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榮華隻覺得,這一切紛紛攘攘,就是一場鬧劇。(.)


    但是這場雪,確實太得淒迷,重生前的那場慶典,似乎沒有這場雪。


    也是同樣的十月,可是那個時候,明明是陽光明媚的。


    走在熱鬧的待道上,百姓們都紛紛往家趕。


    人群中有一道青色的身影,他身上掛著一把玉笛,手中握著一壺酒,隨著人流一起走向了遠方。


    許榮華隻覺得那人眼熟,好似韓惜子,再定睛去看,卻已不見了蹤影。


    許榮華繼續往前走,走到了高清的麵前。


    “清弟。”


    她輕喚。


    高清回過頭來靜靜的看著她。


    許榮華問高清:“你還恨我嗎?”


    “長姐,我從來不曾恨過你,我隻恨我自己。”高清道。


    “那你還恨你自己嗎?”許榮華又問。


    “以前恨,現在已經不恨了,恨是沒有用的,我隻恨那些可恨之人。為了一已私欲,不惜傷害那些無辜的性命。”高清道,他的唇角竟然沒有一絲堅冷,仿佛融開了一抹幾乎與雪花媲美的笑容,空靈,清絕。


    他說:“長姐,你猜一猜,到了明天,會有哪些臣子被殺。”


    “今日景帝遇刺一事,雖然無大礙,卻令皇上受驚吐血,總是會有些人當替罪羊的。”許榮華道。


    “是啊,反正也動不到那個一手遮天的人頭上。”高清道:“下雪了,真好啊,我還答應過小小,要和她一起堆雪人的,可惜了,她再也看不到了。”


    一句話,莫名的令許榮華的心陷入了低穀。


    她可以運籌帷握,掌控一切,卻掌控不了身邊人的生死。


    就算她布下了天羅地網。可是依然會有人,死去。


    就好像此刻的高清。明明活著,明明站在她的麵前,卻仿似死去了。


    不對。他也還有一絲生機,唯有在麵對聶小蠻的時候。


    高清現在似乎好像從骨子裏分裂出了兩個人。


    許榮華暗自的驚心,但是她沒有多疑。


    高清如果都不值得信任了,那麽還有誰值得她信任。


    許榮華走上前去,握緊了高清的雙手:“清弟,不管到了什麽時候,姐姐永遠相信你,而且,請你也要相信,我不會再讓相同的悲劇重演。一定不會。”


    說完以後堅定的看向了高清。


    許榮華沒有發現,她握著高清的手微微的顫抖,似乎在害怕他會說出什麽拒絕的話,而高清看著麵前的許榮華,這才發覺。僅僅幾個月的功夫,他長得比這個姐姐要更高一些了,她站在他的麵前,足足矮了他一個頭。


    低下頭去,他俯身在許榮華的耳邊,輕聲道:“你永遠是我的姐姐,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離間,可是,我有我的決斷。”


    說完以後抬起頭。


    “清弟。”


    許榮華感覺自己的心一瞬間沉到了穀底。


    可是轉瞬。


    她便又想開了。


    “不管你做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要殺人,就讓長姐來替你殺。”


    “不必了。”他的聲音很輕很輕。


    說到底還是有些怪她。


    許榮華總感覺,高清並沒有真正的原諒她,她與他姐弟之間的確疏遠了。


    而高清的這種表現。似乎也有些異樣。


    他顯得太過冷靜,太過事智了一些。


    一點也不像從前那個少不更事的少年。


    許榮華默默的看著,一時之間竟然無言。


    **


    雪花揚揚灑灑的飄灑,竟然越下越大,有了越演越烈之勢。而這個時侯的皇城街道陷入了一片的混沌之中,那天宇之際卷來的寒風,仿似一下子把整個冬季提前卷來,讓街道上衣著還有些單薄的行人們抵禦不住,大家紛紛的往家趕,一路上濺踏起了無數雪花落地化成的雪水。


    雪水飛濺,許榮華安靜的走在街道上,隻感覺天地之間好像混成了一片。


    天與地好似就在這一刻連接了起來,再也分不清哪個是上,哪個是下。


    而仿佛被籠罩在天地之間的人,就猶如曾看過的浮萍上的螻蟻一般,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她看著前方的高清進了安南王府,而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地方,高寒不遠不近的跟隨。


    許榮華進了安南王府,隻看到四周的丫環仆從們來去匆匆,因著突然來臨的這場雪,似有些措手不及,他們不停的念叨著“把王妃的暖爐拿出來。”“還有王爺常披那個大氅。”


    “郡主吉祥。”


    時不時的有人向她問好,接著又行色匆匆的從她身旁擦肩而過。


    許榮華看著她們忙碌,突的想到了後院的聶小蠻。


    “府上的那位女客這個時候不知可否有冬衣禦寒,把母親替我做的冬衣給她拿一兩件過去。”


    “世子爺已經吩咐過了,現下正有人送冬衣過去。”


    “是嗎?”高清剛才都淡泊的好似不食人間煙火一樣,讓她有些懷疑高清是不是就要羽化成仙了,這一刻竟然還懂得關心一個女人。


    許榮華原本想要跟去後院裏看一看的,可是想了想,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她隻感覺自己寒冷的心際好似劃過了一股暖流,如果這個叫聶小蠻的能將高清從無邊無際的寒冷中拉回來,重新回到過去的陽光開朗,那麽,就算讓她賠上了性命,她也值得。


    許榮華搓了搓手,看著越來越大的雪,隻覺得一陣怪異。


    老天這是在做什麽,想要逆反了嗎。


    許榮華這般想著,憶及了方才回府的年錦容,她或許已經聽說了刺客的事情,想起了年錦容的身體,為免讓她胡思亂想,許榮華決定還是去她的房中坐一坐,順便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她,這樣也好讓她放心一些。


    許榮華原本是想回自己的房間的,秦素月跟在身後見她停頓了一下,善解人意的道:“是否要去看望一下王妃。”


    “去看母親吧。”許榮華道。


    “好的。”秦素月立即在前麵帶路,很快就來到了年錦容的臥房。


    年錦容正在裏麵,聽到了許榮華的聲音,立即讓人替他們打開了門,寒風呼卷著雪花而入,年錦容打了一個寒顫,許榮華立即命人關上了門,屋子裏頓時暖和了起來。接二連三的婆子和下人們進來,替她們遞上已經燙好的暖手爐,還有一些暖身的熱湯。


    不愧是伺侯了他們多年的老人,一切有條不穩的進行著,好似已經習慣了。


    年錦容道:“這一場雪也來得太快了,讓人措手不及。”


    “是啊。”許榮華淡笑。


    “你清弟呢,回來了嗎?”年錦容問。


    “已經回來了。”許榮華任由秦素月將她發間的雪水給擦淨,接過了一旁的丫環手裏來的一杯熱茶:“還是母親這裏覺得溫暖,我那屋子裏的物什還當真是少了一些,一到了冬天就讓人覺得生寒。”


    “誰說不是呢,早先的時候就告訴過小姐你,一定要多擺放一些東西在屋子裏,這樣看起來才會有生氣。”秦素月道:“要不改天我再到庫房裏去挑一些,想來王妃也是允準的。”


    “當然了,我所有的東西都是替榮華備下的,這庫裏的東西雖然常年不用,但是那些守王府的那仆們經常拿出來擦曬,現在想來也是新的。”年錦容飲了一口熱茶,笑意盈盈道。


    許榮華看向了年錦容,隻感覺她這些天氣色越發的好了起來,臉上也有了一些肉,再也不複第一次回來時見到的那樣麵色無光,臘黃臘黃。


    她欣慰的衝年錦容笑了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種閑聊的話題她實在很少涉及,想來前世的時候,她對年錦容有多麽的冷漠,於是也不願意讓這大雪突降的熱烈氣氛給冷卻了下去,對年錦容道:“清弟那裏不用擔心,我相信聶姑娘會醫好他的心病。”


    “聶小蠻?”年錦容道:“你真的看好她和你的清弟嗎,可是我總感覺,那個聶小蠻不會是清兒的良配啊。”


    許榮華聽了這話以後又飲了一口杯中的熱茶,衝許榮華笑了笑:“母親是在擔心聶小蠻的家世還有她的個性嗎?”


    年錦容聽了許榮華的話以後,立即搖了搖頭,扯開了一苦澀笑:“你以為經過了駱小小的事情以後,母親還會介意一個女子的家世嗎,不管她是什麽樣的家世,咱們安南王府就算養她一大家子人,也養得起,我所擔心的是,這聶小蠻的個性似乎也是個有些低沉陰鬱的,我看著她似乎不怎麽微笑,也沒有一個好心境,似乎和清兒一樣,都陷入了陰鬱之中,所以擔心,她不是你清弟的良配啊。”


    “這個母親不需擔心,我已經問得清清楚楚了,阿九回來的時候跟我說過,聶小蠻的個性很好,她也很會照顧人,隻不過是女兒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讓她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許榮華想起了聶小蠻聽到駱小小的死因後那蒼白的神色,一時之間也有些自責起來,那天她也不是故意要告訴聶小蠻那些的,可是看到聶小蠻那雙清澈的眼睛,她就是沒有辦法拒絕,一時之間這才把高清與駱小小的過往告訴聶小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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