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隻魔裔種長老分工明確,按能力分配任務,有條不紊地清理敵人。有一隻在突襲葉霜天,然後再也沒能掙脫統一場的範圍。另一隻在遊走四方,與其他力量進行配合。剩下四位全部留在漩渦中央,負責最大化對付人類精英力量。


    這個巨大的漩渦本就出自它們手中,算是它們合力引發的攻擊手段。它以長老身體為力量軸心,幾何體飛行器為漩渦的實體,形成覆蓋麵積奇大的力場。若非人類這邊的力量也不可小覷,早在漩渦出現之時,便被卷入其中,轟的粉碎。


    在這個時候,兩邊都出現了後力難繼的傾向,無法維持這麽激烈的攻擊。公爵敏銳地覺察到這一點,擔心人類主力全滅於此,便做出舍小保大的決定。


    他決心已定,又得到葉霜天的承諾,便開始通知其他人。在特殊異能的協助下,刹那之間,厄運降臨的警告遍傳整個星係。警告內容隻有一項,便是請能逃的人盡快逃離。逃不掉的會怎麽樣,不用說也知道。


    此話一出,立刻激起和魔裔種突襲等同的反應。許多星艦使用最後的保命底牌,打算盡可能快地逃往遠方。少許強者對自身實力有信心,選擇和葉霜天他們一起留下,準備先幫忙引發爆炸,再庇護較弱的人類逃走。


    蟬形皇後收到蟲母的命令,也在不停警告同族,要它們別再戀戰,幫著人類共同外逃,以免被即將到來的爆炸卷入。這正是止損的方法之一,能夠盡量減少友軍損失。不然,倘若爆炸殺死的人類和敵人一樣多,那公爵根本沒必要這麽做。


    蟲族來時氣勢洶洶,退走時也是同樣凶悍。在這一役中,它們至少吸引了一半攻擊力量。魔裔種曾以為,己方蓄謀已久,對人類進行了多年調查,做出針對性的研究和準備,理應一出手就收到致命效果。


    這想法本來不錯,卻沒考慮到蟲母的背叛。蟲族站在人類那一邊,讓它們不等開戰,就失去了不少底氣。


    尤其幽影的意誌難以預料,愈發影響到魔裔種的士氣。它們撤回對蟲母的追殺令,甚至不管那隻被打爆了的人造蟲母,任憑蘇霓在母星備戰。這種舉措引起魔裔種高層的不安,認為神祇想把蟲族當成選民,不再保佑它們。


    不管怎麽說,隻要它們還在使用幽影的科技,那就必須執行幽影的命令。即使這命令會威脅到整個種族的存亡,也沒有關係。


    漩渦四長老中,隻有兩隻死於自爆。另外兩隻完好無損,卻正麵撞上想拚命的蟲母,掙紮了幾下就被吞掉。與此同時,蘇霓也付出極大的代價,硬生生終止了詠星火的裂解,保住它和公爵的完整性。


    蟲母的降落,詠星火的自爆,還有葉霜天的行動,都在同一時刻發生。夜魔瞬間移動到白珊瑚旁邊,竭力維持空間的穩定性,並與瑤海對話,確認是否要馬上行動。


    裂解雖然中途停止,爆炸的餘波還在外擴。另外兩隻長老還活著,眼見大勢將去,竟然不顧環境何等危險,直接撲向爆炸中心,想拖著蟲母一起下地獄。它們選擇的方式還是自我犧牲,最沒新意,卻也最有效。


    它們移動的時候,太空中仿佛爆開無數絢爛煙火。有能力撤離的星艦全部孤注一擲,進行最後的努力,都顧不上幫助同伴。


    浮遊死星蜂鳴震顫,發出令所有生物都膽戰心驚的長鳴。長鳴頻率迅速提升,很快就超越了這些物種的聽覺範圍。葉霜天臉上有一絲猶豫,卻還是執行了對公爵的承諾,對瑤海說:“動手!”


    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使落在漩渦中心的是皇帝,他也不可能因此停手。幾何體初始時還在愣怔,然後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麽,迅速組成光帶和曲麵,正在瘋狂追擊逃離的星艦和蟲族。葉霜天打眼一看,便知道已經不能再等下去。


    風暴中心,二十多架光甲還逗留在原地,均勻地分布在這片空間中。它們均嚴陣以待,不停阻攔曲麵對逃離者的追擊,以便讓更多的人類得以逃生。直到葉霜天發出信號,引爆死星,這些光甲才有了些許不安的表現。


    這一刻,仿佛有一個新的宇宙在此地誕生,占據了每個生命的意識。


    爆炸之前,有個無比巨大的惡魔影像正在凝聚,手中持有八支權杖,作出擊向蟲母的動作。但它才剛露出輪廓,便被爆炸阻止。那力量恐怖到了極點,幾乎能摧毀一切。這位魔裔種族長很想拚著身受重傷,當場殺死蘇霓。但它也扛不住大爆炸的威力,影像隻存在了幾微秒,便無可奈何地消失了。


    這是兩場連接在一起的爆炸,由於間隔時間太短,看起來就像一次。蘇霓和紫薊公爵位於第一場爆炸的中心點,又離死星很近,自然無法置身事外。


    死星爆炸時,蘇霓來不及開啟蟲洞逃亡,隻能奮力保住自己和公爵的安全。蟲母那龐大的身軀此時無比渺小,像個棒球一樣,被爆炸掀飛出去。她在爆炸中,就像風中枯葉,先是一陣亂流,導致完全隨機的運動軌跡。等遠離了戰場,她又沿直線飛出很遠,竟然沒辦法停下。


    飛行過程中,蘇霓感到非常痛苦,身體好像隨時都要散開,變成和敵人一樣的碎片。她在不停震蕩,詠星火也是一樣,而且,好像很快就要徹底碎裂。


    就常理而言,她應該在接觸它的同時,探查公爵的情況,並加以最穩妥的保護。但是,即使她竭盡全力,也不可能完全擋下那威力恐怖的大爆炸。公爵本身就死了一半,再被數不清的射線連續穿透,讓她不敢去想詠星火內部的場景。何況,她能保住自己已很幸運,其他事隻能盡力而為。


    她一和爆炸接觸,便有了身不由己的感覺,還發現隻用粒子,根本抓不住詠星火,隻好奮力把它拖到身邊,用前肢牢牢扣住。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周圍越來越安靜,越來越死氣沉沉。(.好看的小說)蘇霓開始轉化人類形態,這個奇怪的組合也慢慢停了下來。她並不像之前逃亡時那麽狼狽,需要下屬扛走急救,但蟲母身體已被炸毀一半,也是相當嚴重的創傷。她不得不先采用人類形態,以節省能量消耗。


    形態轉化到最後,光焰重新出現,安靜地飄浮著,手裏還拖著詠星火。蘇霓還是那個樣子,站在駕駛艙正中,急速喘了幾口氣。她的休息時間隻有幾秒鍾,身體一恢複,便急忙去查看公爵的情況。


    蟲母在戰鬥中可以吞噬對手,相當於補充能量,以此提升續戰能力。可是這場戰鬥太過激烈,補充速度遠不如消耗速度。她再次感到極端的疲憊,很想隨便吃點什麽。此外,她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停留,因為魔裔種很可能放棄圍剿人類,利用剩下的力量襲擊蟲母。


    她的身體狀態不太好,頭腦倒還很清楚,可以做出最合理的判斷。同伴的運氣就沒這麽好,無論是光甲還是人,都沒有任何反應。


    詠星火經過自爆,險些徹底毀滅。它的外表如同一堆破爛,隻是勉強維持著形狀。這還是因為蘇霓臨危出手,硬是逼停了它的裂解,並用粒子迷霧裹住了它,重新粘合即將分離的部位。


    但蘇霓又不是艾爾莎,情急之中,哪裏還顧得什麽部位該和什麽部位粘連,粘合的非常隨意。現在的詠星火外形淒慘,好像被人揍成了全身骨折。機體上下左右,每個地方都不太對勁。而它的主人狀況更糟,已經徹底沒了聲息,像是一具屍體。


    蘇霓剛用意識探查時,還以為公爵當場身亡,又嚇出一身冷汗。好在她對活物的感知力極強,隻愣了一愣,就發現他其實還活著。隻不過,他處於瀕死狀態,就剩最後一口氣,和死人也沒太大差別。


    如果說,詠星火像一隻飽受虐待的可憐玩具,那麽公爵就像更可憐的,比喻也更加俗套的破爛布娃娃。他的傷勢由內而外,外表看起來還算完整,身體-內部卻如爛泥一般。


    如今蘇霓實力非凡,給她點時間,她就能完全摧毀行星。但在療傷方麵,蟲母並無多少優勢。她本身體質非常強健,若有普通創傷,將瞬間痊愈。這是她的能力之一,無法惠及他人。


    如果公爵是蟲族,那還好辦,因為她能和任何蟲族進行共生,幫忙修複它們所受的傷害。蟲母就是以類似的種種方式,進行對族群的支持。


    問題在於,公爵並不是蟲族,失去了完美共生的條件。人類和蟲族的身體構造相差十萬八千裏。共生能在蟲族身上生效,不代表可以影響人類。


    蘇霓在心裏破口大罵,日了魔裔種的大爺到一百大爺,也還是無計可施。她隻能繃著臉,哆哆嗦嗦地擠進詠星火,坐到公爵身邊,將手臂變成蟲母狀態,嚐試進行共生。


    她今天的經曆糟糕到極點,可以用來寫篇作文,標題就叫《難忘的一天》。每當她認為運氣不會更壞的時候,便要發生點意外,刷新她的下限。


    不過,這一次的運氣大大回升。公爵對共生有了反應,並不像她預料中那樣,是在“融合一塊死豬肉”。隨著甲殼逐漸深入,雙方開始建立連接。蘇霓汗都快出來了,終於成功穩定住他的生命體征。


    但人類畢竟是人類,她隻能保持這種情況,讓他暫時不死,無法真正治愈傷勢。他們必須盡快趕回母星,利用母星上的繭療傷。那才是蟲族真正的醫療設備,效果不可同日而語。


    蘇霓的心情也在回升,卻不可能懈怠。她檢查了一番,確認附近沒有敵人,才算真正放心。詠星火和光焰再度被連到一起,流星般疾奔向遠方,衝著蟲族母星而去。每隔一段時間,它就會躍遷一次,瞬間跨越很長距離。


    詠星火的駕駛艙中,已經不存在正常工作的設備。蘇霓擺弄了幾下,意識到自己的機械天賦低到極點,和圖拉真的節操差不多,也就不再浪費精力。然後她把目光移到公爵身上,極為無奈地歎了口氣。


    自穿越以來,她一直承擔著很大的壓力,之前怕蟲母身份暴-露,之後怕遭到強敵追殺,連累整個蟲族。這壓力也許沒有公爵肩頭的那麽誇張,卻也夠她受的了。因此,她的當務之急是不斷提升力量,以便應對未來的風波,並弄到足夠的話語權。


    出於這個原因,她的精力都用在學習和練習上,很少分給其他事務。即使涅林從厄運之星起,就對她表示出明顯的愛慕,也沒能打動她。如今他交了更適合他的女友,她卻依然故我。若非有方才的劇變,也許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真的很喜歡紫薊公爵。


    遍數整個星際帝國,能讓她奮不顧身救援的人,也就那麽寥寥幾個。若將救援範圍縮小到“不假思索,不計代價”,那麽數目就更小了。


    公爵恰好是其中之一,還有成為第一的可能。那個時候,她完全沒去想其他事情,甚至忘了蟲母死去,蟲族將會迎來怎樣的噩運,就那麽直接趕了回去。這無疑有些不負責任,卻從側麵證明,公爵在她心中占有極為重要的地位。


    這個舉動裏自然有報恩的因素,畢竟她欠了公爵太多人情,為了人情也該這麽做。但是,若隻是人情,她沒必要驚慌失措,失去了權衡利弊的本能。


    她想到這裏,很憂鬱地看了公爵一眼,發現他還活著,才放心地歎了第二口氣。如果說,這件事裏有什麽能令她安心的,便是她現在的地位。蟲母是一個種族的首領,論地位論實力,都不會輸給任何人類。


    他們失去了身份上的差異,以及財產上的更大差異,反而能夠拉平彼此地位,進行平等的對話。這樣一來,公爵估計會認真考慮她的感覺,不至於認為她攀龍附鳳,想勾搭一個高級貴族。


    不過在思考過後,她仍決定先等戰爭結束,再吐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如果她不幸死於最終戰爭,那麽還不如不說。同樣的,如果公爵不幸身亡,那她說不說都是一樣。至於人類和蟲族的未來,也要等危機度過,才有討論的必要。


    她就懷著這種既苦澀又甜蜜,既迷茫又清晰的心情,以最高速度移向母星。


    大爆炸延續很久,波及的範圍更是驚人。當最後一點餘波消散時,阿爾法星係已被徹底抹滅。星係中的所有天體都消失了,被黑暗虛空取代。那些繁華富麗的景象不複存在。唯有數據儲存中的影像,告訴觀看者這裏曾經何等輝煌。


    戰鬥結果的影響還要超過爆炸本身。圖拉真先生被幽影擼走,致使人類失去最高領導者。天星崩毀,死星爆炸,卷入不少未能及時撤離的星艦,給人類帶來極大打擊。其餘艦隊沒能趕回,運氣卻不比他們更好,一直和其他種族奮戰,也是死傷慘重。


    從先賢偷偷運走的數據芯片上看,他們曾預測到這樣的場景,想要盡力避免,卻沒能成功。這不是任何人的責任。哪怕沒能找到芯片,也隻能說人類的運氣不好,對方的運氣太好。


    好在魔裔種的損失還在人類之上,也是灰頭土臉,隻因家底豐厚,看起來才比人類體麵。六長老投入了大量兵力,意在用一戰摧毀人類的根基,結果把自己都賠了進去。參戰的幾何體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才會承擔如此重要的任務,也在大爆炸中全軍覆沒。


    剩下的四隻長老倒是安然無恙,遠程旁觀戰鬥。可它們不以戰鬥力見長,空有一腦子的智慧,很難親臨戰場。它們轄下的部隊為數眾多,平均實力卻不是特別高,不敢追擊蟲母和人類強者,隻能悻悻下令撤回。


    魔裔種撤走,不代表戰事會就此平息,隻代表它們要整合力量,進行最後的奮戰。蟲母吐血奔回母星,固然是因為公爵快死了,也是想要建立防禦體係,打算和魔裔種決一死戰。


    人類的幸存者也有相同想法,都想聚集友軍,共抗大敵,即使不能取勝,也不應敗的太淒慘。他們收到通知後,在戰鬥中不停變換位置,逐漸向那個神秘的坐標移動,順便通知路上的同伴。


    在這種時候,人類群體中仍不乏無聊人士,認為這又是蟲母的陰謀,想要用這種方法,一網打盡幸存者。但是,大部分人屢逢強敵,又缺乏後勤供給,實在管不了這是不是陰謀。


    整個帝國星域宣告陷落,處在荒涼頹廢的氣氛中。每有一處戰鬥爆發,整個星係就大難臨頭,最終變成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


    大部分殖民行星的戰鬥力很有限,想躲過攻擊隻能靠運氣。行星上的居民生時無足輕重,死時無聲無息,到死也無法組織有效的反抗。比起他們,能夠逃向荒涼礦區的星艦已經是幸運者。


    礦區在帝國星域之外,目的地還在礦區外側。星雲掩映下,蟲母正在那裏等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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