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望向陌生的中年男人,男人中等身材,眉毛生得很濃,嘴巴不知是因為幹涸、還是因為太尷尬,除了說話就一直繃著嘴。


    這是個算不上長相多麽出眾的男人,但眼睛很溫和,連說話都是雍容自若。


    季順月看向這個中年男子,像哭又像是在笑,俯下身背對著男子、替季有錢撚去手上的血跡,搖頭說:“你來苔原幹什麽?李昆吾。”


    會主人李朝芽長舒一口氣:“昆吾,你再不來我就控製不了局麵了。”


    李昆吾點了點頭。


    褚白倒抽一口涼氣,冷聲問:“李昆吾你來這幹嘛?忘了兩家老爺子的約定條件麽?”


    李昆吾完全沒有理會褚白,走到季順月麵前,蹲下身子、看著季順月:“阿月,我想來看看你跟兒子有旺。”


    季順月麵上淒苦,拚命地咬著唇,沒有轉身去看李昆吾一眼。


    季有錢隻覺得耳邊轟鳴,怔怔望著李昆吾:姑父?


    季順月開口說:“你走吧,昆吾,有旺姓季不姓李。”說著,季順月咬重了唇:“回你的燕京去吧!”


    李昆吾望了受傷的季有錢,又望向褚白、褚青、李洪文等人,有些癲狂:“誰動的手?”


    褚青說:“李王爺的大公子不在燕京、來這窮鄉僻壤的苔原,讓我想不明白。”


    李昆吾問:“你動的手麽?”


    褚青收斂了麵上陰騖,淡淡地說:“是我動的手。”


    李昆吾喝了一聲:“坤老!”


    嚼著花生米的老頭點了點頭:“少爺吩咐!”


    李昆吾自言自語:“當初老爺子隻是同意你們褚家來北方,默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代表李家不能動你!”


    “坤老,出手!”


    坤老頭徑直走向褚青,褚白大驚,揮動手臂、蔥指直指坤老頭。


    卻見眉目虛白的坤老頭伸出一指頭,指尖指節蒼老、枯蓑,明明是一根老頭的手指頭,偏偏給人以一種劍意無匹的錯覺。


    坤老頭壓根不給褚白蛇意勁接近的機會,一指蕩開褚白的手臂,口道:“得罪了,褚小姐。”然後複一指指點在褚白的小腹氣海穴上,指力聲如雷點作響,指尖彈在空氣裏像是有人揮劍破空,“噠、噠、噠”,坤老頭連彈三指點在褚白氣海上麵。


    氣海穴是人體大穴,位於人體腹壁,動靜脈和肋間,氣海穴被破氣後必定血淤,能造成身體失靈。


    果真,褚白受創後癱在地上。


    一方麵,褚白太心急於掩護褚青,另一方麵,坤老頭的劍意指幾乎於世上無敵,歸根結底,還是兩人境界差距太高。


    一個照麵挫掉褚白,季有錢一邊咳得吐血,一邊驚愕:這該是多高的境界!


    坤老頭直取褚青,死士唐回頭望了一眼褚青說:“少爺,是唐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說完,死士唐一拳拍在雲宮穴位,疼得整個敦實的身子搖擺不定,但握拳時,一種力量感倍增!


    季有錢眼睜睜看著死士唐拍碎雲宮穴,心裏唏噓:死士唐是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的偽境,拍碎雲宮就是一時回到真境又如何,事後治好了會成廢人的。


    坤老微微皺了白色的眉毛,搖了搖頭說:“修外家拳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真是嫌命長了!”


    “你曾是橫練功夫最高境,想必吃了很多苦頭才有了這個實力,怎麽還不明白做人要愛惜自己?”


    唐已經是抱著必死之心,臉上抽搐,麵目猙獰,一拳直衝向坤老。


    坤老驚到:“拍碎雲宮毀去境界,換來一時的境界暴漲,值得麽?”


    唐咬牙沉聲說:“管那麽多幹嘛!接招就是!”


    一旁李昆吾癡癡地望著季順月,卻是吩咐坤老:“出去打,別傷著阿月。[]”


    坤老得令,一指劍意直指死士唐,死士唐全然不懼,硬著身子強行揮拳衝向坤老。


    坤老一指劍意戳在死士唐身上,登時穿透了唐的肌肉,形成一個雞蛋大小的創口,唐受創而身形無阻,仿佛連一絲痛感都沒。


    與此同時,死士唐的拳到,拍在坤老的右臂肩,坤老吃痛道:“好大的力氣!”說完,坤老腳下碎步徐徐後腿,死士唐緊追不舍,幾乎是一個照麵,兩人出了廳堂在外搏鬥。


    褚青終於是孤身一人。


    季有錢爭紮起身,拳勢毫無章法,卻是傾盡力氣錘向褚青:“你也有落單的時候!給我去死!”


    褚青手上無刀,作為一個刀不離身的玩刀客,有刀跟無刀實力差距懸殊。


    褚青臉上更加蒼白,左右無人,隻好退去。


    卻見與此同時季有錢啐了一口血水,吐在褚青臉上。


    褚青拿袖子剛要抹去,季有錢一拳捶在褚青臉上,褚青仰翻在地。


    季有錢拖著身子竭力追上,又一拳擺在褚青臉上。


    褚青從地上爭紮起來,臉上淤青一片,顴骨上血流如注。


    季有錢先是冷笑,繼而癲狂:“你也有今天!”


    說完,又是一拳朝褚青臉上重重拍去,褚青抬手擋下季有錢這一拳。


    卻是兩人都在地上喘息,前者季有錢實在是沒有半點力氣,後者褚青哪裏挨過打,完全是被季有錢打懵得直不起身子。


    季有錢從地上拾起褚青的蝴蝶刀,因為體內力氣被抽空,肌肉開始不由自主的打顫,就是這樣季有錢還是掂著刀朝褚青眼中紮去!


    褚白幾乎是悲拗地哭腔:“季有錢!別傷他。”


    卻在這時,季有錢的手腕被李昆吾握住,李昆吾搖了搖頭,眼裏滿是愧疚,手上握住季有錢刀的力道卻絲毫不減:“你不能殺他,殺了他不但你會判死刑。”


    “而且,而且南北又要開戰!”


    嚴直掰開鄭微的手,始終不敢看季有錢,低著頭說:“有錢,別衝動,殺人你走不掉的。”


    季有錢眼裏熾熱的殺意不減,僵持良久,最終還是恨恨地、無力地鬆了手。


    鬆了手後的季有錢卻是朝著躺在地下的褚青一陣踢踹!最後踩在褚青的臉上,啐了一口血水說:“我先饒了你的狗命!”


    與此同時,季有錢再次力竭將要倒地,李昆吾上前想扶住季有錢,卻被季有錢掙紮著甩開。


    小姑季順月拖著季有錢,季有錢轉頭、拚盡力氣一巴掌抽在李昆吾臉上:“你不配當我姑父!”


    李昆吾挨了一巴掌,連解釋都沒有。


    季順月拖著季有錢,不去理會李昆吾,不去理會任何人,隻是說:“有錢,咱們回家。”


    季有錢被小姑季順月、嚴直等人攙扶著出了大廳。


    李昆吾跟在後麵,一聲不吭,沉默地跟著。


    走出大廳,坤老跟死士唐不知道往哪裏打鬥去了。


    季有錢被抬到車上副駕駛,季順月坐上駕駛位驅車要走。


    完全沒有人理會李昆吾,李昆吾有些尷尬,卻還是上前拉住季順月開著車門的手。


    季順月冷笑:“你還跟以前一樣,始終不敢違抗你爹的意思,你還來找我幹嘛?”


    “是說對不起,還是來看戲?”


    李昆吾臉上浮現出苦澀,聲音有些哽咽說:“阿月,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這次我來苔原就是想跟你結婚。”


    “我想帶著有旺,讓他認我。”


    季順月拽開車門,撇下話:“當年你去哪了!”


    “我季順月就是一個人老珠黃的寡婦,是何德何能,還是有什麽姿色,指望你李王爺家大公子垂青?”


    這句話說的極為悲漠,又是極為哀怨,以至於季順月忍不住捂住胸口。


    季順月開車走了,夜裏寂靜的山路上,寂靜來,又寂靜去。


    ??????


    季有錢被送往苔原醫院,途中暈倒。


    醫生說這個年輕人受傷很嚴重,肋骨、胸腔、鼻骨、腿部都受傷了,而且身體被抽幹了體能,怕是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了。


    季順月急迫地問:“有生命危險麽?”


    醫生說:“應該沒有,不過需要觀察,畢竟這年輕人受傷太重了。”


    季順月塞給醫生一疊錢,眼裏稍稍有了點亮色,懇求醫生說:“求醫生盡力治好我侄子。”


    季有錢一直在醫院裏昏沉地躺在床上,一天一夜,小姑季順月終於忍不住,和衣而睡在病床旁邊。


    第二日夜裏,季有錢醒來,覺得骨骼渾身酸痛得感覺想要斷掉,打開手機,發現自己已經昏了一天一夜,旁邊的右手上還滴著點滴。


    季有錢拔掉針管,小心地從下床,拖著寬大的病號服走出門。


    沿著空蕩蕩的醫院走廊,走到樓梯口,沿著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醫院天台。


    上了樓,季有錢摸出一根煙,怔怔若癡良久。


    季有錢蹲在台階上,臉上眼窩深陷,眼圈周圍蠟黃,兩指甲夾著煙,卻始終沒有抽一口,指節因為攥得過緊而發青,一旁左手邊被刀痕留下的痂裂開,翻出虎口下麵的嫩肉,新鮮的血液汩汩流在地上。


    季有錢不為所動,連止血都沒有。


    隻是任流鮮血浸濕了袖口。


    隻是肩膀聳動,哽咽聲無比壓抑,沒有淚流滿麵的悲拗,更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


    隻是把整個臉龐藏起來,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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