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是經濟強省,舉足輕重。比本省不知高了幾個檔次,省委招待所也是一樣,人家按五星級標準配置,依山傍水,靠近公園,不叫招待所,叫賓館,門口有武警守衛,院裏亭台樓榭,小橋流水,應有盡有,而且隻對內不對外開放,這不難理解,沿海一天到晚不是上級領導視察,就是兄弟省份參觀學習,賓客不斷,接待任務繁重,賓館自家都不夠用,豈會對外。


    楊誌遠的住處周至誠早就安排好了,就住在書記的別墅裏,此安排方便喝酒,聊天說話。沿海的省委書記不同本省,除了蔡政宇這個專職秘書,還有專職警衛,住別墅,便於警衛工作。


    蔡政宇的車駛過林蔭大道,進入別墅區不久,楊誌遠就看見不遠處的一棟別墅前,周至誠書記和王琳阿姨正站在樓前,朝這邊翹首以望。


    楊誌遠心有感動,這是什麽,這就是情分。


    蔡政宇此前是省委組織部的一名幹部,周至誠到沿海後綜合各方麵的情況,最終把蔡政宇調到身邊,他跟周至誠的時間不長,盡管知道周至誠和楊誌遠感情不錯,但他仍是沒想到周至誠會出外迎接楊誌遠,蔡政宇一看就知道,周至誠隻怕在外等待好一會了。周至誠平日不苟言笑,嚴於律己,說實話,蔡政宇對其心存敬畏,作為秘書,能讓這樣一位的領導如此重禮相待,其在領導心中的位置可見一斑,秘書能做到楊誌遠這樣,足矣。


    周至誠一見楊誌遠走近,上下打量了楊誌遠一番,然後笑,說:“怎麽,一個夏天沒見,黑了許多,看來下去以後沒少下基層沒少在太陽底下烤,不錯。”


    楊誌遠笑,說:“我這不都是跟您學的。您看看您現在這樣,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那邊,安茗親親熱熱地挽著王琳的手臂,王琳笑,說:“安茗,這爺倆一見麵就互相拍上了,我們不管他們,我們聊我們的。”


    大家嗬嗬一笑。王琳和安茗於前,周至誠和楊誌遠於後,有說有笑,依次進屋。


    晚飯是在別墅裏吃的,楊誌遠和蔡政宇陪周至誠小飲,周至誠心情高興,說,今天大家聚到一塊,這個國慶才有了些意思。二杯之後,周至誠問楊誌遠這兩天怎麽安排。楊誌遠說,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既然到了沿海,我想抽一天的時間去看看秀梅媽媽。周至誠點頭,說這個應該。


    楊誌遠也是突發奇想,說:“書記,王琳阿姨難得來一次,要不,我們一起上海邊走一走,看一看,釣釣魚,可好?”


    周至誠‘哦’了一聲,看著楊誌遠沒說話。楊誌遠說:“書記,您還記得我跟您說過安茗的哥哥方偉勳麽,他和村裏的年輕人學成歸來後,帶領鄉親們勤勞致富,這幾年村裏發展勢頭不錯,還真是值得一看,很有借鑒作用。”


    “是嗎!”周至誠饒有興趣,說:“就是你那‘扶貧要扶到點子上,扶錢不如扶技術’。”


    楊誌遠笑著點了點頭,這邊周至誠還在沉思,那邊王琳已經笑著發話了,說:“誌遠,老周不去,我跟你們去,正好去看看海,我可不想好不容易來一趟沿海,卻是整天窩在賓館裏,多沒意思。”


    聽王琳這麽一說,周至誠於是一笑,望向蔡政宇:“政宇,明天可有重要的安排?”


    蔡政宇自然知道周至誠這問話的意思,書記這是動了去沿海走走的心思,他笑著搖頭,說:“知道王琳阿姨要來,這兩天沒有特別重要的安排。”


    周至誠笑,說:“既然如此,那就聽誌遠的,到海邊去走走。”


    周至誠外出,自然不是等閑之事,得做些準備,有些安排。蔡政宇問:“周書記,是不是讓省委辦公廳通知當地的書記、市長?”


    周至誠笑,說:“辦公廳自然得知會一聲,讓辦公廳安排台中巴,大家在一起熱鬧,至於市裏,我看就算了,沒那必要,咱們這次純屬私人活動,就到海邊散個心,沒有其他,沒必要鬧出大的動靜,到時前呼後擁,鬧哄哄的,怎麽散心,怎麽釣魚?就是有魚,不也給嚇跑了不是。”


    蔡政宇聽周至誠這麽一說,不免有些為難,他望了楊誌遠一眼。楊誌遠自然明白蔡政宇的意思,周至誠書記這是想輕車簡行,不想驚擾地方,可他這個級別的官員,隻怕是想簡單也簡單不起來。周至誠書記的安全第一重要,不讓市裏知道,作些必要的安排,一旦出了事情怎麽辦,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既然這個事情是他楊誌遠挑起的,他楊誌遠就得說句話,楊誌遠有些後悔,自己也是當過周至誠書記的秘書的,怎麽就那麽不加思考,現在周至誠書記興致已起,再行勸阻也無必要,不合時宜。為安全起見,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周至誠書記接受地方的安排。


    楊誌遠知道秀梅媽媽所在地的市委書記是張順涵,當年的市長,現在的一把手。楊誌遠心想讓周至誠書記就此見見張順涵也好,當年張順涵端著秀梅媽媽家那個破敗的茶杯坦然自若、謙遜的神情,楊誌遠一直記憶猶新。後來楊誌遠到沿海又和張順涵有過幾次接觸,覺得張順涵這個人不錯,值得一交,這才有了一些私交。周書記要想打開工作局麵,肯定要重用一些可用之才,周書記有了好的想法,需要貫徹落實,需要作些嚐試,怎麽辦?自然得有人在前麵衝鋒陷陣,什麽人最合適,自然是知根知底之人。可周書記剛到沿海,人生地不熟的,用誰?不用誰?目前心裏肯定尚無定數,還在暗自思量,衡量考察,心有權衡。為什麽他楊誌遠作為縣委書記,一上任,就到各個鄉鎮去考察去調研,目的隻有一個:識人,點將。看誰可以堪以大任,成為自己的麾下大將。縣委書記尚且如此,省委書記更是如此,何況是沿海這麽一個經濟大省,誰是付國良?誰又是羅亮?周至誠書記肯定也在心裏琢磨,醞釀,一旦胸有成竹,沿海政壇肯定風起雲湧,周至誠書記運籌帷幄的本領楊誌遠還能不知道,一出手,肯定是出其不意,變幻莫測。


    從目前的趨勢來看,張順涵應該還沒有進入周至誠書記的視線,如果自己和周至誠書記到海邊垂釣,讓張順涵得以有機會陪伴左右,這就有了一個讓周至誠書記了解張順涵的機會,此種場合,更多的是私誼,周至誠書記肯定比平時易於接近。一旦張順涵得到了書記的認可,待到周至誠書記落子之時,張順涵才有可能在周至誠書記的棋局中,有其一席之地。楊誌遠權衡了一下,覺得張順涵這人應該可用,讓周至誠書記見見張順涵對雙方都有益,楊誌遠決心促成此事。


    楊誌遠於是一笑,說:“周書記,您真要下去,不通知市裏,隻怕說不過去。省委也不會同意,秀梅媽媽所在地的市委書記張順涵我認識,打過交道,喝過酒,方偉勳學習一事,找的就是他,要不讓他不事張揚,稍作安排?”


    周至誠和楊誌遠朝夕相處那麽久,彼此心意相通,他看了楊誌遠一眼,坐在這個飯桌上,彼此都不是外人,他直抒其意:“誌遠,你對其了解多少?”


    楊誌遠知道周至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笑,說:“有些了解,覺得還行。”


    周至誠笑,說:“是否經得起調查?”


    楊誌遠笑,說:“應該可以,要不見見,順便查查。”


    周至誠一笑,說:“難怪你王琳阿姨不願意到沿海來,現在看來跟著我這個書記還真是了無情趣,你看好不容易動了想到海邊走走的念頭,還如此身不由己,思前顧後,這般麻煩,這般繁瑣,毫無辦法。”


    周至誠說完望向蔡政宇:“政宇,那你等會給張順涵同誌打個電話,就說我周至誠明天當他的地盤上去吵擾吵擾,看張順涵同誌是否在家,是否樂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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