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平複好情緒,便一道坐在榻上說說笑笑,氣氛煞是和諧融洽。[]不想,正當桃舒準備擺飯的時候,太夫人竟然來了池園。


    這兩日太夫人都是早上過來看看雲曦的身體狀況,今日桃舒去清園請示的時候,她隻是簡單地問了幾句話,並沒有提及自己會親自過來探視。如今在午膳的時辰過來,必定是臨時起意的。


    太夫人帶著淺笑進了屋,像是沒有看見雲氏一般,徑直望向雲曦,問道:“五丫頭,今日身子感覺怎麽樣?膝蓋還疼嗎?”


    雲曦擔憂地看了雲氏一眼,連忙站起身扶著太夫人坐在榻上,回道:“勞祖母費心,雲曦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膝蓋上的傷雖然還未完全好卻也不怎麽疼了,再過幾日就能陪您到外邊去走走,看看那早春的風光了。”


    雲氏早已從榻上站起身,走到太夫人跟前,結結實實地跪下磕了個頭:“兒媳雲氏向母親請安,今日兒媳剛剛搬過來,本該先到母親那兒請安的,沒想到母親竟然親自過來了,真是折煞媳婦兒了。”


    太夫人還是沒有看向雲氏,隻是擔心雲曦不能就站,便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注意力停留在雲曦身上,話卻是說給雲氏聽的:“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以後你就在池園好好照顧五丫頭。我向來不講究立規矩,你不必天天到我那兒晨昏定省。”


    雲氏依舊恭恭敬敬地跪著,螓首低垂:“兒媳謹遵母親教誨。”


    太夫人見雲氏進退有禮,舉止不卑不亢,沒有自己預料中的奴顏媚骨,心情稍霽:“你起來吧。”


    雲氏大方地起身,站在一旁便不再言語。雲曦將一切看在眼裏,對太夫人此時的態度也有幾分理解。(.)她心底對雲氏的陰霾早已根深蒂固,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全去除的。


    是時,桃舒指揮著桂枝和秋水在一旁擺飯,雲曦見狀,忙道:“祖母,您可用過午膳了?不如在這兒用點吧。”


    太夫人頭先還擔心雲曦有了母親忘了她這個祖母,如今見她此時還是以自己為重,感歎這段時間沒有白疼她,心裏便去了一半的疙瘩:“不了,我這老太婆就不打擾你們娘兩用膳了。”


    察覺到屋裏的氣氛有所好轉。雲曦便向太夫人撒起嬌來:“祖母說得是哪兒的話,好似雲曦有了母親就不要祖母似的,我真是好冤呐。”


    太夫人心情大好。臉上一掃進門時的嚴肅,揉著雲曦的手笑道:“你這張嘴啊,什麽時候這麽會說話了,清園那兒已經擺好飯了,我今日就回去吃了。你若是真的孝順,就時常到我那兒陪陪我。”


    送走了太夫人,母女兩便在飯桌旁坐下。雖然雲氏方才麵上沒有表露什麽,但雲曦還是擔心她心裏會難受,想要安慰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母親……”


    雲氏按了按雲曦的手,充滿笑意的眼睛對上她擔憂的眼神:“我明白的。你別忘了我也曾和母親相處了八年。我原本還擔心你會因為我而失了分寸,不過你今日的表現倒是十分合宜,看來我們真是白白為彼此憂慮了。”


    雲曦也撲哧一笑:“現在咱們可以安心吃飯了。這個清炒冬菇很清甜,母親多吃點……”


    母女兩難得歡歡喜喜地用著午膳,才吃了幾口飯,杏雨來報說三少爺過來了。


    自清園那日回去後,蕭玨又開始了閉門念書的日子。今日念完書出來透氣的時候。聽到流園有丫鬟在說五夫人搬回池園了。他原本隻是出門走走,回去用了午膳便繼續看書。不想自己走著走著竟然走到了池園門口,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進來。


    蕭玨走到屋子的門口,見母女兩正在用膳,便收住了腳步,神情尷尬地道:“你們……在用膳啊,那我不打擾了。”言畢便轉身欲離開。


    雲氏見狀,趕緊放下碗筷,起身喚道:“玨兒,等一下。”見蕭玨停下腳步回過身,略帶遲疑地開口挽留:“你……有沒有吃過午膳,不如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用吧。”


    蕭玨聞言手腳都不知所措,眼睛避開雲氏的視線,說話也語無倫次:“沒,不……必了,我吃過了。”


    雲曦也站起身,朝蕭玨粲然一笑:“咱們好不容易聚在一塊兒,你就留下來陪母親用膳吧,哥哥。”除了滿園那日為了讓雲氏寬心,雲曦向來稱呼蕭玨為三哥,因為她心裏一直把他僅僅當成蕭府的一個少爺而已。直到蕭玨主動陪著她下跪,她才真心實意地喚了他一聲哥哥。蕭玨在這個時候跑來這裏,定然是聽到了雲氏搬回池園之事,想要過來看看,這足以說明他心裏是記掛著雲氏的。雲曦對蕭玨的表現甚是滿意,打心底裏接納了他,便走出門拉著他的手,蕭玨便愣愣地被她半拉半就地進了屋。


    雲氏自搬來池園後,一直謹遵太夫人的話,從未踏出池園的院門半步。但五夫人經太夫人允許搬回池園的消息,在當天便傳遍了整個蕭府,一時間沉寂多時的蕭府像炸開了鍋,人人都在談論這個時新的消息。而蕭府的幾位夫人在張望了幾日後終於有人坐不住了。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漠園的四夫人,雲氏回到池園的第三日,她便大大咧咧地上門了。四夫人向來喜歡在嘴上討便宜,一開口便是十分刺耳的話語:“真是可喜可賀,五弟妹如今可算是熬出頭了,不必再窩在那偏僻荒涼的院子裏無人問津了。”


    雲氏聞言,臉上沒有半點不豫之色,隻是笑著附和四夫人的話:“四嫂說得不錯,那院子著實荒涼了點,不過那裏四周安靜,正好適合我養病。若不是如今我的身子痊愈了,我還真不敢搬出來。”這話表麵聽著客客氣氣,可仔細一想,總免不了有些指桑罵槐的意味。


    四夫人也不是傻子,眼珠一轉便明白了雲氏分明是在說自己聒噪,想不到雲氏在滿園待了這麽多年,看似柔弱可欺,其實卻是綿裏藏針。四夫人嘴上更是不饒人:“那我這做嫂子的可得天天為你祈禱著,千萬別再犯病了,到時又得大費周章地搬回去養病。”


    雲曦親昵地摟住雲氏的胳膊,做出一副小女兒的姿態,笑道:“四伯母多慮了,母親由我好好照料著,怎會再犯病呢?就是有什麽頭痛腦熱的,也會馬上好起來的。”前不久聽說四夫人感染了風寒,六姑娘不但沒有在床前侍奉,反而趁此機會出門遊玩,把四夫人氣得一連在床上躺了近半個月。這四夫人向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若是不抓著她的痛處打壓,她必會糾纏到底。


    果然,四夫人的話被噎在了喉嚨裏,想起那個不孝又頑劣的女兒,再看看眼前母女親昵的畫麵,胸口的火氣一下子躥到了頭頂,她猛灌了幾杯茶水強自壓下怒火,便灰溜溜地告辭了。


    早上剛送走了雙頰鼓起的四夫人,下午又迎來了向來不問世事的三夫人。


    相較於四夫人的話裏帶刺,三夫人則顯得平和多了:“聽聞五弟妹病愈搬回來了,我便過來看看你。以前你住得遠,我又不大喜歡出門,從不曾去你那兒看望過你,說起來真是過意不去。”


    雲氏親自斟了一杯茶遞過去,道:“三嫂別這麽說,該說過意不去的是我才對,我那玨兒自小由你撫養,定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提到這個從小便在自己身邊長大的侄兒,素來冷淡的三夫人也揚起了一抹淺笑:“玨兒從小就乖巧懂事,我無需費太多的心神,倒是我的三丫頭,虧得有這個哥哥作伴,才不至於太孤單。”


    雲氏不無感激地道:“三嫂真是謙虛了,你把玨兒教得這麽好,聽說再過一個多月就要考春闈了,我這個做母親的真是慚愧。”


    三夫人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許是玨兒生來就肖父,故而打小就喜歡讀書,連我那三丫頭都被他帶了出來,整日隻知道與書為伴。”


    三夫人的話令雲曦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不免多瞧了三夫人幾眼,仔細留意她的神色,卻見她臉色如常,沒有任何異樣。可雲曦心裏依然甩不掉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三夫人和四夫人素來與雲曦不甚親熱,平日來往並不密切,就連雲曦病重期間都未曾過來探視,如今雲氏才搬過來不過幾日,她們便急衝衝地跑來竄門子,真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如此說來,這一波探風的行動,恐怕就屬大夫人做得最為自然了。雲曦昏迷的時候,大夫人不顧身體的勞累,堪堪守了她大半夜。雲曦清醒後,她每日都會抽空過來探視,關切之意不以言表。如今雲氏已經回池園好幾日了,她以妯娌和當家主母的雙重身份過來探訪,倒是顯得合情合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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