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宜寧和周氏在亭子裏的石凳子上坐了,看到草地上英山伯夫人喊了管事的來抬走六少爺的屍首,又叫婆子用繩子綁了蕪菁,嘴角不由浮上一個嘲諷的笑容:"母親,你真的相信六少爺是柳明姝推下去的嗎?"


    周氏奇道:"她都承認了,自然是她推的罷!"


    陳宜寧搖搖頭,將自己方才所觀察到的證據一一說了出來。(.好看的小說)覔璩淽浪


    說完,自嘲的一笑:"母親,你說,我竟然會相信季將軍,我是不是很傻?"


    周氏卻連連道:"寧兒,你相信季將軍便對了。"


    說著,又讚道:"難怪季將軍能被皇上如此看重,他行為做事,果然是極妥當的!"


    陳宜寧奇道:"母親,他為了保住自己嫡親表妹的名聲,竟然犧牲一個無辜的丫鬟,這也算行為做事妥當?"


    周氏搖頭道:"傻孩子,現在當著眾人的麵,這丫鬟自然是被婆子扇了耳光拖下去捆了。可以後如何處置,眾人又如何得知?如今拿這丫鬟頂了罪,事後還了她的賣身契,再壓上些銀子,挑門好親事嫁出去,對這丫鬟來說,豈不是更好的出路?"


    陳宜寧這才恍然大悟。自己枉活兩世,竟連這點都不曾想明白。


    周氏又道:"寧兒,你該感謝季將軍方才攔住了你。你雖是縣主身份,這個頭也出得,但你若真毀了柳明姝,便是毀了自己。一者英山伯夫人會記恨於你,將來保不齊會怎麽對付你;二者,此事傳出去之後,誰還敢上我們陳家提親?誰敢娶如此厲害的兒媳婦進門?"


    陳宜寧默然不語,心中卻隱隱有幾分歡喜。原來,竟真是她看錯了季淵。


    見陳宜寧不說話,周氏又歎息道:"寧兒,你固然聰慧,但終究是個閨閣女子,女子無才便是德,鋒芒太露,反而會害了自己。往後處事,萬萬不可如此莽撞!"


    陳宜寧低低應了一聲,不由得偷眼瞟了一眼草坪上正和柳夫人善後的季淵。


    他一身淺藍的錦袍,在陽光下顯得身姿挺拔,俊逸非凡。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般,季淵忽然扭頭朝她這邊看了一眼。陳宜寧嚇得猛的轉過頭來,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


    "母親,妹妹,你們在說什麽?"陳宜月穿著銀紅霞影紗衫子,笑意盈盈的走了過來。


    陳宜寧簡單的把剛才池塘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隻略去了季淵對她說的那些話。


    陳宜月聽了也讚道:"季將軍果然算無遺策,縝密周到。"


    陳宜寧見池塘邊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害怕英山伯夫人看到她們坐在亭子裏,會帶了季淵一起過來,忙拉了周氏和陳宜月道:"英山伯夫人正忙著,我們還是去前堂罷。"


    周氏也道:"府中出了這等事,怕還有得她忙呢!我們去和管事婆子說一聲,先回去罷!"


    周氏左手攜了陳宜寧,右手攜了陳宜月,沿著亭子邊的草地朝外麵走去。


    陳宜月本來還等英山伯夫人和季淵過來跟她們攀談幾句的,結果沒想到陳宜寧和周氏都急著要走。


    她瞟了一眼草地上的季淵,見他似乎正朝這邊看過來,她心中正要一喜,卻發現他的目光並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陳宜寧身上!


    陳宜月心中酸痛不已,為什麽她的溫柔體貼,她對他的愛慕和崇拜他都感覺不到?


    除了身份不如陳宜寧尊貴,她無論是容貌,才情,哪裏比不上陳宜寧?為什麽他的眼中隻有陳宜寧一個?


    陳宜寧對他冷淡如冰,甚至還狠心咬傷他的手背,可他卻還不死心!


    為什麽,為什麽她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東西,陳宜寧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陳宜月咬緊嘴唇,她不能就這樣束手待斃!


    她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如果自己再不爭取,就根本不會有任何機會!


    陳宜月將手藏在寬大的袍袖中,用指尖將腰間懸掛玉佩的絲絛一點點挑鬆。


    終於,玉佩一點點從她腰間滑落到草坪上。整個過程靜無聲息,陳宜寧和周氏完全沒有察覺到。


    陳宜月嘴角浮出一個笑意。如果她沒猜錯,季淵會跟過來的,隻要他跟過來,就會發現草地上的玉佩。


    果然,陳宜月和陳宜寧剛和丫鬟一起攙扶著周氏上了馬車,二人攜了手,正要坐上前麵的馬車,季淵快步走了過來。16605915宜亭綁相山。


    他淺藍的錦袍被風吹起一角,露出袍角內側玄色滾銀邊的翟鳥紋鑲邊,極其低調的華貴。


    陳宜月眯起眼睛看著季淵,心道,看似素淨的錦袍,裏麵竟藏著如此玄機。季氏一門綿延十代,果然是真正的貴族做派。


    陳宜寧自然也看到季淵走了過來,正要上車避開他,他卻三步並作兩步,轉瞬間就來到了她麵前。


    "陳姑娘,這玉佩可是你的?"季淵拿著陳宜月的玉佩遞給陳宜寧道。


    方才他跟英山伯夫人正說著話,眼角的餘光看見陳宜寧和母親、姐姐一起朝前堂那邊走去。


    他匆匆忙忙結束了跟英山伯夫人的談話,急急的想要跟過來。結果卻在草地上發現了這塊玉佩。17fxl。


    這是一塊遍體通透的玫瑰比目霜紋玉佩。上麵打著一個四季如意的蔥綠絛子。一望便知是年輕小姐們貼身帶的。


    季淵沒來由的就一廂情願地認定這是陳宜寧的玉佩。他將玉佩緊緊握在手心,溫潤的玉質仿佛還帶著女孩兒身上微微的體溫,散發著陣陣的馨香。


    季淵心頭砰砰直跳,他情不自禁的把玉佩拿到唇邊,做賊似的在上麵印下一個吻。


    就這麽一個極輕極淺,還帶著慌亂和羞怯的吻,卻讓他的心甜得仿佛要化開一般。


    陳宜寧看著季淵手心的玉佩,訝然道:"這是我姐姐的玉佩,將軍從何處得來?"


    陳宜寧匆匆瞟了一眼季淵便挪開了眼神,不知為何,季淵的眼神總讓她心悸不已。多看一秒,麵上便有些發熱。


    她真想厲聲斥季淵幾句:你不知這樣直勾勾的盯著人看是極其失禮的舉動嗎?


    是陳宜月的玉佩?季淵心中失望之極,頓時覺得自己在玉佩上印的那個吻太可笑,太讓人難堪了。


    "將軍,這是宜月的玉佩呢!幸好將軍撿到了,不然宜月還真的不會發現呢!"陳宜月笑盈盈的走過來說道。


    一雙嫵媚的大眼睛水波蕩漾,聲音和舉止卻非常禮貌而得體,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季淵有些怏怏的把玉佩遞給陳宜月:"陳姑娘,冒犯了。"


    陳宜月忙接過玉佩,巧笑道:"將軍說的哪裏話,您幫我撿到了遺落的玉佩,月兒感激還來不及呢!"


    說著,她又補充道:"說來將軍真是月兒的貴人。之前在南疆幫月兒尋解藥,如今又撿了姨娘留給我的唯一信物。月兒真的不知該怎麽感謝將軍才好。"


    季淵瞟了陳宜寧一眼,見她微微低頭,垂著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隻頭上金釵上的紅翡滴珠在陽光下微微顫動,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季淵心中有些癢癢的,想要逗她也和自己說幾句話,便微笑道:"陳姑娘若要感謝我,叫我送你們一程便好。陳府素來出美人,季淵若能護送二位姑娘回府,也是一樁美事。"


    陳宜月沒料到季淵竟主動提出要送她們回家,一時喜出望外,正要應下,陳宜寧卻開口道:"將軍,有母親陪同在旁,您送我和姐姐回府固然並無不妥。但外人並不知道我和姐姐有母親陪護。您送我們回家,恐怕會招來閑話。"


    她一雙盈盈的水眸就那麽似喜似嗔又似怒的看著他,看得季淵心裏一陣熱,一陣冷,又一陣惆悵。


    到底,她不肯和他靠的太近。真不知道她為何會如此排斥自己。


    陳宜月見陳宜寧如此說,也隻好應聲附和。


    季淵笑了笑,輕聲道:"如此,季某便不耽誤二位小姐回府了。"


    說完,季淵又走到周氏的馬車前跟周氏道了別,正要帶了小廝回去,卻聽見陳宜月在背後叫他:"季將軍留步,宜月還有一事相詢。"


    季淵停了腳步,朝陳宜寧和陳宜月走過來。


    陳宜寧有些訝然的看著陳宜月。姐姐這是在做什麽?聽她說話的語氣,好像她和季淵是熟識的?


    陳宜月當然注意到了陳宜寧的驚詫,臉上笑得更加嫵媚,語氣卻帶上了三分羞怯和七分尷尬,低聲問季淵道:"將軍,宜月的帕子,您還是還給宜月罷!畢竟是女孩家的東西,遺落在外總是不妥。"


    陳宜寧一驚,忙抬眸朝季淵看去。陳宜月的帕子,怎麽會在季淵哪裏?


    聽到陳宜月的話,季淵也是一愣,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語氣有些懊惱:"真是對不住,是我疏忽了,後來去敷藥的時候,我吩咐小廝取下帕子之後,忘了收起來還給姑娘了!"


    敷藥?陳宜寧的目光微微閃爍,滑到了季淵的手背上,他手背上敷著一些淺黃的藥膏,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陳宜寧臉上一紅:那手背,可不正是被自己咬傷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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