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佑爵生辰,皇親國戚齊聚皇宮,靖遠世子也來了,在殿內麵聖。[]舒榒駑襻


    “靖遠拜見皇上——”


    “靖遠,快起身吧。”在殿下的男人聽令緩緩起身之後,佑爵才將目光望向靖遠世子的身上,靖遠在朝中,素來以俊美儒雅聞名,弱冠那年,就是北國第一美男子。


    雖然跟佑爵之間有輩分差異,但說穿了兩人是堂兄弟的血緣關係,靖遠父親便是先皇同父異母的兄弟,佑爵跟靖遠,也是年紀相仿,不過因為佑爵年幼時候,就在敵國當質子,更長久的幼年時光,根本不在北國度過,因此跟皇室王族中的兄弟姊妹,也沒有太深厚的感情,跟他關係最密切的人,隻有一個寶月公主,他喜歡她隨性不羈的性情,那是跟他相似的。如今他總算放下心來,雖然無法參與寶月公主跟張奇將軍的婚宴,但他留在大聖王朝那麽些天,遠遠地在將軍府外看著迎親的隊伍,他了了一件心事,這才啟程回北國。


    這一次去大聖王朝,是及其秘密的行程,甚至隻帶了兩個近身侍衛,哪怕宮中最信任的臣子跟宮人,也不知佑爵到底去了何處。


    往後,寶月雖然生活在大聖王朝,是半個大聖王朝的女人,但有了夫婿兒女之後,他對寶月的愧疚感,也就少了許多。


    若沒有穆瑾寧的協助,頑固的大聖王朝君王秦昊堯,是絕不會容許寶月公主如此輕而易舉地擺脫人質身份,興許,穆瑾寧根本不是衝著佑爵才承擔此事,不過佑爵依舊對她很是感激。不管為何緣由,至少寶月公主的安危,算是保住了。


    或許往後,他當真不該小覷女人的本事,特別是在帝王身邊的女人,她們同樣有驚人的智謀和計策,有時候,溫柔婉轉的幾句話,更能將僵持的情勢局麵不動聲色地化解開來。


    而眼前的靖遠世子,跟自己年紀相仿,雖然比自己小兩歲,卻也過了而立之年。佑爵將眼神定在靖遠的身上,靖遠一襲寶藍色華服,雖然看似尊貴,腰際上卻沒有攜帶任何腰佩,整個人素淨簡約,黑發高高束著,身子俊偉壯碩,麵如冠玉,眼神宛若寶石會發亮一樣,一副和善溫和笑容,讓他看來更是容易親近。


    靖遠世子的容貌,自然在佑爵之上,佑爵麵目俊秀,但靖遠則更多了幾分俊美溫潤,這倒也是不稀奇,靖遠的母親卓夫人是北國有名的大美人,生下了一對兒子,靖遠跟靖洛,兩個兄弟皆俊朗,這事在北國也是人盡皆知的。


    靖遠不常來皇宮,兩人不常見麵,但惟獨這一次,佑爵突地心頭傳來些許不快,雖然臉上依舊有笑,但說話的語氣,卻敷衍很多。


    “下月朕想出去狩獵,可少不了靖遠靖洛你們兩兄弟——”


    靖遠知曉天子看似溫和,談笑風生之間,卻不無深不可見底的用意,皇族的子嗣不少,但佑爵並無將大權交給任何一人,哪怕幽王手中的兵權,也唯有教出來以保安享晚年。眼前這麽個滿麵是笑的天子,卻並非是個好惹之人,聽聞早年軍營兵變,死了五六名將士,但有人揣摩這些人並非無緣無故被屬下殺死,而是曾經參與暗殺太子一事,最終佑爵登基之前,就對這些人下了手,將他們毫無痕跡地除掉。


    “近年來,我們兄弟疏於練習,箭法不比從前,就怕讓皇上笑話了。”靖遠說話的時候,沉斂而冷靜,身上透露出來皇族的大氣穩重,小心謹慎的為人處世法子,更可見他並非無知之人,很懂得進退的分寸。


    佑爵身邊很多人都是如此,圓滑世故,不顯山不露水,隻因他是一國之君,稍有差池,就會迎來家破人亡,伴君如伴虎,誰也不敢輕易過界,哪怕,是跟太子一起長大的皇室男女。當年,太子出國當了質子,換來北國的那幾年平靜生活,換來他們安穩無疑的幼年,他們當然不會期望跟太子之間有何等的淵源,在太子受苦的時候,他們卻享受錦衣玉食,佑爵登基之後,這些皇室子弟更是擔驚受怕,深怕天子追究往事,無法釋懷心結,剝奪他們富貴生活。(.)不過這幾年來,佑爵似乎根本不介意過去經曆的陰霾,哪怕隻是表麵上的其樂融融,倒也足夠讓皇室貴族安枕無憂了。


    不過,佑爵不知為何此刻,他突地對靖遠的這等世故一麵而心生厭惡,恨不能敬而遠之,明明如此俊美溫潤的男人說著謙遜漂亮的奉承話,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他向來不將自己的情緒表露在臉上,哪怕心中厭惡生恨,也往往是笑著的,麵對靖遠,他不必如此介懷。


    難道……是在看著靖遠的時候,他不知不覺地想起了丁柔?!


    不過,在丁柔初進宮的時候,他就知曉此事,被選到宮裏成為天子後妃的女子,他根本不必一一查明她們在宮外的生活,這幾年從未將丁柔當成是他的寵妃,在丁柔的身上也沒有耗費太多時間精力,就像是其他的妃嬪一樣,他想到誰了,就到誰的宮裏去過夜,幾個月想不起,就幾個月不會去見那人,像是曆朝曆代的皇帝一樣。


    他之所以不曾讓麗妃跟燕妃之一成為北國的皇後,那是因為他不願再讓北國多一個劉太後,曾經利用他最幹淨的那段情愫,而無法無天操控權勢戀著高位的女人,他很清楚若是麗妃跟燕妃坐上後位,她們心中的野心,就會驅使她們成為那樣的人。而若是到那時要想廢後,就不再簡單,不過天子要冷落治罪一個妃子,卻並不難。丁柔,是對後宮權勢地位最無野心之人,品行端正得體,雖然看來纖弱,卻並非軟弱之人,佑爵封她為後,並非毫無道理。


    “都過去五年了,臣妾不記得了。”


    丁柔極其平靜的說過的那一句話,卻突如其來地回響在佑爵的耳畔,他不知為何胸口悶痛,就像是誰暗中打了他一拳,措不及防,卻又來不及回擊。


    佑爵凝視著靖遠,眼前仿佛浮現丁柔跟靖遠站在一起的情景,兩人都像是從詩書之中走出來的高潔溫潤,郎才女貌,一對璧人,仿佛兩人可以一起吟詩作對,情投意合,仿佛在靖遠的麵前,丁柔會流露出更自在的一麵,想到此處,垂在龍椅把手之上的五指,驀地一緊,佑爵揚聲笑道,意氣風發。“何必說的如此謙虛?幽王在馬背上的功夫,若是繼承到你們兄弟身上,也絕不會差的。”


    此話一出,站在靖遠身邊的丁柔,也徹底消失散盡,方才不過是他的想象,但讓佑爵的心情更差。


    “承蒙皇上看得起。”靖遠這個溫潤如玉的貴族男子,依舊噙著笑,不曾察覺佑爵狹長雙目之中的一絲寒意,自顧自地獻殷勤。“今日是皇上的壽辰,微臣給皇上帶了一份禮物,就在殿外。”


    身為王爺之子,靖遠世子當然不會不識相地空手而來,佑爵臉上的笑容不曾斂去,袍袖一揮。


    “拿來瞧瞧。”


    靖遠獻上的紅色錦盒之內,擺放著的是一對白玉碗碟,北國之人崇尚黃金打造之物,女子也以身帶黃金為傲,黃金打造的首飾越多,就越顯得女子富貴,男人亦是如此。


    但這一對白玉碗碟,卻像極了靖遠這樣溫和俊美的男人會送出來的貴禮,仿佛靖遠這般不染世俗之氣的貴族,定會另辟蹊徑,討得天子的歡心。黃金雖然不菲,但身為天子,坐擁一國財富,實在是見多不怪,但北國國內玉礦很少,像是這等毫無雜質通透上等白玉雕琢打磨而成的碗碟,看似尋常,並不閃眼,實則千金難求。


    佑爵從他送禮的手段上看,更覺丁柔跟靖遠,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像是這兩人哪怕不食人間煙火,也能自得其樂。


    “這白玉無瑕好是好,不過朕怎覺太過女氣,唯有賞賜給後妃了。”


    聞到此處,隱約聽出天子並不是太過喜歡,靖遠炯炯雙目之中,閃爍過一道失望和挫敗,卻也清清楚楚地被佑爵捕捉。


    他就是要靖遠碰一鼻子灰。


    哪怕靖遠耗費了許多的錢財時間,才能在別國覓得這一對寶物,他也不想看到靖遠神氣得意的模樣。


    一點,也不想。


    佑爵突然生出作惡的心思,他仿佛還嫌如今的靖遠不夠失落,朝著身邊的宮人丟下一句:“去問問麗妃喜不喜歡白玉,她要喜歡就送了她。”


    “是,皇上。”


    宮人這就離開了殿內,聞到此處,靖遠雖然麵色不改,但眉頭稍稍蹙著,哪怕隻是一瞬間,他的不快和隱忍,還是成功取悅了佑爵。


    在佑爵麵前裝作高深莫測,高雅至極,自命不凡,才是可笑的手段。


    他比任何一個帝王,還要喜歡捉弄人,特別是——捉弄自己討厭的人。


    以前不覺得靖遠世子討人厭,不過,從今日開始,他對靖遠沒有任何一分好感。


    下一瞬,佑爵已然笑顏麵對坐在殿下的俊美男人,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靖遠,朕還有國事不曾處理,不如你先去酒宴等候——”


    “微臣不打擾皇上,先行告退。”


    靖遠見天子不願再寒暄幾句,當然隻能識相地行禮,退下。


    看著靖遠灰溜溜地離開,佑爵卻隻覺出了一口惡氣,不過,他素來跟靖遠無冤無仇,仔細想來,他不過是為丁柔出了口氣罷了。


    佑爵並非難以想象,到底丁柔遭遇了何等的感情變故,一個年輕女子,絕不可能生來就是那麽——冷靜淡然,說穿了,那些平靜的情緒,更接近於絕望。她並非不會愛人,而是……她不想再碰男女的情愛了。


    靖遠看似如仙如神般美好,但男人的表象,決不可輕易相信,就像是佑爵自己,也是如此。


    可是,他為何要為丁柔而捉弄靖遠?!


    很多事,佑爵雖然心知肚明,但更願意當一個袖手旁觀的第三人,身為國君原本就忙碌,他沒必要將整個天下的雞毛蒜皮,全部攬到自己的身上去。


    他從未在意過丁柔,甚至寵幸丁柔的次數,一雙手就能數的清楚。這兩年他最寵愛之人,是麗妃跟燕妃,麗妃豔麗妖嬈,豐胸纖腰,身段不知勝過纖弱清瘦的丁柔多少倍,取悅天子的本事,不管是床上床下,都是後宮之中第一人。而燕妃,模樣姣好,善於跳舞,舞姿宛若馬踏飛燕般輕盈超絕,一身柔骨,哪怕是尋常走路的時候,都是翩翩起舞般美麗,言談之間也是生動有趣,更善於跟天子撒嬌,不知勝過無趣平和的丁柔多少倍。


    但為何他如今腦子裏,卻全部都是丁柔的影子?!揮之不去?!


    他為何為了一個根本不喜歡更談不上愛的無趣女人,而去捉弄同為佑家王族的靖遠世子?!


    佑爵想到此處,依靠在龍椅椅背之上,卻也沒有任何心思再去翻閱手邊的奏折。蜜色的俊臉上再無任何神情,笑容全部斂去,令這個風趣有魅力的君王,此刻也散發出肅然冷意來。


    “皇上,麗妃娘娘跟皇上道謝,說她很喜歡白玉——”不多久,宮人已然返回來了,跪在佑爵的麵前,跟佑爵稟明詢問麗妃的結果。


    佑爵望了一眼擺放在書案上的那個紅色錦盒,白玉碗碟躺在紅色綢緞之上,更顯無瑕精致,雖然不若黃金一般明豔貴氣,卻越看越雅致。他劍眉微蹙,眉心之中的紅痣更是熠熠生輝,就在短暫的一念之間,他卻當下改變了決定。


    “把它送去給皇後。”


    宮人臉上的笑僵住了,他該不會是聽錯了吧,方才他剛從麗妃娘娘的宮裏而來啊,怎麽如今皇上又改口說把這白玉碗碟贈與皇後了?!還想再確認一回,他脫口而出:“皇上?”


    挑眉,唇畔笑意再起,佑爵淡淡瞥了宮人一眼,言語之中,卻盡是不耐:“要朕再說一遍?”


    宮人驀地心口一涼,頓時起身,從桌上捧起這一個貴重的紅色錦盒,緩步退後。


    “奴才遵旨,馬上就送到皇後娘娘那邊去。”


    “慢著——”佑爵突地抬起眉眼,眸光一沉,冷聲道:“若皇後問你是誰送的……”


    宮人豈會再不識相不知趣?他笑的諂媚而精明,小心翼翼地捧著錦盒,生怕有個閃失。“當然是皇上的意思了。”


    佑爵下顎一點,揮手示意,笑容陰險,對宮人的回答很是滿意。“很好,去吧。”


    雖然這一招擺明了是借花獻佛,但他亦不願丁柔知曉這套白玉碗碟,是出自靖遠之手。隻因,整個後宮,佑爵能想到最匹配這對白玉碗碟之人,就隻有丁柔一人。


    或許還有一個原因,自從丁柔進宮,已然是第五年了,但他從未賞賜給她任何一件物件,而其他受寵的妃嬪,他向來慷慨大方,一擲千金也無妨,他對女人,並不吝嗇,至少他給的,都是妃嬪們拿了就喜形於色的好東西。


    他一度以為自己很了解女人的心,綾羅綢緞,金銀珠寶,華麗的,素雅的,精致的,獨特的,最好是能讓別人為之豔羨眼紅的,她們喜歡的大多如此,縱然這後宮各人有個人的性情,但女人的喜好,卻又千篇一律。他不必絞盡腦汁,不過是找到了讓後妃們和樂相處的捷徑而已,就能讓她們施展如花笑靨。


    但他居然對丁柔的關注,如此淡薄,他對她疏忽冷漠許多年,甚至連一樣像樣的東西,一件她喜歡的東西,都不曾賞給她。他對丁柔的了解,也是少得可憐,她到底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一概不知,但眼前的這一套白玉碗碟,他卻有幾分篤定,丁柔會喜歡,雖然一想起是靖遠挑選的,佑爵還是心中沉鬱不快。


    目送著宮人捧著錦盒離開的身影,下一瞬,佑爵的念頭,一閃而過,他突然很想看看,丁柔收到這件禮物朝著他微笑的笑靨。


    當然,下一回,他會親自在庫房挑選一件物什送她,也不知是否處於彌補的心態,他就是想這麽做。


    不管有沒有理由,不管有什麽理由,他想對她好些,比過去還好些。


    哪怕,她從未奢望,從未期盼,從未想過……這是他的決定,跟她無關。他想做就做,這些都是他身為天子的權力。


    “皇後收下了?”佑爵才批閱了兩三本奏折,就已然聽到宮人匆匆忙忙趕來的腳步,他再也無心去看剛打開的奏章,抬起俊秀臉龐,不知為何心情突然激蕩起來,笑道。


    宮人行了跪禮,仰著頭,笑嗬嗬地回應:“是,皇上。”


    短暫的沉默,夾雜在兩人之間,佑爵上揚的唇角有些僵硬,他不曾聽到宮人再說一些話,或許,他是期待著宮人來送他想聽的話。麵子有些掛不住,佑爵不無挫敗,卻又還是好奇地追問了一句。“她……就沒說什麽話?”


    “皇後娘娘讓奴才轉達皇上,說謝過皇上。”宮人想了想,據實以告。


    謝過皇上。


    當真是像極了丁柔會說的話。


    甚至,很難從她的口中再多掏出一個字來。


    她真的喜歡嗎?還是不過看一眼,就讓身邊宮女將錦盒合上,放在任意一處?!


    夜色初上。


    酒宴擺在龍安殿內。


    等待天子佑爵跟皇後丁柔一道坐在主席之上,各位皇親貴族才安然入了屬於自己的席位,坐在靠前位置的,便是靖遠世子跟世子妃,世子妃是名門明家長女明子惠,年約二十出頭,容貌姣好,一襲紫色金紋宮裝,露出光潔脖頸跟豐盈胸口,黑發中插著幾柄圓形金釵,一身雍容華貴,坐在靖遠世子身畔,當真也是讓人移不開視線的一對夫妻,唯一可惜之處,這位世子妃嫁給靖遠世子五年之久,卻也不曾為靖遠世子生下一二半女,哪怕有明家撐腰,也終究很難繼續得勢,雖然不曾被靖遠世子休離,但世人說世子妃知書達理,明辨是非,為夫君挑選美妾入家門,誰又不知這是迫於壓力不得已而為之,卻又更像是自掘墳墓,一旦美妾得到世子寵愛,有了兒女,世子妃哪怕還能留在世子身邊,卻也名存實亡。這一切,恰恰已經說明兩人感情岌岌可危,可見這一對令人豔羨的夫妻,也走不到多長遠的地步。誰又知曉,如今的貌合神離,又能支撐多久呢?!


    今夜,丁柔還是很安靜,就像是平日裏一樣,佑爵不知是否她當真是對靖遠世子死了心,還是她不過故作自若,佯裝無謂而已——佑爵舉著手中的酒杯,宮女為他再倒滿美酒,酒香四溢,他暗中側過臉望向坐在身邊的丁柔,她今日著一襲桃紅色宮裝,宮裝封著銀邊,素麵沒有任何花紋,肩膀處的光潔鎖骨之上,沒有佩戴任何首飾,但鎖骨的形狀,卻成為最優美的修飾,這般明豔的色調,將她原本就罕見的白皙勝雪的膚色襯托的更加顯眼。今夜她略施粉黛,眼角處掃了些許淺粉色的胭脂,弧形優美的紅唇抿著,麵容當真是精致的。不過,就男人的本性而言,她的雪白胸口起伏的弧度,比起她的姿色而言,要中庸許多,當然了,男人皆愛美,皆好色,北國的男人更鍾愛豐滿的女子,誰都更喜歡誘人的嬌軀,否則,宮裝也不會成為評價女人身段的其中之一的手段,過分清瘦的女人,則更像是得病一般弱不禁風。她直視前方,不曾察覺到佑爵短暫停留的並不友善的目光,依舊噙著溫柔笑意,眼神哪怕是掃過靖遠世子和世子妃的方向,也不曾有任何波動。


    突然,佑爵覺得她很特別。


    他定是篤定丁柔跟靖遠之間不無淵源,像是丁柔這麽纖弱溫和的女人,為何眼底連一點遲疑和錯愕都沒有,實在太不應該。


    就算沒有嫉妒,也該有恨,就算沒有恨意,也該有怨。


    她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又不是寺廟裏的尼姑,為何沒有一分起伏的情緒?!看著靖遠世子跟世子妃齊齊坐著的情景,她難道就沒有想過,若是坐在世子妃位置上的人換成了她自己,該是何等一番模樣嗎?!


    支著下顎,佑爵好整以暇地將眸光鎖在她的身上,既然他對丁柔起了興趣,再觀望一番也無妨,喝了一口香醇美酒,不知是因為美酒火辣,還是因為別的情緒,他的體內熾燃一股熱火。若丁柔此刻的冷靜的麵容都是作假,那她當真是讓他失望之極。


    “皇上?”丁柔的嗓音依舊悅耳,不,或許在此刻聽來,更加好聽,她也是從殿堂上的客人身上抽離了視線,才察覺的到佑爵正在瞧她,她不無意外。


    佑爵著一襲紅色華服,他生性喜愛彰顯高貴身份的紅色,在身為東宮太子的時候就是如此,如火焰般明豔的顏色,向來讓人對他印象深刻。如今雖然登基好幾年,但他下了朝堂,偶爾還會穿起這些紅色寬袍,他的身子並不壯碩,稍顯高瘦,卻能將一襲紅衣穿的別有一番風味。他麵容俊秀,一手舉著酒樽,一手支著下顎,唇角上揚,魅惑眾生的笑容就在唇畔,那雙幽深而狹長的鳳眸,正對著她。


    色眯眯的笑。


    男人對女人有所企圖的笑。


    透露出風流和曖昧,以及更加熾熱的用意的笑。


    在丁柔的眼底,她的真實心緒,也不過一瞬間顯露出來而已。她確信自己身後是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一名女子,甚至是宮女,否則她也無法相信佑爵是在看她的時候,露出這等笑容。


    或許是迷人的笑,她也不覺陌生,她曾經在佑爵的臉上看過許多回。


    不過,他這麽看著的人,從來不是自己。


    她確定天子對她沒有任何興致,偶爾來玲瓏宮裏過夜,她的這具身子也從未讓他流連忘返過,她跟北國的女子有些不同,肌膚太白,身子太瘦,或許在別國是恰到好處的纖細合宜,但北國男人更愛豐滿的嬌軀,天子就更不是男人中的特例。


    麗妃站在她身畔的時候,哪怕是女人,也會被麗妃的身段所吸引。


    想到此處,丁柔的心咯噔一聲,她見佑爵的視線定在她的光禿禿的脖頸處,更覺不堪其負,不願讓他審視自己太久,她唯有如此提醒他的失態。


    興許別的後妃巴不得皇帝用這等的笑和眼神看著自己,但丁柔不想。


    她不想,佑爵看破她身上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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