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非隻是羞赧,隻是窘迫……他的探索,他的霸道,宛若將她推入火海,一整夜都香汗淋漓,柔骨折腰。舒殘顎疈


    “皇上——”突地低呼一聲,她不敢置信地抬起眸子望向他,他取來床下的一隻粉色繡鞋,捉住她的蓮足,為她穿上,麵色大變,她急忙縮回腳來。哪怕她是一國之後,也絕不能夠差使天子做這種事……他們再如何情意綿密,也隻是過去的事,絕不會恣意妄為。


    秦昊堯卻並不理會她的慌張失措,專製地拉過她的另一隻蓮足,將這一雙小巧繡鞋端端正正地穿好,這才抬起俊臉來看她,目光幽深莫測。


    “你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她當下就怔住了,曾經這兩個字,卻聽出他不曾提及的心酸。


    那些酸味,宛若陳年的醋,在她的心頭打翻一整壇子,那是她不曾記得的過往,卻依舊讓她措不及防,更是陣腳大亂。


    “很多事,錯就錯了,來不及彌補,來不及補救。”秦昊堯清楚眼前的女子已經打開心扉,對他再無防備敵意,他們朝夕相處,時刻陪伴,也漸漸有了感情。他的心中沉痛,並非所有錯失的,他都毫無所謂,大手覆上她的柔荑,他說的認真。“但唯有這件事,朕希望還不是太遲。”


    粉拳緊握,她的指節上拂過一層涼意,她遲疑著望著他,暗暗咬牙,她看得到他眼底的期盼和希冀,那些情意的分量自然很重,讓那雙黑眸看來愈發墨黑不見底。


    “朕是天子,亦是你的夫君,朕想得到你的繾綣情意,亦不願讓彼此心生嫌隙。”秦昊堯揚唇一笑,從容告知,眼底熠熠生輝,她不忍移開視線。


    她自然是一刻就聽出了秦昊堯的言下之意。


    他可為她穿繡鞋,是因為將她當成此生唯一可與他平起平坐的女人,在這一段年久的感情麵前,他丟去了君王的高高在上,任何滋味,他要跟她一道品嚐,任何難關,他願跟她一道化解。


    她沉溺在他的目光之中,混混沌沌,迷茫枉然,不知過了多久,才默默輕點螓首。


    在蘇州逗留了六日,第七天的清晨,眾人收拾了行禮,坐上馬車繼續南下去了杭州。


    杭州的金光寺是當地有名的神奇的佛門之地,聽聞隻要善男信女誠心許願就能得到善果,來到杭州的第三日晌午,他們也跟著眾人去了金光寺。


    跪在佛堂,她緊閉雙目,祈求這輩子相見相識相知的人都能有好的結果,祈求自己的親人長壽安康,深深俯下身子,虔心膜拜叩首。


    臨走之時,付了一筆香火錢,見一旁有人在抽簽結語,她盈盈走向前去,公孫木揚攬住眾人,前往出口等候。


    “這位姑娘,你想算何事?家事,還是姻緣?”結語之人笑著詢問,他在金光寺寺廟前當解簽人已有十年時光,也有察言觀色的本事,一般年輕的小姐前來,多為自己的姻緣大事。


    “家事。”她的姻緣……早已是命中注定,沒有算計的道理,若是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要別人來透過解簽領會,也未免太過可笑。她輕聲說道,從簽筒裏麵抽了一支,既然來了佛門,她也不過是想得到一個指引,不管成與不成,信與不信,準與不準。


    “是支上上簽,曆經磨難,惜福團圓,是上好的簽呐——”結語之人看了半響,滿目笑容。


    她掏出五個銅板付於此人,無論是上上簽,還是下下簽,是否靈驗,不過是給人一分心安。


    “姑娘,今年會有大喜事的。”


    正在此時,秦昊堯已然走到她的身後,聽的解簽之人如是說,不禁眸光一滅。


    “多謝吉言。”穆槿寧從椅子上起身,挽唇一笑,端莊有禮。


    解簽的男人望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男人,目光幽然轉沉,隨即笑著說了句,指了指頭頂上的天際,說的稀疏平常。“這跟我是沒有半點關係,都是老天爺做主。”


    她的身上還會有喜事?!她覺得如今得到的,已經是全部了。


    跟著秦昊堯離開金光寺,馬車穿行,她想到此處,不禁疑惑全消,人便是如此,問了總是想,不問又總是不甘。


    一切,不如順其自然。


    “方才那個人跟你說了什麽話?”秦昊堯靠近她的麵頰,在她耳畔低低地問了一句,看她若有所思,有些好奇。


    “我抽了支好簽,他當然是說些好聽的話了。”


    穆槿寧從思緒之中抽離出來,回以一笑,這一路上還算是風平浪靜,過去的坎坷忐忑也早已釋懷,若是看在此刻的情勢上,他們此趟下江南,的確是極好的事,說是上上簽也不為過。


    曆經磨難,終能惜福團聚,這一句話放在他們身上,也是恰當萬分。


    在杭州一切順遂心意,兩人泛舟湖上,穿行賞景,夜夜繾綣,纏綿悱惻,秦昊堯宛若將四年的情意都付諸在她的身上,兩人更是情意綿綿,寸步不離。


    唯獨在萬籟俱靜的深夜,春宵苦短,他恨不得深深將她揉入自己的體內,再也不願錯失她,每每見著她眼底的柔光,他更加動情,難以自拔。


    青絲披泄在玉背之上,他一手撩撥,望著穆槿寧背上的花圖,細細打量幾回,這藏匿在密密麻麻的枝葉中的幽藍色花朵,不隻是美麗,更是神秘。溫熱手掌貼上其中一朵幽藍色的小花,黑眸一沉,穆槿寧背脊上多年前的疤痕,並未因為花顏的遮擋而全然消失不見,出手撫摸的時候,還是能夠察覺。


    她或許這輩子都不會跟任何人談及當年在塞外遭遇的事。


    更不會跟他說,不管她是記得,還是早已遺忘。


    身後的男子的手掌貼在她的腰際,她原本已經沉沉入睡,此刻轉過身來,睜開惺忪睡眼,淡淡睇著他,不知為何已經過了二更天,他還沒有睡意。


    隨著她的轉身,兩人赤誠相見,錦被無法將她的身子遮擋的嚴嚴實實,一分不露,他依舊毫不費力地窺探到幾分春光。黑眸一沉,將她拉到自己的胸前,兩人身子緊緊貼著,毫無縫隙,俊美無儔的麵容上沒有任何沉重深遠神情,唯有貪歡享樂的隨意散漫。今日去西湖賞景,春色無邊,當然讓人心曠神怡。隻是不無遺憾,滿湖的荷花還未盛開,他們來的不是時候,若是夏日前來,定是看到無邊無際的蓮花。他們這兩日將杭州出名的地方都走過,不必憂心國事,自然過的瀟灑逍遙。


    “皇上怎麽還不睡?”她輕聲問道,青絲隨性地垂在胸前,白皙無暇的麵容上隻有淡淡的倦意,眸光平和。


    “若是平常人,終日周遊各地,隨性而活,或許也不必總是麵臨抉擇,更不必總是憂心忡忡。”秦昊堯不禁有感而發,將她抱在胸懷,幽然歎道。下江南才半個月,隻是跟穆槿寧遊山玩水,每一日都是快活,他原本隻是為了兌現承諾而帶她出宮,其實從被奉為王爺的那一日開始,他就不曾度過如此快意的生活。在皇室韜光養晦,勾心鬥角,卻又要費力保住自己的權勢地位,並不容許他生出半分鬆懈怠慢。


    “這些話像是別人會說的,卻單單不像是皇上會說的。”穆槿寧聽著他說出這一番話,不禁再無睡意,哪怕隻是這半年來的相處,她了解這個男人,他絕不是貪圖享樂之人,更不曾跟前朝帝王一般窮奢極侈,眷戀美色。粉唇輕啟,她隻覺得出乎意料之外,若說她喜愛自由是性情中人的話,秦昊堯身在帝王之家,出生那日就注定要在權勢謀略之中過一生,如何會羨慕起這等閑散的日子?雖然過得愜意舒心,隻是沉迷其中之人又有何等作為偉績可言?!


    她所認得的天子,樣樣都是出眾的,唯獨這性情難料,脾氣難測,雖然常常麵臨抉擇,但唯有在每一次抉擇中勝出,才能步步為營。


    她眸光輕柔,挽唇一笑,在安謐的深夜輕聲細語,仿佛像是清風拂麵,在他耳畔傾訴衷腸。“皇上的肩上有江山社稷,是大聖王朝的主人,為國事擔憂,為百姓操心,一國之君,是群龍之首,如何能過這種瀟灑生活?皇上自有君王的擔當,又如何跟遊途浪子相比?”


    秦昊堯看她一臉嚴肅認真,神色動容,不禁低笑出聲,壓下俊臉,兩人也不過咫尺之間的距離,親密無間,他不禁出聲讚賞。“朕當初冊封你為後,從未後悔過,也沒有看錯人。”


    身為皇後,自然要身心開闊,想的比一般的後妃更多,看的比一般的後妃更遠才能勝任。身為後宮之首,絕不會私心過重,野心過沉。


    “皇上假裝說這些,不過是要試探我麽?”穆槿寧臉上的笑容一斂,她原本就有幾分疑心,也並非浪蕩文人,如何會豔羨閑雲野鶴的日子?如今一聽,隻不過是秦昊堯的存心試探罷了,他要看的,隻是她不過是一個隻懂得吹枕頭風的女人,還是一個分得清是非曲直的女人?!她突然有些氣結,更是無言以對。


    秦昊堯更是不禁揚聲大笑,或許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脾氣,他也不想看到她總是壓抑自己天生的脾氣,他喜歡看她綻放笑靨,喜歡看她黯然失神,更喜歡看她也會生氣,也會動氣,才更像是一個鮮活的人。


    不過,他也並非全是試探的意思。


    這些話,也有幾分真心之處。


    笑意轉沉,低聲喟歎一聲,他將下顎抵著她的光潔額頭,直視前方,這些話早已在他心中醞釀了許久,如今才得以說出來。(.無彈窗廣告)“若朕說也有一刻間想帶你走過浩蕩皇土,想看完這世間所有的山,所有的水,所有的花開,所有的草綠,所有的日出日落,所有的星空浩瀚,哪怕隻是一瞬間,朕也跟常人一樣想過跟你一道過那種隻羨鴛鴦不羨仙的自由日子——”


    從未想過從秦昊堯的口中聽到這樣的心跡,他並非甜言蜜語,油嘴滑舌的男人,更鮮少顧及女子心事,雖然感情是真,卻也常常一意孤行。她並不是容易被觸動的心腸,隻是此時此刻,穆槿寧隻覺心中宛若分崩地裂,那些堅固執著的心牆,似乎也有崩潰的跡象。她心中糾結,卻又隻能揚起唇畔的一抹笑意,低低呢喃。“皇上能願意這麽想,就已經讓我心滿意足了。”


    隻羨鴛鴦不羨仙——這一句話,卻被放入她的心中,無論原本的心境多麽平靜,仿佛輕而易舉撼動了她自己的世界。


    “看你如今總是對著朕笑,而並非心事重重,朕放心了。前幾個月,朕常常捫心自問,你我是否還能回到從前,從這些日子看來,此事並不會無望。”秦昊堯這般說著,雙掌探過她的身子,將錦被裹緊彼此緊貼不離的身子,這才閉上黑眸。


    他們……是否還能回到從前,這是她從未想過,不願想不敢想的事。


    如今換成是她夜不能寐了,穆槿寧暗暗歎了口氣,她如今能夠體會他的孤獨,像他這樣的男人……可以擁有不少女子,卻並不一定會愛上許多女人,孤獨的不是身體,而是心,而是靈魂。


    跟隨天子下江南的眾人,似乎都清楚他們兩人的關係,雖然他們隻是喚她為姑娘,隻是心知肚明。即便是服侍他們兩人的那位宮女,一路上並不多話,卻向來對她畢恭畢敬。


    翌日清晨,她剛剛起身,坐起身子,拉開帳幔,卻不見秦昊堯的身影。天剛亮,秦昊堯已然穿戴整齊跟王謝一道出外練武,這些年來,他並無晚起的習慣,許是生怕驚動了她,他特意吩咐宮女晚些時候再進去。


    她也並非總是慵懶貪睡,隻是幾乎每一夜纏綿悱惻,直到夜深才入睡,在蘇州那夜更是厲害,清晨起身的時候身子無力極了。因為夫妻的名分,她自然不該總是拒絕他,這一日總歸要來,更是理所應當。


    宮女進門來,準備了衣裳為穆槿寧寬衣,幫她梳好了頭之後,隨即端來早膳,照顧的無微不至。


    這個宮女明雨進宮已經十來年,做事利落得體,還未滿三十歲,已經是個有品級的掌事,她將散落在地上床上的衣裳一件件拾起,隻要看看這屋子內散落一地的衣衫,就不難看出昨夜的激烈雲雨,她抿唇一笑,卻依舊不動聲色,整理床鋪。


    “明雨,這一路上多虧有了你。”穆槿寧側過身子,淡淡望向宮女的身影,輕聲說道。


    “這都是奴婢該做的。”宮女站直了身子,欠了個身,有禮數地回應了一句。她轉過身去,身為下人,卻也看得出來在江南蘇杭兩地逗留的日子,皇帝跟穆槿寧的感情越來越濃,過去這幾年後妃雖然得了皇上臨幸卻也不曾壞上皇嗣,但見天子對穆槿寧如此厚愛,這皇嗣之事怕是也會柳暗花明。天子也是一樣,因為感情的深淺,厚此薄彼。


    服侍了穆槿寧半個月時候,明雨對這個女主子也有了好感,雖然過去也曾經服侍過後妃,但鮮少有後妃如此平易近人,寬待下人。哪怕性情溫和的後妃,不苛責刻薄已經是下人的福分,但那些女主子心中都有一條再清楚不過的界限。主子就是主子,奴婢永遠都是奴婢。


    “姑娘,皇上待您這麽好,如此看重您,必能為皇上第一個生下皇嗣。”


    “皇嗣……”正在吃著早膳的穆槿寧驀地如鯁在喉,麵色稍變,她低聲呢喃一句,猝然掉轉過頭去望向說話之人。


    “奴婢說錯了話,請姑娘千萬別放在心上。”明雨見穆槿寧回頭看她,俯下身子,作勢就要下跪道歉。


    “沒事。”穆槿寧回過身子去,眼神一暗再暗,再無任何胃口。她至今不曾想過皇嗣之事會跟自己有關係,或許原本其中還有她不知曉的秘密。


    秦昊堯在前些日子說過,他們曾經有過孩子。


    曾經而已,有過而已,但是……那個孩子並不曾幸存。


    原因——無人告知。


    錯失那個孩兒,也曾經讓她悲傷,也曾經讓她覺得終生遺憾嗎?她這麽問,心中卻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她突然覺得坐立不安,放下手中筷子,她交握著柔荑,不無緊張忐忑。背脊之上,頓起一陣涼意嗖嗖。


    為何她隱約覺得……那是自己的過錯,是自己鑄下大錯,不可原諒不可饒恕的過錯……


    在她懷著秦昊堯的親生骨肉的時候,她到底是何等的心境,平靜,幸福,寬慰,滿足,歡欣,翹首以盼,抑或是——她突然害怕了,不敢再深想。


    “姑娘,有樣東西奴婢一直留著,也不知您要還是不要。”明雨見穆槿寧不曾盛怒,便默默起身,從袖口之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白色布袋,將布袋輕輕放在桌角。


    “是什麽?”穆槿寧隨口問了句,將眸光轉向明雨的身上,淡淡一笑,將布袋之物倒出,約莫十來顆黃色琥珀珠子,掉了出來。


    她深深凝視著,臉上再無任何笑容,她當下自然是魂飛魄散,根本無暇顧及那個屋子裏的其他人,其他事。


    探出柔荑,穆槿寧垂著眼眸,麵無表情地將每一顆珠子拾入手心,仔細數了一下,總共十一顆,陷入了思緒之內,若有所失。


    “奴婢看是姑娘身上之物,也不敢擅作主張,當下看姑娘失神憔悴,奴婢更不敢多問,所以就偷偷將這些散落在地的珠子撿起來收好,隻是奴婢不知是否還有不曾見著的珠子滾落到看不到的暗處,或許不曾將所有的珠子都拾起來,還請姑娘恕罪。”明雨當下見蘇府廂房大門緊扣,敲響了們卻無人應答,頓時感覺不對勁,急急忙忙去找了王侍衛,眾人毀了木門踏入一看,更是知曉裏麵發生了大事。明雨是細心的宮女,在穆槿寧的身旁見著這些散落在地上的琥珀手珠,等到了無人的時候才收好在身邊。


    穆槿寧將這些圓潤冰涼的珠子全部握在手心,眼底迎來一片驚痛,挽唇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低低喟歎一聲:“你又有何罪之有呢?隻是我不知……留著這些珠子,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這是張少錦這三年來唯一給她的貼身之物,說是去了靈驗的寺廟求來的開光之物,能為她擋掉厄運災難。


    這麽想來,或許也有道理,至少那個蘇振,不曾在她的身上占著任何便宜。


    當真是這一條珠子帶來的好運嗎?就像是張少錦那個人一樣,從未說起過自己的心事,隻為了默默守護她。即便,他隻能守護短短春秋歲月,他也無怨無悔。


    她當真是陷入兩難。


    明雨見穆槿寧左右為難,不知為何這幾顆珠子居然惹來她沉默半響也不曾開口,她低聲細語。


    “姑娘若是要留著,奴婢找根紅線將其重新串起來就是,姑娘若是不想再要,奴婢就幫姑娘去丟了——”


    “留著吧,不過也不必麻煩你再串著,放在我身邊隨身攜帶就好。”穆槿寧聞到此處,將白色布袋打開,鬆開手心,看著一顆顆黃色珠子全部落入袋中,神色淡然,輕輕說道。


    或許這些加持過的佛物,還能再有別的作用。


    這一頓早膳吃的,自然是忐忑不安。很多事,她以為不是問題,其實就像是這一條琥珀珠子一樣,不管她想還是不想,它都在那兒,它總還是一個不曾徹底解決的問題,是一個無法徹底安心的難關。


    秦昊堯對她是百依百順不錯,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也是沒錯,隻是如今她才無法不懷疑,那日別過之後,張少錦是否當真順利出宮,毫發無損——她凝視著這一個手邊的白色布袋,她記得清楚,卻不曾流露在臉上,琥珀珠子原本有十二顆,如今少了一顆,便不再完整,是否也暗中提醒她,其實……那件事中還有玄機?!


    天子跟她說起,張少錦其實不是張少錦,他認識的是李煊,曾經的朝堂臣子——臣子帶走一國之後,讓天子悲痛三餘年,這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也能被天子饒恕嗎?!


    她驀地麵色全無,血色全失,緊緊抓住這一個柔軟布袋,眼底深沉肅然,明明是毫無分量的珠子而已,此刻卻沉甸甸的,宛若跟鉛塊一般。


    難道這宮中的爾虞我詐,哪怕是夫妻之間也難以赦免?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穆槿寧將布袋放回床頭枕下,支開了宮女,親自走到門口迎接秦昊堯。


    從秦昊堯的手中接過長劍,置於長台,穆槿寧一邊聽著秦昊堯的笑語,一邊為秦昊堯倒了清茶。


    “少年時跟著武將習武,之後出入軍營,練兵打仗,一轉眼,十餘年過去了。在宮中身邊眾人擁護,好些時候不曾練武,如今跟王謝比武過招,倒也落得一身舒坦。”秦昊堯一身瀟灑氣勢,坐在桌旁圓凳上,從穆槿寧的手中接過茶水,痛快地一飲而盡。


    穆槿寧笑臉相迎,秦昊堯雖是皇子出身,卻並無紈絝之風,他強大,勇猛,是整個大聖王朝的主宰,也有一身武藝,聽聞過去常常親自出征沙場,驍勇善戰,精於謀略,對王朝而言更是一名大功臣,如今他坐擁江山,才會如此安穩,收的人心。


    若是內心羸弱之輩,身份再高貴又如何,也免不了皇位被有心之徒覬覦搶奪。


    纖柔素手為秦昊堯解開紫色金邊的腰帶,她淡淡笑道,從容地將他的外袍脫下,到門外吩咐宮女送來熱水,以便讓天子沐浴更衣。“皇上一身是汗,外袍都濕了,快些把外袍換下來。”


    秦昊堯斂眉,低下黑眸望著身前恭順溫柔的女子,唇畔揚起深沉笑意,漸漸摟住她的雙肩,她抬眸看他,嬌美麵容,秋水美眸,已然讓人心中蠢動,她隻是跟他長久相望,亦不言語。


    就在此時,宮女推門而入,送入洗浴熱水,穆槿寧從秦昊堯的懷中抽離出來,與宮女一道準備完全,客棧雖然是最上等的雅間,自然也不比大臣廂房古樸雅致,雖然寬敞,也唯有木質屏風阻隔。


    宮女退下之後,穆槿寧親自為秦昊堯寬衣解帶,見他坐入浴桶之內,她才走近兩步,親手為他解開頭上玉冠,將他的黑發浸入溫熱清水之中,凝視著他寬闊的後背,她不禁微微失了神。


    “有心事?”秦昊堯見她坐在身後卻不再言語,溫柔指腹停留在他的黑發之內卻不再動彈,秦昊堯側過俊臉,隨口問了句。


    “我哪裏有什麽心事。”她一口否決,輕笑出聲,起身取來木梳,為天子梳理黑發,她心裏之事,如今根本就說不清楚了。


    他們在杭州也不會再久留多日,與其如今展露心跡讓天子勃然大怒,還不如將此事留到回宮之時再說。


    “明日皇上還要出去練武嗎?”以柔軟白巾為秦昊堯擦拭著後背,粉唇輕啟,穆槿寧問的隨意。隻是,她的心中百轉千回,卻又無人得以訴說,眼底隱約可見淡淡愁緒。


    “怎麽這麽問?”秦昊堯濃眉輕蹙,徹底轉過臉來看她,跟穆槿寧四目相接。


    穆槿寧斂去眼底的輕愁,挽唇一笑,嗓音清靈,落在秦昊堯的耳畔,更是動容至極。“我也想跟著去看看,皇上的颯爽之姿——”


    “有何不可,明早朕叫你一道去。”


    秦昊堯沒想過她是這般用意,心中狐疑一掃而空,揚聲大笑,這兩個早上他不想驚動她好眠,畢竟她身子纖弱,連夜霸道索求,她怕是難以招架。


    剛為秦昊堯穿上裏衣,門外便傳來王謝的聲音:“爺,薛學清大人在外等候,要見嗎?”


    “既然來了,就讓他去酒樓候著,一道吃頓飯。”


    秦昊堯聞到此處,神色自若,薛學清是當朝三品文官,也算是個有頭腦的人,此趟在杭州逗留遊玩,薛學清得知這個消息,自然趕著要前來一盡地主之誼,他也不必拒人於千裏之外。


    “遵命。”


    王謝得了命令,隨即離開,穆槿寧在屋內聽著,取來常服為秦昊堯穿上,“是朝中臣子嗎?”


    “正是,待會兒你陪朕一道去。”


    秦昊堯係好腰帶,揚唇一笑,說的格外自然。


    王謝在前方領路,幾人徒步走去前方不遠處的怡豐樓,不願讓人引起注目,薛學清也在雅間等候,一見到天子,已然要下跪行禮。


    “在宮外這些禮節就免了,起來坐吧。”秦昊堯越過薛學清的身子,並不在意繁文縟節,如今在江南,也不必追究細節。


    薛學清起身,卻生性謹慎得體,依舊弓著腰,不敢正眼看天子,連連致歉:“微臣實在愚鈍,居然不知皇上來了杭州,望皇上恕罪。微臣是杭州人,本該在幾天前就麵見皇上,領著皇上將杭州本地的風景看個盡……”


    “不必了,那些地方朕都去過了。”秦昊堯卻大手一揮,拒絕了臣子的殷勤,與其跟臣子一道前去賞景遊玩,還不如跟至親之人隨性走走轉轉。


    薛學清繼續陪著笑臉:“真是招待不周,微臣後知後覺,隻能在酒樓布置一桌薄酒,實在是汗顏。”


    話音剛落,薛學清才直起腰,在秦昊堯的示意之下坐在位子上,坐在桌上的人除了天子之外,還有同朝為官的公孫木揚,作為寵臣,跟隨天子一道出宮自然是不奇怪的,薛學清默默掃視一眼,卻驀地心頭一沉。


    坐在天子身邊另一個位置之人,卻是一名年華正好的嬌美女子,約莫二十歲的年紀,宛若宮外女子一般打扮,湛藍色華服上衣,下身藕色長裙,雖不奢華華麗,卻也宛若江南女子般柔情似水,溫婉淑靜。他正在心中揣摩此女氣質天成,不像是天子的貼身宮女,雖然沒有金銀堆砌而成的貴氣,卻也沒有一分卑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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