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舒榒駑襻


    巨大的電子屏幕上。


    彩色,匯聚成了一副畫麵。


    滿地是血。


    充斥著腥味。


    在漆黑的夜幕中,呈現出一片暗紫色。


    “據報導,今天下午二時許,在市醫院發生了一起蒙麵女子潑硫酸傷人事件,此案涉及本市最大的商業戶頭藤氏集團董事長藤南川先生,具體事情有待警方進一步調查……”


    喧囂的街頭,人群熙熙攘攘。


    無人停下腳步。


    偶有幾個,隨意抬眸瞥了一眼,呢喃幾句:“有錢人啊,就是各種新聞纏身,前不久才報道出緋聞,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故……”


    說完搖搖頭,便走開身,各走各的路。


    鬧劇,上演。


    人影,婆娑。


    醫院的vip病房裏。


    幹淨的單人床,鋪著整潔的白色床單。


    伊百合靜靜的躺在上麵,左手的袖子被卷得高高的,露出白皙的纖細藕臂。


    在關節處,正插著一根針頭,隨著軟管,鮮紅色的液體正從管子中,流進另一包透明袋子中。


    她的臉色蒼白,病服上沾染了鮮豔的血紅,和觸目驚心的燒焦的孔。


    rh陰性a型血。


    幾萬分之一的幾率巧合。


    她,和,藤南川。隻有她能輸血給他。


    如蝶翼的睫,輕輕的撲扇著,伊百合媚眼裏湧動著一抹不知名的深邃。


    才剛醒過來沒多久,她安靜看著輸液管裏的血液流動,心裏流轉著複雜。


    一頭大波浪的棕色長發柔順地披散下來,耷拉在肩頭,露出那嫵媚動人的側臉。


    明豔的線條,精致的弧度,伊百合有著一雙沁得出水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樣,喜歡在淡淡地皺起柳葉般細長的遠黛眉時,不自覺眯起漂亮的眼睛。


    她玲瓏有致的身子,在明亮的燈光下被籠罩上淡淡的光暈,一身藍白相間的病人服,卻被她穿出了高貴大方的氣質。


    回想起那一日中午的那幕情景,至今仍在她心中烙下了深痕,揮之不去,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伊百合無法相信,就在沈清昕將那瓶硫酸向她的身子潑去的時候,藤南川竟然會突如其然的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一把推開她,修長高大的身影一瞬間擋在了她的麵前,雙手緊緊的環抱住她,包裹得嚴嚴實實。


    伊百合甚至根本沒有時間來得及反應。


    完全沒有時間思考。


    沈清昕就像發了瘋一樣,將手裏的濃硫酸一瞬間倒下,她連後退都沒有任何餘地。


    伊百合錯愕的看著藤南川的後背,竟冒起了濃濃的煙味,燒焦味,甚至,連他昂貴的西服也縮成了一團。


    她的腦袋,頓時懵掉了。


    “你不是走了嗎?”她一遍遍的問他。那天,藤南川明明就有事先離開了,他明明已經離開了,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


    如果他不回來,他就不會受傷,如神一樣的他,高高在上,怎麽能夠忍受這些天無法下床、無法走路的日子?!


    但藤南川卻將她輕攬進懷裏,聲音低低在她頭頂響起:“百合,這是天意,你信嗎?”


    天意?


    她的心,開始迷離。


    他的傷,很重,很重。


    那天,藤南川被推進了急診室搶救,醫生護士臉上的無奈與挫敗,深深的如一把刀紮進了伊百合的心。


    他是為了救她,才被沈清昕潑了那麽多的硫酸在後背上。


    藤南川嚴重失血,而他又是稀有的血型。


    血庫裏,沒有了庫存。


    但恰恰伊百合,正是這個血型。


    真的是天意嗎?


    她跟他竟然是相同的一種稀有血型,這個千萬分之一的幾率,給他們碰上了?!


    一日三餐,從那日開始,藤南川根本無法進食。


    隻靠輸營養液,維持基本的體力。


    後背幾乎全部都被大麵積燒傷,每一次換藥時,伊百合靜靜的守候在他身旁,護士輕柔拿開塗抹著藥膏的繃帶,盡管動作再輕柔,她知道,一定很疼。


    因為她看見那鮮紅的血肉被繃帶緊緊的黏在一起,每撕開一次,就像是剝下一層皮肉。


    “疼嗎?”伊百合的視線不知不覺的落在了藤南川的背上,那一塊沾著藥膏的白色紗布上,她伸手,撫上他冰涼的手,眼裏湧動起一抹自責。


    “不疼。”藤南川緊抿著薄唇,任憑額間的碎發被汗水打濕,仍舊扯起彎彎的弧度,輕柔的揶揄道:“有你在,一點都不疼。”


    真的不疼嗎?


    伊百合抬眸,對上他寵溺的眼眸,心,卻漸漸的空落。


    怎麽可能會不疼呢?他是在騙她的吧。


    “傻瓜,我早說過,我是你的守護神,一輩子的守護神。”藤南川撫上她細柔的發絲,薄唇輕吻著她散發著淡淡迷人香味的發絲,靜靜的說道:“所以,不需要愧疚,好嗎?”


    這樣的溫柔,這樣的細語,仿佛她跟他之間,又回到了從前的小時候。


    藤南川總喜歡吻著她發絲的清香,淡淡的,摟著她,一起沐浴在銀白色的月華下,靜靜的一起看著星星,看著樓下的路人,看著來來往往的婆娑,輕語。


    伊百合伸手環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仔細的避開他後背上的藥膏。


    眼眸,不自覺垂下眼瞼,隻剩下如蝶翼般的睫映下兩道淺淺的痕。


    她的藤哥哥本是完美的。


    完美如神邸一般,受人敬仰,被人崇拜。


    可是卻因為她,有了瑕疵。


    她可能不愧疚,不自責嗎?


    何況之前,她還那樣不待見他,對他冷言冷語。


    “這個傷口,會好嗎?”伊百合擔憂的看著藤南川,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他卻依然躺在醫院裏。


    藤南川的時間幾乎是以秒計算的,一秒值得成千上萬。


    以他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將時間耽誤在醫院裏。


    他的手下,一定為他找了最好的醫療團隊,最先進的技術,最出色的愈合措施。


    他為什麽還在醫院裏,是不是,傷口很深,不容易愈合?


    “百合,跟我一起回藤家,好不好?”藤南川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伊百合愣在了原地,怔愕的看著他,原來他這些天一直在醫院的原因,是想帶她一起走。[.超多好看小說]


    沒錯,在出了這件事後,她對他的態度是改觀了很多。


    但僅僅隻限於,她對藤南川把他當親人一樣去愛,去關心,她並沒有奢想其它。


    她已經有言澤寺了,即便藤南川現在再為她做出什麽,她對他也是感激,而不應該是心動。


    要她因為歉疚照顧他,直到他身體康複沒問題,但是要她跟他回去,那alizee怎麽辦?她又以什麽身份再回藤家呢?


    她雖然以alizee的身份跟他舉行了婚禮,是藤家的少奶奶,未來的女主人,可是伊百合並不承認自己就是藤南川的妻子。


    伊百合本能的想要拒絕,但藤南川卻先她一步吻住了她的唇。


    她驚駭的睜大眼睛,想要推開他,又顧念到他身上的傷口,不敢隨意亂動。


    藤南川的大掌按住伊百合的後腦勺,舌尖狂肆的撬開她的唇瓣,攝取著裏麵的一切甜美。


    他修長的手指撩起她的衣服,扯下她的衣扣,手正要放肆的揉上去——


    就在這時,門開了,言澤寺抱著一束百合花走了進來。


    伊百合看到他僵硬的身體,落寞的神情,蒼白的臉上不帶任何血氣,眼裏透著心痛看著她。


    藤南川也發現言澤寺進來了,但是他不但沒有鬆開伊百合,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


    “唔唔……”他故意吻的很重,咬了她的舌頭一下,才肯放開。


    伊百合忙尷尬的推開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拉好,接過言澤寺手上的花。


    “謝謝!”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明明她答應要跟言澤寺在一起,剛剛卻當著他的麵和藤南川親吻。


    她無法推開藤南川,卻是在無形之中傷害了言澤寺。


    言澤寺蒼白的臉上硬扯出一絲微笑:“祝你們早日康複,我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帶門離開,像是急於逃避什麽似的。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伊百合的心頭感到一絲的疼痛。


    她轉身質問床上的藤南川:“你是故意的?”


    “是。”床上的男人一點也不否認。


    伊百合氣紅了臉,但又不好說些什麽。


    畢竟他也是因為喜歡她,想要一個人得到她,才氣走言澤寺的。


    伊百合打開門,快速的追了出去。


    言澤寺呢?他走了嗎?


    伊百合在醫院裏焦急的尋找著。


    “唔。”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小聲在她耳邊說:“是我,言澤寺。”


    “啊,寺?”伊百合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還沒走?太好了。


    言澤寺將她拖進一個黑暗的房間,好像是間倉庫。


    他將伊百合用力的壓在門上,“我好想你。”他的唇舌沿著她的嘴唇,脖子,鎖骨來回親吻。


    伊百合沒有推開他,她的心裏隻有愧疚。


    “寺,別恨我。”


    她不知該跟他怎麽解釋,總之她暫時沒有辦法離開藤南川。


    他為她擋了硫酸,受了那麽重的傷,她不可以扔下他不管。


    “我明白,別說了。”言澤寺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他理解伊百合此時的心情,他恨隻恨那個救下她的男人不是他。


    他撩起伊百合的裙子,呼吸粗重:“給我。”


    “這裏沒床。”伊百合身體的重量全部交給言澤寺。


    “傻瓜,感受我。”他拉下了褲鏈,咬了下她的耳垂:“你也很想要我,是不是?”


    “給我,寺,給我。”伊百合媚眼如絲,雙手抱住他的脖子。言澤寺就這樣要了她。


    “老婆,你真是個妖精,不過我喜歡。”


    “閉嘴。”討厭。


    言澤寺抱著她,附在她的耳邊呢喃:“老婆,別離開我。”


    “嗯。”伊百合咬著他的肩膀,鄭重的點頭。


    醫院的庫房裏春色正濃,而藤南川所在的vip病房裏,此時氣氛正冷凝。


    大氣磅礴的設計,硬朗的線條,揮灑出矜貴帥氣的尊貴奢侈,幾近奢靡。


    豪華的雙人床上。


    黑色的床褥,雕花金色絲質碎金流蘇,璀璨,奪目。


    “藤總,這是這個月道上各大幫派交上來的賬目,您過個目。”一身黑色合體西服的影,正畢恭畢敬的站在床邊,三步之遙,筆挺的身板,健壯得撐起西服的線條,剛毅冷峻的臉,十分黝黑,凶神惡煞的表情,讓人望而卻步。


    正斜倚在床靠前的冷魅身影,微微傾斜,修長的手接過遞過來的文件,指腹若有似無的不斷磨搓著一項項款項。


    藤氏集團暗地裏資助的各大幫派勢力,各項交易款項,十分清晰的記錄在一張張白紙上,涉及的金額,無不在一千萬以上。


    藤南川緊抿著削薄的唇,繃成了筆直硬挺的一條線,如墨色寶石般璀璨的深眸,鎖在手中的文件上。


    他不僅是個正當商人,有著世界五百強之列的龍頭企業。


    另一方麵他也養著像影這樣的殺手、特工,以及一幫黑道勢力分子,為他做一些不方便他明著出手的事。


    黑道白道上都有他的人。


    無人敢招惹的羅斯藤家族掌權人,這個神一樣的男人。


    冷魅如他,玫瑰色的唇瓣上,常噙著淺淺幾分溫潤如玉的笑,而,但凡惹到他的人,都知曉他的手段狠戾狂暴。


    剛毅的側臉,如雕塑般,有著無比俊帥的線條,以及迷人俊美的弧度。


    短短半分鍾。


    便將全部了解透徹。


    正欲啟唇,卻聽見內室外,門被輕輕的打開,藤南川慵懶的抬眸,對上了那雙嫵媚靈動的黑眸,透著魅惑人心的光澤。


    他輕輕噙著淺笑,望著伊百合的深眸裏,漸漸雲散開來寵溺的愛意,淡淡的,嘴角彎起迷人的弧度。


    伊百合眯眼在病房裏掃了一圈,見藤南川有手下在,知道他在做事,尷尬的笑了笑:“我以為你一個人在這,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做事了。”


    說著,她轉身要走。


    但藤南川卻叫住了他,寵溺的鎖住她的身影,淡淡輕啟薄唇:“沒事。”


    說完,幽藍色的深邃鳳眸,劃過一絲精光,淡淡的,射向一旁的男人。


    影迅速回過頭來,拿起文件,恭敬的鞠了個躬,朝門外走去。


    在經過伊百合身邊的時候,冷硬的嘴角憨厚的扯起一抹僵硬的笑:“伊小姐好。”


    伊百合點點頭,嗓音輕淡:“你好!”


    她知道這個影是藤南川的暗衛,是個幫派中人,人人畏懼的黑道上的一號殺手,殺人如麻。


    但他給伊百合的感覺並不凶狠,反而,很親切,憨厚,就像colk的感覺一樣,都是藤南川忠心的手下。


    是因為藤南川的關係吧。


    影平時凶狠殘暴,哪裏會對一個女人露出這樣恭敬的微笑,他是看出來藤南川是真心喜歡她,他才不敢不對伊百合尊敬。


    見他抹去額頭上滲出的細汗,逃出門口,伊百合輕笑了笑,回頭,走近床邊,順勢將裝有四顆小輪子的小餐桌移到床邊,纖細的指,仔細的從包裝袋裏,拿出一份份打包的菜色。


    剛剛她出去的時間有些久了,她不敢讓藤南川知道,她是跟言澤寺在外麵做了那種事,所以在告別言澤寺之後,伊百合又特意去了中餐熟食店,買了幾份藤南川喜歡吃的小菜帶了回來。


    “這是清蒸鱘魚,這是白斬雞,這是蟹黃炒年糕,這是番茄炒雞蛋,這是……”她靜靜的站在一旁,從袋子裏取出包裝精美的一道道菜,整齊的擺放在餐桌上,一邊介紹著。


    “雖然你習慣了吃西餐,不過中餐有營養一些,你現在傷病在床,需要多補充一點蛋白質跟能量!”伊百合邊介紹邊說。


    藤南川的眼神一直盯在她身上:“你回來了?”


    “嗯。”伊百合沒有跟他多說什麽,隻是替他將午餐擺好。


    “醫生說,我的背燒傷麵積很大,暫時還好不了。”藤南川突然出聲。


    “你放心你不會有事的,我已經幫你在美國找醫生了。”伊百合看了他一眼,比想象中要冷靜。


    “是嗎!那如果我的傷好了,你就會離開?”藤南川的深眸緊鎖在她身上,薄唇輕啟。


    “也許吧。”伊百合想了想,模棱兩可的回答。


    本來她是堅定要離開他的,就算他們曾經舉行過婚禮,她已經是藤家的少奶奶了,但是她還是無法接受藤南川那樣的欺騙跟手段。


    隻是現在他為了她燒傷成這樣,要她這個時候告訴他,她要離開他,她做不到。


    何況以藤南川的脾氣,如果確定了她肯定不會跟他在一起,他說不定會拒絕治療下去。


    “如果哪天你離開了我,會是因為言澤寺?”藤南川藍灰色璀璨瞳眸裏的光有些黯淡。


    明知道他不希望她承認,伊百合還是點頭,坦白道:“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已經答應他,會跟他在一起。”她不想欺騙他。


    “別走,除非我死了,好嗎?”藤南川拉住她的手,高大的身子將她摟住。


    “藤哥哥?”伊百合不知要怎麽說,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何況她已經答應言澤寺了,現在這種局麵,要她怎麽辦?


    “我想吃你做的意大利麵。”藤南川突然眼裏放光。


    伊百合怔了怔,眼神複雜:“我改天再做給你吃。”


    以前她曾經特意跟他學過做意大利麵,因為她知道他最愛吃意大利麵,也最會做意大利麵,她小時候總是喜歡模仿他做意大利麵時候的樣子。


    可惜她做的意大利麵,他不愛吃,每次吃不了幾口,就蹙緊了眉,然後重做兩份,一份給她,一份留給自己。


    伊百合知道,她的藤哥哥對食物的品質要求很高,但是他太忙了,幾乎沒有時間自己親自下廚。


    所以每一次伊百合想要吃意大利麵的時候,就故意做一份難吃的給他吃,然後他就會重做倆份給她跟他一人一份。


    這樣的回憶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一樣,所以藤南川現在突然說他想吃她做的意大利麵,伊百合差一點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藤南川吃完午餐,伊百合就坐在他病床前看書,他睡了一會。


    下午的時候,一個小護士端著臉盆和毛巾走了進來,臉紅的說要給病人擦身。


    藤南川躺在床上冷冷的說:“東西放下,人出去。”


    “可是你已經三天沒洗過澡了,必須擦拭身上。”小護士的心有點像司馬昭的心,望著藤南川的眼睛裏直冒桃心。


    藤南川犀利的眼神一掃她:“放下,我老婆會幫我擦。”老婆?


    小護士臉上浮現出一絲遺憾的表情,沒想到這麽有魅力的帥哥已經有老婆了。


    看來她的勾引計劃要泡湯了。


    戀戀不舍的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又極為羨慕的瞟了一眼伊百合,然後轉身離去。伊百合也想要提前離開了,她又不是他老婆,幹嘛留在這裏。


    “過來,幫我擦身。”藤南川卻突然叫住她,炙熱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她。


    “我?”怎麽變成她擦了。


    藤南川薄薄的嘴唇勾勒起玩味的笑容:“你就是我的老婆。”


    “胡扯,我才不是。”伊百合連忙否認。


    藤南川的表情閃過一絲幽怨:“我後背上的傷,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


    他似乎是在歎氣,這不像從前的他,他一向是高高在上,什麽都掌握在手裏的男人,何時有這樣哀怨難過的時候?


    “不會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伊百合心中有愧,連忙安慰他,立即拿了盆去洗手間裏打水。


    走到床邊,她將毛巾浸在溫水,雙手有點發抖的解開他的病服。


    “你在害怕嗎?我的身材保證你滿意。”藤南川妖孽的一笑,語氣極度曖昧。


    伊百合的臉幾乎要紅到脖子根,拿起毛巾在他的身上輕輕仔細的擦拭。


    可是藤南川的眼神看著她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那樣赤果果的。


    伊百合覺得心裏很不舒服,可又不好意思當麵直說,畢竟他也是為了她才受傷的,她總不能連他多看她幾眼都要計較吧?


    好不容易給他把上身擦完了,伊百合倒是自己憋了滿頭的大汗,她發誓這種工作以後還是交給小護士幹好了。


    “我要喝水。”


    “我要上廁所。”


    “我要看報紙。”


    “我要看雜誌。”


    “我要吃蘋果。”


    接下來的半天,藤南川簡直將她當成貼身女傭一樣,不停的使喚。


    有句話不是說,男人在心愛女人麵前都是小孩子!一向冷魅尊貴的藤南川,在伊百合麵前就好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好幾次讓她看見了他身上的孩子氣。她錯愕的差點以為,是言澤寺的靈魂附到他身上了。


    “好。”伊百合好脾氣的幫他削好蘋果,切成片放在盤子裏再放上牙簽,再端到他的麵前。


    “藤總,請用。”


    “喂我。”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本小姐忍了,伊百合用牙簽紮了一片蘋果送到他的嘴邊。


    “用嘴巴喂。”


    “什麽?”


    不待伊百合反應,藤南川已經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一個很輕很淺的吻,因為,伊百合的牙關咬得死緊,抗拒著,根本不讓他進去。


    藤南川未能得逞,隻能訕訕的鬆開她。


    他剛一鬆開,伊百合就飛快的跑出了門。


    一口氣,跑到走廊的過道裏,她拚命的喘著氣,思緒還沒有從剛才的一幕中回過神來。


    她怎麽感覺藤南川越來越喜歡吻她了,上次被言澤寺撞見的時候是一次,這次又是一次。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不管是什麽原因,她都不能再讓藤南川吻她了,她是言澤寺的女朋友,老是讓除自己男友以外的男人碰自己,這算什麽呢?


    何況藤南川還不是一般的男人,既是跟她舉行過婚禮的男人,曾經還是她的男朋友。


    她總不能既跟言澤寺在一起,又跟藤南川有一腿,這樣腳踏兩隻船吧?


    想到這一層關係,伊百合決定先不回去,讓他們彼此好好冷靜一下。


    大約在外麵待了兩個小時,伊百合才重新回到了病房。


    她剛走進去,卻見到病房裏沒有人,耳邊聽到衛生間裏好像有聲音。


    伊百合走過去一看,正巧撞見了藤南川的背影,猛地意識到他進來幹什麽,她立即轉過身,臉色爆紅。


    怎麽回事?藤哥哥上廁所門也不關?


    伊百合就要趕緊離開,可是藤南川的聲音低低地響起:“過來,幫我拉褲子。”


    藤南川隻聽到有人走進的腳步聲,並沒有想到,進來的是伊百合,他還以為是剛才扶他進來的助理colk。


    他剛剛沒有抓穩褲子,滑到了地上,而他的傷勢,根本不容許他彎腰。


    現在的他,隻穿著一條三角內褲,等著來人幫他把外麵的褲子拉上去。


    伊百合聽到這個要求,簡直要吐血!


    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去找別的人幫忙,畢竟‘拉褲子’這事很私密,護士跟保鏢都不方便。


    咬咬牙,伊百合隻能轉過身,走進去,目光別得很開,隻用眼角餘光撇著他。


    當伊百合蹲下身幫他把提起褲子的瞬間,藤南川就知道了,是伊百合!


    “怎麽是你?”他迅速地將褲子拉上,耳根也有些微微發紅。


    伊百合咬咬唇,盡量讓自己變得坦然起來。


    攙著藤南川,她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扶著他回到病床。


    她為什麽要害羞?剛剛他穿著內褲的,又是背對著她,不過就是看他的兩條長腿而已!


    可是,為什麽心裏有種背叛了言澤寺的感覺?她留在這裏明明隻是為了照顧藤南川,可為什麽總是會發生她不能控製的意外呢?


    她不應該有這樣的念頭的!


    她和藤南川,今後不是以前那種關係了啊……


    也許,她需要時間來改變,伊百合努力說服著自己。


    藤南川看著失神的伊百合,忍不住,微微蹩眉。


    他討厭她思緒遊離的時候,他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她的腦子裏在想著誰?!


    “百合,我要喝水。”藤南川低低的嗓音響著。


    伊百合一愣,瞬間收回思緒,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


    三分之一的熱水,三分之二的冷水,摻成了溫水。


    伊百合走過去,將水杯遞給藤南川。


    藤南川坐在那裏,沒有動,語氣微微帶著一股溺愛:“喂我吧。”


    伊百合想起藤南川今天的藥還沒有吃,索性就把藥也拿來了,一起喂著他吃下去。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一個保鏢走進來,見伊百合也在,於是湊上前,在藤南川的耳邊說了什麽……


    藤南川點點頭,應了聲:“先下去辦吧,遲些我給你電話。”


    伊百合坐在那裏,看著那保鏢離去,奇怪的眼神看著藤南川。


    從住院到現在,總是會不停地有保鏢進來,跟藤南川說著什麽,很神秘的樣子。


    她知道他工作的時間很忙,幾乎一秒鍾也浪費不了,但是藤南川好像故意要避開她似的,每次看到她來了,他就自動不跟保鏢談了。


    伊百合很識趣,如果藤南川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多問。


    她本就對他事業上的事不感興趣,何況她現在也沒有身份跟立場去關心他的事?


    很快就到了晚餐時間,伊百合陪著藤南川用了餐,兩人又一起看了會電視。


    護士進來叮囑藤南川要早點歇息,於是伊百合就讓藤南川早點洗漱了休息。


    其實藤南川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這段時間他都是早睡晚起,中午還會被伊百合催促著睡午覺,實在是精神很好。


    躺在床上,藤南川半天都沒有睡著,轉過身看著伊百合——


    伊百合此時正睡在藤南川的隔壁病床上。


    自從藤南川出事後,她就讓護士在藤南川的病床邊再添一個床,平時她大多時候都是在他的病房裏,很少再回自己的病房。


    而她的身體也差不多都康複了,感冒好了,腳也能正常走路了。


    不知道為什麽,以前頂著alizee替身的身份跟藤南川在一起沒覺得什麽。


    可是現在,每天跟他這樣單獨呆在一起的日子,她心裏頭總有一張怪怪的感覺。


    說不出為什麽,要她撇開alizee的替身身份,就這樣跟他在一起,伊百合就是覺得心裏頭怪怪的。


    她很想藤南川能夠早點康複出院,這樣她也能盡快完成自己的責任。


    畢竟他是因為她才受傷的,她必須要對他負責,悉心照顧他是她應該做的事。


    可是又害怕他康複出院了,要她跟他一起回藤家。


    伊百合心裏很清楚,這次再回去她就不是alizee的替身了,而是代表著她自己這個人。


    她還沒有做好嫁入豪門,去做藤家的少奶奶,更別提要真的成為藤南川的妻子了。


    所以她陷入了兩難的矛盾中!


    藤南川看著伊百合,卻發現她飛快地把目光別開,似乎有什麽煩惱。


    他低沉地看了她半晌:“你很怕我?”


    伊百合沒有否認,也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麽對他說,總之她現在對他的感覺,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你覺得冷不冷?”藤南川沒有深究,而是換了個話題。


    這幾天陰雨綿綿,尤其是今天,突然轉涼,的確是冷的。


    病床上還鋪著比較薄的空調被,前兩天的溫度剛好,今天突然轉涼,再加上病房裏本來就會比較陰冷,那種冷的感覺就很突兀。


    藤南川低聲說:“要不要睡過來?”


    說著,他就掀開了被單,邀請著。


    伊百合下意識的搖頭:“不用了。”


    她跟他又不是夫妻,幹嘛好端端的要睡在一起?


    以前她是alizee的替身,她還可以自欺欺人的說,自己是代替alizee跟他在一起。


    可是現在呢,已經證實了alizee根本就沒有跟藤南川結婚,反而跟他舉行婚禮的人是她?


    想到這裏伊百合心裏就有些莫名的抗拒。


    倒不是抗拒藤南川這個人,而是抗拒藤家少奶奶這個身份。


    她可以跟藤南川上床,兩人繼續維持床伴關係,這點沒問題。但是她接受不了,他把她看成是他妻子的眼神,是他說要她代替其它女人跟他結婚的,不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


    如果再這樣跟他發展下去,兩人每天都睡在一起,豈不是默認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他們現在應該保持距離的!


    盡管同樣的要求,前幾天藤南川已經找不同的借口邀請過。


    例如,“醫院很安靜,隔壁有哭聲,你怕不怕,要不要睡過來?”,“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暴雨打雷,你晚上跟我一起睡?”那種半開玩笑半邀請的語調。


    伊百合通通用“你正受著傷,我怕我會碰到你的傷口”這條理由回絕了。


    其實她平時睡覺很安靜,很少有翻動,這一點藤南川是知道的。


    所以她的借口有多爛,他們都心知肚明!


    其實伊百合心裏一直都有一個疑問。


    不僅是因為她不想嫁入豪門,做藤家的少奶奶,她已經答應言澤寺了。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為何她跟藤南川的血型都是rh陰性a型血?


    幾萬分之一的幾率巧合。


    她跟他,恰好碰上了。


    這會不會太過巧合了一點?


    給藤南川輸血那會,伊百合心裏其實已經有疑問了,隻是這些天她一直選擇忽略。


    因為藤南川火熱的眼神,她下意識讓自己相信,他是愛她的,不許自己多想。


    可是現在他越看她,她心裏反而越慌張。


    她現在很害怕藤南川那灼熱的眸子盯著她,她怕他會吻她,怕他熱熱的氣息吹在自己的臉上,甚至怕他對自己有生理的想法——雖然,藤南川現在重傷在身,根本不能把她怎麽樣。


    以前她從來不會這樣擔心的,可是現在下意識在心理跟生理上,就是想要跟藤南川保持距離。


    如果真是她想象的那樣,那現在他們算是什麽呢?


    “兄妹”亂淪?


    不能怪伊百合多想,實在是太過巧合了。


    她父母的婚姻出了問題,伊百合以前一直不能理解,她母親伊玥月那麽優秀,父親為何會找淩波麗那樣的小三?而藤南川父母的婚姻也因為長期分居而名存實亡。


    在藤諾野親口承認與她母親以前的感情後,伊百合心裏隱約有了答案。


    或許她父親喬東方是介意,伊玥月跟藤諾野以前的戀人關係,才會喜歡上淩波麗的。


    畢竟對男人來說,不管一個女人有多優秀,她心裏不是完全裝著自己的,他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介懷。


    何況喬東方是那樣傳統保守的男人,怎麽會允許妻子曾經有過那樣一段感情呢?


    對喬東方來說,一個妻子就該初吻、初戀、初次全都給他的才對。


    就算伊玥月跟藤諾野以前在一起過,並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他也是不能接受的。


    因為他要的是一個身心都清白的女人,而不是一個曾經跟另一個男人有一段過去的女人。


    所以在這一點上,伊玥月就比不上淩波麗了。


    因為淩波麗幹淨,對喬東方一心一意,她以前是喬東方的女人,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可是喬東方娶了伊玥月後,她還一直癡情的默默守候。


    男人一般都受不了這個,以為這個女人是有多麽的愛自己,肯為了他,一直一個人單身。


    再加上淩波麗這個女人特別會對男人說好話,哄的男人開心。


    喬東方漸漸忽略了妻子,看不見妻子的好,甚至一對比起來,更覺得伊玥月沒有淩波麗愛他。


    而伊玥月曾經也確實跟藤諾野在一起過,如果藤諾野不是真心喜歡她的,後來又怎麽會親口允諾,讓伊百合做藤家的義女。


    這完全是看在她母親伊玥月的麵子上。


    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今天伊百合心裏的疑惑。


    藤諾野既然肯認她當藤家的義女,當初又為何會反對她跟藤南川在一起?如果她是他初戀情人跟其它男人的女兒,他這麽愛她母親,都可以認她當義女,為何不能接受她嫁入藤家當他的兒媳婦呢?


    現在伊百合終於有了答案了,因為她跟藤南川的血型。


    幾萬分之一的幾率!


    她跟藤南川極有可能是兄妹!


    藤諾野怎麽能允許自己的兒子,娶自己的女兒呢?


    所以他反對伊百合跟藤南川在一起,但是又不希望伊百合一個人流落在外麵,因為當初才想到了要認她做‘義女’這一招。


    其實他要認的根本不是‘義女’,而是親生女兒,隻是礙於他跟伊百合兩人的特殊身份,這件事不能公開而已。


    這也就能夠解釋,藤南川的母親葉列娜,為何那麽討厭她?


    因為她對她的恨,不僅僅來自於她的兒子,還源於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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