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出走


    月朗星稀,正是離家出走的好時候。


    我背著個小包袱,貓著腰,左右看著沒人,就偷偷‘摸’‘摸’提起後‘門’的‘門’栓,吱呀——


    這‘門’的戶樞蠹了,改日得叫寇遠修一修。


    三月的夜還有些涼,‘門’一打開,撲麵而來一股寒意,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說實話,我年紀雖然小,腦子有時候也不靈光,但是在大道理上知曉的比平常的孩子多許多,這不否認因為我有一個無良卻了不起的師父,當然,我指的不是季越。


    啊,季越就是寇遠的大哥,趙小蔥告訴我的。


    趙小蔥怎麽什麽都知道?!


    我還奇怪,為何寇遠姓寇,季越姓季,原來不是親生的啊。


    在經過歲月成長之後,我才會知道,八歲時候的自己果然還是個小破孩,那些我以為很懂的問題,全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比如,離家出走。


    當我一條短‘腿’將將跨出‘門’,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你是因為寇遠師父把你的壓歲錢分給了我所以氣得離家出走嗎?”趙小蔥抱臂站在月光下,嘴裏習慣地叼著根青草,看我的目光,極其不屑。


    我頓時跳腳,不是因為他冤枉我,而是這廝的說話聲太響,這樣響,不驚動屋子裏另外兩位武林高手才怪。


    遂,趕緊收回‘腿’衝到趙小蔥跟前墊腳把他的嘴捂住,瞪他,壓低聲音說:“我幾時說過為那事兒生氣。”多俗!


    趙小蔥眨了眨眼睛,周身的殺氣消去大半,他骨子裏要強,我猜他知道真相以後,心裏也很惱火,他從來不屑霸占我的東西,還嫌棄我拉低了他智商。


    他把我的‘肥’手扒下來,又問:“那你要鬧哪樣?”


    是啊,我要鬧哪樣?


    我隻是隱隱覺得寇遠又要做出一些“對不起”我的事情來,既然有了預感,當然要趁早避禍,走為上策。但這些複雜又‘混’‘亂’的邏輯一時裏與人解釋不清,於是避重就輕直接問趙小蔥,


    “反正我要去獨自闖‘蕩’江湖,你要與我雙劍合璧不?”


    多拐一個比我聰明能幹的,一路上也有個照應,是不是?


    趙小蔥一看就很為難,他懷疑的目光在我背著包袱的身上打了個轉,我就咧嘴笑眯眯衝他眨眼睛,無聲慫恿他。趙小蔥打了個寒顫,不再猶豫地拒絕我:“你自己走吧,不過我聽說魔教教主最近在抓童‘女’練魔功,你出‘門’悠著點。”他說完,準備回去睡覺。


    我被他的三言兩語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因為寇遠以前總說,“阿‘迷’,你再不聽話,魔教教主要來了。”這就跟隔壁周大嬸恐嚇她三歲的兒子“再哭狼來了啊”一樣。


    之所以寇遠把“狼”換成了“魔教教主”,其一是我不是三歲小孩,知道六月城裏沒狼;其二是魔教教主的‘淫’威我真的見過。


    還是五歲的時候(我的五歲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年),有個人翻過沉醉東風觀的牆殺到寇遠麵前,那會兒我和趙小蔥打架,我打不過他,就哭,他正在哄我,那個人二話不說先衝進來拍碎了觀裏最貴的一張桌子,我頓時就不哭了,鼻涕眼淚掛在臉上呆傻地看那人。寇遠將我和趙小蔥護在身後,但當時那人說了啥又是怎麽被寇遠三寸不爛之舌勸走的,我真記不起來,隻有他高大威猛的形象烙印在我的腦海中,經年不散。


    寇遠說,那個就是魔教教主。


    魔教教主啊!


    趙小蔥可能就是要我挪不開步子的這個效果,我見他拐出後院的時候,回頭衝我笑得‘挺’樂嗬。我咽了口唾沫,決計不可叫我師弟小瞧了去,安慰自己說趙小蔥經常騙我,然後吸了三口氣鼓足了勇氣,繼續實施未完的計劃。


    卻道,我才從外麵關好後院大‘門’,餘光忽然發現身後有個高大的人影,被月光拉的老長,一步一步朝我所站之地走來。影子慢慢籠罩住我,悄無聲息,趙小蔥的話不斷在我腦子裏轉悠,魔教教主最近在抓童‘女’練魔功……抓童‘女’練魔功啊……嚇得我兩條‘腿’一個勁哆嗦。


    “膽子那麽小,你還想要去哪兒?”


    季越的嘲笑聲在月光裏顯得那般動聽。


    我跳到嗓子眼的一顆小心肝忽地落回心房,居然有種劫後餘生,萬分慶幸背後之人是他的喜悅。還好不是魔教教主……待回味過他話裏那些嘲諷之意,氣血上湧,回頭噴他:“我去哪兒管大叔什麽事情!”


    他倒是笑了,怪好看的。


    “我不管你,魔教教主把你抓走了怎麽辦?”


    靠,他還偷聽了我和趙小蔥的對話!


    我憤憤然,噴是口字邊,用嘴;憤是豎心旁,用心,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少頃的沉默過後,他雙手背後,似乎打算離開,我樂得他不管我,可他轉身抬頭看著月亮,朗朗有聲:“你既然這麽急著啟程,那我們別耽擱了,這就出發吧。”


    欸?


    出發去哪裏?


    我偷偷後退一步,想打道回府。


    誰要和他出發,我就知道寇遠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連自己徒弟也賣!


    可季越背上好像長了眼睛,我一動,他眨眼之間就略到我身邊,這次沒抓我的後衣領,卻是抓住了我挎肩的小包袱,我整個人順勢被他提起來,輕輕鬆鬆一甩,掛在他的肩頭,時至今日,堪堪悔不當初,寇遠教趙小蔥認真習武的時候我到底都幹什麽去了?!


    “寇遠——救命啊——趙小蔥——”我兩條小短‘腿’‘亂’蹬,最好能踢著季越的那張壞蛋臉。


    季越抓我比抓兔子還容易,悠哉往不遠處的馬廄裏走。


    後‘門’開了條縫,趙小蔥從‘門’縫裏探出腦袋,他比寇遠來的快(哦,不是,寇遠壓根沒來),好像一直躲在拐角邊沒走,但我沒從他臉上看出焦急,隻是開口叫住季越:“小舅舅,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小舅舅……


    什麽時候回來……


    “該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


    “阿‘迷’——我在這兒等你回來。”趙小蔥遠遠朝我揮手。


    季越帶我上了馬,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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