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容易相信女人的話。


    所以,當第二天一早,起床刷牙的時候,程諾對著杜決說,“如果你再提讓我辭職的事,杜決,咱們二十多年的交情擺在那,不可能讓我們關係變得多惡劣,可領證那茬,我可是要真的好好想想了,咱倆這還沒怎樣呢,再說了,就算有別人來……,你就一點也不相信我自己的處理能力?”


    話題扯到結婚領證,杜決有點冒火,“為了工作,你竟然連婚姻家庭都不要了?”


    “都說結婚前要睜大眼睛看清楚點,我那是慎重考慮,有錯麽?你不分青紅皂白、沒有半點實質性事件發生,就讓我辭職,那是對我的不尊重!如果養成習慣了,以後就算結了婚,說不定這情況還會發生。結婚可不是交普通朋友,或許,咱倆真是太熟了。”


    被程諾這麽一說,什麽感情都變得理智起來,杜決偏偏拿這樣的她沒辦法,總不能硬是衝進她現在的公司,去把她的離職手續給辦了,或是把郭陽給逮起來,可是他能逮得了一個郭陽,擠走一個高銘,騙走一個鍾毅……,誰知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地,後麵還有誰會冒出來?


    最麻煩的是,他又不能強逼著這姑娘跟他去領結婚證,連她的肚子,都不知道有沒有已經被他下了種。


    他也求過神拜過佛,巴望著程諾的肚子鼓起來,不是用矽膠肚皮,而是憑他杜決的本事鼓起來,這樣的話,這女人也就算是被他九成抓緊手心裏了。


    總之,一大早的杜決就被惹了滿肚子火,偏偏最後,早飯還沒吃呢,程諾就下了個逐客令,“吃完早飯,你就自己回b市吧,再搞定兩個單,我中午就能回去了。”


    “我……”


    杜決話未說完,程諾又補充一句,“要不,早飯你也別跟著我和我同事一起吃了,省得你倆見麵針鋒相對的,我處在當中尷尬。”


    “喂,程諾,你還有沒有良心啊,我可是昨晚哼哼唧唧地開車過來,你連個早飯都不讓我吃?”


    程諾想想,從錢包裏掏出一百塊錢大洋,“呐,聽說這裏的豬雜湯很出名,自己找個地吃去,吃完回b市。還有,你昨晚哼哼唧唧的,又不是我讓你來的?哦,你來了,我不也收留你了麽?――咱倆還沒結婚呢,被人傳婚前同居什麽的,我還覺得有些丟人。”


    “你……”杜決氣結,“好,好的很,嫌哥丟人了,妨礙你和別的小帥哥二人世界了?真好,程諾,你真本事啊,早晚我會被你給氣死!”


    說完,他搶過她手裏的一百塊錢,很骨氣地說了句,“我走!”


    然後……


    然後,杜決真的就這麽出門了。


    程諾對著他的背影輕歎,知道新一輪的冷戰再次開始。


    ……


    再說杜決拿了程諾那錢,可沒去吃什麽早餐。


    哪怕是山珍海味擺在麵前,他都沒胃口,開了車直奔b市而去。


    他也沒什麽特別好發泄的地方,想了想,還是奔著所住的小區駛去。


    將車停好,杜決晃晃悠悠地往電梯口走,卻在半路上,碰到了一身濕漉漉的封婷。


    印象中,他第一次見到封婷這麽狼狽,真懷疑自己花了眼。


    嚴格來說,封婷隻不過是頭發濕了,連帶著頭發上的水滴在了連衣裙上,將裙子也沾濕了,她在樓梯口處來來回回地走著,一見杜決出現,就像是看見了救世主一樣,撲了過去。


    在她距離自己一步之遙的地方,杜決以手攔住了她的衝勢,不動聲色地將她推開些許距離,視線仍膠著在她的頭發上,“怎麽了這是?”


    封婷下意識地摸了摸頭發,“我不知道,我才把車停了,剛下了車,就有個人對著我衝過來,拿著一個瓶子就對著我的臉一潑……”


    說到這,封婷後怕地很,當那人邊潑邊罵她“臭婊子”的時候,真是把她的魂都嚇掉了,隻記得她徒勞地以手掩麵,真就以為那是一瓶硫酸之類的東西。


    好在……是一瓶水。


    可那人似乎並沒打算就這麽放過她,拿著磚頭砸了她的車窗,還恐嚇她說,――“下一次,就不是潑清水這麽簡單了。”


    封婷將該隱瞞的地方隱瞞了,將該添油加醋的地方,很煽情地一通傾訴,而後淚眼朦朧、垂然欲涕地看向杜決的臉,“杜決,怎麽說,你現在也算是我法律上的大哥,我要怎麽辦?怎麽辦?”


    雖說社會上,出了很多受壓抑人群持刀捅人等惡劣事件,可是聽封婷所說,那人應該是有預謀的,精神正常,並且能夠通過保安那一關,或許就是本小區的人也說不定,不然,不可能有門卡。


    “封婷,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封婷茫然地搖搖頭,“沒有,絕對沒有!啊,難道……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杜決蹙眉,“你可得說實話了,不然,警察都沒法幫你。”


    “警察?什麽?警察?”封婷差點開始尖叫,“杜決,你要報警?”


    “出了這事,不報警,你還想私了?”杜決說真,就拿出手機。


    “不行!”封婷衝過去就要搶奪,卻撲了個空,“不行,真的不行!報了警,這事不就是讓別人知道了麽?這年頭,誰為你保密啊,萬一被傳開了,我在公司還怎麽混啊?”


    杜決將手機置於身後,“兩個選擇,一是報警,另一個,你實話實說,你到底做什麽了,我想,你現在應該清楚是怎麽回事的。”


    “我……我……,阿嚏!”


    杜決搖搖頭,拍拍她的肩,“先回家換件衣服吧。”


    封婷猶豫,“如果阿姨看見……”


    “就說在樓下不知道被哪樓的廢水給潑了,不就得了?”多簡單的一事。


    封婷還在猶豫,“哪有那麽巧的事,再說,現在誰還把水往窗外潑啊,都是住樓房的,這點公德還是有的,萬一阿姨追問是哪樓哪戶人亂潑廢水,我怎麽解釋?……要不,我先去你……你和程諾的新居,她總有衣服吧,借我一身?”


    此時,封婷並不知道程諾和杜決假婚的事,這一秘密,僅限於杜媽媽、程家父母,和當事人二人之間。


    而對於杜決,如果他心虛,自己有不好的心思的話,封婷的這一提議,他可能就立馬否了。


    偏偏,他對封婷是壓根沒半點念想,所以,點頭許了。


    這就是男人。


    如果一個男人有心騙你,那麽他一定會連蛛絲馬跡都掩飾地毫無痕跡。


    進了程諾和杜決曾經的新居,那封婷還真是不客氣,打開衣櫃一通挑選著。


    程諾確實沒有把衣服都搬回娘家去,因為,怎麽說,她和杜決都是正兒八經辦過婚禮的,雖然期間出了一些事,雙親現在的態度也很模棱兩可,可隻要是說心底話,那程家雙親最滿意的,還是杜決,而杜媽媽就此時而言,也依舊舍不得程諾。


    所以,領結婚證這事,是遲早的。


    隻是兩個當事人之間,又夾雜著些真正的感情問題,試探、考驗,懷疑……,這才使本來簡單的一件事,鬧得僵持不下。


    說回封婷從衣櫃裏,挑了件連衣裙出來,那正好是當時杜媽媽給她和程諾一人買一件的那個,也不知道她挑了這件,是不是懷了別的心思,總之杜決看了,微微蹙眉,也覺得有些說不過去,“沒別的了?非挑這件?挑了這件,我媽不還是要問:為什麽程諾的衣服會在你身上?――你換一件別的,她也記不住是程諾是不是也有一件,可是這個,那可是她自己買的。”


    封婷撇撇嘴,不情不願地挑了另外一身,卻不急著換上,“我頭發髒兮兮、濕乎乎的,能在你這洗個澡嗎?”


    “行,浴室就這邊,自己去洗吧,我把鑰匙放門口,你折騰完過去我媽家就行了。”


    杜決要先走,他也明白,留在這等一個不是老婆的女人洗澡,也不是回事。


    可封婷又不依了,“噯,杜決,能不能等我一起啊?……我怕剛剛潑我的人,還在小區裏。”


    杜決有些煩了,“行行,我那在樓下等你,抽根煙。”


    封婷癟癟嘴,“可是,我還是怕……怕在電梯裏遇襲……”


    “行了,封婷,你老實說,你是找人借高利貸了?”這話,杜決自己都不信,可他想來想去,這是最大的可能了,被人追殺,短期內有了那麽多錢買車買房,不是高利貸是什麽,要不就是……,“還是說,你最近是不是傍上那個有老婆的大款,被人家原配老婆給發現了?”


    “你……,杜決!你可以不幫我、不等我,但是,你不能出口侮辱我!怎麽說,我們現在在法律上也是一家人,你侮辱了我,不就等於侮辱你自己嗎?”


    說著,封小姐竟擠出兩滴淚來,而且,那淚越流越多,眼見著,她就要嚎啕起來。


    杜決怕了,“行行,你趕緊進去洗吧,我在我家門口抽根煙,這總行吧。”說著,他低咒一聲,拿著煙出門了。


    這輩子,交往過的女人多,而且,幾乎每一任女朋友在他提出分手的時候,或是在那短暫交往的數月裏,都在他麵前哭過。


    大多數,能忍他就忍了,因為自己愧疚在先,所以,這一點點縱然,他願意給予。


    可這些女人中,就屬封婷的哭聲讓他尤為崩潰,也就因為封婷的眼淚,才使得他一再拖延了分手的時間,讓封姑娘榮升為和自己交往最久的女人。


    不算程諾。


    因為,封婷哭起來很可怕,真就是嚎啕,要不是杜決從不打女人,他早就拳打腳踢過去了。


    時隔這麽些年了,想不到這女人還是那麽不長進。


    杜決在房外的過道裏,點了支煙,他也沒閑著,給自己在公安局的同學,打了個電話,大概谘詢了下有沒有這類的案子,又多是因為什麽原因。


    掛斷了電話的同時,他也熄滅了煙頭。


    b市確實有高利貸了。


    可封婷的情況,更像是他的另一個猜測:封婷勾引不該勾引的人了!


    不知為何,杜決此時腦海裏,回想起在給高家老太太做手術前,高媽媽和高銘的對話,他不願將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因為……太巧了。


    二十分鍾後,杜決回了房,發現封婷還沒從浴室裏出來。


    他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看看體育頻道打發時間,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封小姐總算舍得從浴室裏出來了。


    聽見浴室門響,杜決下意識地看過去,一看之下,又立馬把視線收回了,心裏暗罵了一聲:娘的,不是挑了衣服了麽?幹嘛裹著浴袍就這麽走出來?


    質問還沒說出口,封婷的聲音就從他的身後傳來,“決哥,你老婆用的護膚品檔次怎麽都這麽低啊?沒有一個像樣的,我的臉比較敏感,一般護膚品用了可能會過敏,起紅疙瘩……”


    “那你就別碰她東西!”杜決這才發現,自己有點引狼入室了。“別當這裏是你自己那豪宅啊,你趕緊把衣服穿上,想塗什麽抹什麽,回我媽家,找她要去!”


    封婷對著他的後腦勺努努嘴,“……小氣。”


    杜決回應於把電視一關,人從沙發裏站起來,“你慢慢倒騰吧,我走了,記得鎖門。”


    說著,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


    他怎麽也想不到,封婷真敢就裹了個浴袍地從身後抱住他的腰!


    一個大意,竟然沒躲開,他扯開那雙環在自己身前的白皙的手臂,“幹嘛呢?”


    “別走啊,等等我。”


    杜決沒回頭,可是耳尖的他依稀聽見有什麽跌落在地的聲音,憑著經驗,就算冒著流氓的罪名,他也認為,那跌落的,應該是裹在封婷身上的浴袍。


    這個女人!


    “封婷,趁我發火前,你趕緊把衣服給我穿好,我有事問你。”


    “切!”封婷不屑,扭了頭,往臥室裏走去,那麽堂而皇之地……光著上身。


    感覺到她走開,杜決這才後怕起來,曾經往死裏打架的經驗都有,可是現在,他竟然會後怕。


    後怕在封婷的浴袍跌落的時候,程諾那丫頭狗血地出現!


    還好,還好。


    那樣戲劇化的場麵,沒有發生!


    杜決掏出煙,又想抽了。


    幾分鍾後,封婷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行了,走吧。”


    杜決沒回頭,隻是若有所思地噴著眼圈。


    封婷輕笑道,“幹嘛這麽純情啊,我穿上衣服了。”


    杜決依舊沒回頭,而是伸手將煙頭往附近的茶幾上的煙灰缸裏一按,沉聲道,“走吧。”


    “噯,你倒是等等我啊,你家的門我可不會鎖。”


    走到門口,杜決沒抬眼,大手一伸地把那個蘑菇的女人給揪出門,而後“砰”地一聲,將門帶上,反鎖一道,鑰匙往褲兜裏一塞,人就往電梯方向走去。


    自始至終,都沒往封婷的臉上瞧一眼。


    封婷跟在他的屁股後麵,“噯,噯,杜決,杜決!”


    杜決忍耐地舒氣,還是沒吭聲。


    “決哥,你瞅瞅,我穿你老婆這衣服合身麽?”封婷小跑過去,追上杜決,擋在他的身前,轉了個身,一臉得意的模樣。


    杜決盯著那裙子,“到了我媽家,你就換過來吧。”


    封婷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你什麽意思啊?”


    “字麵上的意思。――電梯到了。”


    進了電梯,封小姐還無休無止地,“你說清楚啊,換下這衣服是什麽意思?怎麽,嫌我給穿髒了?我可是洗過澡的,要不是我那衣服濕了,我才不會換這件呢,根本就不是我的風格。――哎呦,我那件濕裙子,還在你家浴室裏。”


    聞言,杜決的眉都擰起來了,可此時,電梯已經關閉,徐徐下降中。


    都怪自己急著走,慌慌張張的,都沒注意她那件濕裙子的事,罷了,回頭把她的事搞定,他再回新居一趟,將那濕裙子直接丟進垃圾桶裏!


    可事情如果盡能按著他的設想和計劃走,恐怕此時,他和程諾兩個人生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不然,人家為什麽總說: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當杜決從樓道裏走出樓棟,迎麵碰到了從c市回來的程諾時,他已不知道是該慶幸沒有在新居裏碰到她,還是該哀悼自己終究沒順利地逃過這一劫了。


    現在想起來,封婷那女人竟然挑衣服,就挑了半個小時!之後洗了個澡,又耗費了一個小時!


    瞧吧,連程諾都回來了!


    杜決竟然頭一次埋怨著:這個程諾,是不是也回來地太早了點?


    話說,程姑娘的提前回來,也是一個巧合,在談成了一個項目後,本來她和郭陽是要去第二家的,可是郭陽臨時接了個電話,聽口氣挺急,這不,第二家企業沒去,二人就從c市返回了。


    當然,用郭陽自己的話說:反正目標達成,不超額也無可厚非。


    大概是上天有眼吧。――當程諾看見封婷和杜決從她之前所住的新居那樓棟裏走出來時,她的腦子裏冒出這麽個宿命論。


    更讓她不知該哭該笑的是,封小姐身上穿的,還是她的連衣裙!


    如果是別的衣服,或許她就理解為是撞衫,是巧合,是她倒黴地跟封婷有同一癖好。


    可是那件衣服,還是左梅梅送她的二十四歲生日禮物,為了昭顯二人的友誼,左梅梅是特意找人在上麵繡了個代表友誼永恒的花――勿忘我。


    世間絕對僅此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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