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即將一錘定音之時,胡騫予有些懶散地將牌子舉起,“80億。”


    李輝澤臉色忽然間一白。緊接著,他謔地站起來,轉身朝出口走去。


    在路過胡騫予的時候,李輝澤迅疾的腳步明顯一頓,可很快恢複,繼續朝出口走。


    這時,胡騫予笑容滿滿,湊到我耳邊,以揶揄的聲音道:“你該去勸勸他。”


    不用看,我都知道胡騫予此刻是什麽表情。


    勝利者,對手下敗將,殘酷高傲的表情。


    我沒理他,起身,在胡騫予瞬間閃過錯愕的眼神注視下,亦轉身朝出口疾走而去。


    路過手執9號牌的男子身邊時,我停了停,朝他點點頭,他會意,繼續叫價。


    而我則以最快速度奔出會場,攔住李輝澤。


    ****************************


    李輝澤麵色不善,瞅我一眼:“我真要被他玩死了!”


    這個“他”指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但我不想浪費時間,單刀直入的說:“我手頭有20億。”


    聞言,他突然擰眉,不置信地盯著我看。


    他沉默幾秒:“你有什麽條件?”


    我盡量說得快些:“成功拍下這塊地之後,把地皮的房產建造和地產經銷權利轉到我名下。”


    他聲音立刻拔高,瞪眼看我:“你耍我?!”


    我沒有答話。


    他嗤笑:“女人,我小看你了。早上拒絕我的合作要求,原來是要等我被逼到死角,再出手撈好處!”


    我偏頭,不理他話語中的憤然。


    他看著我,冷靜下來,聲音恢複平常:“或者,你隻是拿我當擋箭牌。胡騫予忙著對付我,就沒空防你。”


    我不與他爭執,隻說:“我要這塊地。獨立開發。”


    他沉默。


    “這塊地的產權還在你手裏,但對外還是宣稱是你我合作開發。”


    “……”


    “你也不過是想你家老頭子認可你的行事能力不比李兆佳差。這點,我幫你做到。”


    **************************


    轉身,朝裏走兩步,李輝澤和我一起回到會場。


    會場內響徹拍賣師的聲音。


    “89億5千萬。”


    “89億5千萬一次。”


    “89億5千萬兩次……”


    李輝澤站在門口,直接叫價,聲音略高:“97億。”


    這時,我看到,胡騫予豁然轉向門邊,看向李輝澤,目光如炬,臉色奇差。


    所謂混蛋


    今日,香港整點時段快報新聞,一則消息惹人注目:香港政府以較底價高出3.34倍的價格拍出九龍黃金地段地皮。平均尺價達到8285港元,創曆來區內最高紀錄。


    而投得此地的,正是李氏三公子,李輝澤。


    胡騫予抽走我手中遙控器,關電視。


    我回頭,就見他站在沙發旁,在我的臉上,落下他的目光。


    我麵無表情,與他對視。


    他一邊嘴角揚了揚,坐到了我旁邊。


    “這則新聞一出,不知道多少人要取笑這位李公子。”


    他一條胳膊搭在沙發背椅上,說。


    “是嗎?”


    我不太想和他談論這個問題,興趣缺缺的反問一句。


    他嘴角笑意愈發明顯,甚至可見一點微揚的弧度:“精明的商人,從沒有買貴的道理。”


    我朝後挪一挪,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可隻要是眼光稍微長遠一點的商人,都會知道這塊地的價值,遠比它的市價要高。”


    這也是我之所以把這塊地的產權留給李輝澤,而要他把開發權讓給我。


    實際上,我現在還沒有實力開發這麽大型的項目,後期投入的資金鏈太過冗長,我並沒有那麽多資金去填這個深坑。


    而這也許正是胡騫予並沒有懷疑我有份出資的原因。


    而我一定要得到地產開發權的原因,胡騫予應該還沒有猜到。這樣也好,胡騫予對我的防備,自然的會有一半要轉嫁到李輝澤身上。


    要知道,在他眼皮底下耍手段,實在是一件太痛苦的事。


    這一點,我曾多次切身體會。


    我確實是想用這塊地換到一個強有力的盟友。但是,這個盟友,絕不會是李輝澤。


    胡騫予不知道我看了標書自然是好,但他如果真的知道了,也隻會把目光投在我和李輝澤的身上,那樣至少能確保我和將來那位盟友,合作愉快。


    當時開啟他的電腦時,我並不是沒有懷疑他安裝了什麽監控程序。當時心裏就在衡量,如果他裝了監控程序,那麽標書就很可能是假,反之,沒有監控程序,標書一定是真。


    其實,這兩種情況,都對我有利無害。


    反正胡騫予從沒相信過我,我倒不如找個替罪的,來為我分擔罪行。


    我說完,胡騫予陷入短時間的沉默,隨後,他該死的又笑了:“那你以為,這麽一塊肥肉,我會就這樣拱手讓人?”


    我一驚,他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頓時笑地更深。


    見我沒有搭話,他朝我挪近一些,側過身來,看著我:“這一切,都是你犯的錯誤。犯了錯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受不了他此時如炬的目光,勉強笑一笑:“為什麽一定要懷疑我?”


    “……”


    他但笑不語。


    我恨極他此番表情,心中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地,一口一口地咬死他,可實際上,我隻能強迫自己表現出坦然和乖順。


    “投標的事,我沒有做任何手腳。”


    我偏頭,躲開他的目光。


    “你總是愛撒謊。”他這麽說著,手臂伸展,摩挲我的臉頰,“你看了我的標書。”


    “我沒有。”我坦然看他。


    心裏卻在咬牙切齒,他憑什麽對一切事情都這麽篤定?


    我偏不信,他能在我的眼睛裏,看到真相。


    他的手仍舊停留在我臉上,指尖微涼,“我真的很想知道,那時你追出去,到底說了什麽,才說服他在已經沒有資金的情況下,給拍賣行開空頭支票。”


    我笑一下,不說話。


    我的資金調動全部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國進行,之後再通過瑞士銀行轉賬。瑞士銀行保密措施嚴格,怕是他胡騫予想查,也查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他似乎也不想再與我在這件事上討論,收了一直在我臉上遊走的手,安安穩穩靠進華貴的洛可可風的沙發裏。


    我心中噓氣,閉了閉異常酸澀的眼睛。


    他卻不肯,逼我直視他,他還想要說話,幸而這時王書維出現,解救我。


    王書維提醒我們,宴會7點半開始,我們現在得動身。


    這次晚宴主辦人是現任香港財政司司長夫人,曾夫人特別來函邀請胡騫予,他不能遲到。


    他慢騰騰地抬腕看表,“晚宴7點半開始,時間足夠。”


    ……


    ……


    晚宴,晚宴,晚宴。


    坐在車上,我強迫自己腦子裏隻想著晚宴的事,不看旁座的胡騫予。


    這場私人晚宴,曾司長隻在開場時上台說了幾句話,內容無非是歡迎來自世界各地的各位青年企業家,拿到青年企業家大獎的那位,就坐在主桌,曾夫人旁側。


    出席晚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多為年輕人,財政司那邊的人,有幾位遠遠看去覺得眼熟,應該是熟人。


    我坐在胡騫予旁邊,做好自己本分,會場四周擺放在長桌上的食物,雖然誘人,但我實在沒有胃口。


    “過去吃點東西。”


    胡騫予起身,對我說。


    我眯著眼睛,抬眼看他。想了想,起身,跟著他去拿餐碟。


    曾夫人與胡騫予似乎關係甚好,在半路碰著了,便笑著打招呼。


    我仔細打量這個女人,典型香港女子長相,雖然有些年紀,但保養不錯,儀態上佳。


    她轉過臉來看我,臉上笑容無懈可擊:“這位小姐,臉色不太好啊。”


    我沒來得及答話,胡騫予輕輕攬了我的腰:“曾太,您也知道,女人的脾氣……”


    說完,不忘含情脈脈看我一眼。


    看這曾夫人笑容越深,再看胡騫予安然放在我腰上的手。


    胡騫予這是演的哪一出?


    “正好,alex等會兒也要來,你這女友,應該介紹給他認識認識。”


    女友一詞可不能亂用。


    我見此時胡騫予表情,幾乎是默認。我雖心中戚戚,但又不能說什麽。


    我心中不禁忖度,這位alex,到底是何方神聖,曾夫人提到這個人時如此親昵的表情,略有些令人好奇。


    待曾夫人離開,胡騫予湊到我耳邊,低聲命令:“不要板著張臉。”


    我側頭看他,笑一笑。


    “很假。”他評論到。


    我也覺得自己假,可實在笑不出來,索性板了臉,看他拿我怎麽辦。


    “alex是曾司長的兒子。我們是同學,他來了,帶你去見見。”他說著,手還放在我腰上,將我帶到長桌前。


    “這壽司不錯,魚子醬很新鮮,吃一點。”


    我點頭,夾了一份放進盤裏。


    他推薦什麽,覺得什麽好吃,我統統夾一份進盤裏,眼看盤子就要疊滿,我才被他放回座位。


    他原本要和我一起坐回去,分掉盤裏一半食物,但卻在這時被王書維叫走。


    他們兩個大男人交頭接耳,我在一旁冷眼看。


    王書維說完,胡騫予看我一眼:“你先坐回去,我有時,出去一下。”說完,不忘囑咐我:“別亂走,知不知道?”


    此時,正與我們擦身而過的一對男女,像看異形一般看著我,繼而,看向我滿滿當當的盤子。


    我尷尬異常,草草點點頭,快步遠離此地。


    就在我對著滿滿的食物犯愁時,身後傳來我熟悉的聲音:“為零,胃口不錯?”


    這聲音,之於我,異常親切。可我不太敢相信,此人會在這裏。我有些遲疑地回頭,果真看見站在我座位身後的那人,張律師張懷年。


    在此時此地見到張律師,我十分意外。


    他也不多做解釋,隻說,“我前日回的國,之後一直呆在香港。”


    我這幾日也是一直呆在香港。這幾天,原來我們一直都身處同一個城市。


    見到張懷年,我心情不覺好很多,剛才因胡騫予而灰暗無比的情緒,也緩和不少。


    “聽說你進了恒盛?”


    就在我想著是否要把食物分給他的時候,他開口。


    我想了想,既然已經瞞不住,我也懶得解釋太多:“王書維告訴你的?”


    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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