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宜菡得意一笑:"有什麽古怪?不過是她怕我不收熏香,特意尋個華麗的盒子,哄我收下罷了!凝霜,你把那熏香給我扔得遠遠的,一絲氣味也不要讓我聞見!"


    凝霜想了想,也想不出別的理由。蒲璩奀浪便點點頭,將那熏香用銀夾子夾起來,拿棉紙包了,遠遠的扔到院子外的樹叢裏。


    陳宜菡得了檀木盒子,如同得了寶貝一般,心道,等嫁進周家後,將這盒子擺在妝台上,倒是一件頗體麵的嫁妝。


    陳宜寧帶著琥珀和綠桑正要回秋爽齋,陳宜月帶著秋菊正往榮華齋走過來,見到陳宜寧忙笑道:"妹妹,你也過來給母親請安了?看來我還是比不上你有孝心,母親說不用日日請安,我便偷了懶。妹妹你卻起的早。"


    陳宜寧頑皮一笑:"我不過是來榮華齋蹭些子點心吃罷了。姐姐既來了,少不得再陪姐姐過去吃幾塊。"


    二人帶著丫鬟說說笑笑的進了榮華齋。陳宜月給周氏請了安,剛坐下來吃了半盞茶,趙媽媽過來通報道:"夫人,勇毅侯府的季淵季大將軍拿了帖子求見,老太太讓您去花廳呢!"


    一聽見季淵的名字,陳宜寧和陳宜月臉色都微微一變。宜有絲起意。


    陳宜寧心中說不上是什麽感覺,有些期待,又有些煩亂,想了想,方咬著唇瓣道:"母親,您既然有事,我和姐姐便不打擾了。"


    說著,拉了陳宜月的手道:"姐姐,不如你去我院子裏坐坐?我院子裏的天竺早上又開了一朵。我叫綠桑給你剪幾枝帶回去插瓶可好?"


    陳宜月心中自然是想見季淵的,聽陳宜寧喊她一起回去,心裏就有幾分不樂意,轉了轉眼珠,笑道:"妹妹,咱們也好些日子沒見到祖母了,不如一起隨母親過去看看她可好?"


    陳宜寧心中一動,看了陳宜月一眼。隻見她笑得一片坦誠,似乎真的是想順道去看望老太太一般。[]


    隻是,她的臉頰上,卻微微有兩團暈紅。


    陳宜寧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陳宜月想隨周氏一起去花廳,怕是想見到季淵吧?之前在馬車上,陳宜月告訴她,季淵對她有幾分喜歡。現在看來,怕是陳宜月自己也有幾分動心了罷?


    陳宜寧咬住嘴唇,心中竟微微有些酸意。


    "既如此,那姐姐便跟母親一起去罷,我就不去了。"陳宜寧壓住心中的那點不舒服,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溫和。


    周氏卻攜了陳宜寧的手道:"你也去瞧瞧你祖母罷!今日有外客,她定不會掃了你的麵子。況且,季將軍跟咱們以後也是親戚了,順便見見,也是無妨的。"


    陳宜寧奇道:"母親,以後也是親戚,這話怎講?"


    周氏笑米米道:"你表姐鬱菁,跟季家二房的長子定親了。臘月就要過門了!"


    陳宜寧大吃一驚:"表姐定親了,我為何不知?"


    周氏笑道:"鬱菁是個貞靜含羞的性子,你還要她敲鑼打鼓來告訴你不成?我也是前日才知道的。"


    陳宜月眼睛一亮,忙問道:"母親,聽說季家十代豪貴,富可敵國,想必二房也是極富貴的。鬱菁姐姐果然好福氣!"


    周氏聽了,臉上的喜色卻淡了幾分:"季家雖富貴,府中關係卻頗複雜。季有四房,兩房嫡子,兩房庶子,都在一起過活,也不曾分家。這盤根錯節的,季家的媳婦,可不好當啊!"


    陳宜月忙道:"便是再盤根錯節,左右管好自己房裏的事便好了。我瞧鬱菁姐姐這婚事是極好的。"


    周氏有些意外的看了陳宜月一眼。陳宜月平時都柔弱乖順,今日怎的如此多話了?


    陳宜月話一出口便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多嘴了,又見周氏掃了她一眼,心中更是後悔,怎的今日聽到季淵要來,便有些得意忘形了。


    忙低了頭,紅著臉道:"母親,月兒多嘴了。月兒聽到鬱菁姐姐定親了,心中為姐姐高興。"


    周氏心裏的一點不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再想到陳宜月的年齡,便在心中暗暗點點頭,是該趕快為月丫頭尋門親事了。已經及笄了。再不定親就有些晚了。


    陳宜寧卻壓根沒注意到陳宜月和周氏之間的暗湧,她心中正暗暗驚詫,前世,周鬱菁嫁給了巡鹽禦使,一直隨著夫家外放在江南一帶。沒想到今生,周鬱菁竟然會嫁進季家!


    不過,季家二房的長子季瀾,倒不失為一個好的夫君人選。季二老爺也是季家嫡子,走的是文官之路,一直頗得皇上器重。季瀾人品和才貌也都還算不錯。


    "寧兒,走罷!"周氏攜了陳宜寧和陳宜月的手,又帶了丫鬟婆子,朝花廳走去。


    陳宜月猜到季淵這幾天要過來還帕子,今天自然是盛裝打扮了一番。


    上身是一件蓮花白茜紅滾邊藕絲琵琶藕絲琵琶衿褙子,下麵係一條曳地的煙雲紗暗紋挑線裙,滿頭的烏發挽成一個嫵媚的流雲髻,用一支珍珠雙鳳銜紅翡滴珠的金簪簪住,鬢邊斜斜插了一朵初開的木槿花,看上去分外的風流婉轉,楚楚可憐。


    陳宜月瞟一眼陳宜寧身上素淨的銀絲曇花暗紋鮫紗褙子,心中又對自己多了幾分把握。


    輪容貌,她和陳宜寧都差不多,隻是陳宜寧膚色更潤白一些。如今她盛裝打扮起來,陳宜寧膚色的優勢便也顯不出太多了。


    聽說男子自來喜歡嬌滴滴的女兒家,等她見了季淵,拋幾個眼風,再柔柔弱弱的說上幾句話,她就不信吸引不了季淵。


    陳宜寧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如何能討得男子的歡心呢?17fz4。


    陳宜月信心滿滿,幾乎迫不及待的想快點見到季淵了。


    花廳裏,季淵正在跟陳老太太敘話。他今天帶了厚禮來,送給陳老太太的便是一尊六寸的翡翠彌勒,上好的老坑冰種,放在黃花梨的底座上,清涼瑩綠,襯得屋子裏的暑氣都退了幾分。


    陳老太太向來貪財,見了如此厚禮,麵上的笑容都熱情了三分。


    "季將軍今日登門拜訪,所謂何事?"寒暄了一陣子,陳老太太終於把話轉到了正題上。


    季淵終於鬆了口氣,陳家這個老太太,他著實不太喜歡。剛要回答,周氏帶著陳宜寧和陳宜月進來了。


    季淵掃了陳宜寧一眼,見她簡簡單單穿了件曇花暗紋的月白褙子,鬢上隻插了幾支單釵,進了門也不看他,隻低頭行了個禮,便跟陳老太太請安去了。


    季淵心口發熱,想多瞧她幾眼,又怕被旁人看出端倪,便笑著上前和周氏見了禮。


    陳宜月也提了裙擺盈盈一福:"宜月見過季將軍。將軍萬福金安。"


    陳宜月一邊行禮,一邊大膽的抬頭,用眼梢斜斜的瞟了季淵一眼。


    季淵穿著一件月白滾邊的寶藍錦紋長袍,腰間是月白色博帶,繡著深藍色的瀚海波紋,長期的軍旅生涯,讓他體型精壯健碩,氣質威嚴沉著,卻又自有一股門閥世家的貴氣和閑散。


    陳宜月心頭砰砰直跳,越看越覺得季淵不愧是大齊第一美男。拓跋謐跟他想比,少了幾分沉著,周鬱文跟他相比,又少了幾分威嚴。


    季淵自然也看到陳宜月嫵媚的眼神,心中頗有幾分遺憾的想道,若是寧兒肯用這種眼神看他,便是讓她再咬幾口也是心甘情願的!


    大家分頭落座,陳老太太又接著剛才的話題問道:"季將軍今日登門拜訪,怕是有什麽事罷?"


    季淵微笑道:"正是有事。昨日在英山伯府上,我的手受了傷,府上的大小姐把自己的帕子借與我包紮,昨日回府後我命丫鬟洗幹淨了,今日特意送過來。"


    周氏奇道:"怎的你周圍沒旁人嗎?非要用月丫頭的帕子?"


    未婚男女之間,這樣私下接觸實在不太好。


    聽到周氏的話,陳宜寧心裏也咯噔一下,這也正是她始終想不明白的。季淵究竟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非要用陳宜月的帕子來包紮傷口呢?


    陳宜月一直用眼睛的餘光觀察著陳宜寧和季淵的表情,此刻,她察覺到陳宜寧正有幾分好奇的看著她,便馬上做出有些驚慌的樣子,抬眸飛速地看了季淵一眼,似乎要掩蓋什麽似的。16606022


    她知道,這一眼足以讓陳宜寧產生誤會。


    她用這種眼神看過季淵之後,無論季淵如何解釋,陳宜寧心裏的懷疑都不會消除了。


    她知道陳宜寧是個心細如發的人,那她就肯定不會漏掉自己這個眼神。


    果然,陳宜寧的眸光冷了幾分,收回了看向她和季淵的目光,隻低頭靜靜吃著茶。


    聽了周氏的話,季淵趕緊解釋道:"那日我的手被咬傷了,周圍剛好無人,陳大小姐正好要去找二小姐,迎麵撞見我,見我的手在流血,便借了帕子給我。"


    季淵邊說,便瞟了一眼陳宜寧,見她正低頭吃茶,似乎對他和周氏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一般。心中便隱隱有些失落。


    陳宜月的帕子為何在他身上,他一直都想解釋給陳宜寧聽,但是昨日一直都沒有機會。今日好容易陳老太太主動問起,他有機會解釋了,可是她卻好像並不關心此事!


    難道,她心裏真對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若是有感覺,定然不會如此無動於衷。


    周氏的目光落在季淵的手背上,麥色的皮膚上,紅紅的齒痕仍很清晰。


    周氏又好奇地笑著問道:"季將軍,你的手是被何物咬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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