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請了馬車和馬夫,約定好第二天一早來客棧接人。這一切打理完,天色已經微暗,想到又要回到客棧,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那日翠兒清楚的叫出自己的名字,他就覺得要糟,這幾天一直過得提心吊膽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翠兒還沒有恢複精神把這件事告訴段小姐。那位段小姐,可不是一個藏得住秘密的人,一有什麽事,無論開心還是生氣,總會表露在臉上,讓人一覽無遺。這件事如果讓她知道,那少主……,隻希望翠兒的精神再多恍惚個幾日,把少主一行人送到大理去。他就可以安然脫身了。


    推開房門時,之敏堂而皇之的坐在正中央。青龍嚇了一跳,抱拳說道:“不知道小姐有什麽事?招呼我一聲就行了,不需要親自過來。”


    之敏沒有說話,隻是定定的看著他。說實話,王龍在她的記憶裏很模糊,最深刻的是他臉上嚇人的傷疤。可是這一刻,之敏卻不想摘下他的麵巾,想到三哥就是王玉的可能性,她的手會突然覺得無力。


    青龍不知道她的意圖,隻能定定的站在房中央。之敏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沒有一句話。那眉,那眼,似乎是,又似乎不是。她拿不定主意,雙手緊緊握住拳,忽而又放開。


    最後,似下了決心般站起身。“沒事,我就是想問一下托你辦的事辦得如何了?”


    青龍連忙應道:“已經定好了,車夫明天一大早就到客棧來接我們。”之敏點點頭,道了一聲“麻煩了。”出了門去。


    ——


    弼玨因為連日裏的盅毒發作,耗費太多的精力,最後由青龍將他抱上馬車。青龍附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聲:“翠兒認出我了。”


    弼玨心裏一跳,雙手不自主的掐住青龍的胳膊。“敏兒知道了?”


    “好像沒有。”


    “什麽叫好像沒有?”這個秘密一直壓在弼玨的心裏,慢慢的變成了大石塊,想到秘密將要被揭穿,他非常的倉皇。


    “小姐昨天到我的房裏來坐了很久,也沒有讓我拿下麵巾,什麽都沒有問,最後走了。”青龍將昨天的遭遇詳細告訴弼玨。


    弼玨頹然的放開雙手,這件事,她到底是知道了還是沒有知道?她會怎麽樣?那樣一個愛憎分明的孩子,自己,是不是從此要遠離她的視線?一時間,各種各樣的想法浮現腦海,竟然沒發現車已經開始行進,之敏就這麽安靜的坐在自己的身旁。


    之敏靜靜的坐在一旁,旁觀他臉上的豐富變化。這件事,她已經吩咐了翠兒守口如瓶,翠兒雖然一直忿恨他當年帶給小姐的危險,但是這些年的盡心陪伴,以及這次的盅毒發作,翠兒都看在眼裏,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


    馬車在行進的途中慢慢搖晃,累極的弼玨睡了過去。


    之敏坐在一旁,看著他的臉。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依她往日的性格,傷了自己的人必定要百倍奉還,而且還附贈禮物。可是,這次是三哥,她最信賴,也最依賴的三哥。她捺住性子,想用點時間把自己腦子裏亂七八糟的線團給理清楚。可是,看著王龍和三哥的一切反應,她在遲疑。


    相比於微存記憶王玉,眼前的這個人更讓她覺得熟悉。他一貫如常的平靜容顏、高興時的展顏、以及永遠在她危險時伸出的援手,麵對她時的溫柔都是她熟悉無比的。之敏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臉頰,我應該怎麽辦?三哥。平時一有什麽問題,直接問你,就可以得到答案,可是這一次,我應該問誰?


    手指停留在他閉著的眼睛上,久久沒有挪動。他長長的睫毛隨著車的搖擺微微顫動,煞是好看。記憶裏已經被封存的一幕掀了開來,或許那是王玉和弼玨唯一相同的地方。不對,應該是他唯一沒有偽裝的地方,那一雙眼睛,漂亮的丹鳳眼。當他是王玉時,笑意流轉之際,媚意橫生。當他是弼玨之際,因為痛恨自己的這個特點,從來不笑,可是好幾次因為之敏的原因開懷時,止不住的風情,總讓之敏的心跳莫名加速。


    想到此時,之敏騰的一下放下手。


    如果說,之前還有借口騙自己說不是同一個人。現在,能確信無疑了。


    ——


    在之敏的手放上臉的那一瞬間,他就醒了。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隻能靜靜的一動不動。手指緩慢的遊移,時而停留片刻。她的遲疑,她的無助,皆在這樣的遊移中能感覺得到。弼玨常常想起大理陽光下無憂無慮的之敏,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間。所有的人都是受她歡迎,受她信任的。


    而後來,發生過那件事以後,他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得到她的信任。隻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痛心。這幾年陪伴著她,看她逃家,看她為了家人學武。好幾次,他都想明明白白的告訴她,自己曾經做過這樣一件錯事,親手將一個女孩兒臉上的陽光給拂去了。卻又因為害怕這個後果而卻步了。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著,一直到了王府,都不曾有過對話。


    似乎誰先開了口,就打破了這暫時平衡的一切。


    ——


    王府早因為她要回來,做好了一切準備。她一到家,馬上將弼玨送入了沐士臣的煉丹房,以便治療。


    更是有久未謀麵的朋友在等著之敏,莫雨和秦惜眉隨著沐士臣一起回來。原來他們都在蒼山尋找材料。聽說之敏回來,都匆忙趕了回來。


    之敏講完這一路上發生的事後,莫雨神情慌亂了起來:“白大哥目前沒有什麽異恙,可是你說的這件事,我得盡快趕回去告訴他。”


    之敏讚同的點點頭:“他是白族的族長,不管怎麽樣,還是小心為上的好。而且三哥那裏有解盅毒的辦法,莫姐姐問清楚再回去比較好,以防萬一。”


    她轉頭看向秦惜眉,高興的說道:“惜眉姐姐,好久沒有看到你。好想你啊!”


    惜眉仍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笑著,“我也想你呢。”一旁的如煙不滿的哼了一聲,之敏迭聲誇張的說道:“如煙,我天天都在心裏念叨你千百遍。”


    如煙不屑的說道:“我才不要,天天念我,又不是欠了你錢。”


    之敏愣了一下,馬屁拍到馬腿上,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靜了下來。從來沒有看到這樣的之敏,三人疑惑的看著她。


    之敏歎了一口氣,把王玉就是弼玨這件事講述了一遍。


    當下,如煙就恨恨的說道:“怎麽辦?這個還要問怎麽辦?這種人就應該千刀萬剮才能解氣。”


    秦惜眉見之敏這樣的為難,心知不是這麽簡單就能解決的事。柔聲問道:“敏兒,你怎麽想的?”一旁的莫雨也靜待她的回答。


    “我不知道。”之敏困惑的搖搖頭,“王玉留給我的,是不要再輕易相信人。可是三哥給我的,是讓我全心全意信賴他,他會幫我解決任何事情。現在,我到底是信還是還是不信?”


    秦惜眉和莫雨對望片刻,最後她開口說話:“敏兒,自從你回來了以後,都沒有問過我為什麽在這裏?”


    之敏似如夢初醒般,“啊,是啊,惜眉姐姐怎麽會在這裏?京城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算起來,兩人分來近兩年了。都是靠著書信往來,她隻是知道惜眉姐姐聽從自己的建議和莫雨一起研製香料製品。可是,中間有如何的轉變都沒有詳說過。


    “那日,我和你分開以後。去了京城,找了一間房住了下來。你的暗衛還有鄭公子幫了我很多忙,”見之敏聽到鄭公子時候,神情一緊,接著說道:“將近有大半年的功夫,沒有什麽消息。這時候盤纏用得差不多了,正好你說要和莫姐姐一起做香料,叫我加入。”她抬眼看了莫雨一眼,微笑頷首。


    “我想,既然決心查出這件事,以後要花費的錢更多。就答應下來,也算是學有所用。誰知你的香料生意越做越大,我和如煙天天忙得從早到晚,都差不多忘記尋找的事。這時候,傳來了消息。說有人最後看到好像曾有兩個小偷進我家偷東西,結果最後什麽都沒偷著,倉皇的出來了。一定是見著什麽不該見的東西了。”


    “我為要不要去尋找這兩個小偷而煩惱,這時,莫姐姐為了送聖品來到京城。我們倆碰了頭,一見如故。她知道這件事以後,問了我一句話:“你現在快樂嗎?”是啊,我過去的歲月全部在對仇人的仇恨和對自己羸弱身子的忿恨中度過。現在,雖然我和如煙忙得暈頭轉向的,但是看到那麽多人喜歡我們的東西,真的很有充實感。我過得很快樂,我終於知道為什麽舅舅不讓我去刨根問底,他隻是不希望我一直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中,過得不快樂。”


    秦惜眉伸手握住之敏的手:“敏兒,想一想,哪一種辦法才會讓你自己最快樂。是報複?還是原諒?”


    ——


    之敏在回房途中被汪雲霄攔了下來,他激動的看著之敏:“對不起,我……”


    之敏笑笑搖搖手,“大師兄好,讓你擔心了。”


    他的眼上下逡巡著,總算看見她無恙,提起了很久的心放了下來,“敏兒,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讓大師兄操心了。”剛剛聽完秦惜眉的一席話,之敏需要一個地方靜靜的思考一下。突然,汪雲霄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敏兒,你讓我來照顧你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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