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王書維不久會回到會場,你可以去見見他。”我剛剛轉好的心情頓時跌落穀底,聲音不自覺冷了半分。


    在張懷年麵前,我似乎從來都還是那個任性的林為零。孩子一樣,不受管製。


    他輕輕巧巧答道:“見過了。”


    “……”


    “當然,剛才我也見到胡騫予了。”


    我瞪大眼睛看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可惜,胡騫予走得急,並沒有看見我。”


    他似乎是在表示惋惜。


    這時,突然響起胡騫予的聲音:“現在不是見著了?”


    我愕然回頭。


    胡騫予沒有看我,隻一味盯著張律師,笑得有些古怪:“書維說您來了,我還特意去接,沒想到您已經到這裏了。”


    “……”


    張律師不說話,淡淡笑一下。


    此時氣氛很僵,我看著這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


    胡騫予終究是年輕,再沉得住氣,似乎麵上也表露的出一絲情緒。


    可張律師不一樣,他笑得很無害,無可挑剔。


    可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麽外人所不知道的。


    剛才胡騫予那樣急匆匆的出去,哪像是要去接人,看起來更像是要去堵人才對。


    就在我疑惑非常之時,張律師終於開口:“世侄,何必這麽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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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司長的兒子,alex到的時候,正是氣氛最僵的時候。


    離開了大廳,休息室的包間,氣氛要比外頭融洽許多。


    “我媽咪說你在這兒,所以我趕來了。”


    我很少見胡騫予這麽坦然的笑,毫無掩飾。


    看來這位alex和胡騫予關係匪淺。


    服務員進來上茶,我端起淺口茶杯,抿了抿。


    我對茶不了解,平常都是喝咖啡居多,因而也品不出這茶有什麽好,喝了一口就不願喝了。


    我剛放下杯子,就被人提到。


    “這位是你女友?”


    胡騫予喝口茶:“秘書。”


    “可你剛才跟我媽咪可不是這麽說的。”他揶揄地笑道。


    胡騫予也沉默,隻是笑笑。


    alex看似是個很好相與的人,沒有什麽架子,談話輕鬆。


    “我們那時候立誌要合夥開一家隻屬於我們自己公司,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dennis&alex。”


    他這麽說的時候,我不自禁瞥了眼胡騫予。


    我實在想不出來,這個男人,也會有那麽肆無忌憚的青蔥歲月,沒有陰謀,沒有利益。


    不過再一思考,他現在也算是商家中的玩家,可能這種玩性,就是從學生時代那時延續下來的。


    “後來呢?”我盡量扮演一個稱職的女友,關心一下男友的過去。


    他兩手一攤:“後來我被daddy召回香港,一切都成泡影。”


    “可惜。”我歎道。


    “有什麽可惜?”一直沉默,看戲一樣看著我和alex的胡騫予突然加入我們的對話。


    我一怔,回眸看胡騫予,一時無言。


    幸而第三人很快搶道:“當然可惜。可更可惜的事還在後頭。”


    “出什麽事了?”


    我特意挑眉,瞪大眼,問。


    “後來,我還以為dennis會在外頭多混幾年。可沒想到我回國沒半年,就看到他擔任恒盛ceo的消息。”


    就在我準備嗬嗬笑著來結束這段我實在提不起興趣的對話時,胡騫予手機響。


    胡騫予起身,到別的地方接電話。


    alex的敘述也沒有因為這鈴聲而斷,反而,胡騫予走了,他有更多話題可以跟我聊。


    例如,胡騫予的女友。


    又例如,他不為人知的壞習慣。


    我強打著精神聽我那所謂男友香豔的戀愛史,不久,胡騫予回來。


    他的臉色很不好。


    他對alex說了句:“抱歉,有事得先走。”


    說完,不等聽者有任何反應,拉著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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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無話,回到下榻酒店,進了電梯間,胡騫予徑直按下他的套房所在樓層。


    我跟著他,回到他房間。


    他開門,換了鞋,直接走進去。


    我在門口遲疑片刻,跟著進去。


    他坐進沙發裏,拍一拍他身旁座位,要我坐過去。


    我心裏萬分不願意,但還是慢騰騰挪了過去,坐下。


    “乖一點,不可以麽?”


    他突然說。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我笑,笑容盡量表現無害。


    他捏一捏我的臉,隨後手指移到我下頜,輕輕點一下我的下巴:“我發現自己之前對你太好。這是個錯誤。”


    我不想與他對峙,累極了,隻想好好睡個覺。


    起身,我準備洗個澡就睡。


    他坐在沙發上,沒有動,我已經走了兩步,想了想,還是折回來,站在他麵前,撫一撫他頭發:“你也早點睡,明天就要飛回新加坡了。”


    電光火石間,胡騫予攫住我的手腕,隻一拉,我便跌回到沙發上。


    他無言地掏出手機,打開了什麽文件,要我看。


    我看見了,屏幕上,是我和李輝澤上午的照片。


    “還有錄音,你要不要聽?”


    他說,麵無表情。


    “你派人跟蹤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哼一聲,笑得極邪氣:“如果是我派人跟蹤你,會現在才收到這些證據?!嗯?”


    我無言以對。


    那是誰?是誰調查我,再把這些東西交給胡騫予?!見我沉默,胡騫予斂去臉上表情,說:“你叫人把這些東西發給我,想證明什麽?”


    我大驚失色:“我怎麽可能?”


    他不信任地覷我一眼:“這張照片是從電腦發到我手機上的。而發出照片的這個地址,就是你上午把標書發給李輝澤的那個電郵地址。”


    我驚得發不出聲音了。


    有人在害我?!


    我剛開始還以為是什麽人不知道胡騫予早就已經懷疑我,而多此一舉的來為我搜羅證據。可現在,這個人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我一頭霧水。


    “你應該先學會臣服。”


    他麵無表情的說。


    他這個樣子,顯然還在生氣,而惹他生氣,對我絕對沒好處。


    我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不行,我不能讓人把我推到與胡騫予完全對立的立場上去。


    我笑著貼進胡騫予的身體,指頭隔著襯衫漿洗的硬挺的布料,在他胸口畫圈:“我對你,還不夠臣服?”


    “牙尖嘴利的東西,”他麵無表情的說,頓一頓,捉住我的手,神色陡然變得嚴肅,他又調了張照片出來,周圍光線暗,我凝神看,才看清。


    是我和王書維的照片。


    當時,他在親吻我。


    胡騫予把這張照片拿給我看,又是要做什麽?


    “你到底想怎樣?”我已然無力,拿著手機,險些讓它從掌心滑落在地。


    為何,他胡騫予要把我逼到如斯地步?


    胡騫予笑,隨即斂去表情:“應該是我問你,你到底想怎樣?”


    “如果我說,我和王書維,在美國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段戀情,但僅此而已,在恒盛遇見他,我也很意外。你,會信麽?”


    在胡騫予麵前,我永遠沒有辦法獲勝,隻因我心中的想法,他總能猜透,可他腦子裏到底有什麽想法,我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胡騫予聞言,偏頭,似乎真的想了想,才說:“我信,當然信。”


    我無聲的笑,手漸漸有了力氣,緊緊握住那手機。隻可惜,手機在我掌中,而我,卻在胡騫予股掌之中。


    “你相信我?”


    我反問,可想要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卻無奈,已經沒有了這個精力。


    他看我一眼:“我是相信書維。他很聰明,不會選擇與我為敵。隻是,你……”


    他頓了頓,片刻後,移到我身邊,坐下,撥一撥我的額前頭發:“……你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也不要再妄想拖我身邊的人下水。那很愚蠢。”


    我失笑:“你還懷疑是我把照片給你的?!你覺得,是我要你以為我和許書維之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看著我,任由我像個歇斯底裏患者一樣朝著他低吼。


    我無法平靜,說完這一番話,拳頭緊緊抵在胸前,隨著胸腔的震顫而起伏。


    他笑著將我的拳頭從我胸前拿開,隨後,伸指,輕點一下我的胸口:“你太狡猾,你這裏在想什麽,我越來越猜不透。”


    嗬,我竟然也有教他猜不透的地方?


    那我是否該因此而慶幸?


    “你知道王書維對恒盛的重要性,用這一招,確實聰明。你想做周瑜?可惜,你的反間計,用的,實在太差。”


    胡騫予看著我,笑著,說。


    這個人,明顯已將一切罪過兜在了我頭上。


    我還能怎樣辯駁?


    我被他一手捉住拳頭,一指抵在胸口,抬眸,除了冷眼看他,已無法再有任何反應。


    隨後,他終於要起身離開了,卻又中途折回來,站到我麵前,居高臨下看我:“給你個忠告。”


    “……”


    “張懷年不是好人,不要跟他走太近。”


    我抬頭,看了他片刻。


    他似乎很喜歡要我仰視他。


    我支撐著自己站起來,雖仍做不到平視,但起碼,給自己最後一點聊以自我安慰的契機。


    “不要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我冷著調子說。


    他也不計較,手移到我胸前,將那裏的襯衫紐扣係上:“如果,我是你的對手。那麽張懷年,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你的仇人。”


    仇人?


    我心裏默念這個字眼,不禁有些想要嘲笑。


    害死我父親的,才配得上成為我的仇人。


    而我的仇人,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記住,去恨。


    連他胡騫予,都不配得到這個稱謂。


    更何況,是我視之為最值得尊敬的長輩,張懷年?


    ************


    香港之行結束後,胡騫予和我關係更僵。


    似乎再難有轉圜餘地。


    當然,原本我已答應了的兩人一齊的瑞士行也宣布告吹。老總胡騫予,香港飛瑞士,直接去度假。


    身為不被信任的屬下,兼同不被信任的情人,我林為零,和特別助理王書維,一同飛回新加坡,繼續各自勞碌命。


    在飛機上,我有些困,小憩了一會兒。


    可惜,睡不著,身體一直難過著,換了幾個姿勢,還是無法讓自己入眠。


    再睜眼的時候,不經意瞥向鄰座的王書維。他竟然睡著。眼睛闔著,身板筆直的靠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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