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有比賽,為了保證足夠的休息時間。以最飽滿的精神狀態去迎接戰鬥,吃完晚飯後,大家在一起打了會兒牌,看了會兒電視後,林枝福看已過九點,便催促著隊員們回自已的房間上床睡覺。


    盡管還未盡興,但比賽是正事,如果因為頭天晚上玩的太晚導致二天發揮不佳,隻怕以後就會被勒令‘戒牌’,再沒機會湊在一起玩牌了。


    他們住的是標準的二人間,每兩位隊員住一個客房,為了照顧王一飛,林枝福特意安排張東財和他住在一起。


    盛夏的夜晚無論北方和南方都是同樣的熱,不過北方的熱是燥熱,南方的熱是濕熱,這大概是南北兩方空氣濕度差別較大的原因,所以雖然賓館內的空調開著,這兩位來自北京的棋手還是不太習慣。


    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王一飛索性從床上爬起到浴室衝了個涼,一個戰鬥澡下來果然沒那麽難受了。


    “嗬,飛飛。睡不著呀?”躺在床上,張東財其實也睜著眼睛,見王一飛從浴室出來,笑著問道。


    “是呀,太熱了。”王一飛答道。


    “嗬,把頭發擦幹,還有,不要直接坐在空調風口對麵,小心著涼,要是感冒就麻煩大了。”張東財連忙提醒著,雖說現在是夏天,傷風感冒的機會不是很大,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一點兒總沒錯。


    聽到張東財的提醒,王一飛回到浴室拿來一條幹毛巾把頭發上還掛著的水珠擦幹,不敢坐在桌邊,那裏正對著空調風口,幹脆站到窗口,看起了成都的夜景。


    相對於京城的繁華,成都是現代化味道顯然差了許多,沒有那麽多的高樓大廈,沒有那麽多的霓虹彩燈,但萬家燈火,繁星滿天,看起來卻是另外一種感受。


    “飛飛,你以前應該來過成都吧?好象你就是在成都入的段吧?”張東財也睡不著。坐起來kao在床頭問道。


    “是呀。那時候現在的童院長還是副院長,而且葉領隊還沒去北京呢。”王一飛答道。


    “嗬,如此說來,你對這裏還算是比較熟悉的吧?”張東財問道。


    “嗯,其實也算不上,那次段位賽全是下棋,除了棋院和駐地,其他地方幾乎都沒去過,還不如一次,至少逛了一趟錦裏。”王一飛答道。


    “錦裏?嗬,不錯呀,你比我強,成都我來過五六次了,每次都是為了比賽,根本沒功夫去。其實去了也一樣,兜裏沒錢,逛了也是白逛。”張東笑道,話雖然有些誇張,不過說的倒也是實情。


    “嗬,沒那麽嚴重,逛錦裏不用花多少錢的。吃吃喝喝,玩玩逛逛,就跟過年逛地壇廟會差不多,我覺得那裏的抄手,就是咱們那兒的餛飩特別好吃,要是累了,還可以去錦裏棋社歇會兒呢。”王一飛笑著說道,他想起那次和朱慧妍,陳道的等人逛錦裏遇室過百年的事情,直到現在也覺得有趣。


    “錦裏棋社?那裏不是商業街,怎麽也有棋社?”張東財好奇問道。


    “是呀,譚嘯天就是錦裏棋社的社長,還有,你大概不知道吧?他的嶽父就是國少隊的顧問過爺爺呢。”王一飛笑著說道。


    譚嘯天是成都業餘高手,張東財倒沒怎麽聽過,但過百年是前輩國手,稱得起中國棋界輩份最高的人,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哎,對了,據傳說你和過老爺子很早以前就認識,而且認識的過程還挺有戲劇性,說來聽聽呀。”張東財好奇問道。


    “嗬,是呀,那一次,為了去看春生哥,”,王一飛把小時候偷跑離家,跟著幾個小夥伴千山萬水,一路遊玩。一路挑戰的故事講了一遍,時間相隔雖遠,但王一飛的記性很好,基本上都講到了。


    一邊聽,張東財一邊連連點頭,心裏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已這位小隊友,小小年紀就能做出這種事情簡直不可思議,換成自已絕不可能做到。


    “嗯,飛飛,看不出來,你的年紀雖小經曆可不少,而且你的膽子也太大了,沒經父母同意,居然就敢自已行動?”張東財笑著問道。


    “嘿嘿,去都去了,還能怎麽樣?不過回去後被我爸狠狠打了一頓,以後就不敢了。”王一飛也笑了起來。


    “哈哈,該,我說也是。對了,你說黃春生家裏條件不太好,真的嗎?”張東財笑著問道。


    “是真的,你沒去過農村嗎?”點了點頭,王一飛問道。


    “那倒不是。不過我老家在河北。那裏近些年建設的很好,三年前我回去的時候就以已經蓋起了小樓,水電三通,比起北京四五環外的情況也差不到哪兒去。”張東財答道。


    “噢,那不一樣。春生哥的家鄉不行,在大山裏邊,交通很困難,從市區到他家要花好幾個小時,一路上全是山,常常幾十裏路看不見一個人影,和你老家不能比。”王一飛想了想答道。


    “嗯。確實,發展經濟,交通是個大問題,沒有路,講別的全沒用。那現在呢?”張東財點頭讚同道。


    “好一些了,春生哥成了職業棋手後開始掙錢,而且回到成都離家近了許多,經常可以回去給家裏幫忙。另外他姐姐的腿動過手術後恢複得很好,隨了稍稍有點兒跛,和正常人幾乎一樣,大前年又招了個上門女婿,家裏多了個壯勞力幹活兒,日子是比以前好多了。”王一飛答道。


    “嗯,這就好。現在年輕棋手的日子也不好過呀,尤其是象你師兄這樣家庭條件不太好的情況,一方麵要照顧家人,一方麵還要努力提高自已的水平,難啊。”張東財歎道。他雖然想象不出偏遠山區小村的生活狀況,不過人同此心,情同此理,他也能感受到黃春生做為家中長子的沉重壓力。


    “嗯,是呀。去年我來參加定段賽時春生哥也參加升段賽,當時碰到他,他還和我說有打算退役改當業餘棋手,多掙點兒錢,好改善家裏的情況。”王一飛點了點頭說道。


    “呃?他也這樣想過?”張東財驚訝問道。


    “是呀。好在他現在不那麽想了。”王一飛笑道。不管怎麽說,看自已的師兄充滿鬥誌,他心裏也非常高興。


    “這大概就叫做守得雲天見月明吧。他現在是成都五牛的絕對主將,年紀又輕,再拚個兩三年,很有希望成為一流棋手。”張東財歎道。


    若論實力,他和黃春生大體相當,但論鬥誌,對方比自已肯定強上不止一點,艱苦生活本身就是對人的意誌最好的磨練,頑石堆中長出的野草和公園草坪中綠草的生命力絕對不是一樣。


    “對了,今天下午我給他們擺自已的棋是不是不應該?”對於這個問題王一飛一直很糾結。他覺得自已那樣做並沒什麽不妥,可林教練還有陳誌朋都表示反對,其他幾位棋手雖沒有明確表態,但看意思好象也是偏向於不應該講。此時睡不著覺,正好問問張東財。


    “這個嘛,依我看要從兩個方麵來講。如果是隻為明天的比賽,今天給比賽的對手講課的確有點不妥,問題大不大放在一邊,至少會透lou出你對棋的理解,和對一些具體棋形的看法,很容易被有心人記在心裏,並在二天的對局中做出相應的準備,所謂以虞待不虞,這在戰術上是個問題。但如果把眼光放遠呢?這其實也不是什麽太了不起的事兒。兵法有雲,凡兵臨陣而後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古往今來,有哪一位高手不是眾矢之的,被別人所研究分析,吳清源,李昌鎬,在他們的全盛時期,他們麵對的幾乎是整個棋界,同時代的高手甚至結成研究會共同鑽研打敗他們的方法,但是,他們不還是站在棋界的巔峰俯視眾生嗎?想要成為大高手,就不能怕被人研究,甚至能被人專門研究,那就是身為棋手的驕傲,試問,如果你是一個名不見經傳,對他們沒有任何脅威的人,他們還會去研究你嗎?”


    比賽在即,氣可鼓而不可泄,明天就要比賽,張東財能做的隻有替王一飛打氣。


    “真的嗎?財哥,你的意思是說我下午講棋其實也沒什麽嗎?”王一飛麵lou喜色,連忙問道。


    “嗬,話不是這麽說,重要的是,你是不是想成為真正的大高手!想成為真正的大高手,就要有這樣的自信,就不能怕自已的棋被人研究!”張東財笑道。


    “嘿嘿,你這麽說那我就放心了。”


    本來心裏還有些心結,但通過張東財這番話,王一飛的心結全解:對方的意思很簡單,單就明天的比賽自已的作法是有所欠缺的,但若想成為大高手,這種作法就是九牛一毛的小節。他想要做的是象吳清源那樣的大高手,而不是某一場比賽,某一盤棋的勝者,所以,盡管他下午做的談不上對,但也算不上錯,隻要自已對自已的實力有足夠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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