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被宣召進宮。


    我看著她:“新月除服了, 今年多大?”挺好一小姑娘花枝招展、青春洋溢, 怎麽就缺心眼看上努達海那半老頭了呢?


    新月有些戰戰兢兢,渾身直哆嗦,很好還知道怕, 埋著頭老老實實跪著,“回……回皇上話, 奴婢今年十九了。”


    喲,看來規矩沒白學, 終於不再你你我我的了。


    “十九是大姑娘了。”確切的說是老姑娘了, 這是時代十九二十還沒嫁,估計都當得上上輩子小三十了,可恨我還有兩個姑娘和著差不離。“說起來克善也快十五了, 朕還想著叫皇後趁著大選給克善把人定下來。”話裏帶著試探, 我想著如果新月聽得明白的話,也許我可以讓她有個比較好的歸宿。


    可惜這明顯比缺心眼還缺心眼, 聽著弟弟的名字愣是想不起來, 可歎可笑。看她一臉茫然,我也不強求就當克善沒有這個姐姐。


    我又說:“新月也該指婚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朕琢磨著……”


    “皇上,”一聲尖利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這新月一聽見指婚也顧不得害怕,抬頭就說,“皇上, 新月請皇上做主。”


    話被打斷,我不意外。隻是這乾清宮的太監宮女都為新月的大膽狂放瞠目結舌,新月卻滿懷希望殷殷切切的看著我,仿佛我是她的救世主一般,仿佛我隻要一答應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和別人搶丈夫。


    “皇上,新月已經心有所屬,望皇上成全。”不停的磕頭,直至額頭漸漸紅腫破皮。


    “成全,誰?”我明知故問。


    “努達海。”新月回答道。


    太監宮女仿佛看瘋子一般看著新月,恐怕不能相信有人會不知廉恥至斯。我估摸著明天這宮裏關於抽風格格的話題,會在沉寂三年之後又一次被熱議。


    我冷笑:“好你個努達海,朕讓你教養格格不是讓你勾、引格格。來人宣努達海覲見,我倒要聽聽他怎麽給我一個交代!”


    “不不不,皇上,不管努達海的事,都是奴婢自願要喜歡他的,這一切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新月眼淚汪汪,想看魔鬼一樣看著我。


    她怎麽看我我不管,我隻想聽到她說出我想聽的話,“努達海沒有對你圖謀不軌?”


    新月磕頭如搗蒜,“沒有,皇上,真的沒有。”


    “努達海都一直驗收男女大方,沒有私自出現在你麵前?”


    “沒有,皇上。”


    “這麽說,是你傾心於他,而他根本不知情?”


    “……是的,皇上。”


    很好,我的能臣重臣怎麽能染上這樣敗壞名聲的事?我靜靜的看著她,沒有一點兒同情,隻把情情愛愛放在第一位,不顧國法禮法不顧倫常。在孝期就對男人戀戀不忘以至於大鬧宮廷,毆打親弟,這樣的人,我想沒有人會心生同情吧?


    新月被靜謐的氛圍逼得哆嗦得跟羊癲瘋患者一樣。


    我慢慢開口:“努達海有福晉,整個內城誰不知道努達海是個妻奴。你讓朕成全你,那朕怎麽跟努達海福晉交代,怎麽跟天下人交代,說皇權壓迫人家夫妻嗎?”


    “皇上,奴婢隻是情不自禁啊!皇上也年輕過皇上也愛過,怎麽能不明白奴婢的心呢,奴婢隻想要跟所愛的人在一起,就這麽簡單而已。”新月哭泣著說出情不自禁的經典詞語。


    好一個情不自禁!


    “放肆!”吳書來看著新月像是看著死人一般。


    我示意吳書來退下,“你是情不自禁,那努達海呢?”


    “努達海,努達海……”新月急急想表白卻語塞說不出話來。


    “這樣吧,如果努達海親自來求朕指婚,朕就成全你。如若不然,你就老老實實嫁給朕給你選的人。”我隻是想再看看努達海家最後的雞飛狗跳,也想看看新月到底會為自己爭取到一個什麽樣的丈夫。


    “皇上?”新月搖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直起身想要爭辯。


    我一句話製住她,“或者你想立刻嫁給朕指定的人?”


    新月呐呐的搖頭。


    看著新月離開的背影,我壞心的想,努達海你就委屈一點吧,我最近很無聊啊。再說人小姑娘對你這個半老頭這麽癡情上心,鐵石心腸的人估計都被打動了,我給她個機會也無傷大雅吧?呐,對吧。


    吳書來低著頭,一副“願主保佑努達海,阿門”的樣子。我一個茶杯飛向他,吳書來立刻手忙腳亂起來。


    “去,給翊坤宮傳個話,朕一會兒過去。”


    “!


    ------------------這是皇帝視線外情報內的分割線------------------


    努達海自以為得了皇帝的許諾,自家估計很快就要脫離苦海了,所以急不可待把雁姬接回家。晚上沒有一個名為老婆的抱枕怎麽也睡不香呢!


    雁姬忍受著嫂子們的嘲笑,踩著努達海的腳上了回家的馬車,臉臊得都快破表了。她可能在命婦進宮問安的時候和皇後娘娘交流了懲夫心得,二指禪盡得皇後真傳。


    奈何努達海皮糙肉厚,人傻不怕疼根本不當一回事,還心疼的把玩著雁姬細白的小手,邊看邊揉,“小心哦,指甲逗弄斷了。”


    雁姬恨不得把努達海一腳踹下馬車,比了比出腳軌跡,心想還是算了,免得待會兒把腳折了得不償失。


    努達海偷笑,老婆還是自己家的好啊,你看多可愛。


    雁姬還是有些擔心:“努達海,這事真的能成?”皇上真的那麽好說話,你想讓新月走,他就讓走?


    “那是,”我們誰跟誰?“我誰啊,皇上的愛臣啊,要是被這些個混攪蠻纏的整得都幹不了活了,皇上就損失大了。


    “嗬。”雁姬失笑,然後有捂著努達海的嘴說,“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有心人聽見了,明天禦史就參你個大不敬之罪,到時候愛臣變罪臣。”


    “是是是,福晉說的都是金玉良言,我一定牢牢記在心裏。”努達海纏上去,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皇帝算計了,人家可是滿心歡喜的等著看戲。


    新月自宮裏回來之後整個人都有些斯巴達了,她現在已經算是半軟禁在望月小築裏,他他拉府的主子們都不願見她,下人根本不理會她,新月連努達海現在在幹什麽都不知道。


    咬著手指,新月想吟霜現在估計都被人隔離了,如今隻有碧水可以一用了。新月其實對碧水還是有一點戒心的,人是宮裏出來的,說好聽點是服侍她,搞不好是宮裏派來監視她。不得不說,新月腦子不笨就是沒用對正地方。所以她情願相信一個他他拉府的下人,有什麽重要的事都讓吟霜去做。其實說白了,還不如說他們的腦電波一樣,所以一看見就互相信任。現在,吟霜用不了,新月也管不得碧水的身份了,直接找來碧水。


    “什麽,格格,您要這個做什麽?”碧水簡直大驚,沒想到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哭哭啼啼情情愛愛的抽風格格居然想得出這一招?真是愛使人瘋使人狂。


    “能弄到嗎?”新月已經管不了那麽多,見不到努達海難道真的隨皇上指婚嗎?她不要!


    新月自己也搞不清楚,她這麽單方麵的一邊熱,是因為真的愛努達海若狂,還是因為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她隻知道她不能輸,她要是輸了,就像她那個空有阿瑪的尊敬而沒有阿瑪的愛護,夜夜孤枕難眠的額娘。她看上的她就要得到!


    碧水覺得新月已經瘋狂了,她有些發怔,那樣的東西自己怎麽好弄到手。


    新月抓住碧水的衣襟將她扯到自己麵前,“碧水,你名義上還是我的奴婢,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恐怕內務府也不會阻止一個格格處死一個奴婢!”


    碧水不怕新月的威脅,隻是主從的大義自己確實越不過去。她裝著哆哆嗦嗦的樣子,一把跪在了地上,把抓著她衣襟的新月扯了個踉蹌。“格格饒命啊,奴婢來伺候格格就是格格的人,格格說什麽奴婢就做什麽,隻是……”


    “隻是什麽?別告訴我你弄不到這些東西,女人之間的鬥爭比起男人來陰損許多,我才不信皇宮後院裏連這些都沒有?”新月深深的記得八歲那年,阿瑪寵愛的小妾是怎麽流產至死的,她額娘那張猙獰的麵孔永遠都印在她的腦海。


    碧水大氣也不敢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真虧抽風格格敢說出口,於是唯唯諾諾的哭著說:“格格饒命啊,奴婢做就是,隻是可能沒有那麽快。”


    新月臉上猙獰的麵容竟和她記憶中的她額娘的臉重合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小白花小姐靠在牆角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眼神晦暗莫名。


    碧水從新月那出來,狠命的揉了揉鼻梁,跟著這種人在一起真是要短命十年啊。把寫好的密折交給黑人,“盡快,若是主子準了順便把折子裏的東西給我帶來吧。


    乾清宮。


    皇帝拿著密折一看隨即大笑起來,然後大大批了一個字: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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