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你去哪?”


    祝壽帶著差官走了幾步,回頭發現薑照沒跟上,反而帶著蔣三郎和瘦貓往相反方向走。(.無彈窗廣告)


    “銀樓那邊交給你,機靈些,務必一網打盡。我去抓大魚。”薑照交待一聲,帶著人重新隱入方才的巷子。


    ……


    “多謝老太太,多謝太太!”


    薑家南宅裏,剛被人接回不久的楊姨娘含淚跪在上房裏,向上道謝。


    她是薑驊一聽到流民的消息時就派人去接的,因為她所在的莊子離樂康城很近,薑驊怕被流民波及,已經派人去妥善安置莊子裏的農戶們,順便也接了她回來。好在城門關得並不是那麽及時,楊姨娘還能有幸進城,不然隻能跟農戶們一起轉移到別處了。


    進了久違的府邸,楊姨娘第一件事就是去麵見道謝。


    程氏對楊姨娘的回歸反應淡淡,事關性命安危,從前恩怨也就不能提了,她抱的是家裏多一雙筷子的心思,並不打算過多關注楊姨娘,隻私下告訴心腹們注意對方動向,別出亂子就好。


    而老夫人,麵對含淚的楊姨娘,也沒有太多表示,隻說要思慮事情,等她磕完頭就揮手讓她下去。


    楊姨娘問自己的兒女,“六姑娘和焉少爺哪裏去了?”


    她不敢再稱他們的乳名。


    老夫人說:“焉兒在自己院裏讀書呢,無事不要去打擾他。燕兒隨著師父雲遊,此時人在省城,等她回來你們再見吧。”


    楊姨娘臉色變得蒼白。她在莊子上恍惚聽說府裏六小姐在廟裏跟著姑子修行,還不敢深信,擔心得不得了卻苦於沒人可問,現下好容易回來了,沒想到,女兒真得不在府中。


    “……不知六姑娘跟的是哪位師父?”她小心翼翼打探。(.好看的小說)


    老夫人沒回答,隻說,“我是她親祖母。”


    言下之意,還能害她不成?


    楊姨娘不敢再多問,唯恐生出枝節再被送出府,唯唯諾諾退了下去,心裏想著隻要能趁這回子留在府中,而不是流民一散繼續被送走,那麽和女兒總有再見麵的機會。若是時日長了得了薑驊的原諒,說不定,能說服薑驊把女兒接回來,不要再在外頭吃苦受罪。


    一切,都得她能留下來才行。


    望著薑焉院落的方向她站了一會,終究沒靠過去,而是低頭回了自己許久不住的小院。


    “老太太,第一鍋饅頭已經蒸好了,白麵混著粗麵蒸的,您看看這樣可以嗎?”


    上房裏,管廚房的媳婦得允進屋稟報。


    碗口大的饅頭端上來,丫鬟各自掰了小塊給老夫人和程氏嚐。程氏入口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趕緊又舒展開,這饅頭是老夫人和薑照商量後吩咐下人去做的,她不能表現出不妥的神色。


    但老夫人已經看見她的皺眉了,咽下口中饅頭,笑著說:“你從小吃的精米精麵長大的,食不厭細,哪裏吃過這個。這已算不錯的了。”吩咐那媳婦說,“就按著這樣子繼續蒸,讓人把府裏的鍋都架起來。”


    程氏知道這是要給守城官兵和民壯吃的,屬於未雨綢繆的準備。但她一來不明白為什麽軍需要自家出,二來也擔心這樣粗礫的東西送去勞軍會受累不討好,被人怨恨。但婆婆和嫡長女都這麽主張,她也隻好順從。


    她卻不知道外頭百姓平日哪有精米精麵可吃,年景一年差似一年,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誰還計較吃進肚裏的是什麽呢。就這種粗糧混著細糧的饅頭,都是底下貧苦人家盼不來的。


    北宅二房的王氏隨在跟前,見狀就問:“嬸娘,您要把府裏的糧食都拿去給官兵吃?聽說城裏幾百官兵,存糧夠支撐幾日呢?”


    但凡大戶都有自己的糧倉,但若真碰到天災人禍,首先肯定得顧著自家,官府來征糧都要思忖再三,哪有這麽大方主動往出送的。


    老夫人笑道:“不用擔心,夠咱們自己的,也夠外頭的,府裏不夠城裏還有糧店呢。”她早被孫女交待過,一旦城裏亂起來,先派護衛把店裏的糧食運回府中貯存。


    王氏聞言恍然大悟,“怪不得!早聽說去年四姑娘把手裏產業置換了不少,新開了一家糧店,原來是真的。”閨閣女兒自己經營產業本來就少見,薑照還不避人的折騰,當時王氏就很意外。現在看來,糧店卻真得發揮作用了,“啊……難道,難道四姑娘未卜先知,知道有今日之難?”


    她這是開玩笑給老夫人解悶的,卻沒料到無意中觸碰了真相。


    可是自然沒人當真,說的聽的全都一笑而過。


    老夫人道:“這城門也不知要關多久。若是早點解圍自然萬事大吉,若是情況有變,咱們薑家在城裏住著,當然要主動幫忙守城。”蒸饅頭隻是小事一樁,讓官兵吃飽點,也好應變。


    府邸裏在老夫人的鎮守下還是很安穩的,並沒有因為流民襲城的消息和當家人的外出發生慌亂,老夫人讓程氏一層層交代下去,大家按部就班做事,同時做好隨時應變的準備。


    後宅一個許久不用的小廚房裏,因為老夫人的吩咐現在架起了鍋,由三個婆子忙活著揉麵燒火蒸饅頭。灶膛裏柴火燒著,幾個婆子邊幹活邊閑聊。


    突然一個婆子吸了吸鼻子,“王嫂你在灶膛裏燒進什麽東西了?臭臭的味道,真熏人,快拿出來。”


    “沒有,柴火很幹淨啊。”


    的確是有些怪味,似乎東西燒焦了,卻又更臭。幾個婆子彎身往灶膛看,離灶膛最近的那個突然身子一軟,伏在了地上。


    “王嫂你怎麽了?”


    另外兩個還不及扶起同伴,剛問了幾聲,覺得自己也頭暈目眩,天旋地轉地摔在了地上。


    後窗外閃出兩道人影。


    “成了,你這裏放火,我去上房。”


    “好。”


    片刻後,濃煙滾滾從這個小廚房冒出,連帶著旁邊兩間雜物房都燒了起來。


    不一會,府裏響起示警的鑼聲,許多粗壯女仆匆匆忙忙趕過來救火。打水的,喊人的,拿家夥的,各條路上都有人往這裏趕,場麵看起來有點亂。


    兩道人影閃進了上房後的罩房隔牆裏,輕輕推開罩房後窗。


    看到屋裏沒人,一條人影望風,另一條越窗而入。


    外麵的等了許久沒有動靜,按著暗號學了幾聲雀兒叫,依然沒有回應。待這人忍不住順著窗縫往裏查看的時候,冷不防一個黑色布袋從天而降,將之罩了個嚴嚴實實,緊接著腦後一疼,他就失去了知覺。


    等他恢複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沒有窗子的房間裏。房中燈火幽暗,牆壁都是黑漆漆的,還有一股滲人的血腥氣在周圍飄散,而先前跳窗而入的同伴就躺在他身邊,身上血跡斑斑,臉上更是血糊糊一片,幾乎辨不清本來麵目,最可怕的是竟然少了一隻耳朵。


    這人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原本坐著,手就不由自主往後撐地,不料卻摸到一個觸覺古怪的東西。下意識拿到眼前一看……


    正是一隻耳朵!


    他心中大震,趕忙把東西扔掉,連接後退了幾尺遠,直到身體貼上牆壁。


    牆角突然傳來幾聲冷笑:“這麽點膽子,還敢跑到侯府來放火害人。”


    這人又是一驚,這才發現屋中還有旁人,一直在牆角的柱子陰影裏坐著,黑衣黑褲,隻要眼睛亮閃閃的嚇人。


    “說吧,誰派來的,來幹什麽。”影子裏的人命令道,語氣滿是威脅。


    這人定了定神,終於確定自己是被人抓了,正在經曆逼供。怎麽能交待?才不會交待!他突發決絕,一狠心,用力咬了牙。


    “……”


    他發現自己下巴掉了。


    醒來之後一直高度緊張,他竟然沒意識到脫臼的疼痛……


    影子裏的人突然嘖了一聲長身而起,拍拍腦袋道:“忘了你還吊著下巴,沒法說話交待。可怎麽辦呢,給你安上下巴,你又要咬開毒藥自盡,真麻煩。好像問話也不是很重要,咱們大概知道你們是哪裏來的,要不,直接殺了你?”


    這通自言自語聽起來有點嚇人。


    掉下巴的嗚嗚幾聲,無奈說不出話來。


    房間唯一的門開了,輕飄飄走進一個女子。


    “怎麽,還沒問出來?”


    “還沒。”


    “那就殺了吧,沒有閑工夫浪費。”


    “好吧。”


    簡短的交待之後,還不等那位掉下巴的仁兄有所表示,他已經身首異處。


    “黃蝶姐,接下來?”


    “繼續看家護院唄。主子交待咱們看顧這家的安危,咱們就照辦。”


    同時,在侯府裏,被蔣三郎安排留守的護衛頭領十分沮喪。


    宅子裏有人放火,他手下已經察覺對方的行蹤了,救出了幾個廚房婆子,跟上去準備動手的,誰料卻被不明身份的人搶了先。上房的後罩房裏都已經埋伏了府裏的護衛,卻依然眼睜睜看著歹徒被人劫走,真是丟臉。


    護衛入內宅本就不合規矩,進去了還沒辦成事,等師父蔣三郎回來又要罵了。挨罵事小,內宅安危事大,本來覺得防護已經萬無一失的頭領突然沒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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