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魏楓宋氏還有魏植和林氏都有些奇怪,為什麽二老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那麽難看,再看二夫人,更難看。


    魏植小聲道:“這個胡姨娘跟咱家有什麽關係麽?”


    二夫人生硬的道:“沒有關係!”


    自從搬了出去,魏植和林氏登摘星園就比從前頻繁多了,再也不用顧忌著顧忌那的。而且,他們還需要時不時的上門來孝順二老,以期多分些家產。


    宋氏對吃自然是不滿的,她早就把二房的家產當成魏楓和自己的了。現在這個被抱出去又出了族的小叔子和弟妹總是很殷勤的上門來,她當然不可能歡迎。隻是,她上次被二夫人的大耳刮子抽怕了,也隻有把不滿放在心頭。而且,這次還是需要一致對外的時候。大家共同的敵人是長房。


    她曾經被沈寄害得到家廟清修了半年,這回老三又被魏楹害得淨身出族。這兩個仇當然不能不報。這次又出現什麽鬧鬼,而且好像還是公婆的熟人。可那不是老太爺的姨娘麽?這裏頭到底什麽名堂啊?憑著女人的直覺,還有婆婆那異常難看的臉色以及欲蓋彌彰的話,宋氏很敏銳的察覺到了真相的邊緣。


    一開始,‘胡姨娘’在鬆鶴堂晃悠,旁人並沒有就想到二老爺身上去。四老爺還請了人來做法。胡姨娘也是沒有兒女存活的,所以四老爺找了下人燒紙錢給她。有人就問胡姨娘當年埋在了哪處,不如去她的墳頭上香。


    四老爺想了想,當年誰都沒關注這事,就是父親的一個年青姨娘。這樣的身份,死了也是不能進祖墳的。不像陳姨娘是殉葬又照顧了老太爺這麽多年,特許的葬入魏氏祖墳。所以,最多就是在哪裏隨便買塊地點了個穴就埋了。這會兒,經手的人都找不到了,也就沒人知道到底埋哪裏去了。


    不過還好,請人做法又燒了紙錢之後,鬆鶴堂清淨了。


    晚上,二老爺和二夫人如坐針氈,為什麽連胡姨娘的事都被挖出來了?既然胡姨娘的事被挖了出來,那麽當年大夫人之死的真相,想必魏楹也知道了。難道真的是老管家告訴他的?


    二老爺麵無人色,“夫人”


    二夫人恨道:“現在你知道怕了,勾搭那小妖精的時候你怎麽就不想想後果。唱唱小曲就把你的魂勾沒了?”


    “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麽?趕緊想想辦法吧,魏楹這回是真的要報仇了。我隻恨,當年怎麽就沒能真的把他淹死。”如果說當年做這件事的時候良心還有些過不去,但到如今,二老爺隻恨沒能真的把這個侄兒弄死。而且,那麽多次啊,都讓他逃過了。


    “這個時候我能有什麽辦法。”二夫人話音未落,前頭一進院子傳來宋氏一聲駭人的尖叫聲。二老爺和二夫人都被叫得心尖一顫,二老爺立時便怒了,“鬼叫什麽?”


    二夫人怒道:“你還要說鬼!”雖然知道是魏楹找了人來裝神弄鬼,可是她心頭還是有些怕的。胡姨娘是被毒死的,是她讓身邊的嬤嬤灌的藥。在那之後,二夫人心頭就一直揣了這麽一件事。


    二老爺站起來,“來人,去問問二奶奶叫什麽?”


    魏楓在小妾屋裏,雖然不能尋歡作樂但過過幹癮也是好的。正得趣呢,被這樣一嚇也有些火,“這個女人,叫什麽呢?”其實幸好他現在不能真做什麽,不然正忙著呢被這麽一嚇沒準就不行了。


    魏楓剛出屋子,宋氏就跑過來了,一頭撞在他懷裏,“有鬼,女鬼、女鬼上咱家來了!”


    “不會吧,不是請了高僧來做法麽?”


    “真、真的,我看得真真兒的。一條黑油油的辮子,我還聽到了她在哼曲子”宋氏臉色慘白,還學著哼了兩句。


    魏楓斥道:“別哼了!大晚上,怪瘮人的。”說完和宋氏對視一眼,那天父母的反常又湧上心頭。


    “相公,我怕!”


    “二爺,二奶奶,大少爺被嚇著了,哭個不停。”


    宋氏道:“你看,她又去嚇我們的力哥去了。”


    下人小心翼翼的道:“二奶奶,大少爺是被您給嚇著了。”


    魏楓瞪宋氏一眼,“還不快去看看。”


    宋氏看一眼黑黢黢的走廊,“一、一起去吧。”


    “走吧,走吧,真是麻煩!”魏楓和宋氏一道往兒子的屋子去。


    小妾無趣的回了房間,問小丫鬟道:“你們說二奶奶是真的見到鬼了麽?”從前這位二奶奶就使過不少手段來她房裏搶人,沒一點正室的氣度。


    “姨娘,沒準兒是真的。鬆鶴堂的人說的女鬼的樣子就和二奶奶口中的一樣。”


    力哥被親娘嚇到,哭了半夜才住聲。而二老爺二夫人從下人嘴裏得知宋氏看到了‘胡姨娘’,尤其是她學的那幾句小調,頓時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再聽著前院心愛的大孫子的哭聲,兩人覺得跟送喪一樣。魏楹來報仇了!胡姨娘和大夫人的臉在兩人眼前不斷轉換,當夜自然是一夜都沒有睡著。二房這一晚就隻有租住在外的魏植一家睡了好覺。


    次日清早魏植和林氏過來,發現爹娘還沒有起身,聽說是病了。大嫂也病了,聽說是讓女鬼給嚇的。還有力哥也是懨懨的。兩人不由得大驚失色,魏植問魏楓怎麽回事兒,聽說是女鬼上他們家來了,魏植和林氏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私下也揣測過。林氏說這個女鬼怕是和公婆有些瓜葛,不然他們不會一聽到就變了臉色。如今發生的事,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宋氏遇鬼的消息迅速散布開來。四老爺疑惑的和四夫人說:“怎麽上他們家去了?”


    “我哪知道。對了,好像胡姨娘當年就很喜歡到摘星園去。難道想著回都回來了,順道看看故人?我說你找的什麽高僧啊。一點都不管用!還好我跟胡姨娘不熟,她不至於要來看我。”


    “你——”


    私心裏四夫人有些懷疑是魏楹在搗鬼,不過這話她自然不會說,冷眼旁觀就是了。


    五夫人和六夫人說得就直接多了,“半夜鬼上門,怕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吧。”


    此等議論不一而足。有關胡姨娘的往事在魏家迅速傳播。


    沈寄用牙簽叉著水果喂到魏楹嘴邊:“聽說一晚上嚇病了三個。”想不到裝神弄鬼的功效這麽大啊。不過他們應該是既怕鬼,更怕魏楹的報複吧。


    魏楹把水果咽了下去,看沈寄一連往自己嘴裏塞了兩塊,便問道:“四叔這回沒找人來誦經超度?”


    “那是摘星園,要不要找人做法四叔可做不了主。”


    挽翠進來稟告:“爺,奶奶,十五老爺和十五夫人上摘星園去探病去了。”


    沈寄撲哧一聲笑出來,然後說道:“十五叔不會露餡吧?”家裏沒外人了,可以放心的說話,感覺真好。


    魏楹搖搖頭,“露餡又怕他怎的,他們現在應該十之八九知道是我在背後搗鬼。可是,除了等著,還等做什麽。”


    “我擔心他們狗急跳牆。”


    “我已經被刺殺過一次了,再來,那正好把他們全家老小一起出族。我就更沒有顧慮了。安心吧,梨香院不但有老趙頭和他帶出來的徒弟,還有十五叔請來的幾位朋友坐鎮呢。”


    沈寄眨眨眼,“那個‘胡姨娘’不在吧。”


    “不在,要是她從咱們家飄出去被發現了還得了。對了,我很期待她和二老爺打照麵呢。這個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易容術。十五叔說沒有十分像也有九分像。他出去胡混了十來年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認識了這麽多奇人異士。哎,該我了,你都吃了兩塊了。”


    沈寄把都送到嘴邊的水果切片喂給魏楹,嘴裏嘟囔道:“冰不讓人吃了吧,好歹水果敞開了供應啊。還說什麽當家的呢,每天就給人吃一盤,還要跟我搶。我明天就在外頭吃完了再進來。”


    魏楹哼了兩聲,也不做聲。他就是故意的要搶沈寄的水果吃,看她端著一盤水果拚盤在旁邊吃的美滋滋的,他就想著這些都是涼的,大夫說要少吃。


    魏楓和魏植在二老爺二夫人的病床前聽到他們說肯定是魏楹幹的,是魏楹讓人來裝鬼嚇他們的。


    “娘,那為什麽魏楹要讓人裝祖父的姨娘來嚇我們啊?”魏植忍不住問出來。


    二夫人恨聲道:“問你們的爹去。”


    為尊者諱,兄弟倆自然是不好再問了。可是不用他們問,外頭已經在開始傳了。說胡姨娘當年就和二老爺勾搭在一起,胡姨娘時常過摘星園和二夫人一起做針線就是個幌子。還說當年伺候胡姨娘的人都不見了,就是為了滅口。就連胡姨娘也是被二老爺害死的,如今是上門來尋仇。


    就有人問怎麽這多年都不上門,偏此時上門了?於是又有人說搞不好當年胡姨娘被什麽鎮亡靈的符陣給鎮住了,說不定就被鎮在鬆鶴堂在。現在老太爺不在了,辦喪事的時候那陣法說不定哪裏被破壞了。於是胡姨娘就跑出來了。說得繪聲繪色,如同親見。還說要不然怎麽不上別家去,就到摘星園呢。


    至於十五叔的上門慰問,沒見著人,被臉色同樣不好的魏楓以父母希望清淨不想有人打擾擋在了外頭。


    十五叔指著魏植道:“我是你們父親的親兄弟,我不能進去。那這個出了族的外人怎麽可以進去?”


    魏植的臉脹得通紅,“我是我父母生養的,我怎麽不能進去看他們?”


    十五嬸拉拉十五叔,“算了算了,既然人家不當咱們是一家人,那咱們也不用巴巴上門來受冷遇。走,看看大侄子去,可憐他被人買凶捅了一刀,這麽久了還不見好。”


    十五叔看看魏植,然後甩袖子走了。


    魏楓忙拉住魏植,“別衝動!現在家裏正一團亂呢。唉,要不是正好是祖父的孝期,避出去也就是了。如今卻是避也不能避。”


    林氏小心翼翼的道:“二哥,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弟妹請講。”魏楓知道這個弟妹頗有些心計,於是洗耳恭聽。


    “我想吧,那胡姨娘找得到鬆鶴堂,找得到摘星園都不奇怪。可要是她能找到我們花生胡同去,那就說明有人裝神弄鬼了。”花生胡同便是魏植和林氏如今租住的地方,離魏氏一族很近。


    “弟妹的意思是?”


    “問問兩位老人家,願不願意到花生胡同休養?”


    雖然知道林氏此時提出來是為了在父母跟前討一份好,這對他們日後分家肯定是有利的。但是魏楓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辦法。那女鬼總不能追出去吧。追出去就說明是有人在暗中搗鬼。而且他們租住的地方,也還是屬於魏氏聚居之處,也不違了守孝的規矩。隻是,魏植畢竟已經出族了,去他那裏住外頭人會怎麽說?


    “我隻是提個建議,大哥可以問問長輩再做決定。”


    魏植覺得林氏這個建議大好,忙道:“我雖然出族了,可我是爹娘的親兒子這一點誰都知道。如果要說就由得他們去說吧。我也是為了爹娘好。”


    魏楓看一眼安靜立著的林氏,這話魏植說不出來,定然是她教的。自己要說不同意,便成了不為爹娘著想了。就是爹娘知道了也得怪罪。


    “好吧,我們一起去問問。左右你大嫂也病倒了,家裏亂糟糟。讓爹娘出去散幾天心也好。”


    二老爺有些猶豫,“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我就是昨晚沒睡好,其實沒有什麽。”


    二夫人說道:“再有些時辰天就黑了,說不定又要來。哼!養這麽多家丁,簡直跟廢物一樣,居然沒一個人看到那裝神弄鬼的東西是怎麽進來的。楓兒,你說派人去請高手回來坐鎮,請回來了麽?”


    “應該在路上了。”魏楓看了兄弟一眼,你有過牆梯我有張良計。既然知道是有人裝神弄鬼,那我就請了高手來捉‘鬼’,正好把事情揭露出來。


    “好,我們暫且就呆在家裏。看你請的高手捉鬼。”二老爺拍板道。這要是躲出去了,外頭還不知道傳成什麽樣。魏楹在背後操控著輿論,他躲是躲不開的。隻有把‘鬼’做出來才是正理。還是二兒子的辦法更靠譜一些,不過三兒子也是出於孝道。他各自表揚了幾句。


    四老爺請了高僧沒起作用,二房又去請了道士回來。十五叔的朋友去看了回來說了其中一個是打過交道的熟人,名字沈寄聽過就忘了。可是看十五叔一下子就嚴肅起來便知道二房這回是下血本請回來的人了。


    她問道:“難道就這樣算了?”她也很期待二老爺晚上迎頭撞上老情人的一幕呢。


    十五叔道:“得搞清楚他們一共請了多少人,分別是哪些人。然後看看能不能製定嚴密的計劃調虎離山把人引開。等老二落單了再出去嚇他。”


    魏楹搖搖頭,“既然請了人,二老爺就不會讓人離了自己身邊。暫時別讓那女殺手出來活動了。”如果被抓住,那可就落入彀中了。


    十五叔點點頭,“也好,老成,就麻煩你跑一趟了。”


    魏楹站起來說:“成叔父路上小心有人盯梢。”


    成漢點點頭,“嗯,放心,我心頭有數。”說完便出去了。


    十五叔道:“老成江湖經驗很老道的,你們放心就是。唉,可惜重頭戲還沒有出來。”


    “無妨,我本來也沒想過這麽簡單就能對付得了他們。”


    送走了十五叔,沈寄也覺得有點鬱鬱,“那,外頭那些流言還要不要再添把火?”


    “不用,流言就像火種,一旦散布出去,最後能變出千百種版本來。咱們暫時也別插手了,不然讓二房捉住些把柄就前功盡棄了。”


    “該換藥了。一張一弛吧,咱們再好好想想下一步。我還是覺得讓‘胡姨娘;直接出現在二老爺二夫人麵前是很不錯的安排,現在就是要找個好機會。”


    魏楹任由沈寄脫下他的中衣,“嗯,我得好好想想。”說完勾住傾身解他紗布的沈寄的脖子親了一口。沈寄趕緊抬頭看看窗子關沒有。


    “怕什麽,誰敢往咱們屋裏看。”魏楹現在很高興,他已經在一步一步的討回血債了。有些反複不怕,總是要讓二房為他們做過的事付出應有的代價就是了。他此時要是不和沈寄親熱一番,實在是心頭激蕩。


    沈寄也不忙著解紗布了,兩眼亮晶晶的道:“既然是這樣,那就親個夠吧。”她抱著魏楹的脖子,和他唇齒相依。


    一開始沈寄往京城去,兩人就分開了半年,如今守孝又是三個月不得親近。這一親差點就擦槍走火了。要不是沈寄不小心碰到了一下魏楹的傷處,他可能真就按捺不住把人拖上床了。


    “不行,還不是時候啊,不能功虧一簣。”魏楹不舍的鬆開了手。


    沈寄懊惱的嘟囔了幾句,詛咒這古代存天理滅人欲的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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