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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勝追擊,士氣長足,優劣之勢立判。


    天邊月上東山,波瀾清冷。


    夜天淩早已料到此時,眸中深寂不現喜怒,隻淡淡問道:“侯爺可知本王為何要在這飛仙渡攔你?”隨著他的話音,身後火光高亮,那方山崖之上原來雕鑿了幾個大字。


    蜀中安瀾。


    銀鉤鐵畫,每字如有丈餘,刻於高聳岩石之上,年歲過盡,風雨猶堅。


    這岩壁石刻乃是開國之初安定蜀中後,蜀中民夫工匠自發所鑿而成。既是昭顯天朝盛世,亦希望自此始蜀中安靖平定,永無亂日。


    東蜀軍中一陣寂靜。山風強勁吹的火光招展塗滿高岩陡壁,搖擺不定的明暗映入人人心底。


    “這四個字侯爺應當熟悉。”夜天淩語中從容:“自古戰者,勝敗百姓皆苦。你既鎮守川蜀天府之地,卻為何不體恤蜀中軍民,偏要枉自興兵,倒行逆施?”


    廖商冷笑:“冠冕堂皇之言,蜀中興亡都在老夫掌間,你休想以三言兩語亂我軍心。”


    夜天淩語鋒微冷:“以一己之私,陷百姓於不安,陷將士於不忠,你若不降,便莫怪本王無情了。”


    “休得胡言!” 廖商人老脾氣彌暴:“老夫生平不識降字!”


    “好!”夜天淩眼中精光驟盛:“本王佩服,便憑此言留你全屍無妨。”抬手處,長劍離鞘斜指天峰:“東蜀軍眾將士,廖商叛逆欲亂川蜀,本王念汝等無知被惑,不欲深究。此時棄械投明,一切既往不咎,若負隅頑抗,殺無赦!”


    話音落時,萬劍出鞘。


    殺氣,玄甲軍疆場浴血的狂肆殺氣彌漫於黑夜之中,攝人心魂。


    東蜀軍氣勢完全被壓製,其中突然有人揚聲道:“我等已然作亂,此時縱降也是叛軍之名了!”


    夜天淩劍峰側處耀起一刃寒光:“你等能保得性命至此,足見皆是東蜀軍中精銳之兵,本王素來惜才,願歸順我軍中之人,本王以夜天淩三個字保其無恙。”


    夜天淩三字,乃軍中之信,兵中之義,淩王言出素來無悔。


    廖商幡然醒悟,再拖延下去,手下之兵軍心必亂,不覺又中了淩王之計,揮劍喝道:“三軍聽令,與我殺出重圍!”


    話音甫落,身側幾名部將對視一眼,揚劍而出,竟齊齊發難將廖商挾持在手。廖商身旁的親兵猝起反抗,卻寡不敵眾,數合之後便被斬殺拿下。


    唐初傳下軍令,玄甲鐵騎強駑戒備。東蜀軍陣前生變,亂作一團。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廖商性情暴烈剛愎自用,眾將中早有不滿。羅盛得淩王授意,暗中設法籠絡,致使廖商起兵難以齊心合力。壅水一戰,廖商又一意孤行幾乎葬盡東蜀軍精銳,如何能再使眾將為之賣命?


    遊刃有餘,不戰而屈人之兵,兵之上者。夜天淩居高臨下看著眼前騷動,麵如平湖,漠然冷肅。


    “我等願歸順殿下!”幾名東蜀軍將士率部屬俯身請降。


    身後軍中數處響起呼聲,“西岷侯已然被擒,都降了吧!”夜天淩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挑起,羅盛安插進東蜀軍的這些人倒很懂得如何把握時機。


    東蜀軍殘部經此大劫,皆不願再為叛亂而戰,此時主帥已然被俘,一旦有人呼籲,紛紛附和,去劍解甲就地跪降。


    夜天淩馳韁縱馬,率玄甲鐵騎緩緩行至陣前。


    廖商橫遭大將叛變,破口高罵眾人無義,須發皆張怒到極處,直罵的幾名軍將神色尷尬。


    夜天淩眉目冷然,眼中寒光微攝:“廖商,他們既願歸降,便已是本王部屬,本王帳下將士豈容你辱罵,再不收聲莫怪本王無情。”


    廖商被兵將壓持卻依舊暴躁如雷,白眉豎揚罵道:“老夫兵定西陲之時,你還不知身在何處,如今竟敢如此同老夫說話!滿腹陰謀詭計,有本事真槍實劍一見高低!”


    “北王陰,西王烈,果然名不虛傳。事到如今還是這副口吻,便是不敗在我手中早晚亦鬥不過虞夙。”夜天淩俯視他道:“你可叛我天朝如何怨他人叛你?”


    廖商雙目圓瞪,突然哈哈大笑:“天朝夜氏一族又是什麽好東西,你叛我我叛你,你們這些皇子們哪個不是包藏野心!”


    夜天淩不怒反笑,目如驚電掠往廖商眼中,懾得他猛然住聲。他在馬上低身於廖商耳邊,淡淡道:“那你就更不妨留著性命,看看什麽叫真正的謀事。”


    語中孤絕,氣度狂傲,廖商愣在當場,夜天淩揮手道:“押下去。”眸間冷冷一瞥:“本王耐心有限,你若再敢口出妄言,馬糞灰土總夠你吃!”


    淩王言出必行,此乃人盡皆知。倘若在人手中受辱還不如戰死,廖商想到此節倒收了斥罵,立刻被人押走。


    夜天淩看了看東蜀軍,淡聲說道:“東蜀軍仍是蜀中重兵保障,自此時起既入本王麾下,本王一視同仁。羅盛,協助眾將即刻清點人數,救治傷員,分發補給,整頓休息,天明前前來複命。”話聲淡淡卻透著沉凜然霸氣,傳遍三軍。


    東蜀軍將士早折服於淩王手段之下,此時稍整隊列,數萬人單膝跪俯行軍禮,齊聲道:“東蜀軍願追隨殿下,將功折罪!”


    夜天淩傲然回馬,遙望天際,風飛大氅,峰巒盡處薄雲飛揚,天,便要亮了。


    昨夜西風凋碧樹


    七日之功定川蜀,以三萬輕騎破敵十二萬六千人許,降兩萬八千,損兵僅一百三十二人。


    八百裏戰報飛來,一時間帝都上下震驚於淩王精兵奇謀,爭相傳說。


    當初持議和之辭的朝臣皆盡汗顏,無怪天帝對蜀中軍情絲毫無動於衷,原來是早有安排,君心似海,深不可測。卻更有多少人依稀覺得,淩王,似比眼前高高在上的天帝更為難測,看不透,摸不著。


    夜天淩在奏章中詳述壅江水利大事,戰況卻寫的極為簡略,無非兩州詐降,引水破敵,乘勝追擊,蜀軍倒戈之語,明列眾將之功,並為東蜀降軍請赦旨。


    朝中一片驚疑讚佩聲中,天帝降旨加淩王為三公昭武上將軍。


    軍中將士論功行賞,為定蜀中人心,東蜀軍叛亂之事不予追究,江水郡督使嶽青雲平叛有功,擢升麓州巡使,暫領東蜀軍。


    與此同時,十一皇子夜天澈以奇兵誘虞呈叛軍入幽州城北峰指穀,大敗其軍,晉封澈王、加鎮軍大將軍。


    湛王大軍不急不躁,表麵穩紮穩打與虞夙叛軍主力步步交鋒,卻暗中兵分兩路偷襲臨安關。


    虞夙匆忙回軍自守,被兩路騎兵趁虛猛攻破關而入,平叛大軍臨於燕州城下,深入北疆。


    捷報頻傳,湛王由征北將軍銜加晉武衛上將軍,增賜一萬食邑戶。


    連日頹廢之局幡然逆轉,乾坤朗朗,冬日陰霾的天色雲退霧散,透出許久未見的晴天。


    輕煙,淡幔,蓮池宮依舊冷冷清清。


    這裏似是寒冬最深最遠的地方,塵封的寂寞令歲月退避,光陰荏苒,亦不曾駐足。


    斜陽已暮,穿透宮闈長窗散照在白玉地麵上,清美的浮雕間,蓮花百態落上了層層淡金,呈現出莊嚴的華妙風姿。


    蓮妃如往昔每一個傍晚,獨自在殿前靜堂誦念著古源經,從來不曾間斷。


    沉木香安寂的氣息淡淡繚繞,伴著低淺的誦吟聲盤旋,飛升,消失在高深的大殿盡處,煙過無痕。


    輕微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蓮妃身側出現了一雙金絲繡飛龍的皂靴。誦經聲平平淡淡沒有絲毫停滯,蓮妃也未曾側目半分。


    那靴子的主人便站在那裏,不動,微微閉目,耳邊低緩的聲音傳入心間,一片寧靜祥和。


    一人站著,一人跪著。


    天際橙雲飛彩,暮色漸濃,最後一絲暖色緩緩收攏,退出了雕梁畫棟,留下無邊無際的清寂。


    光滑的黑玉石珠襯著蓮妃纖長淨白的手指,微微地落下一顆,經聲餘韻低低地收了。


    蓮妃睜開眼睛,玉石如墨倒映著她絕色的容顏,也倒映出另一個人的身影,“臣妾參見皇上。”她靜靜起身,再靜靜對來人福下。


    纖弱的身子因跪得久了而微微一晃,一隻持穩有力的手已扶上了她的胳膊。


    “愛妃平身。”


    “公主請起。”


    那隻手的力度叫她恍然錯覺,每一次時光都像重複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也是這隻手,在千軍萬馬前將白衣赤足出城獻降的她穩穩攙起,她抬起頭,看到了一雙明亮驚慕的眼睛。


    那雙眼睛,撞入昆侖山的冰湖,融化了寒冰積雪。


    那一望,望過了萬水千山,遙遙歲月。


    她抬起頭,看到了那雙蒼銳深沉的眼睛。


    眼角幾絲皺紋刻下年歲如梭,唯有不變的目光仍舊透過眼底掠入心間。


    相對一瞬,似穿過過往萬餘個日夜,將紅塵光陰定格在那風沙漫漫的大漠,定格在長雲蔽日的日郭城前,定格在鐵馬兵戈的血淚中。眼底那抹白衣身影,從來都沒有變過,極淡,卻又極深。


    她在這個男人的身前拜服,舉起族人的降表。她隨他的大軍千山萬嶺離開故土,一去便是一生。


    “這靜堂太清冷,你身子剛好些,還是不要久待。”天帝的聲音將她從恍惚中驚回,本該是柔軟的體貼,卻仍帶著君王的威嚴,不覺早已入了骨髓。


    她退身,垂眸:“謝皇上體恤。”


    天帝眉心一擰,原本興致高昂不知為何便淡了下來,看了看她,說道:“淩兒此次帶兵出征又大獲全勝,朕很是高興。”


    蓮妃心裏深深一震,墨玉串珠在指間收緊,帶兵出征,不是單單的督察水利。所幸是勝了,卻不知人怎樣,有沒有傷著,是不是疲累,什麽時候能回來。千頭萬緒不言不說不問,仍舊垂眸:“恭喜皇上。”


    天帝站在麵前等了一會兒,見她隻說了這四個字便恢複了沉默,問道:“你就不問問兒子怎樣,毫不關心?”


    蓮妃靜靜道:“皇上教子有方,不會差錯。”


    “從領兵打仗到大婚立妃,這麽多大事你都置若罔聞,”天帝語氣微微沉了下來:“朕有時真懷疑,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兒子!”


    “他是皇上的兒子。”蓮妃的聲音低而淡,如同這竹節香鼎中透出的煙,不待停留便逝了在了大殿深處。


    天帝垂首俯視著她,麵上難以掩飾地顯出一絲不豫:“抬起眼睛看著朕。”


    隨著這不容抗拒的命令,蓮妃優美的脖頸緩緩揚起,睫毛下淡淡眸光對上了天帝的視線。


    那雙眼睛,如同雪峰輕霧下千萬年深靜的冰湖,幾分清寒,幾分明澈,帶著幽冷遠隔著縹緲。分明看著你,卻遙遠的讓人迷失其中,以為一切隻是入夢的錯覺。


    天帝黑沉的目光將她深深看住,久久揣摩,終於開口說道:“你知道朕為何要將鳳家那個女兒指給淩兒?”


    “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蓮妃道。


    天帝伸手一抬,將她慢慢離開的目光帶回:“就因為她那雙眼睛像極了你的,所有的女人,隻有她和你一樣,敢這樣看著朕!”


    蓮妃目中平靜:“皇上識人,斷不會錯。”


    天帝手下微微一緊,隨即頹然鬆開,那絲不悅的神情慢慢地化做了哀傷,隱約而無力,“你一定要用這種語氣同朕說話?”


    蓮妃輕輕後退一步,俯身請罪:“皇上若不喜歡,臣妾可以改。”


    “蓮兒。”天帝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喚了她的乳名。


    灼灼之仙姿,皎皎於清波。


    因為這個名字,冒天下之大不韙冊嫂為妃,興天下之精工修造寢殿,蓮池宮中美煥絕倫雕滿清蓮,前庭後苑遍植芙蕖。


    刻痕深寂,寞然相伴流年,殘荷已瀟瀟。


    這兩個字,在蓮妃心頭輕輕劃過,極隱約地帶出絲痛楚。


    “你恨了朕這麽多年,連淩兒也一並疏遠了這麽多年,還不夠嗎?這一生,有多少個三十年!”天帝長歎一聲,說道。


    “臣妾並不恨皇上。”蓮妃淡淡道。


    “是嗎?”天帝語中頗帶了幾分自嘲的譏誚。


    “是。”蓮妃安靜起身:“若恨過,也早已抵消了,臣妾隻是不能忘。”


    天帝眉目突然一冷,不悅道:“你忘不了誰?”


    她看著天帝,竟對他轉出一笑。


    塵封多少年的笑,有著太多的複雜糾纏,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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