弼玨緩緩放下手中的紙條,若有所思。


    明月,年十五,幽域前事務房執事明若曦之子。因體弱,未曾習武,終年混在末位弟子的位置上,無甚長進。


    未曾習武?他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從那天敏兒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知道了她到幽域沒幾天,學會了青雲步法,還是那個明月所教。雖然方式特別,但此人行為方法太過奇特,於是找了陌塵的人查詢他的底細。隻不過,此人終年生活在幽域,未曾涉足江湖,不易查到更進一步的資料。


    還有武林大會時敏兒中毒的事,他一直在調查。隻是查到一戶農戶就再也沒有下文。


    前前後後的事件串在一起,讓人放不下心來。


    武林大會以後,江湖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相互較量,似乎滿足於這樣的境況足矣。若是以往,弼玨也隻會埋頭練自己的武功,不管世事。可是,現在他要保護的人多了起來,不得不小心謹慎。總覺得,有什麽事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發生著。


    “篤、篤、篤”有人敲門。


    弼玨收斂心緒,“進來。”


    進來的是沐貝雲。“三師兄,剛剛法天師傅說明天你和我,還有六師弟,習開陽劍法。”


    弼玨一怔,“瑤光劍法呢?練成了?


    沐貝雲肯定的點點頭。


    弼玨回答:“好的。就這件事麽?”一貫的冷顏,即使對方是敏兒的親生哥哥,他也沒有什麽心生親近之意。師兄弟就是師兄弟,沒有別的關係。


    貝雲欲言又止,沒有挪動腳步。


    弼玨抬頭看他:“有什麽事要和我說麽?”


    終於鼓起勇氣,“三師兄,你是不是很擔心敏兒?”原來,那天早上去敏兒房間的不隻是他一人。貝雲隻是慢了半步,隻得在房外靜立。隱約聽到的話語,讓他心生憂慮。


    事關敏兒,弼玨一怔,“有什麽問題嗎?”


    “自從敏兒回來以後,我很高興也很擔心。我曾經想過,她如果能一直呆在原來的地方多好,這裏的事就由我來幫她解決吧。可是,她終究還是回來了,不能避免的遇上了這麽多的難題。”他沉浸在回憶裏,緩緩說道。似乎怕他不了解這幾年發生的事,事無钜細的敘述了一番。


    “這次臨走前,爺爺特意叮囑我。敏兒找回來的九靈丹、沉香、護甲,是為了回到原來那個世界。最後她放棄了,那麽就要鼓勵她好好走接下來的路。幫她走路和讓她學會自己走路是不一樣的。隻有她自己堅強了,她才能戰無不勝。”


    沐貝雲說完這些話,看見弼玨陷入沉思裏,悄悄的掩上門離開了。之敏是自己的妹妹,幫她做任何事他都甘願,哪怕擋刀擋槍。可是,擋得了一時擋得了一輩子麽?那一年的那一箭,讓孱弱的她承受了。他後悔莫名,心痛非常。從那時起,他告訴自己,他要變得強一點,更強一點。或許像爺爺說的那樣,敏兒的事要靠自己去麵對,但是他要成為站在她身旁幫她擋刀劍的一個人。


    ——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之敏抱著盆子往小溪走去,想起早上練武場裏眾人奇怪的目光和停不了的竊竊私語。在他們眼裏,自己估計變成了一個目無尊長,不守紀律的特異分子。她歎息的搖搖頭,包括現在管她的虹兒姐姐,都一臉不耐的樣子。


    或許幽域不是她應該來的地方?她來回拿著衣服,盆子,腦子裏不停的思考著。不過是因為最早知道的習武之地而已,有必要這麽忍氣吞聲的在這裏麽?要不去唐門?暗器,使毒什麽的,也可以保護家人啊。再惹火了我,就把炸藥做出來,誰來炸誰。她氣惱的想。


    第三次回來的時候,小溪的另一頭傳來話語聲。


    “哎,你聽說了嗎?那個新來的,昨天去到主殿了呢。”


    “啊,這不是違矩了嗎?被逮住了?”


    “那當然,要不我怎麽會知道?”


    “喲,她膽子也恁大了吧?再說是天命之女,這樣闖上去,她以為她是誰啊?”話語裏帶著不屑。


    “就是啊。還害得馬師姐到後山麵牆十日。真不要臉。”


    “她是不是以為她一來大家就應該膜拜她啊?天命女呢。”


    “不可能的,你沒看月域主這麽不待見她?”


    “是啊,考察期延長至兩個月,幽域從來沒見到過呢。嘻嘻。”


    之敏氣惱的把盆子往地上一摔,話語聲嘎然而止。


    她盯著小溪不出聲,良久以後,衝入小溪,把自己的頭狠狠的埋在溪水中。氣死我了,太氣人了,這些人怎麽會這樣子。滿腔怒火期待用溪水燒熄,抬起頭來,發泄的大叫。


    “敏兒,你現在這個樣子,好嚇人呢。”受到驚嚇的話語。


    之敏憤然轉身,看見來人是小六,惡聲道:“我就是這樣的,怎麽啦,你不願意看就走人嘛。”


    小六伸手拍拍受到驚嚇的心髒,“我是專門來看你的,哪能這麽容易就走?”


    “看我什麽,有什麽好看的?就快死啦。”她賭氣的說道。


    “哪能這樣隨便說生生死死的?”小六挽了褲腿,走下小溪來拉之敏。


    之敏被他乖乖的拉上岸,小六拿起未洗的衣服幫她擦拭,“哎呀,髒死了,都是沒洗的衣服呢。”


    “你先將就一點吧,不擦幹的話會生病的。”他製止了之敏揮開的手。


    那一下又一下溫柔卻堅定的擦拭,擦去了之敏的滿腔怒火,心情平複下來。“你來看我幹嗎?不用練習了?”


    “今天練習的功課已經完成了。”他輕鬆的說道。


    “真好,為什麽你們學武這麽容易,我卻這麽難?”之敏羨慕的說道。


    小六微微一笑,“敏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個小男孩,因為不足月,一生下來身體就很虛弱,什麽事都做不了,沒走幾步路就要喘幾口氣。家裏的小孩子開始練武的時候,他什麽都做不了。大人們都覺得這孩子肯定不是練武的料,就不再管他。練武的小孩子天天來看他,嘲笑他,甚至故意用石塊打他。那時候他隻有六歲。


    他的家是個尚武的家庭。不會武功是一件很慘的事,而且還要天天被同齡的孩子嘲笑。他下定決心告訴娘,我要練武。他娘大吃一驚,勸說他不可以。他還是堅定了心。五斤重的石磚拿不起來,就先拿小的。走路喘氣,就先練得他不喘氣。練武的孩子還是天天來笑他,身上的傷痕卻越來越少。


    終於用了兩年時間,他有了練武的資格。開始與小自己兩歲的孩子一起練武。”


    他停了下來,之敏催促道:“然後呢?”


    “然後,他沒有鬆懈,又用了三年的時間,趕上了與他同齡的孩子。”他簡潔的說道。


    “就這樣麽?現在呢?”之敏追問道。


    小六伸出手指夾住之敏的鼻子,“你管那麽多現在?我是想告訴你,練武一事,隻有苦練才能成功。別人怎麽說是沒用的。”


    “是你自己說講故事嘛。”之敏揉揉自己的鼻子。


    “你還真聽故事去了?我是想告訴你。”他正色道:“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會有反對自己的聲音。但是,重要的是你自己的聲音,你,要做什麽?你就隻能往前走,別被左右影響。”


    之敏蹋下肩膀,“我知道啊。可是,我和那小孩子不一樣呢。不隻是周圍有聲音,還有上麵有壓力呢。”不由得想到月域主對自己永遠的冷臉,灰心喪氣。


    “有什麽不一樣?”至逍輕鬆的說道:“那小孩子雖然趕上了同齡的孩子,但是家裏的長輩仍然不覺得他是個練武之才,天天批評他,打壓他。”


    “是嗎?他好可憐啊。”之敏心有戚戚焉。


    小六一個暴栗打在她的頭上,“他可憐?我看你比較可憐呢。看你剛剛那樣子,是不是在想換個地方習武,一定不會這樣?”


    “一?你怎麽知道?小六,你好厲害。”崇拜的目光看著他。


    “這裏不好,就換個地方。是人之常情啊。”


    “敏兒,這裏不好是可以換地方,可是,以後是不是下一個地方不好,再換一個地方?永遠這麽換來換去,自己卻什麽都沒學到。最後耽誤的是自己的時間。”


    之敏聽了此話默不作聲。


    至逍伸出手輕撫她的頭,“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稱天命女,也從來不覺得武林的未來應該靠你。但是做任何事以前,為了你自己想一想,這樣做的結果,對你自己有什麽好處,有什麽壞處,好嗎?”


    “可是,好不公平!”之敏委屈的說道。憑什麽一有什麽事就說是因為天命女?


    “這世上有公平嗎?如果公平,你不會一出生被人稱作天命女;如果公平,你不會被人如此刁難。有時候,把困境當鍛煉自己的一個手段,走過了以後,說不定你會感謝它。”至逍一臉的語重心長,與平日的他完全不一樣。


    之敏點點頭,似想起什麽。


    “難道,那個小孩子是你?”


    至逍一僵,“哪裏?那不是我。”慌忙掩飾道。


    “不是你,是誰啊?”之敏好奇的問道。


    看著那一雙信任的眼睛,至逍艱難的想著:“是,是,是五師兄。”


    “五師兄麽?真的好可憐。什麽時候見到他,要好好安慰一下他。”之敏喃喃道。(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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