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裏,搖曳的火光將兩條人影拉得長長而巨大,略顯猙獰。


    除了許衡和蕭如玥二人外,其他人都到山洞外去了。


    “很抱歉,這事關在位大當家的私人問題,即便您是繼承人的身份下令,小人也還是不能說。”許衡收斂了嬉皮笑臉,一臉正色:“而且,這些事最合適告訴您的人,是您的父親大當家。”


    “切~,看來他早料到我會問,所以事先交代過了……”蕭如玥撇撇嘴:“嘖嘖,我這個繼承人,也不過隻是個擺設嘛。”


    “話也不能這麽說。”許衡又笑了:“除了府上那些私事外,您是可以隨意支配我們的。”


    蕭如玥白了他一眼,無聊的隨手拿了根木棍捅火堆玩,隨口又問:“你既然是我爹親自提拔起來的,那總該是見過我娘的吧?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我和五姐真的長得很像她嗎?我爹真的愛她嗎?”


    “小主子大人,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您父親還在位的大當家的私事,小人不能回答。”許衡莞爾,這孩子還真是千方百計的想誆他。


    蕭如玥咧嘴:“那就是前麵的問題,都可以回答咯。”


    許衡又笑了,應道:“小人就是先夫人撿回來的,當然見過先夫人,而且……”衝她擠眉弄眼:“要不是當時出了點意外,你現在還真得叫小人一聲兄長。”


    “咦?”蕭如玥驚訝的看著許衡。他的意思是,那個短命娘曾經有意思要收他做養子?而那所謂的意外又是什麽意外?難道……啊啊,蕭老太婆那麽在乎血脈正統,那麽執著冰凍死屍爹繼承蕭家,又怎麽能允許爹娘還沒生子就先認養一個養子?所以,許衡倒黴了……


    那麽,許衡真的沒問題嗎?就一點都不恨蕭家?


    神思飛轉間,卻見許衡滿眼促狹的看著她,仰頭喝了一口酒葫蘆裏的酒後,才道:“別把我當父親一樣敬重的人當傻瓜啊。”


    當父親一樣敬重……是指那個冰凍死屍爹?雖說那個爹確實不會隨便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不能信任的人,但……


    蕭如玥撇嘴:“嘖嘖,喝的是酒,噴出來的卻是酸氣。”


    許衡一愣,噗嗤就笑了起來,斜眼瞥著她的同時又喝了一口酒,喃喃道:“嘖嘖,你到底是像誰……”


    “那可真是抱歉啊,養在外麵十四年一不小心就長歪了。”


    蕭如玥聳肩攤手一派無所謂的言辭,卻害許衡才入口的酒猛一下就噴進了火堆裏,火隨即轟一下炸開……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忽然,盤腿坐在火旁的蕭如玥姿勢的關係縮不及,眼看炸開的火就要噴上臉,卻千鈞一發之際眼前驀地一暗,旁邊的許衡竟先一步將她撲倒,用身子幫她擋了噴撲而來的火。(.無彈窗廣告)


    酒精的關係,火堆的火隻是炸了一下便退了回去,但許衡身上的衣服卻被點燃了,不等蕭如玥反應過來,就“哇”一聲大叫著衝出山洞去了。


    再回來,許衡蓬頭亂發模樣說不出的滑稽,還散發著一股焦味,瞪著幸災樂禍笑得花枝亂顫的蕭如玥張了張嘴,本來是要抱怨兩句的,卻,最後竟什麽都沒說的坐回了火邊,掏出匕首,隨意的抓著把燒焦的發尾割掉。


    “作為報答,我幫你吧。”蕭如玥忍住笑,掏出短刀“玥”靠了過來。


    許衡忌諱的看著刀身烏亮森冷的“玥”,側仰躲避,懷疑的語氣:“你確定是幫我?不是要殺我?”


    小手一落用力揪住他頭頂的發到他痛得咧嘴為止,蕭如玥冷哼:“亂動的話,我可不保證不會有什麽奇怪的意外。”


    “你絕對不像先夫人!”


    許衡抱怨一聲,倒是乖乖的坐著不動了,盯著跳躍的火苗微微勾著嘴角,不停的提醒著:“喂喂,雖然我不是什麽美男子,可好歹也是能見人的,你可別對我的頭發亂來,害我不能去百花樓啊……”


    “放心放心,絕對給你弄一個帥到昏天暗地的發型。”


    身後的人明顯誠意缺缺的敷衍,卻讓許衡輕揚的嘴角飛得更高了:“嘖嘖,想不到當初那個皺得跟小猴子似得娃娃長大了,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卻竟然是這樣的性子。”


    “嗯?”蕭如玥挑眉,還真有些意外:“你見過小時候的我?”小猴子一樣皺,應該是出生沒多久還在繈褓中?


    “好歹那時候我也是有份護送你去蘭城的啊。”許衡依舊在笑,語氣卻故意透出不滿來:“難道你以為,才出生沒幾天的你在那種情況下,真的隻靠李媽媽一個人照顧就活得下來?”


    那種情況,應該是說老夫人有心放任她自生自滅嗎?蕭如玥挑眉:“你這算是隱晦的挑撥我跟祖母的關係嗎?”


    “嘖,我還是要你對我感恩戴德呢。”許衡沒好氣的道,瞥了瞥紛落在地的斷發,道:“喂喂,割那麽長你故意的吧?明明很多都沒有燒焦的!”


    “放心放心,我正懷著感恩戴德的心弄,絕對讓你帥得昏天暗地走到哪都惹人回頭望。”蕭如玥咧嘴,揮了最後一刀:“好了。”


    “為什麽我有種不祥的感覺……”


    許衡嘟囔著抬手摸了摸頭頂,瞬間石化僵住。


    *分啊分*


    子夜時分,一聲“刺客”劃破武王府寂靜,侍衛追趕的雜亂步聲驚醒睡夢中的眾人,驚得滿府犬吠此起彼伏,幾道黑影在後院快速掠動。


    “正是戒備森嚴的時候都能進來,看來武功不錯。”但也高不到哪去,否則怎麽會被發現?


    “要活的死的啊?”


    這聲一出,眾人紛紛瞥向同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淡淡傳出一聲:“別抓。”


    也就是放出去然後跟上去摸窩……


    “了解。”


    異口同聲一出,數抹人影一下散開往了不同的方向。嘿嘿,總算有事做了!


    非常短的時間內,武王府裏裏外外燈火通明如白晝,隨處可見侍衛掠動的身影,已經檢查過的沁心居倒是恢複了寧靜。


    “沒事了,都去睡吧。”


    銘王妃皇甫韋氏擺擺手,示意院裏被驚醒的媽媽丫鬟們都回房休息,回了自己房間上床後,也將四名貼身武婢雪青等人撤了:“你們也下去吧。”


    四人應諾熄燈退下,最後離開的雪青還順手帶上了門。


    而,一切歸回寧靜後,熄燈漆黑的房中卻多了一抹挺拔的黑影,並直接就走向銘王妃皇甫韋氏的床……


    天蒙蒙亮時,依舊沒有找到刺客,老王妃皇甫佟氏下令停止搜索,加強戒備即可,尤其寧靜苑。


    辰時末,皇甫煜剛吃過早餐,八師兄就先回來了,手裏還拎著一大包明顯是從外麵買的肉包子和煎餅,尋了個位子坐下就吃了起來:“你要不要?”


    皇甫煜搖搖頭,對白易道:“去把其他師兄都叫回來吧。”


    白易應諾離去。


    八師兄接過皇甫煜遞來的茶喝下,才道:“小幺啊,你多久沒去看你二哥來著?”


    “說起來還真是有些日子了……嗯,等玥玥回來就去。”皇甫煜說罷,驀地就笑了,讚道:“我還真是娶了個不得了的小王妃……”


    八師兄挑眉,理所當然的把空茶杯伸到皇甫煜麵前,等他續了茶取回到嘴邊,才邊嚼邊道:“恭喜恭喜,恭喜你未來的日子無限堪憂。”


    “我樂意。”


    *分啊分*


    京都西南,蕭家別院,一間房裏持續了一早上的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這時候總算因為某位大小姐累得氣喘籲籲而消停下來。


    房門外圍了一圈人,卻誰也不敢進去收拾,隻能瞪大眼睛死死盯住蕭如月,就怕這小祖宗一不小心被自己摔的東西給絆倒,磕了碰了來個傷上加傷。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端木芳兒才慢悠悠出現,微擺手撤了房前那一圈媽媽和丫鬟,才踱步走進滿地狼藉的房中,一一避開腳下障礙,直接走到仰著淚臉看著她的蕭如月麵前,揚手……


    啪!


    清脆的巴掌聲,連守在房外的徐媽媽都嚇得猛一激靈,麵色微變的往裏瞥餘光,擔憂的看著順那一耳光的勢跌倒在地上的蕭如月。


    頭暈眼花的蕭如月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就聽到端木芳兒冷冰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絕食,自殘,摔東西……你就這麽點兒能耐,還想跟你六姐搶男人?”


    “我好不容易才住進王府,您為什……”


    蕭如月不服氣的抬起頭,就被那張陰霾猙獰的臉給嚇了一跳,麵色大變的琴瑟著往後縮:“母親……”母親這是怎麽了?之前她也這麽鬧,母親雖然生氣,卻也並沒有露出這麽恐怖的臉孔來……


    “這就怕了?”端木芳兒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冷笑:“無勇無謀,就你這樣,拿什麽跟你六姐爭?你以為武王府就你六姐一個女人?”


    蕭如月怔住,不明所以的看著端木芳兒好一會兒,猛然明白了什麽似得爬跪起來抱住她的腿,又哭又笑:“娘~,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我就知道……”


    房外,徐媽媽幾不可聞的歎了聲,扭頭微揚臉,默默的望著陰鬱不見藍的天出神……


    巳時,帶著皇後口諭的長樂宮公公,也被攔在武王府外。


    雖然人被攔在了門外,但皇後要召見武王妃的口諭,還是要傳進去的……


    “切,說好聽了是聊聊順便安慰,說難聽了,不就是打聽之餘兼顧套交情。”半空細繩上,唐鏡明懶懶的摳耳朵:“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透過受武王寵的小武王妃,幫她娘家從皇甫家這裏弄到點兵。”


    “哈哈……,以前我就覺得,四師兄你不入仕太可惜了。”


    唐鏡明撇嘴:“算了吧,伴君如伴虎,腦袋什麽時候搬家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現在多逍遙啊,董家那幾位趾高氣揚的爺看到唐大師您,都客客氣氣的。”


    “想把他當狗使喚,當然得先撒點肉骨頭。”藥癡噴道。


    “不過……進宮啊,那叫秋月的丫頭撐得住嗎?”六師兄瞥向靠著床頭翻書的某王:“可不是在府裏,還有你給打掩護,萬一露陷了,你的小王妃可就……”


    皇甫煜啪一聲合上書,笑眯眯看著賴在他新房不走的幾位師兄:“有人來了。”


    確實有腳步聲近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聞訊而來的醜姑,曉雨曉露和假扮武王妃的秋月。蕭如玥不在的這段日子,除非有人到後院這個小院來,否則她們就都呆在隔壁的院子裏待命。


    “切,我們這不是看死孩子你一個人可憐來陪陪你麽?還敢嫌棄!”


    “就是。”


    “走了走了,堆雪人去。”


    醜姑等人到小院門口之前,六位愛抱怨的師兄就已經從門從窗溜了個幹淨,等她們到門前,門外的白易意思性的報了聲,就開門讓她們直接進房了。


    皇甫煜也已經重新翻開了那本書,頭也不抬的問:“秋月,你怕痛嗎?”


    *分啊分*


    皇宮,慈寧宮。


    晉安侯世子潘瑾瑜正殷勤給太後捏肩捶背。


    “雖然你肯入仕幫你爹哀家很高興,但……”太後輕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待潘瑾瑜坐下,神色複雜的定定的看著他,道:“真的隻是這樣嗎?”


    “太後姑祖母在擔心什麽?”


    潘瑾瑜莞爾失笑,拉過她的手輕拍安撫,道:“您就放心吧,雖然當初沒娶成她我確實很失落,但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我現在發現其實如雪也很好,何況她們姐妹兩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再說,我沒笨到這時候紮進去湊熱鬧,之所以入仕,不過是履行當初跟爹之間的約定。”


    是嗎……


    從他臉上看不出所以然來,太後也隻能作了罷,順勢就問起蕭如雪來:“說起來,如雪現在怎麽樣了?怎麽病了這些天還不見好?”


    “好像是去年武王妃失蹤那會兒曾大病一場,落下了病根,身子骨變弱了許多,有個風寒發熱的就不容易好。”潘瑾瑜應道:“您放心,她今天已經好了許多,等她再好一點,我就帶她來看您。”


    太後卻明顯更在意前半句,眉都擰起來了:“落下了病根?什麽病根?要不要緊?不會影響生孩子吧?”


    “太後姑祖母……”潘瑾瑜失笑道:“您看您,怎麽比我爹還著急?我才十九,如雪更是還不滿十六,還小……”


    太後不認同了:“不小了不小了,你娘當初生你哥的時候,也才十五……”


    潘瑾瑜一聽,墨眸便暗沉了下去:“所以,她才累得常年臥床……”


    太後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歎一聲沒說什麽。


    潘瑾瑜走後,太後將親信嬤嬤召到跟前:“讓侯爺派人盯緊世子,絕不能讓他把晉安侯府都卷進這陣風浪去。”


    “是。”


    潘瑾瑜跟匆忙準備出宮的禦醫遇上,本隻是點頭打招呼,卻不想竟隱約聽到“恐怕武王妃是勞累過度了”……


    一驚變色,竟不顧自己現下還在宮裏,幾步追上就拉住了那位禦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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