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敏捧著碗,雙腳縮在胸前,坐在床上,聽他們聊武林大會最後一天的情景。眼睛不時瞄瞄弼玨,這一覺,睡得很長很沉也很甜,似乎看到很多事,經曆很多事,但是到醒的那一刻都記不得了。唯有那一句記在心底裏,“三哥會保護你。”讓她感覺到全身暖烘烘的,像是躺在雲朵裏,極其舒服和安心。


    三哥真的說過這句話嗎?還是,隻是自己在做夢?晃了晃頭,想晃掉腦子裏的胡思亂想,猛舀幾勺碗裏的粥,塞進嘴裏。


    一隻大手拿著布巾伸到嘴前,拭去嘴邊的粥液,“吃慢一點,沒人和你搶。”


    抬眼看去,一雙盈盈含笑的雙眸。


    “是真的嗎?”她滿懷疑問的望向他,話仍含在嘴裏,沒有問出來。而他也坦蕩蕩的看回來,以眼神肯定她,是真的。


    “三師兄,你對之敏怎麽這麽好?”小六想起哄,可是生性淡然,也說不來什麽玩笑話,一入耳,變成了正正經經的詢問。


    “她是妹妹嘛。”弼玨隨即回答,一點考慮都沒有。接過之敏吃得幹幹淨淨的碗,順手梳理她的頭發,手勢嫻熟,沒有幾下,經過一晚睡成雞窩的頭發變成了一個幹淨利索的髻。發現對麵兩人詫異的目光,之敏伸手摸向腦後,驚道:“三哥,你還會這個?”


    弼玨淡淡說道:“以前常常幫娘親梳頭。”想起鄭夫人,之敏心裏一陣溫暖。曾經同路的日子,讓她體會到自己久未接觸到的母親的感覺。不由羨慕的說道:“真好!”有這樣的娘親真好!有這樣可以時常幫自己梳頭的兒子也真好!


    大手輕拍她的頭:“這麽好,不如當我家的女兒?”居然開起了玩笑。


    “剛剛三哥不是說妹妹麽?就當你家的女兒好了。”之敏也笑笑的回嘴。忽然忽然很想爺爺和舅舅了,肆意歡笑,承歡膝下的日子,好像是很遙遠以前的事。到了幽域,一定要給他們寫封家書。


    “說定了哦。”沒想到弼玨鄭重其事,“既然這樣,你可不能再亂認哥哥。”看到她甜甜的對著其他的師兄弟叫哥哥的樣子,他早就不爽很久了。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說出來。


    “那叫什麽?”


    “如果你真能入聚星劍陣,你得稱呼他們師兄。”


    一旁的兩人,驚訝的張大眼睛,那嘴,早已合不攏了。這是什麽?太陽從西邊出來?或是六月下雪?六個師兄弟認識這麽多年了,從來沒見過三師兄對人如此親近。但是今天所做所說的一切,表示他在昭示,這個人歸我管了。


    ——


    眾人半晌無語,終於之敏拾起了話頭。


    “小六,你剛剛說,有人挑戰鐵大叔?”沒能適應鐵無極武林盟主的身份,仍然張口就是鐵大叔。


    “是啊。這件事很轟動呢,你說要不要寫在我們的冊子裏?”至逍興致勃勃,看來是寫字寫上癮了。


    唐玄插口道:“怎麽寫?汪大俠的手下挑戰武林盟主?大家本就是一條線上的人,寫出去不就是家醜外揚?”被至逍拉差拉了一天,他也大概了解了幾個人正在做的事。


    之敏為難的看向弼玨,對於武林中的人、事、物,她了解得不多,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而敏感的弼玨,卻從中聞到了一絲異樣,這代表什麽?挑戰武林盟主,而且又是汪大俠的手下。暫且不提輸贏,這件事,從哪方麵看,都覺得有問題;要嘛是有人不服現在的製度,自恃武功,覺得盟主之位要換個人來做;要嘛就是有人想挑撥離間,趁機分離現在孱弱的武林勢力。


    “那個人是誰,是怎麽一回事?”弼玨問道。


    “聽大師兄說,是一年前投奔到他們家的門客。平常也就和其他人一樣,互相切磋一下武功而已,也沒見有什麽特別的。這次是他主動提出要來武林大會觀摩,沒想到突然會有這一舉動。”至逍解釋道。


    “那最後怎麽樣?鐵師傅應戰了嗎?”


    “哪那麽容易就應戰了?是蕭大哥出來應戰的。”唐玄撇撇嘴,唐門門規一向嚴厲,要求弟子不能貿然挑事。對於這種意外的叫囂無視規矩的人非常的不屑。


    “最後誰贏了?”之敏好奇的問。


    “當然是蕭大哥贏了啊。蕭大哥可是鐵師傅的大弟子呢,盡得他的真傳。”


    “哦。”之敏了然的點點頭。


    事情進行得也不錯,雙方的顏麵都顧及到,沒有到難堪的一步。弼玨想了想,吩咐道:“那這件事就不用寫了。”回頭讓陌塵社調查一下那個人的背景。


    幾個小的點點頭,兀自熱烈討論起這次武林大會的進帳。連唐玄都嫉妒得眼睛紅紅的,唯恨自己沒有早點知道這件事,好插上一腿。不過憑他們唐門秘製的毒藥,解藥,早就賺得盆滿缽滿,也不在意這點小錢。但是好玩啊。


    ——


    鎮外的一間小小的茅草房,日落時分,王五扛鋤回家。門口,自家娘子笑盈盈的接過鋤頭,貼心的問道:“當家的,今天日頭大,你還好吧?”


    王五乓乓乓的拍向自己的胸膛,“我的身體好得很呢。你別擔心。”


    娘子低下頭,“還讓我別擔心,是誰前幾天被毒蛇咬到?如果不是碰到恩公,我可能這輩子都等不到你回家了。”


    王五黝黑的臉龐看不見臉紅,說話卻口吃起來,“遇、遇、遇到毒蛇,又、又不是我的錯。”


    娘子見他如此,也不再逼問,抿嘴一笑。想起兩人初識時,這大塊頭也是如此結結巴巴的向自己表白。


    當家的轉移話題:“恩公呢?有沒有回來?”


    娘子搖頭,“還沒有呢。”


    話音未落,一個灰衣鬥笠者,已經走到了門前。兩人歡喜的迎了上去,“恩公,您回來了。”前幾天王五在地裏做農活,不小心被毒蛇咬了。正好灰衣人路過,及時做了醫治,要不然,早就沒命了。王五夫婦極力挽留他,一定要報達恩情,灰衣人推辭不了,想起自己還未找到住宿的地方,就落下腳來。


    他微一頜首,逕自走進後麵小屋。臨時的要求,夫妻倆把自己的臥房騰了出來給他,兩人睡在堂屋。已經住了四,五天的光景,他打算明天就離開此地。留了一錠銀子放在屋內唯一一個齊整的家具,估計是王家媳婦的嫁妝,一個薄木箱上。


    武林大會結束了。如他所料,仍然找不到那個人的身影。十四年了,當他一得知他失蹤的消息,他著急的處理好手中的事,便從遙遠的西域趕來,尋找他的身影。


    有人說,他傷得那麽重,早就傷重不治了。可是他知道,一定不會的。兩人從小一起練功,他天賦聰明,事事撥得頭籌,深得掌門喜愛;而自己雖為師兄,卻隻能在毒物上一展所長。武功上,無論如何是趕不上他的。他習練的是本門秘傳心經,練此心經,隻會越傷越勇,再怎麽重的傷也不會傷到他的。


    隻是,為什麽?十四年了,他卻再也沒有在江湖上留下痕跡?


    煩惱於心裏所牽掛的人,忽然感覺到袖內的赤兒不安的竄動。不由冷聲說道:“什麽人?出來!”


    一黑衣人旁若無人走了進來,麵覆黑布,露在外麵的眼睛,目光炯炯的看向他。眼角的魚尾紋若隱若現,卻在他朗聲笑時猶其明顯。


    看他這樣,灰衣人沒有說話。


    半晌,“西域出產赤蜘蛛,甚毒,一擊致命。可是卻無人知道,能一擊致命的赤蜘蛛一定是赤蜘蛛王。能有赤蜘蛛王在手的,一定是西域蒼無門的人。不知這位是白雲生白大俠或是阿爾索大俠?”


    雲生,低歎那個縈繞在自己心田的名字。蒼無門雖然在中原不知名,可是掌門人是阿爾索是公開的信息。電光石火間,他的意念一轉,說道:“在下白雲生。請問你是?”


    黑衣蒙麵人連連嘖聲,似乎非常得意自己對此消息的靈通。“在下汪無名。聞知白大俠在此處,前來拜訪。”抱拳作揖。


    白雲生眉毛一挑,“如何聞知?”


    “前幾天白大俠的赤蜘蛛傷了人,可知道?”


    赤兒輕易不傷人,除非有人來犯。他困惑的想道,難不成是前幾天那個小姑娘?陡然間,睜圓雙目。當時見她沒事,還以為赤兒那天沒有犯脾氣。難道真的咬了她,可是卻沒有事情?


    “白大俠想起來了?”


    “有什麽事麽?”他按捺下激動的心情,難道後來仍然中毒了?赤兒的毒性他自己知道,一中斃命,無藥可救。連他自己研製了這麽多年,也不過煉出解毒卻不能恢複自理能力的藥。


    “白大俠放心,在下不是來尋仇的。而且對方也沒有事。隻是突然想到,蒼無門也是西域大派,勞動白大俠前來,不知是什麽大事?後來多心的查了一下,發現白大俠來到中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好幾年了。原來我們的待客之道實在差矣。”


    灰衣人沒有接他的話。平安就好,不知道使用了什麽法子,有機會要討教一番。


    “不知白大俠可有意讓在下款待一二?”


    “你連臉都看不到,名字也是一個假名。有什麽好款待的?”白雲生冷諷道。


    未曾想到對方如此直接,黑衣人僵了一下,隨即笑道:“白大俠說話真是直接。西域人性格豪放率直,當真是名不虛傳。”


    “好,我也不打誑語。在下確實有事想求。而白大俠在中原這麽久,縱觀你行走路線和行徑,是在找什麽東西吧?不知白大俠有沒有這個意願,我們互相合作,各取所需?”


    ——


    之敏籲了一口氣,回頭望望身下長長的台階。


    這裏,就是幽域了。自己一直以為幽域是在深山裏,在峽穀裏。可是弄錯了,幽域位於青衣縣天竺山的背麵。在山底,人工修葺了很多樹木,花草,按八卦陣法排列。平常人即使進山打獵,砍柴,也不過當是花叢,亂草,而且進去一次以後總會被陣法繞得暈頭轉向,久而久之,就無人問津了。


    通過守門的陣法,還有長長的路,走上去,最後是見不到盡頭的台階。


    現在,她終於爬完了台階,看到了幽域的正門。


    之敏早走得氣喘籲籲,不自覺的拽著弼玨的手。


    幽域的一行人似乎早就習慣了這長長的台階,各自走的是輕鬆無比。一行人中,唯有她氣喘未定,動靜頗大。月域主不耐的冷眼掃過來,之敏一個激靈,放開了依附著的大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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