂下頭,如墨般的發絲遮蓋她藏著別樣情愫的沉寂眼眸。


    “藥,拿來了嗎?”明月涯的喉嚨像被雪給掩埋,凍僵了聲音,低沉沙啞。


    這是明月涯這幾天最常說的話,除此之外,他便是陪在柳清燕身邊,眸光眷戀似水的凝望著她。


    然而柳清燕越來越不清晰的神智,讓明月涯的溫潤的眼神逐漸變得狂躁暴戾,宛如被激怒的獅子,困在牢籠焦躁嘶吼。


    鈴鐺唯恐激起他怒火,放輕步伐繞過被藥味熏染的屏風,從懷裏拿出明月涯吩咐給她的草藥,遞給他。


    明月涯頭都沒抬的接過,放在床上打開移目看了眼,轉手就遞給六月,六月安靜接過正準備退下。


    鈴鐺急忙摁住六月手臂,慌亂的看向明月涯,“這個斷腸草毒性太強,小姐身嬌體弱,萬一有個好歹,那……”


    明月涯眼神波動,瀲灩冷漠睨視鈴鐺,額上明顯傷痕讓他微微擰起如描繪的眉心,“鈴鐺,你是在懷疑我的醫術嗎?”


    “不,少爺!”鈴鐺連忙跪下,聲音顫抖低泣道:“鈴鐺深知小姐若今天醒不過來,便永遠醒不過來了,但是這藥毒性剛猛,奴婢是擔心。”


    明月涯看向柳清燕,難掩的寵溺和無奈,手指沿著她輪廓溫柔的來回滑動,肌膚相觸的細微溫度,暖了明月涯一直不曾上揚的眼眸。


    “我曾承諾,會護她一生,怎會讓她輕易死去。”明月涯闔眼不想再說,“去吧六月。”


    “是。”


    六月看了跪著的鈴鐺一眼,什麽都沒說的離開了。


    還沒一盞茶的功夫,門就被劈裏啪啦的敲響了。


    明月涯皺眉看向鈴鐺,眼底翻湧著暴戾。


    聽那腳步聲不像是裘仲等人,略微虛浮和輕,該是個女子。


    索性明月涯所猜不錯,鈴鐺徑直繞過八角檀木桌拉開門扉,震驚的喊道:“夫人?”轉而柳清燕被背叛的憤怒讓她語氣不客氣,“不知夫人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三夫人本就是性子柔弱溫吞的女人,她總是含著哀怨的眼神,欲語還休的娟秀容貌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占有欲,所以大夫人才會看她不慣,恨不得親手掐死這個嬌滴滴的狐狸精。


    在加上這麽多年以來,備受冷漠的三夫人不僅沒有被歲月磨損了容貌,反而更加嬌弱如水,成為平妻之後深受柳相的喜愛。


    按道理她應該滿足了,但還是把手伸向了柳清燕,害的她重病躺在床上。


    鈴鐺一想到這件事就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小姐對大夫人和大小姐日防夜防,卻防不了親生的娘,三夫人,你說小姐是不是太過愚笨?”


    三夫人被她說的臉色發青,道:“大夫人最近在張羅給老爺找填房和姬妾,到時候等那些姑娘進了門,我的容貌怎還留得住老爺?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停頓少許,欣喜道:“燕兒是我女兒,我怎會真的要她性命,隻要她答應幫我換個容貌,解藥自然是雙手奉上!”


    她目光中的喜悅,如把匕首深深插進鈴鐺的眼裏,鮮血如注。


    剛想轉身把她推出去,六月已經端著藥從走廊的另一頭過來了,看見三夫人愣了下,很快就回複平靜的繞過他進入房間,再穿過珍珠幕簾和蜀繡美人撫琴屏風步至明月涯身邊。


    “怎麽回事?”三夫人隻看見黑漆漆的藥湯,眼皮直跳就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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