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吃飯了。[.超多好看小說]”


    獄卒的態度還算恭敬,眼光示意蘇漓將飯菜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她飛快地擺放完畢,退到一邊,按規矩,牢頭會領著她出門,過一會兒再來收餐具。


    無人窺見,她低垂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異光,藏在袖中的玉指,輕輕一撚,淡若無味的香氣悄悄朝那獄卒臉上散去。


    “送飯的留下,伺候本王用飯,其他人滾出去!”一直沉默不語的東方澤,突然冷冷開口。


    那獄卒頓時一呆,以為自己聽錯了,自打鎮寧王進了暗牢,就沒聽他跟誰說過一句話,他遲疑片刻,小心提醒道:“王爺,這……不太合規矩。”


    東方澤雙眼驀然一睜,暗影之中仿若兩點寒星,冷銳逼人。他麵無表情地盯著獄卒的臉,沒有說話。


    一股無形的壓力,夾著令人窒息的冰冷氣息,直朝獄卒逼來,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頓時心生懼意,這鎮寧王的眼光真是嚇人,竟然比這屋裏的溫度還要低上幾分!他坐在那裏不動不語,明明是個落魄的人,明明已經是待罪的階下囚,卻叫人生出一種錯覺,仿佛他,才是世間至高無上的主宰者。


    獄卒臉上不敢露出半點不滿,心裏卻是不服得很。他正想要再說點什麽,忽然覺得腹中一陣劇烈的絞痛,額頭上立時冒出密密的一層薄汗。


    他暗叫不好,覺得那股疼痛越發難忍,片刻也不敢再留,也沒時間再與東方澤周旋,急忙指著蘇漓叫道:“你留在這伺候王爺用飯,我去去就來。”說完,立即衝了出去,哐當一聲又將大門緊緊鎖上,直奔茅廁去了。


    蘇漓頓時鬆了口氣,原本是想等獄卒帶自己出去的時候,借腹痛將此人引開,利用這個空隙,與東方澤說上幾句,結果他卻忽然開了口,倒是挺巧。她用藥的分量恰到好處,一時半會那獄卒是回不來的。


    四下安靜下來,門外已經空無一人。一聲輕歎在她耳邊赫然響起,“蘇蘇。你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話音未落,東方澤笑容淡淡,高大的身影已走到她麵前。


    蘇漓心頭一跳,她喬裝易容,又一直沒有說話,他怎會如此篤定來人是她?想到他曆來敏銳的心思,心下不自覺一歎,輕聲道:“王爺慧眼如炬,自然什麽都瞞不過你。”


    自從他被禁足,已經多日沒見,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異樣。她眼底掠過一絲笑意,被人設計,身陷困境依舊神色自若,定力超然,這樣的東方澤,真是令人無法不歎服。


    “能在短短三兩日內,成功混進暗牢,蘇蘇也不簡單。”東方澤看著她臉上那張陌生的人皮麵具,唇邊笑意漸深。


    “多虧有父親大人從旁協助,否則也不會這麽順利就能進來。”


    東方澤眼光一動,蘇漓與相府中人的關係淡薄,他自然知曉,而從她搬出相府,也再沒回去過,如今為了進暗牢見他一麵,她卻主動去求了蘇相如。


    答案在他意料之中,可心裏,仍是無法抑製的一陣悸動。


    一燈如豆,燭火昏黃,蘇漓易容後的男子相貌,平淡無奇,唯有一雙清澈眼眸,盈盈若水,靜靜地望著他,毫不掩飾心底的憂慮與關心。


    他緩緩收了笑容,上前握緊了她雙手,隻覺得觸手冰涼,不禁皺了皺好看的眉,立即催動真氣化作暖流,源源不絕地朝她體內湧去。


    他依舊自然貼心的舉動,也叫蘇漓心底湧起暖意,轉眼間身體冰寒的氣息已被他的真氣驅散,她輕聲回道:“如今形勢緊急,王爺這邊的事經不起半點耽擱。”語聲忽然頓住,忍不住嗔怪道:“隻是,這一步棋,你未免走得太險了。”


    他人在暗牢,與外界互通信息再及時也會有限製,其中稍有半點差池,就會滿盤皆輸。這裏頭的凶險,他又如何會不明白?


    東方澤眼中沒有半分憂色,反倒笑了:“有蘇蘇助我,又有何難?”


    蘇漓一怔,本想問,你為何如此信我,卻沒有說出口,隻是呆呆地看著他瞧。從尊崇無比的親王淪了階下罪囚,就仿佛從天堂掉到了地獄,若是換個人,隻怕此刻早已崩潰頹喪,哪裏還能笑得出來?


    見她不說話,東方澤挑眉笑道:“蘇蘇冒險來見我,難道就隻是為了看著我發呆?”


    他居然還有心思說笑!蘇漓歎息一聲道:“王爺還是說說有什麽線索,好讓蘇漓去查查,看看如何翻案吧。”


    他終於收了臉色,沉聲道:“顧沅桐心思歹毒,隻一個雲妃,她也知道,不可能真能令本王失去爭奪皇位的機會。那日出宮之後,本王就早知道,她定有後著。她害我母妃,我絕不會放過她!總有一天,本王會讓她永遠不得翻身!”想到梁貴妃之死,他黑眸倏然蒙上一層冷厲之色。


    皇族鬥爭,似乎永無休止。表麵風光無限,身份尊貴無匹,暗地裏卻滿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稍有不慎,就連性命都不保,這其中的無奈與淒涼,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深切體會。


    他冷峻深沉的麵容下,隱藏的也是一顆冰冷孤寂的心。無人關懷,無人懂。尤其是梁貴妃走了之後,他在這世上,便真的隻有孤身一人了。


    蘇漓望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心中忽然隱隱作痛,先失母,爾後被屢次暗殺,再被陷害,縱然他有通天的才華智慧,卻仍然難免處處遭人暗算。在他身邊,何曾有一個真心實意為他的親人?!


    “蘇蘇……”他低沉悅耳的聲音貼著她的耳邊,令她不自覺地渾身一震。“暗牢於我,不算什麽。隻是日日見不到你,才令我……輾轉思重,不得安眠……你可知……”


    “王爺!”蘇漓心中湧出一絲莫名的慌亂,急切地打斷了他。


    “叫我的名字……”他低低的聲音仿佛有著魔力,讓蘇漓心跳加快。


    抬眸看他,似乎在那雙異樣光亮的黑眸深處,隱藏著無人能知的孤獨與心寂,足以讓她的心,全部淪陷。


    “東方澤……”她此刻的聲音,竟不自覺的微顫。


    他滿足地歎息一聲,伸開長臂擁住了她,“你終於來了……”


    “萬一……我不來呢?”她控製不住好奇地問。似乎這男人一直篤定她會來見他一般,在這裏等著她。


    他笑了,“不會。你不會。除非,你和我的兩年之約,想中途而廢!”


    蘇漓歎息一聲,“王爺想得如此長遠……”


    “叫名字!”他微微皺眉,“以後沒有外人在,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那些所謂的名位尊稱,就無須再用。”


    蘇漓唇角揚起淡淡的笑意,梨渦隱現:“好吧,東方澤,你是不是應該趕緊告訴我,如何去幫你翻案脫罪?畢竟那是你的人,我可指揮不動他們。”


    東方澤笑道:“你比我還著急,這件事,盛金已經查到了線索。皇後身邊有名宮女叫雋兒,與田勇是青梅竹馬,自幼一起長大,感情很好,一度論及婚嫁,後來因為一次意外分開,大約半年多前,他們在街市意外重逢。皇後極有可能發現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以雋兒作為要挾,逼田勇鋌而走險。”


    蘇漓沉思片刻,有些不解道:“田勇刺殺皇後,意在陷害王爺,就算能以此換了雋兒的命,但他也是凶手,無論如何也難逃一死,何況他們兩人情深意重,田勇被擒獲罪,雋兒必定也不能獨活,那田勇,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這其中,會不會另有內情。”


    “田勇雖然是個孤兒,為人卻極重情義,在鐵甲黑騎中表現上佳,本王曾有意擢升他為侍衛長,這次他會被人收買,本王也覺得有些意外。如今想要查明真相,當務之急就是要進宮去找到雋兒。”


    “解決掉田勇的後顧之憂,他就能反過來指證皇後。”蘇漓想了想,立即道:“我回去之後盡快找機會入宮一趟。”


    “隻憑這一件事,怕是還不夠。”東方澤冷冷道。


    蘇漓心裏明白,他所說的不夠,是還不夠罪行讓她死。


    他輕歎,“隻可惜,我派去的人遲了一步,雲妃還是被她滅了口。”


    蘇漓抿嘴笑了笑,“雲妃可不是皇後殺的。”


    東方澤心中一動,“你把她救出來了?”


    蘇漓點頭,“起初我也懷疑雲妃是與皇後串供,故意陷害王爺。但是後來仔細一想,覺得她當時的舉動,不像偽裝,所以我又派人暗中去冷宮查探,發現雲妃,是真的瘋了,她的狀態時而清醒,時而瘋癲,也沒個準。眼下雲妃已經暴露,皇後斷不會再留她活口。所以我就提前給她吃了一種藥丸,讓她進入假死狀態,三日之後,再服食解藥,就能醒過來。”


    東方澤眼底漾起笑意,讚許道:“的確是個好辦法!如今她人在哪裏?”


    “她現在一個很隱秘安全的地方,有人精心照顧著,可以趁她清醒之時,盡量多問些當年有關貴妃娘娘的事,爭取找到證據指控皇後。”


    他垂了眼,忽然覺得眼窩有些發熱,以為再也無機會為母妃伸冤,卻沒想到因為她,事情又峰回路轉。


    握住她的手,緊了又緊,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她與他,都心如明鏡。


    東方澤從頸上取下一枚小小的玉石印章,遞到蘇漓麵前,毫不猶疑地道:“這是我的信物,憑它可以調動鎮寧王府的一切,有什麽事要辦,你大可直接吩咐盛秦,他會幫你打理好一切。”


    蘇漓心口重重一震,怔怔地看著那枚小小的玉石印章,在幽暗的光線裏,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她看看印章,又看看他。眼中分明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他目光柔和,唇邊掛著淺淺的笑,“不管有沒有雲妃的事,印章我也是要交給你的。”


    蘇漓半晌沒有動,隻低聲問道:“這樣重要的東西,為什麽會交給我?”這次的事,表麵上是為他洗脫罪名,實際上是要將顧沅桐置於死地。其中若有一步行差踏錯,都會叫東方澤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他們兩個雖然已經定了婚事,但是心裏都很清楚,在沒有完全交付彼此真心之前,那隻能算是一個交易,一個兩年為限期的交易。而她對他,有些事情從未坦誠,他心裏清楚,對她也依然心存疑慮。


    蘇漓怔愣許久,心底的震撼已叫她一動也不能動,直到東方澤把印章掛到她頸前,小心放好,才緩過了神。


    “不怕我會背叛你?”


    “你不會。”


    “為什麽?”


    他輕輕一笑,拉過她擁在溫暖的胸前,蘇漓聽到他的心跳,沉穩有力,隔著他的衣衫,一下一下,猛烈的衝擊著她的耳膜,直達心底深處,與她已經紊亂的心跳,奏出這世上最美妙的樂音。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第一直覺想到可以幫我的人,隻有你。”


    蘇漓的眼眶一熱,卻沒能說出話來。


    “我身邊自母妃過世,早就沒有一個值得全心信任的人。除了你。”他的語氣,帶著淡淡苦澀與自嘲,烏黑的眼睛流淌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是啊,兄弟反目,親情淡薄,連最基本的信任也消失無蹤。


    除了你。


    她已經值得他全心信任了嗎?這個深沉難測,從來都讓人不摸不透心裏想什麽的男人,居然在對她說,你是我全心能夠信賴的人。


    這一刹,蘇漓覺得呼吸都已經凝滯。生死攸關的時刻,東方澤說出的這句話,還是在瞬間擊中了她心底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這種被人毫無保留信賴,被需要的感覺,讓她胸口漲滿了莫名的酸楚。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身子忽然一涼,東方澤飛快放開了她,迅速坐回石床,望她最後一眼,隨即闔上雙眸。


    蘇漓上前將碗筷收拾妥當,默默站到一旁。獄卒將門打開,她走了出去。身後那道冰冷的鐵門,咣當一聲,震得她心頭發顫,再次將她與他分隔,但卻分明感覺到,他凝視著她,那深邃的目光,穿透了重重堅固的阻礙,一直跟在她的背後,伴隨著她一路前行。


    四下安靜,唯有那低沉悅耳的聲音如影隨行:“蘇蘇,萬事小心,我在這裏,等你的好消息。”


    郡主府。


    蘇漓穿過地道,剛剛回到內室,正在換衫,挽心匆匆推門而入,走到她身旁低聲道:“小姐,靜安王來了,昭華郡主正陪他一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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