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望月小築。


    一個黑影偷偷摸摸溜進了新月的房間, 他對房間的一切都很熟悉,一會兒工夫就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於是輕輕抽出一根,再把其餘的都放回去, 歸置的跟沒有人翻動過一樣。沒有驚動熟睡的新月,又輕輕離開了。


    原以為指婚的聖旨很快就會下來, 沒想到等了又等始終不見蹤影。努達海有些納悶。不止這,那三兒格格進了宮又出來, 居然一臉的鎮定, 老老實實呆在望月小築裏連一聲哼唧都沒有。


    難道是進入了待嫁模式?


    努達海一身激靈,脖頸莫名發寒。


    三兒格格有這麽聽話?


    不會!作為一個上輩子紅旗下培養出來的士兵,這輩子更把打仗當職業的人, 努達海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每日裏照常上班下班,並暗自安排自己的親兵悄悄護衛他他拉府幾位主子的安危。根據經驗, 這個三兒格格最喜歡玩大的, 越大越好的那種。


    又是一連幾天過去了。


    三兒格格依然毫無動靜,努達海感覺自己有點焦躁,最後幹脆告假幾天裹起包袱,帶上老媽老婆孩子跑到莊子上住著。想想皇帝意味深長的眼神,努達海都恨不得一棒子敲暈三兒格格再直接送到哪位蒙古王爺的床上。


    驥遠休沐回家, 整好趕上他他拉府小搬家,攔住總管問道:“這是幹什麽呢?”


    總管指揮著下人別磕絆了東西,回頭一見是自家大少爺, 忙笑著回答:“少爺你會來的真是時候,剛準備叫人通知您勒。大人和福晉已經先到莊子上了,叫您一回來就過去。”


    去莊子?帶著這麽些下人和東西,預備要住多久?馬鞭一揚,驥遠騎著馬就往莊子上趕。


    正是秋收農忙的時節,莊子上的人多去地裏幫忙了,努達海這一舉家帶口的隻好把府裏的下人調來幾個。


    努達海想著這下離得夠遠可以好好安安心了,有埋怨那個什麽勞什子的蒙古王爺團太慢了。早點上京,早點讓皇帝爺看了,不就可以早點把新月推銷出去?這是烏龜團吧,一定是的,不然怎麽這麽慢?努達海心裏不踏實,把能埋怨的都埋怨了。


    晚上,飯桌上全是新鮮的時蔬,一家人笑笑嗬嗬吃著,覺得真是難得有這麽高興的時候。


    飯後,努達海想著莊子上有處溫泉,死皮賴臉地非要雁姬和他一塊兒去。


    雁姬拗不過他,隻好當著婆母的麵,兒子女兒們的麵答應。真真是羞煞人也!


    努達海不管,能達到目的就好。


    驥遠羨慕阿瑪額娘感情好,想著自己明年也要指婚了,就不禁在腦海裏勾勒出姑娘的樣子,真是不知道能不能也像父母一樣可以恩愛和睦到老,再生幾個孩子,先生一個兒子可以保護弟弟妹妹,再生一個女兒可以照顧弟弟妹妹,兒女也不用太多三四個就好。驥遠想著想著都笑出聲來了。


    “哥。”珞琳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見驥遠傻笑傻笑的,忙湊過去臉上一陣戲謔。


    驥遠推開妹妹腦袋,重重歎了一口氣。


    珞琳撅著嘴,追上去,“你幹嘛歎氣啊,我惹了你了嗎?你說啊,你不說清楚就不準走!”


    驥遠鬧得沒法,拍拍駱琳的腦袋,“你快點長大吧。”


    珞琳摸著被驥遠摸過的地方,嘴角撅得更高,什麽意思嘛?


    驥哲捂著嘴偷笑,被珞琳看見了忙躲到瑪嬤身後去,慢慢再探出個頭搖搖,用隻有老夫人才能聽見的語調,“哎,姐姐是個長不大的小孩。”一臉小大人樣逗得老夫人一把抱住,左親親右親親,怎麽也親不夠。


    驥軒就要乖巧得多,抓住珞琳的裙擺,一隻手指頭勾住嘴角甜甜一笑,“姐姐,去玩。”


    珞琳大冒星星眼,瞬間化身為弟奴。


    驥遠到了莊子上自己的房間,微微一笑。額娘總是怎麽細致,這間房雖然小了些,可裏麵布置得和府裏一模一樣,躺在床上軟軟的還聞得到陽光的味道,和甜甜的熏香香味。


    躺了一會兒翻身起來,驥遠叫小廝準備洗澡水。


    小廝們抬進浴桶再魚貫而出。


    驥遠聞著甜美的熏香想明天也去泡泡溫泉吧。


    熏香?額娘從來不喜歡在睡房裏點熏香,她隻喜歡在床幔上掛掛幹花而已。


    驥遠隨即警覺起來,左右查看,果然在屋中一角發現點了一半的熏香。上前立即掐熄,又慢慢感覺體內熱氣蒸騰,一會兒熱氣就上了臉。驥遠心叫不好,這分明是……還沒來得及把窗戶都打開,身後就輕輕貼上來一個軟軟的身體。


    驥遠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就算身體不適也不能把警覺心降低,這人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先前就在屋中還是現在才進屋的根本搞不清楚。深吸一口氣,還好不是很難受。驥遠轉身推開身後的人,定睛一看居然是白吟霜。


    “你是怎麽來的?”她怎麽在這裏,阿瑪根本不可能把她也叫過來,難道是今天混在下人中一塊兒來的。白吟霜在這裏,那新月呢?


    阿瑪、額娘!


    驥遠抬腳要出門,卻被吟霜死死抱住,“驥遠少爺,吟霜喜歡驥遠少爺很久了。”


    身上開始變得沒有力氣,驥遠暗暗咬一口牙,狠狠把吟霜推開,卻感覺有些站不住腳,想要拉住什麽保持平衡卻把案幾上的花瓶都劃拉到了地上。


    吟霜步步逼近,“少爺,吟霜知道你難受……”


    “住嘴!不知羞恥,你以為你這麽做了,本少爺就會納你為妾,少妄想!”驥遠滑到了地上,身體熱得受不了,心裏卻十分擔心阿瑪額娘那邊的情形。手摸到一塊碎瓷片,驥遠緊緊握在手裏直到手指縫隙慢慢沁出血絲。


    “不不不,少爺,吟霜隻是太喜歡少爺才會這麽做的,吟霜……”


    不想再聽吟霜哀嚎,驥遠趁著自己清醒問道:“這些東西你都是從哪裏來的,你一個姑娘嫁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吟霜眼神左右搖晃,“這些是……”


    “是新月格格的……她在哪,快說!”


    吟霜被驥遠猙獰的樣子嚇住了,蒼白著臉,半晌才說出:“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可能,可能跟著大人去了,吟霜真的不知道,格格已經很久不跟吟霜說話了。”


    驥遠歪在了地上,暗叫不好。


    吟霜趁機又貼了上來,慢慢解開扣子,嘴裏還說著:“少爺,驥遠,我知道你難受,不過馬上就不會了。”


    驥遠再沒有力氣抵抗,連握住碎瓷片的力氣也沒有了。


    “砰。”


    這是花瓶和人體接觸的聲音。


    驥遠看著來人,強撐著說了一句:“快,阿瑪……”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驥遠看見雁姬麵露焦急,雙手緊緊握住自己的,“額娘。”


    --------------皇帝看完戲--------------


    努達海一臉官司站在我麵前。


    我清清嗓子:“你要知道我是皇帝。”


    “嗯啊。”


    “我姓愛新覺羅。”


    “嗯啊。”


    “愛新覺羅家的人都有一個特點。”小心眼,愛記仇。


    努達海跳腳,“有你這麽記仇的嗎?有我這麽命苦的嗎?拚死拚活給你打仗,你倒好,‘飛鳥盡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把我當玩具,看我笑話,你,你你你簡直就是……就是……”急得抓耳撓腮,也沒想到合適的形容詞。


    我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發泄,完了才問他:“這格格是誰招來的?”


    努達海一噎,繼而接著跳,“我,我行了吧。就算是我又怎麽樣,你也不能這樣對我啊,還是我朋友嗎?把個愛抽風的格格放在我家一放就是三年,三年不是三個月!”


    “不放你家,放哪!宮裏?然後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宮裏有個日日嚎夜夜嚎,嘴裏總念叨著男人名字的格格?皇家的臉麵放哪?或者你想看她再給我扣盆燕窩在頭上?”我拍拍努達海的肩,“誰讓你是她官配呢,誰讓你不長眼睛把她弄回來了呢,認命吧。你看我也不是沒幫過你,一開始也是放宮裏的,結果呢不用我多說了吧。”


    努達海徹底語塞,他諾諾的還想爭辯,“那你也不能讓她胡來啊,弄得那個東西,真是姑娘家怎麽會知道這些……我耳朵都快被雁姬擰下來了。”


    “誰讓我記仇呢。”拍拍腦門,“你以為隻給新月貶成個宗室格格就算完了?”


    “敢情你在那等著我呢!”努達海瞠目。


    就是專門等著你,你以為我腦門是花盆,想澆就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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