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楹讓人把屏風抬到了旁邊,就看到睡得一臉紅撲撲的沈寄。她好生睡了一覺,氣色也好了不少。


    魏楹知道沈寄在屏風那邊聽了個一知半解,很想知道更多的相關信息,於是補充道:“當然,還是有一部分人相信二老爺不會在這個時候指使人來殺我。太不智了!不像他平日裏會幹出的事來。”


    沈寄挑眉,“然後呢?”


    “然後,自然是漸漸有證據浮出水麵,指明是老三幹的。反正他如今也就是個糊塗人,因為爭產不成,幹出這種事也不稀奇。”魏楹頓了一下,“小寄,等這件事完結,梨香院就真是咱們的家了。你在這裏耗費了那麽多心力,卻總是有不相幹的人不請自來,以後不會了。也不用一味的要恢複爹娘那時的原貌,那是我記憶中的家。可是如今有你在,這裏不管什麽樣子,就都是我的家。”


    沈寄輕輕應了一聲‘嗯’。她的氣性也沒那麽大,而且明知你現在再怎麽氣,他也隻會低聲下氣的哄你,絕不會真的就改了。那你再氣就隻能是白白氣壞自己了。魏楹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義是沒得改了,他小事上能什麽都讓著你,但大事上絕對是獨斷專行。


    至於這樣做對老三兩口子是不是公平,沈寄就不會婦人之仁的去考慮這麽多了。畢竟大家是敵對的,你不可能時時處處去為敵人著想。她能做的,也就是在魏楹要讓二房出現‘爬灰’醜事的時候勸阻一下。


    對於陳複的嘴硬,四老爺等人非常的惱火。而且對方提前把母親給送走了,兒子又被改嫁的妻子帶著跟一個貨郎跑了,根本就不知道在哪裏。連可以用來威脅的人都找不到。於是四老爺就讓行刑的下人不必客氣,光天化日之下刺殺族長,打死都有餘。


    最後,奄奄一息的陳複終於招認了,讓他下手的是魏植。對方說成功之後,長房的產業還有族長之位都是他的,可以保下陳複。萬一不成,也會替他老娘好好養老送終。絕不會再出現無錢延醫買藥的事了。


    陳複是個孝子,這樣的說辭倒也能讓人相信。而且魏植接連辦了兩件糊塗事,那日他當中爭產業遭拒,懷恨在心也是有的。身邊再有人攛掇一下,做下這事並不出奇。


    魏植自然是喊冤,但是站在他一邊的也隻有二房一家子。甚至那些被二房用陰私相逼的人,這一次都在四老爺一一私下溝通後保持了沉默。而且同時,二房失竊,有些證據被他們確認後便燒毀了。那些有損魏家利益的事,隻要現任的族長能夠一筆勾銷,證據又都沒了自然就威脅不到人了。


    二老爺此次除了把責任攬過去,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幫魏植脫罪。魏植年紀輕一時犯了糊塗還能被原諒一二,但如果是他處心積慮就不好脫身了。當年的事隔得太久遠無法查證,可如果這件事落實了,當年那件怕是也得落到頭上。於是,魏植最後便背定了這個黑鍋。


    四老爺和族老們商量之後,上門來告訴魏楹他們暫定的處理辦法。


    ‘積勞成疾’的沈寄這幾日已經休養好了,便親自給四老爺端了茶上來,然後站在魏楹旁邊聽著。


    “四叔請喝茶!”


    四老爺朝她點點頭,“大侄媳婦的氣色看著是好多了。”然後又轉頭和魏楹說話,“老三的事實在太惡劣。但是大家還是希望你看在源出一脈的份上,能網開一麵。不要報官,就族裏自己處理。”


    魏楹蹙眉,“他是我兄弟,我也不想置他於死地。就按四叔和族老們商議的辦吧。”


    沈寄方才從外頭進來聽到了,族裏商議的便是出族了。這也正是魏楹想要的,會商量出這個結果,也是他做了很多努力達成的。這也是一報還一報,當年二房不但‘害死’了魏楹,還以莫須有的名義將他出族。而且,從此魏植便不能來和他們爭長房的產業了。其實產業本身倒還在其次,讓二房的仇人之子來分長房的產業,這本身就是魏楹和沈寄都無法容忍的。


    四老爺後腳就去前院知會了魏植,魏植聽到自己竟然被出族了,從此以後沒有家族的庇護,沒有家族的供給,日後怕是無人會再看得起他。首先就是林氏的娘家人,那日老丈人和大舅子就非常不滿了,說他耽誤了林氏。好在林氏還是一貫的溫柔和順,還反過來安撫他,說知道都是後院那兩口子口蜜腹劍的坑害他們夫妻。


    他一下子就急眼了,“四叔,您可不能偏聽偏信啊!是魏楹,一定是魏楹,是他害我的。是他買通了陳複來害我的。”


    四老爺看他一眼,“你大哥不計前嫌放你一馬,你還是不知悔改。這院子是魏家長房的,既然你已經出族,那自然是不能再住了。給你十天的時間,搬走吧!你若再敢胡來,就莫敢我們不念血脈之情了。”


    魏植看向後方的主院,看到門上四個孔武有力的守門小廝,他根本沒辦法衝進去找魏楹算賬。四老爺方才也看到這四個小廝了,知道是沈寄特地安排的。他雖然覺得魏植不敢明刀明槍的亂來,但大侄媳婦有防範心也是難免。


    林氏也知道被出族的事了,臉色不好,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此時除非是和離,否則她和魏植就是綁在一條繩上的。林氏快速分析了一下利弊,魏植如今是淨身出戶。雖然二房有私產,二夫人也許諾會分他們一份。但這一份絕不可能在和離的時候拿出來她和魏植分。


    而且,和離之後她隻能回到娘家居住,如果單門別居很容易惹上不好的名聲。娘家嫂子不是能容人的性子,就算如今有爹娘護著,不敢攛掇哥哥把自己胡亂嫁出去好再得一份聘禮,甚至霸占自己帶回去的嫁妝。但是,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像當姑娘時候一樣好過。而且,爹娘已經老了,又能庇護自己多久。


    再看魏植,二夫人的經營手腕驚人,她那份私產價值必定不菲。而且財產是二夫人掙的,又不是祖產,魏植自然能分到。他慣常把二夫人哄得很好,自己以後也多下點功夫。二哥二嫂不滿也沒有法子。而且,魏植其實是個很好拿捏的人,隻要自己用了手段,完全可以把他拿捏在手裏。出去之後,用自己的嫁妝錢過活,他還是隻有聽自己的。反勝過此時在梨香院什麽都要聽沈寄的。


    所以,她急急出來,對咬牙切齒的魏植說道:“相公,此時不是爭一時之氣的時候。你如果做下什麽黑鍋就更是背定了,必須要從長計議。我這裏有些銀兩,你讓人出去先賃一個屋子,然後我們就搬吧。等安頓好了,我們再和二叔二嬸還有二哥二嫂好好商量。這口氣我們必須出!”


    魏植恨恨的看了後院一眼,“好,我聽你的。”他對林氏更加滿意了。娘說得沒錯,夫妻齊心,其力斷金。他們夫妻這次是被後院兩口子坑慘了,這個仇一定是要報的,從長計議!


    沈寄在後院擔心著前頭魏植會不會鬧事,所以她讓人去把門看住了。她知道魏楹是巴不得魏植直接衝了進來,再做下點什麽糊塗事來。可是他現在身上有傷,萬一一個不好被魏植弄到傷上加傷就麻煩了。所以她便讓人把人守住,不放魏植進來。


    “小寄,我手疼。”魏楹輕道。


    沈寄正在遞藥給他,聞言道:“我讓人來給你紮兩針,怎麽就連藥碗都端不穩了。”


    “小寄――”


    沈寄看看藥碗,又看看魏楹,“我心頭不舒坦!”就算告訴自己不要白白的氣到自己,可是心頭怎麽都還是不好過。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知錯了。”


    “你也沒錯,計劃奏效了。算無遺策啊,原來當初換了洗瞳的避子湯就開始了,一環扣一環的,魏植想跟你鬥,他還嫩了不隻一點。你當年被出族,還能憑借自己的本事被請回來認祖歸宗,如今又當了族長。他要回來,怕是門都沒有了。”魏植不擅長讀書,做生意也隻是還行。如今這樣的大罪,家族是不會再容留他了。


    林氏父母把女兒嫁給他,所圖者不小,現在樣樣落空,想必也不會再輕易助他什麽。他說能靠者就是親生父母了。從之前魏楹讓人輕輕幾句話就撩撥得宋氏對洗瞳腹中胎兒下手看來,二房的兄弟也並不歡迎他回去啊。


    把他們趕走了也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息。反正他們也是和二老爺二夫人一條心拉攏不過來的。


    沈寄通盤想了一下,的確是魏楹的這個辦法最好,她坐下勺起一勺藥汁喂到他嘴邊,魏楹忙不迭的張嘴,看那樣子,不像是在吃藥,倒想是在喝瓊漿玉液。


    “你以後好歹也想著點,萬一不成我怎麽辦。”


    “嗯嗯,一定的。”


    “那陳複怎麽辦?”


    “今晚就讓人給他假死藥,然後送他去和他娘團聚,在別的地方重新過活。除了奴籍再討房媳婦生個娃,他也算值得了。”假死藥是上次十五叔的朋友給的,陳姨娘吃了騙過了所有人。這次給陳複吃下去,他也能相信。魏楹為了取信於他,之前還特地讓他見了一回陳姨娘。而且,他此時此地也隻能相信。


    其實,借機滅口是最好辦的,魏楹之前也不是沒想過。但看到陳複是一個真的孝子,這個念頭便打消了。不過是多費些人力財力,就成全他吧。


    沈寄笑笑,“十五叔的手一向是夠狠的,這回也夠他受的了。不過這人還真是可用之人呢。”


    魏楹點了點頭。


    “接下來要做什麽?”沈寄喂完了藥,又遞水給魏楹漱口。


    “小寄,你怕不怕鬼?”


    鬼?以前看鬼片偶爾太逼真了被嚇到過。可是自己不是也算是死過一回了麽,還怕什麽


    “我又沒做過虧心事。”


    魏楹用他喊疼的手握住沈寄的手把玩,受傷最大的好處就是沒人讓他們一定要分開,日日膩在一起也沒人說什麽。


    “那就是了,你不怕鬼因為你不曾做過虧心事。可是做了虧心事的人,半夜自然是怕鬼敲門的。”


    沈寄眨眨眼,“你要讓人裝鬼去偏二老爺?裝誰?嗯,我想想,應該不是咱娘,是胡姨娘吧?”


    “嗯,就是她。”


    魏植很快在附近尋到了地方,雇了人來把林氏陪嫁的家具等物拉走了。當天沈寄也沒露麵去送,她可從來不是以德報怨的主。這回魏植是真的淨身出戶,用的都是林氏的壓箱底銀子。隻二夫人擔心兒子受委屈,偷偷塞了些銀子給他。但是也不多,因為她之前還四房的銀子都是當的首飾,怎麽好給多了。魏植從小大手大腳,萬一露餡就不好了。


    第一進院子這下便空了,沈寄和魏楹商量,“改成待客的大書房吧。即便此時沒有什麽客人上門來拜訪,但本家裏也有人要來。總是帶到主院招待也不過。”


    “行!”


    沈寄便到庫房去挑家具,重新布置了第一進院子。


    十五叔帶著小權兒過來,看著不像從前那樣完全按照當年的樣子複原,心頭微微失落。不過想想,總是不可能一成不變。


    小權兒惦記著後院他看著孵出來的小雞,直接就跑過去了,挽翠讓季白跟著過去,別讓他被母雞啄了。一會兒他回來比劃著告訴大家,“小雞長這麽大了。”


    沈寄笑道:“好,等小雞肥了,我們就殺來吃。大嫂做炸雞翅烤雞翅給你吃。”她大學的時候在肯德基打過工,很喜歡吃炸雞翅跟烤雞翅,想著回頭做來試試。


    “不要,不要!”小權兒的頭擺得像撥浪鼓一樣,兩手抓住沈寄的裙擺,“大嫂,不要吃小雞。”


    沈寄一愣,然後用力點頭,“嗯,不吃不吃,我們要吃都吃別人家的雞,好吧?”


    “好!”


    於是兩叔嫂出去讓人弄來了別家的雞,然後到廚房去折騰去了。留下十五叔和魏楹單獨說話。


    “大侄子,你讓我找的人已經來了。是從殺手組織找來的,輕功很不錯的女殺手,頭發油光水滑,真的很有胡姨娘當年的風采。她也學會了胡姨娘經常哼唱的家鄉小調。他們信譽很好,不會有外泄客人信息的事。這個你盡可放心!”


    “嗯,再過兩天吧,先讓她梳洗一下鬆鶴堂和摘星園的地形。尤其是鬆鶴堂的後花園假山那邊。”


    “好!”


    二房對於魏植被出族的事自然是非常的憤怒,但是當晚陳複就被發現傷重過世了,這條線算是斷了。


    二夫人思忖道:“這件事想必是魏楹自己搞出來的,目的就是要趕植兒出長房。這人好深沉的心思,一步一步的把植兒推到如今的地步。老爺,他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了吧?”


    二老爺蹙眉,這種明知道有人的陰謀針對你,卻毫無辦法的情況真是讓人難熬。而且,如今在守孝,他連躲出去都不行。


    從當年查出來魏楹還活著他就預感要糟,本想在老父和其他人還沒察覺的情況下把人弄到半路然後殺了。可誰知他小小年紀居然就知道把田產過到自己名下,還借著已經被出族讓自己奈何不得他。後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就是讓王灝咬他一口,讓他卷進說不清楚的科場舞弊案。可是被老十一從中奔走,讓族中的那些老不死的,尤其是是三叔父知道長房的遺孤已經中了進士,讓老頭子出麵聯係故人硬是把關到大理寺受刑的魏楹給保了出來。


    其後魏楹又中了探花回來認祖歸宗。他就知道事情怕是不妙。可沒想到一步一步都似乎在這個侄兒的算計中。隻等著老太爺一歸西,他就回來找自己報仇了。


    其實,買凶殺了魏楹,他不是沒想過,可是梨香院也好,他到族學去也好,身邊都有高手護著。所以這一次的刺殺,絕對是他自己搞出來的。不然,一個陳複怎麽就能得手。如今,他居然隻能在家等著對方繼續出招


    “老爺,夫人,鬆鶴堂鬧鬼了!”管家慌慌張張的進來。


    二老爺怒道:“胡說八道什麽!”


    “是真的啊,有幾個人都看見了,白慘慘的影子飄過去。還、還唱歌呢。有一條大辮子,就在鬆鶴堂裏轉悠。假山那邊,還有花圃,還有早廢棄了的蘭香園。”


    隨著管家的話,二老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那些地方都是當年他和胡姨娘幽會的場所。而且,大辮子,唱歌,這不是胡姨娘是誰。


    魏楹啊魏楹,原來你是用這招來對付你叔叔啊。


    鬆鶴堂鬧鬼,疑似是早就病死的胡姨娘,這個說法不脛而走。又有下人說,其實當年就鬧過,所以老太爺才讓把蘭香園給關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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