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去試衣。


    穿妥當了,在試衣間裏的牆鏡裏,照了照,不錯看。


    於是便走出試衣間,要露西拿主意。


    露西喜歡對人評頭論足,她把這一怪癖視為一項不可多得的樂趣。


    作為好友,我已經習慣拿自己滿足她這一惡趣味。


    露西還在那裏看新款,我在外頭的鏡子前,又看了看。


    細細的肩帶讓肩和胸相互勾勒,我看著鏡中自己,姿態頗為婀娜,褶皺拉起的裙擺令腿看起來纖瘦而窈窕。


    我在鏡前,轉了個圈,看這禮服背後的設計。此時,我聽到不遠處一陣手機鈴聲。


    鏡子反射出另一邊的場景。我透過鏡子,看見坐在凳上的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翻包,拿手機。


    對此,我也沒當回事,繼續看自己身上華服。


    這件藍色禮服,雖美,但還是不及那時看到的那件展品。


    也許是越得不到,便越要覺得它好,總之,這件禮服,我並不十分滿意。


    我回頭看看露西,正準備喚她過來給點意見,卻在此時,聽見那正接著電話的女人,突然歇斯底裏爆出一句:


    “姓黃的,告訴你,這婚離定了!你跟你那狐狸精吧,我們完了!!!”


    說著,狠狠將手中電話摔開。


    不巧,那手機,砸在牆上,竟因反作用,朝著我蹦過來。


    我身量一躲,那手機便砸在我麵前鏡子上。


    那摔開電話的女人,此時,哭著跑過來說:“對不起,對不起……”


    每一句“對不起”都帶著更多的淚,湧出眼眶。


    我看著這女人婆娑淚眼,有些錯愕,卻不好表現出來,尷尬地笑一笑:“沒關係,沒砸著我,沒關係。”


    我認出了這個哭泣的女人,正是黃浩然的妻子。


    等著哭泣的女人被另一人攙扶走,我不禁回過頭,再看一眼那女人因泣不成聲而不自覺勾著的背脊。


    這時,露西似乎聽見了剛才的動靜,急急走過來,上上下下看看我:“怎麽了?我剛看見那女人朝你哭來著。”


    我搖搖頭,低頭想了想:“我不知道……也許……我真的做錯了。”


    露西顯然因為我這話而一頭霧水:“什麽?做錯?”


    我沒有回答露西的話,隻對著露西,也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一笑。


    很快,這段令人倍感尷尬的插曲結束。


    我又挑了套短款禮服,進試衣間。


    試衣間裏,我拿出手機,打給偵訊社的人。


    對方沒來得及說話,我搶先一步道:“黃浩然的案子,你們辦的很好,我會把錢匯到你們帳號。”


    隨後,也不等他回話,我自行掛斷電話。


    我看著鏡牆中的自己。鏡子裏的女人,眼睛空洞,沒有光澤,唇角掛著一絲冷笑。


    也不知是在笑別人,還是在笑自己。


    我不禁想到剛才那個淚眼婆娑,對著手機叫囂,看似厲害無比,卻在掛掉電話哭得泣不成聲的女人。


    我請偵訊社調查黃浩然時,在某張照片上,看到過她。


    她是黃浩然的妻子。


    她美麗,富有,從小被嗬護在父親極致的寵愛下。


    如果林為零的父親沒有死,林為零,會和她一樣,這樣幸福的成長,不曾經曆一點挫折的成長。


    可惜,我林為零,命途多舛。


    而她,也幸福不到哪去。畢竟,嫁了這樣一個男人。


    我對著鏡中自己說:黃浩然,你要與胡騫予為盟,便是與我為敵,我隻將你偷情照片交與你妻,卻並沒有將你虧空嶽父公司資產的證據一同送去,已算是仁慈。


    拍拍自己臉頰,我拿起被我放在一旁的那件禮服。


    我低頭,隻是看著這禮服,卻再也沒有想要穿上它的欲望。


    索性直接拎了這衣服出去。


    露西斜靠著坐在凳上,姿態頗為慵懶,斜眼瞅了下:“怎麽不換?”


    我看看手中華服,興致缺缺:“不太喜歡。”


    我想了想,把禮服交還給等候在一旁的店員,問一句:“上個月,櫥窗裏那套禮服……”


    店員抱歉一笑:“真不好意思,那件禮服,半月前已被訂走。”


    我點點頭,不再多問。


    露西很好奇,湊上來問:“哪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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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簡單將那套禮服描述一遍,露西立刻記起。


    這女人,對華服的記憶力好的令人稱奇。


    我一說完,露西便嘖嘖歎道:“那套禮服,我在巴黎的秀場上見過,不過聽說是展品,非賣的。是誰這麽厲害,竟買得到它?要知道,光有錢可不夠。”


    我在一旁,看著露西臉上生動表情,很有些無語。


    但我的沉默似乎被露西所誤解,她擰眉看我一眼:“真那麽喜歡?”


    我微微笑,搖頭。


    但不知我這個反應,在露西看來又表示些什麽,隻見她走到店員麵前,問:“買走那套禮服的客人,你們有他的資料麽?”


    店員被問的有些尷尬,但似乎是不能透露客戶資料,支吾著,不肯答。


    我在一旁看著露西和著店員的一問一答,隻當看戲。


    我說一句:“不用了。”


    雖然喜歡,但也不過是件衣服,不用這麽大費周章。


    露西不睬我,很有些大有不管不顧的意思。這店員方才支支吾吾,什麽都不願說的樣子,應該是惹到了我身旁這位向來不喜歡被人輕視的姚家小姐。


    露西倒是挺猛,最後懶得煩了,一個電話打到店長那裏,要店長同這不通情理的店員說。


    店員應該是挨了訓,知道得罪了不好得罪的人,恭恭敬敬將手機交還給露西:“姚小姐,我們電腦裏有那位客人的資料,我去給您調出來。”


    聞言,露西一臉得勝的嬌俏模樣,優雅著步子,跟著店員到櫃台那裏,要店員從電腦裏調出客戶資料。


    露西回頭,見我沒有跟上,還不忘折回來,拉著我一同過去。


    那個店員臉上笑容已有些僵,但她也見識過了這姚小姐的厲害,笑還是照樣笑的,隻是笑容頗假。


    那客人留了電話和地址在店裏,以供送貨上門的時候方便聯係。


    店員將那號碼報給露西,一邊報數,露西一邊撥號。


    報到尾數的時候,我見露西一愣,隨後,她抬頭,驚異地看看那店員,繼而,視線轉向我,似乎發現了什麽極其好笑的事,露西的眉眼上染上笑意。


    我看著這樣的露西,心中發怵,問:“怎麽了?”露西嗬嗬笑,隨後才說:“這是我哥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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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住,隨後笑一笑。心裏歎道。真是巧啊!


    這邊廂,露西直接撥號,打給姚謙墨。


    也不知姚謙墨說了什麽,露西又笑嘻嘻地把手機遞給我,示意我接聽。


    “你想要這套禮服?”


    電話那頭,姚謙墨語帶笑意。


    我也笑:“不知道可不可以轉讓?”


    “打算露西訂婚宴上穿?”


    “嗯。”


    隨後,短暫沉默,姚謙墨再度開口:“有男伴麽?”


    我想了想:“似乎沒有規定,不準單獨出席。”


    那邊廂,姚謙墨笑聲傳來,略微有些低沉,隨後,笑聲斂去:“禮服,我打算送給宴會當日,我的女伴。並沒有想要轉讓的打算。”


    交涉到最後,姚謙墨購進的禮服,歸我。而我,成為他的女伴。


    我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露西。


    露西滿臉好奇,她要是開口問,又會沒完沒了,我索性直接告訴她:“你的訂婚典禮,你哥哥,做我的拍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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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購物,吃飯,是閨蜜出行的必定行程。


    找家店吃料理。


    包間裏,氣氛不錯,我們所坐的地方,麵前就是大型鐵板,有單獨的廚師為我們服務。食物的製作過程,一覽無遺。


    壽司、手卷,到鐵板燒、天婦羅,再到一品料理,還贈送三文魚和海立魚刺身——露西吃的開心,我卻幾乎要被電話煩死。


    剛接完個電話,從外頭進來,隻喝了口清酒,就又有電話進來。


    我不得不再度走到包間外去接電話。


    胡騫予真是厲害,打來電話的,是我聘來處理我在香港那間公司事務的代理人,也是上次拍賣會幫我出價的那個人。


    他告訴我,胡騫予已經派人,以恒盛名義,聯係他,試圖爭取地皮的合作開權。


    我的公司在香港是海外掛牌公司,公司內一切資料,都受到香港政府的保密,胡騫予竟能這麽快找到那裏,真的厲害。


    “……而且,恒盛的人,是和李兆佳的人一道來的。”


    “現在還在談?”


    “是,他們9點來的,現在還在會議室裏談。他們製了份合同給我們,律師在看。”


    “……”


    我抬腕看看表,現在已經12點,看來他們訂的合同很長。


    “要不要我把合同發給你?”


    “好。”頓一頓,我繼續,“不過,不管他們說什麽條件,都暫時先不要答應。”


    “可是,他們開的條件實在是很優渥,對我們公司……”


    “暫時就這麽說,不管條件是什麽,不要答應。”


    我說完,正欲掛斷電話,想起一件事,於是又停下來,補充一句,“還有,記住,現在,地皮的擁有權,是李輝澤,不是李兆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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