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卓看了看沈磬,低下了頭。


    紫陽一看他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怕他幹什麽呀,他又不是我什麽人,有什麽資格管我和誰在一起喝茶。”


    隔得遠,可是依舊可以感覺,沈磬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寒氣,以及怒意。


    他在憤怒什麽?有資格嗎?在他拒絕她的時候,早就沒有資格了。


    紫陽拽了林卓的手,也不管四周的人怎麽看,一下子坐到了茶樓最顯眼的位置,看也不看茶樓外立著的沈磬,衝小二道:“給我上一壺碧羅春,再來兩碟你們這裏最好的點心。”


    “這位姑娘,咱們這裏最好的點心就是金玉酥,不過,那個挺貴的……”小二看向紫陽的時候麵上倒沒有過多的表情,可是看了一眼林卓的布衣以後,露出了置疑。


    紫陽一瞪眼,看向店小二:“怎麽,你瞧不起人,難道我還付不起你的茶點錢嗎。”


    說完啪的一下將一錠銀子拍到了小二的麵前:“這些一壺茶兩碟點心還不夠嗎。”


    “夠了,夠了。”店小二再次看了一眼林卓,接著便拿起紫陽放下的銀子離去,跑到櫃台前交給掌櫃的,還與其它人不知在竊竊私語些什麽。


    因為見了沈磬之後,紫陽心情煩悶,有些煩躁的看向別處,正好看到了店小二的唇型,這是她與生俱來的一個技能,能讀懂人的唇語,似在說林卓是個吃軟飯的。


    這可了得。


    紫陽立即氣憤了。


    這些天來,她早已把林卓當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從最開始的雨中搶險一直到後來點滴的相處,她相信自己的直覺,林卓是一個善良本份的人,就算他家境清貧,父母雙亡,可是也有自己的尊嚴。這個店小二,平州城才剛恢複往昔的繁華,好日子才剛開始,他就活膩了是不是。


    “嘴碎的東西。”伴隨著一聲嬌喝。以及一個筷筒擲到地麵,紫陽一下子蹦到了店小二的麵前:“你剛才竊竊私語什麽呢,瞧不起誰,是他嗎?”


    紫陽一把拉過站在桌邊的林卓:“我告訴你,他可是未來的狀元爺,他的詩,他的畫,他的文章,無人能敵。”


    因紫陽屢次與若蘭發生衝突是在黑夜,所以。不是所有的平州城百姓都認得她。


    這個店小二看起來是個剛從外鄉招入的,是個新手,所以不認得紫陽。


    見她如此說,頓時臉色蒼白,有一種說人壞話被抓到的恐慌。可是看了一眼她身旁站著的麵色低落,始終低垂著頭,連話也不敢說的林卓,一下子又來了勇氣。


    “我說什麽了,我可什麽都沒說,隻不過,把看到的事實說出來而已。他就是吃軟飯的嘛,出來喝茶,還好意思不帶銀子,讓一個姑娘家給錢。”


    “我樂意給,你算哪根蔥哪根蒜,你是什麽東西。敢論起他的是非來了。”紫陽一聽更氣憤了,看了臉色有些蒼白,神色失落的林卓的一眼:“你別怕,我來替你做主,我倒要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做尊重。”


    “算了,我不介意,我們走吧。”林卓拽了拽她,似一點也不想追究下去。


    “不行,不能就這麽算了。”紫陽揪著店小二的衣領不放。


    “算了,真的不用替我出頭,我已經習慣了。”林卓又道。


    店小二見林卓如此說,立即又漲了氣焰:“聽見了沒有,你男人都說不用了,你還拽著我幹什麽,還不趕緊放開,我看你雖然手裏有兩錢,穿得也華貴,可惜也一定不是個什麽正經人,一看就是出來與人私會的。”


    這話說得可有些刺人了。


    紫陽這下是真惱了。


    不管不顧一個耳光就朝店小二的臉上扇去。


    手卻停在了半空。


    遲遲落不下去。


    沈磬站在她身後,定定的看著她:“別鬧了。”


    “喲,這下好了,我說什麽吧,你一定不是什麽好人,出來與人私會,被自己的男人給抓著了吧。”


    店小二頓時興災樂禍。


    紫陽拚命的掙,掙不開,又抬起另一隻手,左手那一耳光亮響的甩到了店小二臉上。


    店小二愣住了,隨即,瞪圓了一雙眼,作勢要還手――


    “王二,你還不住手,在幹什麽,怎能與客人起爭執。”掌櫃的見勢不妙,立即走上前來,待看清了沈磬與紫陽,更是驚得不得了。


    “你這個混帳東西,你怎麽如此犯混,你可知道他們是誰,這其中的哪一個,咱們都得罪不起。”掌櫃的邊說邊把收到的銀子退給了紫陽:“這個……今天的茶點我免費送,不用給錢了,還有,我代這遠房的侄子向這位公子道歉。”


    說完朝林卓鞠了一躬。


    紫陽這才鬆手,憤恨道:“難怪如此囂張,原來是你家侄子,我說他怎麽閑言碎語的說客人閑話,卻不怕被辭退呢。”


    “掌櫃的,你的店若想開長,這樣的人還是早日辭退了的好,別管什麽親戚不親戚。”什麽喝茶的心情也沒有了,剛才因逗弄林卓而起的好心情也一掃而光。


    紫陽沒好氣的看了那小二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她身邊的沈磬,拉起林卓的手:“走,別理他們,我們到別的地方玩去。”


    “公主,時辰不早了,該回行館了。”沈磬卻擋在了她麵前。


    看著她拽著林卓的那隻手,微微皺起眉頭:“男女授受不清,還望公主自重。”


    “沈磬,我說你有病是吧,我以前拽你,你說男女授受不清,我現在拽林卓,又沒有碰你,你還說什麽男女授受不清,不管什麽授受不清與清的,我就愛牽著林卓的手,那又怎麽樣,我們兩人隻是朋友,沒你想象的那麽齷齪。”


    “林公子。天色不早了,你也該回去歇息了。”沈磬不理她,又看向林卓。


    林卓收回了自己的手,頭也不抬的應了句道:“是。”


    說完蒼惶的撥腿離去。似有些自尊心受損的樣子。


    看著林卓這個樣子,紫陽立即冷眼瞪向沈磬。


    以前怎麽沒有發覺,這個男人如此的好管閑事。


    她看著沈磬,一字一句:“沈磬,我告訴你,我和你之間什麽關係也沒有,以後我的事情你少管,而且,我和誰交往,不用你來幹涉。”


    說完撥腿向外追了出去。


    林卓那樣的性子。隻怕是會受打擊吧。


    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林卓可給她講了不少的道理,給了她不少的安慰。


    她可不能失去這樣一個好不容易交到的異性知已。


    沈磬卻再次擋住了她的去路:“行館的路不在那邊。”


    “我知道,我現在不回行館。”紫陽抬頭瞪他。


    沈磬紋絲不動:“請公主回去。”


    “沈磬,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看我不順眼,看我以前追求過你,所以你報複,不讓我有朋友,不讓我開開心心,你就是一個大混蛋。”紫陽伸手推了兩把,卻推不動。恨恨的罵了兩句,喋喋不休的不情不願往行館方向走回。


    **


    許榮華看到這裏,啞然失笑。


    這個沈磬啊,還真是有意思。


    是有些再乎紫陽了嗎。


    可是為何不說出來。


    剛剛拒絕過人家,現在又擺出一副臭臉孔來管東管西,當然會被誤解了。


    人生自有有情癡。可是癡成這樣的沒見過。


    許榮華看著紫陽與沈磬兩人的身影越走越遠。


    感覺四周的風漸漸的變得寒涼起來。


    夏天的夜就是這樣。


    上半夜的時候天氣格外的炎熱,如果沒有湖風,可能會讓人受不了。


    但是到了下半夜,天色漸沉的時候,暑氣就會隨著濕氣慢慢的沉了下去。落到地麵,而空氣裏所散發出來的清新空氣就會給這個大地帶來清涼。


    就好像人生一樣,不停的循環。


    **


    許榮華看著喧鬧的夜,突然有種想要喝酒的感覺。


    她看了看不遠處的一間酒館。


    裏麵正在營業。


    因為夜色漸濃。


    行人漸至稀少。


    所以適才的喧鬧漸漸的淡去。


    她下了屋簷。


    身邊隻餘三三兩兩擦肩而過的路人。


    湖上的船已經歇了,稍公在船尾打瞌睡。


    經營玉器脂粉的店鋪已經關門了,隻餘門前兩盞紅紅的燈籠。


    許榮華就這樣穿過了一排一排的紅燈籠,來到了那間正在營業的酒館前。


    一間不大的酒館,開在平州城四方街的尾端。


    館前有一座橋,婉蜒回曲,有風從橋上吹過,徑直落到了酒館的帷幡上,那個大大的酒字隨著夜風輕輕的飄起,一如她此次飄浮不定的心情。


    許榮華在酒館外站了站,直到店裏的小二見到她,熱情的打招呼,這才抬起腳進去。


    若是喝醉了,會怎樣?


    高寒的呐喊聲依稀還在耳邊。


    “煙兒,我錯了,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好好的珍惜你。”


    可是,當我給你機會以後,又有誰來向我保證,你會好好珍惜我。


    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誰會好好珍惜誰,隻有誰,會更深的傷害誰。


    許榮華要了一壇酒。


    打開酒蓋,不及桃花香的濃烈。


    可是酒味也還是純厚的,看得出來是如店小二所說的好酒。


    她倒了一碗,放到唇邊慢慢的飲。


    品出了酒味。


    情思入嚨,酒入愁腸愁更愁。


    不知是誰的詩句遁入了她的腦海裏。


    許榮華閉上眼睛,一飲而盡。


    沒有停歇,又倒了第二碗。


    閉眼,抬手――


    “你說過的,酒多傷身。”


    略帶冰涼的手覆上了她的指,婉蜒而有力的牽扯,她手中的碗便挪了位。


    睜開眼睛,高寒站在她麵前,略帶憂傷。


    “煙兒。”


    “寒王殿下,你真的認錯人了。”許榮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逃避,可是,就是不想承認自己就是慕容煙,也許,是因為怕認可之後他更瘋狂吧。


    “好吧,就算是不是慕容煙,是許榮華,可是也不能喝這麽多的酒。”高寒拿過了她麵前的酒壇。


    “走吧,天色不早了,我正要回行館,你也一起回去。”高寒道。


    “不必了,我回軍營。”許榮華拒絕與他同行。


    高寒看了她一眼,眼裏的憂傷滿溢,可是下一瞬,立即隱了去。


    “好,隨你便,隻要你高興。”


    說完自懷裏掏出碎銀子放到桌麵:“小二,酒錢。”


    “不必,我自己有銀子。”話一說完,才想起自己沒帶。


    於是噤了聲。


    高寒轉身離去。


    離去前又想起了什麽。


    回頭。


    看著許榮華:“剛才在城樓之上……我喝多了……對不起。”


    他是喝多了,可是他沒醉,但是,就是想吻上那張日夜思念的唇。


    許榮華昂首,笑了:“寒王殿下,剛才在城樓之上,什麽也沒發生,不是嗎?”


    “如此也好。”他也笑了,笑裏更多的憂傷,止也止不住。


    許榮華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兩人不再多言。


    黑夜之中,伴著繁星,短暫寧靜。


    卻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破。


    “太子表哥,你看,我都說了,他們兩人一定在一起。”是趙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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