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她會是一個如此容易受傷的人,現在心情一定沒有平複,肯定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以及那種震驚裏,不知道聶小蠻會有什麽樣的舉動。


    換成任何一個女子都是無法用平常心接待的吧。


    許榮華想到這裏,一聲歎息。


    年錦容聽到了許榮華的歎息,隻覺得嘴裏上好的茶飲進去頓時失了滋味。


    也放下了茶杯,一聲低低的歎息。


    許榮華這才發覺,自己無形中影響了年錦容。


    她立即展露了一個笑顏,輕淺笑道:“母親不必過於憂慮了,至少有一點是好的,肖弟還知道關心人,他令人給小蠻姑娘送去了禦寒的冬衣。”


    “是嗎?”年錦容這才一怔,接著扯了扯唇角,扶起了手中的茶杯。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這些日子以來,隻要一看到許榮華姐弟倆,她就是滿心的苦澀,澀中還透著一絲幹渴,就拚命的想要喝水。


    喝著喝著,想到了聶小蠻那裏。


    立即喚了一個丫環進來。


    “讓人把我這裏的茶葉拿些到聶姑娘那裏去。”


    “可是這些茶葉王妃您也沒有多少了。”那丫環立即好意提醒。


    言外之意就是一個高清根本不太中意的客人,過不了多久就會離去,王妃您可以對她好,但是不必好到如此的地步。


    那丫環一說完以後,年錦容立即看了她一眼,眼中幾分威厲。


    丫環立即知道自己多言了,趕緊依言把年錦容指定的茶葉拿起,掀起了簾子,往聶小蠻居住的後院走去。


    許榮華看著那丫環走遠,見年錦容打了一個嗬欠,似乎有些困意,便放下了茶杯:“母親似乎有些困了。不如好生的睡個午覺,榮華呆會再來看你。”


    “好。”年錦容真的有些困了,今天起得太早,她還沒有睡好。


    許榮華立即掀開了簾子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雪下得似乎下了一些,但是並沒有停,細細的雨雪好像碎鹽一樣灑在了半空中,不定睛去看根本看不到,剛才的那點落雪對於被陽光烤過了一個夏季的大地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全都融化成了一片雪水,而在這片雪水之中,片片落葉枯轉,順著水流逆向了看不見的遠方。


    許榮華輕輕的踩過了青石板小道。走向了自己的院落。


    而前方不遠處,似乎有輕微的響聲傳來。


    她定睛一看,是兩個丫頭在用瓦片盛積雪。


    雪花已經攢滿了一堆了。


    看來她們是特意留起來玩兒的。


    用手捏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球。


    手凍得通紅,鼻子也凍紅了,卻依舊玩得不亦樂乎。


    許榮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站在那裏定定的看,曾經何時,她也有過同樣的快樂。


    那個時候的她還和高清在一起,與高清一起在行軍作戰之中,玩興大起,於是用碎瓦片盛了雪,端到了營帳裏。捏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球,互相塞進了對方的衣領,然後便是一片冰天雪地裏,火熱的沉迷……


    往事不堪回首。


    許榮華揚唇,眸中泛起了一抹她自己也不曾覺察的冷色。


    不知道為何冷,就是想起往事。難堪今昔。


    而她眸中的冷色一下子驚到了一旁一個打瞌睡的婆子。


    這些人是在替王府整理舊棉絮,舊冬衣的。


    若是有哪些棉絮破損了,或是舊冬衣不要了,她們便把它們拿出去,低價處理了。再把錢交給王府的管家入帳,而如今午後困頓,雖然有雪也難消睡意,於是那婆子便睡著了,睡夢中隱約覺察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睜開眼就看到許榮華直盯盯的看著那兩個丫頭。


    於是立即上前去,脫下了腳上的鞋便赤著腳去抽打那兩個丫頭:“該死的奴才,小賤蹄子們,郡主在這裏,你們見了也不行禮,玩這些破爛玩意兒,玩迷障了不是。”


    邊說邊罵著,還揪住了其中一個丫頭的衣領,一把拖到了許榮華的麵前,撲嗵一聲狠狠的把那丫頭摔倒在了地麵:“任憑郡主處置。”


    許榮華看著那個被摔在地的丫頭瑟瑟發抖,而另外一個則扔掉了手裏的雪花和瓦片,撲嗵一聲跪上了前來:“求郡主開恩,任打任罰,不要把我們姐妹倆分開,不要讓我們姐妹倆落入人牙子手裏,轉賣給不同的人家,當初王妃是大發了善心,才把我們同時買了進來的,求求郡主看在王妃的份上,不要發賣我們。”


    許榮華在戰場之上的狠厲她們是知道的,所以這一刻見許榮華鳳眸冷瞪,便起了瑟縮之意,以為許榮華看她們不順眼,想要把她們給賣了。


    於是一個個自打起了嘴巴:“都是奴婢該死,不該在這個時候偷懶,奴婢真的該死,不該在這個時候偷懶。”


    許榮華也不是個煸情的人。


    這個時候,她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素月明白。


    “素月。”許榮華輕喚了一聲。


    秦素月立即走上前去:“好了,不要再打了。”


    她蹲下了身去,替那兩個丫頭各自擦去了眼角的淚水:“你們是親姐妹嗎?”


    “嗯。”那倆丫頭立即拚命的點頭。


    秦素月看了一眼許榮華,又問:“你們的家人還在嗎?”


    “在,我母親病重了,父親為了救母親,不得已才要賣我們的,可是父親說了,不賣到別處去,就在京裏,這樣想見的時候還能隔著院牆留個念想,等到他攢夠了銀子就把我們贖回去。”那兩姐妹立即淚水盈盈道。


    許榮華搖了搖頭。


    那兩姐妹一見,頓時又哭作了一團。


    秦素朋立即道:“好了,你們還真是水做的人,眼淚擦也擦不幹,別再跪了,快起來吧,郡主沒有生氣,她隻是覺得你們好玩兒,所以要賞你們。”


    “賞我們。”那兩人立即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著許榮華。


    許榮華揚起唇角,輕輕的笑了笑。


    秦素月立即掏出了懷裏的金豆子,往姐妹倆手裏各塞了十粒:“這些已經夠你們用一陣子了,別在這裏了,天寒地凍的,王府裏的人稀少,王爺又隻得王妃一人,世子爺又未娶世子妃,所以不必你們伺侯,郡主的意思是,稍後會把賣身契從王妃那裏拿來,遞給你們的家人,你們安


    心回家去吧。”


    兩姐妹頓時傻眼了,沒有料以許榮華竟會有這樣的舉動。


    她們先是不敢接金豆子,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是真的,直到婆子狠狠的掐了她們一把,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把許榮華的臉牢牢的記在了心裏,隻感覺郡主人真好,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凶狠,而且她好溫柔,看人的眼神,冰冰涼涼中,透著一種舒心的憐惜,於是,兩人跪地磕了頭,接過了金豆子,歡天地喜的拿著回家了。


    看到別人高興,許榮華心底的悶氣總算用去了一些。


    她微微的看了一眼那個有些失落的婆子,笑了一聲,讓秦素月也拿點金豆子給她。


    婆子看著秦素月逗來的金豆子,沒有料到她也會有。


    立即歡天喜地的謝恩,那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了,她一個勁的謝過,待到地麵磕頭磕得濺起了水花時,才發現人早就已經走遠了,那一襲俏影飄飄嫋嫋,當真是一個神仙一樣的人啊,又會打仗,又心疼下人,當真是一個好女子。


    可是外麵那些人怎麽總說郡主是惡人呢。


    得了金豆子的婆子想,下次若是還有誰再散播不利於郡主的謠言,她一定會製止。


    婆子心裏暗自的想,趕緊的躲到了一旁,歡天喜地的數金豆子去了。


    許榮華腳步越走越快,秦素月跟在身後,漸漸有些跟不上了。


    她不知道許榮華心裏在想些什麽,但是她知道,許榮華這個時候心情似乎有些時起時落,跟了許榮華這麽久,她已經洞悉了她心裏的一舉一動。


    許榮華這個時候的確心裏很難過,她想起了嫁給高寒的時候,前世的時候,她也是有過這樣的舉動的,那時候,日行一善,可是到後來也沒能洗清自己上一世犯下的罪行,睜眼閉眼,總是那些不該傷的人,全倒在了她的麵前。


    許榮華流淚,仰望天空,站在自己的院落裏久久不願進屋去。


    秦素月也站在身後一直看著。


    天空裏風雲變幻,天色越來越陰沉了。


    這一場雪看似停了,可是好像有更大的雪花即將降臨。


    秦素月料得一點也沒有錯,到了傍晚的時


    候,更大的雪花降臨了,十月尾,十一月頭,冬天就這麽的來臨了,來得比往年的時候更早一些。


    秦素月趕緊讓許榮華進了屋子,廚房裏也弄來了吃食,端進了許榮華的房間。


    吃過了晚飯以後,許榮華感覺有些困乏了,便早早的熄燈歇下。


    而這個時候的安南王府,除了安南王的書房裏還亮著燈以外,其它的地方都熄燈了。


    可是熄燈了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睡著了。


    王府後花園的廂房裏,聶小蠻這個時候毫無睡意。


    她看著窗外揚揚灑灑飄落而下的雪花,一點也睡不著。


    隻感覺這裏的天氣奇怪的緊,就好像她那個世界的北方,更有**月的天就會下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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