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亮,城裏的商販們卻早早忙活起來,菜販子們將攤子擺好,瞧著天色尚早也不叫賣,而是掏出幹糧水袋趁著街上沒幾個人時趕緊填填肚子,肉販子吃東西時倒沒那麽清閑,嘴裏嚼著幹糧手上的大刀卻不停,半扇豬肉沒一會兒便被卸成好些肉條在草繩上掛著,街兩邊的鋪子除了賣吃食的開了張,其它的鋪子連門板都沒卸下。


    街口包子鋪的小夥計打著嗬欠將鋪子門前的桌椅擦了又擦,這時候沒幾個客人,來買包子的都是些擺攤子的販夫走卒,他一人應付買賣倒是綽綽有餘,小夥計蹲著身子看了看爐火,見燒的還算旺盛便不再理會,而是將鋪子裏傳出來的籠屜一屜一屜放在了大鍋爐上,沒多久,便有肉香味混著菜香味傳了開來。


    “小哥,你家包子怎麽賣?”


    見有生意上門,小夥計嘴皮子立馬溜了起來,笑眯眯道:“菜包子兩文錢一個,肉包子四文錢一個,公子您瞧瞧您要幾個?”說著便將竹屜蓋子揭開,包子的香味頓時散的更開了。


    來攤前詢問的灰衣公子瞧了瞧籠屜裏個頂個白胖圓潤的包子,笑著點點頭,道:“要十個肉包子。”說完便在一旁坐下。


    “好嘞!”


    小夥計手腳麻利的揀出十個包子,分兩盤裝好,誰知剛一回身便被嚇個倒仰,手裏的盤子差點沒飛出去,隻見那灰衣公子的身邊不知何時坐了個彪形大漢,神色平和卻掩不住通身的煞氣,眉骨那處的刀疤更是讓小夥計心肝都顫了顫,小夥計嘴角掛著僵硬的笑意哆哆嗦嗦將兩盤包子放在桌子上,小聲道了一句‘二位慢用’便躲回了攤子後,瞧都不敢再瞧那兩個客人一眼,心裏卻忍不住嘀咕,方才他不過轉身揀幾個包子的工夫,那大漢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坐在那裏跟座小山似的,雖說不算凶神惡煞可怎麽瞧都不像個好人,難不成是那個灰衣公子的隨從?可沒見過哪家隨從跟主子同坐同吃的,怪哉。


    不知小夥計心中的糾結,那灰衣公子吃下三個包子後便放下筷子,看了看身旁坐著的人,道:“我再去買些點心。”


    大漢吃東西的動作一頓,隨即三口兩口將最後一個包子吃進肚子,道:“一起去。”


    直到那兩人進了對麵的點心鋪子,小夥計才心有餘悸的收了桌上的錢。


    豐州城是前往西北的必經之地,生麵孔每日都能瞧見不少,可今日這二位卻難得的讓小夥計記住了,這兩人也不是別人,正是離京數日的陸行遠與霍衍。


    晌午時分,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從林間小路慢慢悠悠的駛來,前頭拉車的兩匹棗紅色大馬生的膘肥體壯,毛色錚亮,不似凡品,無奈給人當了拉車用的工具,以往一日千裏的英姿不複存在,一路上不緊不慢的走著,偶爾還低下頭,吃幾口路邊的青草,好不愜意。


    霍衍在後頭駕著車,見兩匹愛馬偷閑貪嘴也不急,手裏的鞭子壓根沒往它們倆身上招呼過,照這法子趕路,再過一個月也回不去西北,某些跟在後頭的人暗中叫苦不迭,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馬車一停,陸行遠也坐不住了,掀開簾子先看了看吃的正歡的兩匹馬,後又湊到霍衍身邊坐著,低聲道:“還跟著呢?”


    霍衍點點頭,伸手摘去掛在陸行遠發間的瓜子皮,又抹去他臉頰邊的點心渣子,這才開口道:“明日進了蟠龍澗,他們想跟也跟不上,放心。”


    雖說是荒郊野嶺,可暗處有好些眼睛盯著陸行遠與霍衍,他們二人遠沒有麵上這般悠閑愜意,榮親王派來的暗衛一日不離,他們便不是真正的自由之身。


    陸行遠自己用袖子擦了擦臉,嘟囔道:“這麽死纏爛打,也不知有幾分是真心,幾分是假意。”


    霍衍唇角微翹,道:“你與我回家過日子就是,不必理這些狗皮膏藥,至於那人是真心還是假意,也與我無關。”


    榮親王在京裏可沒少給陸行遠捅刀子,此刻見霍衍態度與此前一樣,陸行遠不禁暗歎,就是沒他這人的存在,霍衍也不可能領榮親王的情,人啊,早晚要還欠下的債,榮親王以後想再見霍衍一麵,難了~


    人和馬都歇夠了,便再次慢慢騰騰的上了路,天黑前總算找到一處過夜的地方,霍衍早早將火升起,又去打了隻野兔回來,洗淨後掏了內髒剝了皮,便穿上鬆木枝架在篝火上烤,陸行遠從車裏拿出一壇酒,待兔肉烤的金黃油亮時撒了一把鹽,與霍衍並肩坐在地上吃了起來,陣陣肉香不禁讓人食指大動。


    隱藏在遠處的一行人見霍衍與陸行遠沒有再趕路的意思也鬆了口氣,一整日沒有進食,此時鼻息間盡是肉香味,饒是他們意誌再堅定也有些抗不住了,無奈他們見不得光,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打些野物回來,隻能掏出懷裏的饅頭充饑。


    “我說,咱都出來一個月了,瞧他們倆這做派,要回西北還指不定多久呢,”某黑衣人一邊啃著饅頭一邊悄聲道:“我估摸著,霍大人跟陸公子八成是想一路遊山玩水回西北。”


    “霍大人如今無官一身輕,自然不急,”有人接口道:“不過這也太慢了。”


    霍衍什麽能耐他們心裏有數,這一個月來為了不讓霍衍察覺到他們的存在一行人可吃了不少苦頭,霍衍趕路越慢他們暴露的危險便越高,一路上為了隱藏行蹤他們可是不敢有一絲馬虎大意,也好在霍衍與陸行遠隻顧著遊山玩水,到今日也沒發現他們的存在。


    原本肉香味就把啃饅頭的一群人折騰的夠嗆,沒想到陸行遠隨後又拿出了一壇酒考驗他們的定力,酒封一開,香味飄出老遠,有那麽幾個懂酒的暗衛登時便吞了吞口水,心道這酒香醇厚,光是聞著就醉人,必是上百年的佳釀,心裏想著,鼻子又動了動,使勁聞幾下也算解饞了。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暗衛們聞著酒香肉香總算把饅頭噎了下去,之後便拿出防蛇蟻的藥粉灑在身體四周,以往霍衍陸行遠住客棧的時候他們還能有個休息的地方,如今荒郊野外的,他們也隻能以地為床,山林裏野獸蛇蟲居多,暗衛們就算個個武功高強也不敢托大,藥粉防的了蛇蟻卻防不了野獸,他們不敢生火隻好多幾個人守夜。


    這邊不必守夜的幾個暗衛將藥粉灑好回來,就見那五個守夜的弟兄盯著遠處一動不動,不時還交頭接耳嘀咕些悄悄話,這倒奇了,幾人將藥瓶收好,也動作輕巧的潛了過去,定睛往遠處一瞧,也愣在了當場。


    隻見陸行遠仰躺在霍衍懷裏,雙手貼在霍衍胸膛處,大半個身子都被霍衍摟住,霍衍則是一手摟在陸行遠腰間,一手扶在陸行遠腦後,臉貼的極近,二人此時在幹什麽,自不必多說。


    暗衛們茅塞頓開,暗道原來如此!一路上霍衍對陸行遠關照入微他們看在眼裏,不過倒沒往歪處想,眼下看了二人如此舉動,又聯係往日見聞,反倒見怪不怪了,難怪霍衍從京裏出來便寸步不離陸行遠,難怪二人住客棧時隻要一間房,原來如此!真別說,瞧著還挺般配的。


    這邊陸行遠主動張開嘴與霍衍唇舌糾纏,氣喘籲籲之際才察覺衣衫早已淩亂,雖說身邊就是火堆即使這麽折騰下去也不會冷,可陸行遠到底沒那麽厚臉皮,隻好推開霍衍,趴在他胸膛前喘息道:“回車裏。”


    霍衍眼神微變,一個用力將陸行遠打橫抱起,一腳將擋路的酒壇子踢到一邊,幾個大步就上了馬車,車簾也隨之放下,沒一會兒,便有喘息與呻-吟聲從車裏傳了出來。


    這可是霍大人的活春-宮,暗衛們瞧到這裏便有些尷尬,那幾個不必守夜的暗衛在不遠處和衣躺下,準備休息,守夜的五個暗衛頗有些不自在,他們平日對女色都極少沾惹,男色就更是沒經驗了,常年習武耳聰目明,雖說離的遠但馬車裏的聲音還是能聽見一些的,起先車裏的兩人還有些克製,可一刻鍾過後,他們分明聽見陸行遠難耐的呻-吟聲,且越來越大。


    離的最近的兩個暗衛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相對無言。


    那壇好酒被霍衍一腳踢到了火堆旁,灑了滿地,酒香味更是濃鬱,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黑透,馬車裏的兩人卻沒有絲毫停下的跡象,陸行遠嗓子已經嘶啞,可隱隱約約傳出來的聲音反倒更加撩人心弦,某暗衛靠在樹邊一動不動,心道霍大人果然體力不凡,折騰這麽久勢頭居然還如此強勁,也不知那陸公子能不能受的住,瞧他身子可挺清瘦的。


    暗衛打了個嗬欠,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困意,這可不行,夜才守了一半,可不能打盹!這麽想著,便強打起精神盯著遠處的馬車,深夜裏萬簌俱寂,這暗衛無聊起來便豎著耳朵仔細聽起陸行遠的牆角,聽了一會兒便暗暗皺眉。


    啞美爹?這是哪裏的土話?


    第二日,某暗衛一覺醒來便察覺不妥,天色已經大亮,身邊的兄弟卻個個睡的死沉,連守夜那五人也不例外。


    這人暗道一聲不好,急忙前去瞧霍衍的馬車,遠處火堆早已熄滅,馬車也安在,可拉車的兩匹馬卻不見了蹤影。


    暗衛急急向那處奔去,行至車前二話不說便撩起簾子,隻見車內空空如也,哪裏還有霍衍與陸行遠的影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世儒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未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未晚並收藏盛世儒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