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岩再度接到那個詭異的電話時,這次他提前錄了音,對方把時間又改在了周六,慕岩當時就想罵人。可最後還是忍住了衝動,現在是周二,改到周六的話,母親就還要再受四天罪,他等不及了。


    景辰熙那邊還是毫無進展,他甚至讓沈清綰去當臥底,都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慕岩在這樣焦躁的等待下,都恨不得衝去將陸一梟抓起來打一頓。


    可是他不能,為了母親的安危,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窩囊過,被人耍得團團轉,卻又無技可施。他頂著這麽大的壓力,竟然連個可以訴說的對象都沒有。


    陳善峰現在已經是副總了,他深得慕岩的信任,許多事都是他全權拿主意。不過他當得起慕岩的信任,或許他對盧謹歡有成見,但是他對慕岩絕對是忠心無二。


    慕岩沒有告訴他他遇到的困難,他自然也不多問。隻是看著他日益焦躁,他就越發擔心了。慕岩煩躁不安時,找不到發泄口,就拿一堆下屬開刀,把進去匯報工作的下屬罵得狗血淋頭。


    陳善峰就是個笑麵虎,平常感覺不到危險,所以那些被罵的下屬,常有去他那裏倒苦水的,都被他安撫下去。他拿起一份文件,親自上去找慕岩。


    慕岩剛掛了那邊的電話,臉色十分難看。陳善峰敲門時,他正煩透了,冷聲道:“沒事就別來煩我。”


    陳善峰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門。一眼看到辦公桌後的慕岩,他皺了皺眉頭,“慕總,您遇到什麽事了嗎?跟夫人吵架了?”


    慕岩抬頭見是他,神色緩和了一下,他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將頭靠在椅背上,疲倦道:“跟她沒關係,善峰,工作適應得還順利吧?”


    這些天他忙著部署救母親的事,都忘記了問問他工作上手了沒有。


    陳善峰笑了一下,將文件遞到他麵前,然後自動自發的坐下,說:“我跟著你打拚了這麽多年,多少還是學到些東西。倒是你,好不容易奪回了慕氏,我怎麽感覺不到你開心?”


    陳善峰現在對他越發尊重了,也許是想借此來淡了自己的心思。


    慕岩一籌莫展,聽他繼續道:“公司也步上了正軌,我實在想不出您這麽不開心的原因,還以為問題出在夫人身上。慕總,我們撇開上司跟下屬的關係,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戰友,你若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盡管向我倒苦水,我不會笑話你的。”


    “善峰,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慕岩翻了一下文件簽了,然後遞回給陳善峰。他們之前確實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可是現在事關母親安危,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所以他不能冒險。


    陳善峰看著他欲言又止,他知道慕岩的性子,如果他打定了主意不說,無論他怎麽旁敲側擊,都問不出來什麽,倒不如不做令他討厭的事。


    “慕岩,如果你有心事,我願意成為你的忠實聽眾。”陳善峰拉開門時,回頭真誠的對他說,然後轉身出去了。


    辦公室裏又恢複了安靜,慕岩將頭埋在了臂彎裏,神情近乎崩潰。


    ………………


    盧謹歡回到學校後,左想右想,還是給慕岩打了個電話。連秦知禮都看出了他有心事,她這個做人家老婆的卻什麽也沒發覺,是不是太失敗了?


    電話響了好幾聲,對方才接起,盧謹歡一時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她隻是憑著衝動打的這通電話,“歡歡?”


    “慕岩,你最近工作很累嗎?”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從他的事業開始問起,有了切入點,接下來的談話就順暢了許多。


    “不累,怎麽會這麽問?”


    “嗯。”她斟酌著該怎麽說才能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我感覺你總是心事重重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不能解決的麻煩,跟我說說吧,也許我能給你出個好主意。”


    “我沒事,你別多想,安心念書。”慕岩不想讓她跟著他一起急,這些事他自己扛住就行了。


    盧謹歡聞言,又不好再鍥而不舍的問下去,跟他聊了幾句,最後隻能掛了電話。她坐在床邊想,總覺得慕岩的聲音怪怪的,好像剛哭過似的。


    “喂,在想什麽?”秦知禮突然蹦了出來,把她嚇了一大跳,她回頭見是她,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拍著胸口道:“知禮,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好不好?”


    “我看你又發呆了,在想你家慕岩?”秦知禮坐到她對麵去,百無聊賴的翻起了她的課本。


    盧謹歡臉微微紅了,“我剛才給他打電話了,我感覺他的聲音怪怪的,像是在哭。”


    “哭?你別逗了,慕岩那樣冷情的人會哭?”秦知禮以為她在說笑呢。


    “我是說真的,真的像是在哭。你說他心事重重的,我現在也感覺他真的有事瞞著我。知禮,你說我要不要請假回去陪他幾天,他最近好像真的很不對勁。”盧謹歡其實並沒有怎麽注意慕岩的情緒,就如秦知禮所說,他是個冷情冷性的人,很少有事情能夠影響他的情緒,可是他居然像是在哭。


    這讓她十分不安起來,她想回去看看,如果他沒事,她就立即回來;如果他有事,她就守著他陪著他,至少在他最孤單難過的時候,她還在他身邊。


    秦知禮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我跟你說的時候,你不以為然,你回去看看吧,反正這麽近,明天早上回來都還來得及。”


    得到秦知禮的讚同,盧謹歡立即合上書,把桌上的東西全推給了秦知禮,歡快道:“知禮,你幫我拿回宿舍,謝謝,明天見。”


    秦知禮看著她的背影,唇邊逸出一抹笑意。真好啊,就連感情內斂的歡歡都勇於追求愛情了,再想想自己的鴕鳥心態,她忍不住歎了一聲。


    盧謹歡拿到出門條,她走出校門,看了看手表,才四點半,慕岩應該還沒有下班。她打個車過去,還能趕在他下班前見到他。


    想到此,她跑到路邊等出租車。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到下課時間,這個時間段竟然沒有出租車經過,她等了十幾分鍾,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漸漸焦躁起來。


    就在這時,她終於看到一輛出租車經過,她招了招手,出租車在眼前停了下來,她正打算上車,身後有人叫住了她,她回過頭去,看到了白方渝俏生生的站在一連白色奧迪前。


    “白小姐有事嗎?”盧謹歡趕時間,半分鍾都不想浪費在她身上。


    “我是來辭行的。”白方渝自然也感覺到盧謹歡並不想浪費時間在她身上,所以她言簡意賅的道。


    盧謹歡有些愕然,她以為白方渝又會來使什麽下作的手段。她猶豫時,出租車司機已經不耐煩的催促了。她抬頭看著白方渝,說:“你找錯人了吧,我跟你不熟。”


    “你趕時間麽,我可以送你過去。盧小姐,畢竟我們愛過同一個人,抽出一點時間來聽我這個失敗者說幾句話,難道很難麽?”白方渝的神情有些憂傷,盧謹歡覺得自己要是拒絕了她,就會天打雷劈。可若她不拒絕她,她自己也許就會天打雷劈了。


    她猶豫的時候,出租車司機謾罵了一句,然後開著車呼嘯而去。好吧,她現在不聽她廢話都不行了。


    “對不起,我趕時間,你可以邊送我去慕氏邊說總結麽?”如果盧謹歡知道自己會再一次被她惡心,她打死都不會上她的車的。


    白方渝請她上車,車開出去一段路了,白方渝才開始說,“我跟慕岩認識很多年了,他是個好男人,我很後悔當初為了所謂的事業錯過了他。”


    盧謹歡靜靜的聽著,沒有發表任何言論。也許白方渝隻是想找個傾聽者,她絲毫不介意盧謹歡的沉默。她從跟慕岩的認識,講到了結束,期間沒有斷過一下。


    盧謹歡隻當自己聽了一個故事,這個故事與她無關。


    “這些事情悶在我心裏許多年了,沒想到我最後訴說的人會是我的情敵。”白方渝看了盧謹歡一眼,她說:“慕岩愛上了你,我一點都不意外,你跟他真的很像。”


    “像?”盧謹歡從來沒聽別人說過,她跟慕岩相像。


    “是的,無論是身世還是為人處事,你們都太像了。盧小姐,跟另一半太像不是一件好事,有些東西,如果你們情願爛在肚子裏,也不跟對方說的話,最後的結果隻會兩敗俱傷。”白方渝看著她,笑了笑說。


    從一個情敵嘴裏聽到這種類似忠告的話,盧謹歡十分意外,她以為白方渝會恨不得她跟慕岩分手才好,難道她誤會她的來意了?


    “盧小姐,我為之前做過的那些不光彩的事向你道歉,我明天就離開y市了,也許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臨走前,我還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白方渝從車旁邊的儲物櫃裏取出一個羊皮紙袋遞給她,“請你一定要收下。”


    盧謹歡一看這東西就覺得應該不是什麽好東西,她搖頭拒絕,“我跟你算不上朋友,沒必要這麽客氣。”


    “不客氣,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收下吧。”白方渝塞到她懷裏,然後繼續開車。盧謹歡低頭看著靜靜躺在她懷裏的羊皮紙袋,心想:白方渝已經放棄了,她總不能放棄後還覺得不甘心,非得要惡心她一下吧。


    最後她還是沒有拒絕,白方渝將她送到慕氏樓下,見她下車後,她對她微微一笑,“盧小姐,那麽後會有期。”


    看著白色奧迪呼嘯離去,盧謹歡拿著手裏的羊皮紙袋,路過垃圾筒時,她順手將羊皮紙袋撕成幾半扔了進去。情敵送的東西,一定不會是什麽好東西,還是不看為妙,省得糟心。


    白方渝若是知道自己精心設計的局沒能請君入甕,肯定氣得半死。不過盧謹歡沒有管那麽多,她進了公司,直接坐專屬電梯到了總裁辦公室。


    快要到下班時間了,辦公室外麵的助理室跟秘書室依然很忙,她看著他們連走路都帶著風,不由得笑了。有些認識她的人,都過來跟她打招呼。


    盧謹歡跟他們隨便說了幾句,就問慕岩在不在辦公室,眾人立即流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神情。其實之前盧謹歡在這裏實習時,他們已經發現她跟慕岩有曖昧,這會兒指了指裏麵,做出一個怕怕的動作,“老總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炸藥,今天一天已經炮轟了好些人了,你進去安撫安撫,別讓我們遭受池魚之殃啊。”


    盧謹歡微笑著向他們擺了擺手,然後往總裁辦公室走去。在門外時,她認真的敲了三下門,聽到裏麵傳來一聲悶響,仿佛是重物砸在門上,又摔碎在地上的聲音,她驚了一跳。


    她又敲了三下,這次裏麵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滾,不要來煩我。”


    這聲音確確實實是慕岩的聲音,盧謹歡皺眉,她從來沒見過慕岩發這麽大的脾氣,他到底遇到什麽事了?她擔憂之下,連忙拉開門。


    “我叫你滾,你聽不懂嗎?”慕岩隨手拿起一個東西就扔了過去,盧謹歡閃避不及,被砸了個正著,額頭一陣刺痛,連腦袋都木木的,砸到她的凶器落在地上,頓時碎裂開來,盧謹歡這才發現,他扔來的是一個咖啡杯。


    “慕岩。”盧謹歡感覺整個人都開始飄忽起來,她捂著額頭,呆呆的看著慕岩,越發擔心他了。


    慕岩將咖啡杯扔出去時,才看到盧謹歡站在門口,他心髒都要嚇停了,眼見咖啡杯砸在她沒有防備的額頭上,他快速衝過去,將她抱在懷裏,拿開她的手,看見她額頭都砸青了,自責道:“你怎麽不出聲呀,痛不痛?我讓人拿藥酒來。”


    他一邊將她打橫抱起放在沙發上,一邊去拔分機號,吩咐秘書拿藥酒後,他又連忙奔回到盧謹歡身邊。她額頭迅速紅腫起來,那一塊都充了血絲。


    盧謹歡見他著急自責的樣子,不忍讓他擔心,咬著牙道:“不痛,你別擔心。”


    “都痛得渾身發抖了,還說不痛。你不是在學校麽,怎麽會來公司?”慕岩方寸大亂,如果他知道自己會傷了她,一定不會允許自己胡亂發脾氣的。


    “我…我聽你聲音怪怪的,所以想來看看你。”盧謹歡心虛的看著他,見他似乎一夜之間變得滄桑的俊臉,她心疼的撫上他的臉,“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我看你憔悴了許多。”


    慕岩將她的手握在掌心,笑罵道:“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有閑心擔心我,痛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我哪有那麽嬌貴呀,別擔心我,一會兒上點藥酒應該就沒事了。”盧謹歡強顏歡笑道,咖啡杯從那麽遠的距離扔過來,直直砸在她額頭上,不痛才怪,她都要痛昏過去了。可是為了不讓慕岩擔心,她還必須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慕岩狐疑的看了她一會兒,見她真的沒有礙,這才放心。這時秘書拿來了藥酒,放下後轉身離去,順手還幫他們把門帶上了。


    慕岩打開藥酒,刺鼻的味道撲鼻而來,他皺了皺眉頭,說:“這種藥酒的刺激性很大,你忍一忍,一會兒就好。”


    盧謹歡點點頭,結果當慕岩拿著沾了藥酒的棉簽擦在她額頭上時,她才知道那種尖銳的疼痛真的很難忍。最開始是一陣冰冷,隨後就是被火燒的灼燙,最後又痛又癢。她已經盡量咬緊牙關,不肯出聲,可是還是不住的吸冷氣,俏臉繃得緊緊的。


    如果不是怕慕岩內疚,她早就痛得跳起來了。


    慕岩見她隱忍著一聲不吭,也知道她有多疼,他給她擦藥酒的手都在顫抖,“很疼嗎?疼就叫出來,別忍著。”


    “不…不疼。”盧謹歡雙手緊握成拳,手心已經泛起一層細密的冷汗,她告訴自己,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不要加重他的負疚感。


    慕岩知道她的忍耐力有多強,隻好迅速給她處理傷處,減輕她的疼痛感。終於給她處理好傷口,他將棉簽扔進垃圾桶裏,然後將她泛著汗的小身子揉進了懷裏,內疚道:“對不起,歡歡,我不該亂扔東西的,我以為是他們又來煩我。”


    盧謹歡勉強笑了一下,直到忍過最難熬的那股疼痛,她才吸著氣說:“慕岩,你有心事是不是?你以前不會這樣亂發脾氣的。是工作上的事?還是…還是你有外遇了?”


    能讓慕岩煩得大發脾氣,一定是出了很嚴重的事,而且連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所以她問出口後,才發現自己很害怕聽到他的答案,如果他說他外遇了,她又該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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