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金戈鐵馬、血腥彌漫的戰地,仿佛千萬名能工巧匠,嘔心瀝血了數百年,才打造出來的一副觀望無際的宏偉棋盤。


    那麽,被鮮血染紅的淺溪,便猶如棋盤上的兩國分界河,銜接著屍骨堆疊的寬闊大地。


    而寬闊無比的大地上,一座座連綿起伏的山丘,則宛若分界河的兩側,縱橫交錯於棋盤間的棋子。


    連綿起伏的山丘間,密集延伸的羊腸小道,簡直堪比浩瀚蒼穹上的繁雲,極多的令人數不勝數。


    滄月大軍駐紮的陣營,與這一條被血染紅的淺溪,距離大約拉隔二十公裏遠。


    此刻--


    撤向陣營的滄月大軍,不僅騎兵數量眾多,當中身受重傷的步兵人數,更是多如牛毛。


    所以,崎嶇不平、曲折極窄的羊腸小道,自然不會是滄月國的大軍,選擇撤回陣營的最佳道路。


    所以,曾聽過探路偵察兵的詳細匯報,以及昨夜仔細研究過地形圖的荻將軍,雖遭遇了兩百名滄月盾牌手的以命攔截,失去了滄月大軍撤退的身影。


    但,荻將軍心中卻可以確定,前方身影淹入起伏山丘之後的滄月大軍,如今所選擇的撤退道路,必定是唯獨一條通達陣營的平坦大路。


    當荻將軍避開了無數條的崎嶇岔路,率領著鬥誌盎然的西辰大軍,急追到這一條大路的路口之時--


    荻將軍瞅見了這一條大路的盡頭,那一片蒼鬆挺拔高聳的樹林中,卷裹狂風的塵土正漫天淩亂旋飛著。


    果然不出他所料,敵軍選擇了這一條大路撤退。


    手指倏地一拉韁繩,兩腿朝著馬肚用力的一夾,荻將軍唳聲道:“立刻衝進前方樹林,血殺中途撤逃的滄月敵軍!”


    因為滄月敵軍戰場上的“倉皇”撤退,從而士氣高振的西辰大軍,當即給予了聲若洪鍾的回答:“是!”


    瞬間工夫--


    領頭的荻將軍,與先鋒部隊五萬騎兵,率先的揚鞭策馬,滿臉煞氣的衝入了眼前這一條平坦大道內。


    這一條平坦的大道,寬約九米、長約五十米,盡頭是滄月大軍撤退的樹林,兩邊則是高低不等的山丘斜坡。


    若是一個人獨自的穿行,顯得極為寬闊的大道,對於整個西辰國的大軍來說,卻也隻能用狹窄來形容了。


    所以,防止出現混亂的場麵,弓肩手、盾牌手以及步兵,自然暫時保持了原地不動,等待荻將軍和五萬騎兵們,率先穿過大道之後再開動。


    然而,就在揚鞭進入大道的荻將軍,以及先鋒部隊五萬騎兵,距離大道盡頭的樹林還有十米遠,其餘西辰士兵還未來得及行動時,一幕慘劇上演了。


    原本輕歌淺吟的晨風中,忽然奏響起了“轟隆轟隆”的高音。


    無數塊圓形的堅硬巨石,盛瀉著索魂奪魄的霸氣,從大道兩邊高低不等的山丘上,以雷霆之速密密麻麻的滾下了斜坡。


    “糟糕!”一名臉色駭變的騎兵,倏地一下拉扯韁繩,聲音驚顫萬分的尖叫道:“將軍,我們中埋伏了!”


    此名騎兵的驚叫音剛落,“砰”的一聲響,一塊飛滾下斜坡的圓形巨石,瞬間將這名騎兵連人帶馬的砸成了碎泥,深陷進了大地的土壤中。


    兩邊高低不等的山丘斜坡間,圓形的堅硬巨石,就猶如從天突降的暴雨般,綿綿不絕的飛滾而下。


    巨石砸下的速度快如閃電,巨石罩頂的威力強若怒雷。


    困在大道內的無數騎兵們,有的甚至連發出慘叫的機會都沒有,便被砸的腦漿飛濺,身軀碎成泥的埋入了土內。


    擁擠在正中央的騎兵,前無進路,後無退路,上還有巨石如雷般的轟頂,眨眼之間全都落得了粉身碎骨的死亡下場。


    至於位處前方的騎兵,雖拚命的拉扯韁繩,想要衝破巨石的威猛攻擊,逃閃向大道盡頭的蒼鬆樹林內。


    位處後方的騎兵,一臉恐慌的掉轉了馬頭,欲指望原本奔馳如風的戰馬,帶離他們撤退到西辰大軍的隊伍中。


    可是--


    受到了突如其來的驚嚇,仰頭尖聲的嘶叫,四蹄混亂狂撞的戰馬,怎麽可能還聽騎兵的使喚呢?


    因此,很可悲的事情發生了。


    有的騎兵,並不是被飛滾下的巨石砸死,而是被發瘋的戰馬狂甩下了馬背,最後被馬蹄活活的踩死了。


    那些還未來得及進入大道之內,身處於安全地帶的盾牌手以及步兵們,真的很想救自己的戰友。


    可麵對眼前的大道內,那宛若疾風中的暴雨般,密密麻麻飛砸下的巨石,他們卻根本無從搭救。


    而由於連綿起伏的山丘,相互間的巧妙遮掩。


    身處於安全地帶的弓箭手,完全看不到山丘的頂上,那些推動巨石的滄月敵兵身影,無法射箭擊斃滄月敵兵,阻止他們推巨石的攻擊舉動。


    冷汗遍體流淌,雙眸赤紅無比,額頭青筋暴突的弓箭手、盾牌手以及步兵們,隻能急的一邊直跳腳,一邊暴粗口咒罵敵軍的娘。


    片刻的時間--


    兩邊山丘的斜坡,沒有巨石再往下翻滾了。


    可慘中埋伏的五萬騎兵,連同他們座下的戰馬,卻已經全葬身在了這一條寬約九米、長約五十米的大道內。


    惟獨存活的人,便隻有武功高強、具有渾厚內力的荻將軍了。


    從戰馬背上飛躍起,用盡了所有的內力,揮舞鋒刀劈砍巨石攻擊的荻將軍,雖踏踩著無數匹戰馬的馬頭,撤逃出了危險重重的大道內。


    卻還是在臨出危險大道前,被一塊未來得及完全避開的巨石,不輕不重的砸向了後背兒,“噗--”的一聲響,噴出了一大口淒豔血花。


    兩名步兵立刻一左一右的,攙扶住了好不容易逃出險境,身軀搖搖欲墜的荻將軍,憂聲的問道:“將軍,您還好麽?”


    臉色灰白交加的荻將軍,唇中並沒有給予步兵回應,隻是雙眸彌漫悲痛氣息的,瞅望向了自己的前方,那被無數快巨石塞填滿的大道。


    --都怪他,都怪他啊!


    明明猜到狡詐的夜逸風,很有可能埋設下了陷阱,卻還是想要賭一把,率士兵追殺撤退的滄月大軍。


    若不是他失策,這五萬騎兵又豈會白白的犧牲呢?


    既然上了戰場,五萬騎兵早就將性命兒拋開了。可是,騎兵們情願與敵軍同歸於盡,也不想如眼前這般,死的毫無價值啊!


    短暫的自責過後,荻將軍掩去了眸中的悲傷。


    再次深瞅了眼被堆疊成山的巨石,填塞的不留一絲縫隙的大道,荻將軍心中清楚的知道,即便搬移開了這些巨石,滄月大軍也已經遠去了。


    而且,倘若他仍舊執著的要追殺滄月大軍,恐怕前方還有更多的陷阱,隻會令士兵們傷亡更加慘重。


    夜逸風,西辰和滄月的第一場戰役,算你贏的十分漂亮。但是…


    戰役並沒有結束,我西辰五萬騎兵的性命,絕不會白白的犧牲,你等著吧,很快,我會讓你加倍的奉還!


    擦拭掉嘴角血絲的荻將軍,轉身看向了滿臉暴怒的西辰士兵,啟唇一字一句的道:“放棄追殺,返回陣營!”


    怒紅了眼的西辰士兵,紛紛的高舉拳頭,齊聲叫道:“將軍,騎兵不可以白白犧牲,讓我們搬開巨石,直抵滄月敵軍陣營,與滄月敵軍決一死戰吧!”


    臂膀一個橫揮,製止住怒叫聲的荻將軍,唳聲的道:“立刻返回陣營,這是軍令,違令者殺無赦!”


    雙掌捏握成拳的西辰士兵,誰都不願意違背軍令,可由於心中實在太憤怒,唇中發出了一聲不甘的叫喊:“將軍--”


    “大家的悲憤,本將軍了解,大家先返回陣營,讓軍醫治療一下身上的傷口。很快…”


    牙齒倏地一咬,荻將軍雙眸陰狠一眯的道:“西辰國的所有血債,我們會向滄月敵軍討回來的!”


    聽到荻將軍的話,強壓下滿腔怒火的士兵,終於沉默的掉轉過了身,朝著西辰陣營的方向返回而去了。


    遠處的一座山丘中,迎風高聳的嶙峋巨石後--


    “月兒,你猜…”軒轅焰側頭望向了上官凝月,俊眉微挑的問道:“吃了敗仗的荻將軍,何時會反擊?”


    掌心緩緩摩挲的上官凝月,櫻唇魅然一勾的回道:“根據你對荻將軍的描述,相信今夜,荻將軍便會對夜逸風,進行一次狠狠的反擊!”


    “那麽,月兒能否猜到,荻將軍於今夜的何時…”


    右手的白皙食指淺抬,撩了撩上官凝月腮邊的一縷秀發,軒轅焰歪頭問道:“會對夜逸風進行反擊呢?”


    鳳眉笑揚的上官凝月,蔥指柔戳了一戳軒轅焰的心口,如櫻紅唇語道:“應該和你心中所猜的,一模一樣!不如我數到三,我們一起道出心中所想?”


    軒轅焰點了點頭,薄唇中溢出了一個字:“好!”


    “一、二、三……”


    三字的尾音剛剛落下,上官凝月和軒轅焰的右手食指,同時的戳指向了澄碧天幕,異口同聲的道:“就是這個時辰!”


    “果然一樣,看來…”


    縮回食指的軒轅焰,胳膊朝著上官凝月的腰間一攬,薄唇內柔笑的溢道:“我們該趕回去吃午膳,喝一頓午茶,然後提前的補一補睡眠,養足精神夜賞反擊大戲了?”


    “恐怕不能向白天一樣,悠閑的欣賞大戲了,而是得挽袖參演一下反擊大戲,以助荻將軍一臂之力!”


    上官凝月聲音繾綣魅笑的語完,掌心輕拍了一拍傻寶的大腦袋,傻寶立刻載著兩位主子,撤離了嶙峋怪石之後。


    而上官凝月和軒轅焰撤離的同時,對麵的那一座山丘中,原本抱臂觀戲的蕭寒,亦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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