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麵具拿下,露出了一張皇甫沉言再熟悉不過的臉來,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換上了魅惑與成熟。


    斜飛入鬢的劍眉,如墨的眼瞳裏有著沉著,俊美的五官如刀削般枝角分明,無數的風華淡淡的溢出,一襲墨衣著身,渾身都散發著一種內斂卻不能忽略的王者氣勢,不怒而威。


    皇甫墨邪感覺到了慕容笑笑溫熱的目光,側目迎視,如幽潭般的眸子漆黑綿延,像一座深不可測的湖水,深邃而神秘,挺直的鼻梁下麵,薄唇微微的上揚,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兩人相視一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懂她!


    皇甫沉言的瞳孔不斷的放大,再大放,內心湧起一波接著一波洶湧的潮水,腦子有瞬間的空白,他雖然跟六哥沒有過多的接觸,但是從小生活在一起,即便不是天天見麵,也沒有到連他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的地步。


    天哪,真的是六哥,他沒死,他沒有死!


    緊接著,又是無數的狂喜淹沒了他的胸口,清澈的眼中波光閃動,皇甫沉言倏地向皇甫墨邪走去,在眾人還沒有想到皇甫沉言想做什麽時,他一個大大的熊抱抱住了皇甫墨邪的身子。


    “哈哈哈哈,太好了,六哥,真的是你,你還活著,我簡直不敢相信,哈哈哈,我真是太高興了……”皇甫沉言激動的抱著皇甫墨邪,言語都無法表達他此刻的激動之情,當初聽到六哥喪生於大火之中,他真的很傷心,很難過,就算不是一母同胞,但他們卻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就算他們說話見麵的次數很少,依然抹不去他們是親兄弟的事實。


    聽到自己的哥哥出事,他做不到冷眼旁觀,淡然以對。


    皇甫墨邪身子驀地一僵,愣愣的感受著像個孩子般抱著他又笑又跳的皇甫沉言,兩人靠的如此近,讓他真切的感覺到皇甫沉言滿心喜悅的心情。


    心,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一種久違的溫暖,忽地湧上了心頭。


    兄弟!?


    皇甫墨邪第一次感受到擁有親情的真實感,他被拋棄了數十年,他並非那麽滿不在乎,如果可以,他也想擁有真真切切的親情,享受著兄友弟恭,父慈母疼的溫暖,可惜這些,早在十四年前都沒有了。


    他不敢奢望,也不敢奢求能再次擁有這些隻會在夢中出現的東西。


    君家彌補了他的缺憾,可是卻跟記憶中的溫暖是不一樣的。


    身在皇家,他很明白,想要兄友弟恭,那是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皇甫離聖是什麽樣的人,皇甫祁揚是什麽樣的,皇甫影弘又是什麽樣的人,他真的難以想象他們會成為好兄弟。


    而皇甫沉言雖然是個特例,但他卻是皇甫祁揚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所以對他,皇甫墨邪也沒有太好的印象。


    可如今,那一聲六哥,讓他心底滿是感動。


    原來,皇甫家還有一個人是真的關心他的死活。


    原來,他也有個弟弟在見到自己平安回來之後,是真心的高興。


    “恩。”皇甫墨邪抬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而後拍了拍皇甫沉言的肩膀,從喉嚨裏發出一個字來。


    慕容笑笑感受著身旁男子極小的波動,起身走近他,瑩白如玉的小手覆上了他寬厚的大撐,五指交握,緊緊的。


    他的喜怒哀樂,從今往後,也將是她的喜怒哀樂,小七的關心,讓皇甫墨邪心生感動,當初她果然沒有看走眼,沒有白白交他這個朋友。


    “小七,抱夠了沒有,一個大男人,也不嫌丟人。”


    她笑著開口,說話毫不留情麵,卻將滿室的壓抑氣氛都驅散開來。


    南宮祺與連安寧相視一望,兩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戲謔的笑容。


    皇甫沉言俊臉一紅,忙將皇甫墨邪給鬆了開來,不滿的看了慕容笑笑一眼,眨眼道:“笑兒,你就算是吃醋也要保持女兒家該有矜持啊。”


    “咳咳,六嫂!”皇甫墨邪幹咳了兩聲,說了極為簡短的兩個字。


    “啊?”


    皇甫沉言頓時呆住了,這……這這這……前後的跨越也太大了一點吧,前一刻還是叫的笑兒,為什麽轉眼間就要喊六嫂了呢。


    他心裏難以接受啊!


    慕容笑笑聽到卻樂了,她伸出一隻手,豪氣萬千的拍了拍皇甫沉言的肩膀,笑容和藹的喚道:“七弟。”


    皇甫沉言的嘴角抽搐的更厲害了,看著有種小人得誌模樣的慕容笑笑,無語的翻著白眼。


    南宮祺在驚訝之後,換上了無比恭敬的神情,對皇甫墨邪認真的說道:“承蒙六皇子信任,南宮祺願誓死追隨六皇子。”


    他當著他們的麵摘下麵具,這是對他們有著無比的信任,若非相信他們,六皇子又怎麽可能輕易讓他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隱身無雙城,定有他的意思,回京了沒有直接向別人宣布他是六皇子的身份,也有他的用意,而此刻,六皇子竟然毫不避諱的讓他們知道,這份信任,讓南宮祺很是窩心。


    不管他是無雙王爺,還是六皇子,既然他願意讓自己跟在他的身邊,那麽他此生定當忠心於他。


    連安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俏皮的眨動的,她看了皇甫墨邪半晌,才將心中的震撼給壓下:“六皇子,你說我爹有危險,那你一定也有辦法幫幫我爹,是不是?”


    雖然她很好奇為什麽皇甫墨邪會變成無雙城的無雙城主,但怎麽說這都是別人的隱私,如果別人不想說,而她貿然的開口問,那會顯得很不禮貌,不管怎麽樣,他如今是笑兒的夫君,跟他們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而且現在他們麵臨的最大的困難是葉相的刁難,保證爹爹的安危要緊,至於這讓她好奇的緣由,日後有的是時間,她可以問笑兒嘛。


    皇甫墨邪能活著回來,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震撼,在大家的心中,六皇子早已葬身於那場大火,如果北朝的人見到了皇甫墨邪活生生的站在他們麵前,不知會不會嚇一跳。


    聽到連安寧這麽問,慕容笑笑的心裏也閃過擔憂,葉相會對付舅舅這是遲早的事情,而她也正努力做著防備,但一想到葉相加快了整倒舅舅的速度,如果讓他出其不意的話,那她豈不是防不甚防。


    她仰頭,憂心忡忡的看著皇甫墨邪,既然他能這麽冷靜的分析出來,也說得出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的話,那是否表明皇甫墨邪已經有了對付葉相,替南宮大人討回公道,不讓舅舅陷入險境的最好辦法?


    皇甫墨邪低頭凝視著慕容笑笑,跳躍的燭火映入他漆黑的瞳眸裏,閃爍著燦爛的光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無形中帶給慕容笑笑強大的安定感。


    他說,放心,一切有我!


    隻是這細微的動作,慕容笑笑便沒有一絲猶豫的相信了他。


    “放了曹公公這麽久,是該好好利用起來了,小七,五天後的亥時,我會進宮找皇甫臨,你幫我將他拖在禦書房,周圍不要留任何人,給我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令牌,拿到太子之位前,我必須將我母妃的賬,跟他好好算一算。”


    皇甫墨邪如幽潭般深黑的眼中閃過一絲淺淺的恨意,雖然很淡,卻很真切。


    “這……”皇甫沉言解下腰間的令牌遞給了皇甫墨邪,要令牌沒有問題,可是六哥真的打算爭太子之位嗎?他有把握嗎?而且,如妃娘娘的事情宮中人人皆知,是如妃對不起十一弟的母妃,六哥又如何找父皇算賬。


    “六哥,你有信心嗎?”皇甫沉言疑惑的問道,不是他看不起六哥,實在是太子之位哪是那麽容易就能得到的,如果可以,三哥跟五哥也不用這麽費盡心神,較勁腦汁來爭了,可到了六哥嘴裏,怎麽就變得如此輕飄飄的呢?


    “還有,你不可以對父皇無禮。”他怎麽能直呼父皇的名諱,太大膽了吧。


    皇甫墨邪譏諷的勾了勾唇角,笑容裏充滿了刺骨的寒意:“我還要如何對他有禮?尊稱一聲父皇?他配嗎,這十四年裏,他盡到過一個做父親該有的責任嗎?”


    即使他的嘴裏稱他一聲父皇,但是他的心裏,卡著一根刺,拔不去,他也不能發自內心的接受皇甫臨。


    皇甫沉言看著皇甫墨邪對皇甫臨壓抑的憤怒,無耐的搖了搖頭,也漸漸聽明白了,六哥覺得當年的如妃娘娘是無辜的,而他也找到了足以證明如妃娘娘清白的人證,這個曹公公,不知道是哪個公裏伺候的曹公公?


    他沒見過當年的情形,隻是聽得宮裏議論紛紛,說如妃娘娘如何心狠手辣,如何慘無人道,不僅不放過大的,連剛出生的皇子皇女都不放過,而且證據確鑿,讓人不容狡辯。


    不曾想,十四年後,六哥會找出當年的真相,他一直都不相信如妃是凶手吧。


    任誰都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是狠毒的女人,如果是他的母妃,他也不會相信吧。


    皇甫墨邪挑了挑眉,狂妄的說道:“皇甫臨沒有選擇。”


    皇甫沉言靜靜的看著皇甫墨邪良久,六哥跟四年前差了好多,他眉宇間滿是自信的神情,那傲然挺立的身軀,散發著王者般的氣息,仿佛在他的眼中,沒有他做不到的,隻有他不想做的。


    不得不說,如今的六哥,比起三哥跟五哥,更適合君臨天下,單憑他將無雙城發展得如此強大,就不難知道,洛朝在他的帶領下,隻會越來越強。


    “六哥,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成全。”


    “為皇甫祁揚?”


    皇甫墨邪看了皇甫沉言了一眼,淡淡的開口道。


    “恩。”皇甫沉言抿唇,點頭道:“你若要奪太子之位,你將會是五哥的勁敵,若是他日你登基,不管五哥做了什麽,請你不要為難他。”


    以前在宮裏的時候,五哥沒少跟十一弟一起欺負六哥,雖說動手的是十一弟,但是自己的親哥哥他了解,如果沒有五哥在一旁慫恿,十一弟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就算他沒有慫恿十一弟,但是十一弟欺負六哥的時候,他端的是冷眼旁觀,如今六哥強勢歸來,勢必要奪得太子之位,五哥定會將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快,新仇舊恨,換作誰也無法容忍。


    “如果我說不呢?”皇甫祁揚若不惹他,他自然不會將他怎麽樣,但是他可沒有忘了皇甫祁揚在覬覦著笑兒,想到這個就來氣,年少時的欺淩,若讓他當作什麽事都沒有,抱歉,辦不到。


    “六……”皇甫沉言欲言又止的看著態度強硬的皇甫墨邪,神情有些哀傷,他最不想見到就是手足相殘,何況五哥還是他一母同胸的親哥哥,他更不想六哥對他諸多為難。


    可是……


    慕容笑笑輕輕搖了搖皇甫墨邪的手臂,小七會這麽為難,正是他善良的所在,他如此單純,如此善良,他們不應該在他純潔的心靈上抹上什麽黑點。


    皇甫祁揚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她對他沒有怨或恨,但是皇甫離聖不一樣,她若讓他好過,就不叫慕容笑笑,到時候如果有誰替皇甫離聖求情,那麽她照樣翻臉不誤。


    心狠手辣又如何,她善良的時候,有誰放過她嗎?


    麵對慕容笑笑的請求,皇甫墨邪幾乎是有求必應,俊眉輕輕一蹙,雖有不悅,但仍是開口道:“我答應你就是了。”


    聽到他的保證,皇甫沉言黯淡的雙眸倏地亮了起來,白皙的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謝謝六哥。”


    皇甫墨邪眸光波動,看著皇甫沉言燦爛的笑容,心裏那最後一絲不悅也消失殆盡,也罷,就當為了這唯一讓他有兄弟親情的七弟,不管皇甫祁揚做了什麽,他也可以放過皇甫祁揚。


    “南宮,習過武嗎?”


    “回六皇子,習過。”


    南宮祺的話音剛落,連安寧就迫不急待的加了一句:“不過很賴,連我都打不過。”說罷,她還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的睨了南宮祺一眼。


    南宮祺的身子輕輕搖晃了一下,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連安寧一眼,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分明在說,臭丫頭,有你這麽給我拆台的嗎?我那是讓著你好不好,你還登鼻子上臉了,一天不損他,身上會少一塊肉嗎?


    麵對南宮祺憤恨的瞪視,連安寧視而不見,極為優哉遊哉的喝著小茶。


    南宮祺的心裏的打著小鼓,六皇子會這麽問,一定是想看看他有什麽實力,有多少資格能跟在他的身邊,該死的連安寧,這下子形象毀了啦,如果六皇子嫌棄他了,他一定跟她沒完。


    麵對兩人冤家的狀況,慕容笑笑跟皇甫沉言習以為常,很是鎮定的喝茶。


    皇甫墨邪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若細看之下,也能發現他眼底蘊藏著點點的笑意,表麵上卻仍是一臉的雲淡輕風。


    “以後你就替代冷雲的位置,貼身跟著我,有沒有問題?”


    他淡淡的看了南宮祺一眼,淡淡的開口,從頭到尾,都表現的極為冷淡。


    既然要護南宮祺周全,那就將他一直帶在身邊,量葉相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到他的身邊來動他的人。


    南宮祺猝然一驚,驚愕的看著皇甫墨邪,天哪,他沒有聽錯吧,他可以當六皇子的貼身侍衛,六皇子沒有嫌棄他武藝低微嗎?


    怔愣了半晌,直到皇甫沉言輕咳了一聲,提醒著南宮祺,他才猛然回神,連連應道:“沒有問題,沒有問題,謝六皇子抬愛。”


    “在我沒有摘下麵具之前,我希望你們替我保密。”


    皇甫墨邪拿起麵具,重新帶上,看著眾人,臉色凝重的說道。


    “是,王爺。”幾人沒有猶豫,紛紛點頭應道。


    自此,南宮祺便跟著皇甫墨邪回了慕容府,而冷雲則留在香飄樓打點一切。


    葉相知道了南宮祺的下落後,氣得咬牙切齒,南宮祺跟慕容笑笑交好,如今他成了無雙王爺的近身侍衛,想必是從慕容笑笑那裏尋到了庇護,他恨不得找個人殺了他,卻又不敢擅自妄動,君無雙一直是他極力想要拉攏的人,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君無雙。


    時間流逝,彈指間,五天已過。


    巍峨的皇宮,連綿起伏的座落在漆黑的夜空下,飛簷的屋角,在月光的照射下,透著琉璃的光澤,宏偉壯觀。


    “父皇,你批閱奏折一定累壞了吧,兒臣給你垂垂肩。”皇甫沉言自晚膳結束後就一直在禦書房陪著皇甫臨,說好聽點是陪,其實就是在奉行皇甫墨邪交給他的任務,將父皇留在禦書房,直到他來。


    皇甫臨慈愛的看了眼大獻殷勤的皇甫沉言,笑道:“小七,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有什麽事要求父皇,還把父皇宮裏的人都給譴了下去。”


    今天的皇甫沉言實在是夠反常的,以往自己戍時一過,就會放下手中的奏折回寢宮休息,偏偏小七今天一直杵在禦書房,一點也沒有想要讓自己離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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