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彩蝶就關在西邊的柴房裏,是否要把她帶到池園去審問?”昨夜大夫人特地著人來交代過,說是今日五姑娘會過來審問彩蝶,故而淮園的管事媽媽章媽媽一早就在此等候了。[]


    “不必了,勞煩媽媽帶我去柴房。”


    章媽媽走先一步,恭敬地對雲曦道:“五姑娘這邊請。”如今府裏的風向早就變了,自五姑娘回了池園後,太夫人對她越來越喜歡,竟然拗不過五姑娘的性子,把命犯“克親”的五夫人也接回了池園,足以可見五姑娘在太夫人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而這次大夫人也把彩蝶事情交給她來處理,看來也是十分看重她。章媽媽如是想著,舉止言辭間愈發恭敬討好。


    穿過一扇拱門,繞過小花園,便是柴房所在的小院子了。


    看到門口看守的兩個婆子正在打瞌睡,章媽媽不禁皺起了眉頭,嗬斥道:“大夫人交給你們的差事,你們也敢偷懶!彩蝶可還在裏麵?怎麽一點聲響都沒有,昨日不是一直吵吵鬧鬧的嗎?”


    兩個婆子在睡夢中聽到章媽媽的聲音,皆是一個激靈,撲到在地上,其中一個婆子答道:“彩蝶昨兒個鬧了整整一夜,到了黎明時分才沒了聲響,我進去瞧了一下,原來是鬧累了睡著了。咱們兩被這丫頭鬧得一夜都沒合眼,這才擋不住睡意……”


    “好了,不必多言了,五姑娘要審問彩蝶,還不趕緊開門。”


    兩個婆子這才看見站在章媽媽身後的雲曦,慌慌張張地福禮,才去開門。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雲曦率先走進去。接著是身後的秋水,章媽媽也跟進屋,走至彩蝶的身邊將其叫醒:“彩蝶,還不快起來,五姑娘來了。(.好看的小說)”


    那彩蝶此時正睡在一窩稻草堆裏,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有的地方還被劃破了。一張嬌小的瓜子臉蒼白無色,嘴唇幹裂,眼睛腫得像核桃一般,兩頰還有殘留的淚痕。聽到聲響。彩蝶皺了皺眉頭,竭力撐開沉重的眼皮,朦朧間看到了章媽媽的臉。意識立馬就清醒了。她猛地坐起身,抱住章媽媽的雙腿,發出嘶啞的求救聲:“章媽媽,我是無辜的,你幫我向夫人求求情……”


    章媽媽喝止道:“閉嘴!還不快向五姑娘行禮。”


    彩蝶聞言立時住了嘴。偏頭看見立在一旁的雲曦,趕緊叩頭道:“奴婢彩蝶見過五姑娘,求五姑娘救救奴婢,奴婢……”


    “給我住嘴,五姑娘今日過來便是來審你的,姑娘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若是還向昨日那樣衝撞無禮冒犯了五姑娘,仔細我先打你幾板子!”章媽媽再次出聲製止。


    彩蝶瑟縮了一下,乖乖地跪在原地。不再言語。


    雲曦見章媽媽對彩蝶的威懾力太大,若是她在場,彩蝶會有所顧忌,便道:“好了,章媽媽。你先出去歇會兒,這兒我會處理了。”


    章媽媽也不再多言。順從道:“是的,五姑娘。”才出去了片刻,她又進了屋,手裏多了一把破舊的椅子,麵帶愧疚地道:“這院子偏僻,隻找到這把破椅子,好在還算結實,請姑娘將就一下。”說著從胸口掏出一方嶄新的帕子,墊在椅子上。


    雲曦也不嫌棄,大方地坐下,嘴上還不忘道謝:“有勞媽媽了。”


    章媽媽麵帶喜悅地出了門,順帶把柴房的門關上。


    屋裏隻剩下雲曦、秋水,還有彩蝶,三人皆不言語。雲曦仔細地觀察彩蝶的神色,她的臉上帶著明顯的不安,卻不是做了虧心事的心虛,而是不知前路的彷徨。(.好看的小說)看明白這一點,雲曦便從頭開始問:“彩蝶,太夫人生辰那日的晚膳,你可在一旁伺候著?”


    彩蝶依舊跪著,啞著嗓子答道:“奴婢和可秀、可清得了翠縷姐姐的指示,要在晚膳時,伺候太夫人、大少爺他們用膳,可是快要開席的時候,奴婢的肚子忽然絞痛難忍,迫不得已去了茅廁。”


    “那你去了多久?”


    彩蝶看了雲曦一眼,忐忑不安地答道:“大約……大約有半個時辰。”


    雲曦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上一趟茅廁怎麽可能需要半個時辰?”


    彩蝶急得直掉眼淚:“奴婢也不知道,那日也不知道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上完茅廁肚子仍舊絞痛,沒走幾步路就又想如廁,如此反複了好幾回,這才耽擱了半個時辰。”


    雲曦搖搖頭:“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實在難以令人置信。”


    彩蝶激動不已,跪著雙腿想要撲到雲曦跟前,嘴裏一直喊著:“五姑娘,奴婢是冤枉的,請您相信奴婢,奴婢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謀害太夫人,奴婢真的……”


    秋水見彩蝶失去了控製,趕緊上前製止她繼續撲到雲曦這邊來。


    待彩蝶冷靜了下來,不再大喊冤枉了,雲曦才柔聲道:“你先起來吧。”


    彩蝶膽怯地看了看雲曦,猶猶豫豫地站起了身。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冤枉的,那你把當日的事情再說一遍。記住,你若是想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最好把你所聽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越清楚越好。”


    彩蝶咬了咬嘴唇,仔細回想太夫人生辰那日的情形,緩緩道來:“那日,我得了大少奶奶的吩咐,與可秀、可清一道跟著大少爺前去家廟。因著早上啟程遲了,所以到達家廟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太夫人見到大少爺十分高興,便邀了家廟那邊的管事一道在大堂用膳,當是為她慶生。因著我們到家廟的時辰較晚,太夫人又叫廚房加了許多菜,所以那日的晚膳準備得匆忙,太夫人等人在大堂等了許久。那時,我的肚子開始絞痛,忍不住就去了茅房,在茅房附近來回了大概三次,才漸漸覺得好一些,便趕緊回了大堂。這時候廚房已經開始上菜了,太夫人大約是等得不耐煩了便提前讓眾人起筷用膳,我見可秀和可清都不在堂上,猜想可能去廚房端菜了,便想過去幫忙,哪知才走了兩步,肚子又是一陣疼,就又去了茅廁。再次回來的時候,太夫人等人剛用完膳,而可秀和可清則在收拾碗筷,我見主子們沒有發覺我擅自離開了這麽久,還暗自慶幸,也上前去收拾碗筷。之後,太夫人拉著大少爺說了會兒話,我們這些丫鬟也在一旁候著。再後來就各自歇息了,第二日一早,用過早膳,我們便啟程回來了。”


    聽完彩蝶的敘述,雲曦反複思索著,半晌,終於找到了幾個疑點,問道:“去家廟那日,你可吃過什麽特別的東西?”


    彩蝶明白了雲曦的意思,再次將那日的情況回憶了一遍,無奈地搖搖頭:“在去家廟的路上,我們隻在一件小客棧裏用了午膳,奴婢同可秀、可清吃得是一樣的東西。”


    “那到了家廟呢?在你腹痛前可有吃過什麽?”


    “到家廟的時候,紅衣姐姐招呼奴婢們喝了一碗茶水。”


    雲曦眼光一閃,說不定就是這茶水被人下了藥,她急切地問道:“那茶是紅衣親手端給你們的?”


    彩蝶的表情顯得很迷茫:“是……又好像不是,當時才剛到家廟,奴婢隻覺得又累又渴,實在記不清了。”


    雲曦失望不已,想不到最關鍵的時刻,彩蝶竟然記不清楚了。繼而想到香囊也是一個線索,又問道:“太夫人的生辰賀禮是誰負責看管的?”


    “那日拿去給太夫人的東西有很多,整整裝了三個包袱,路上的時候一直放在馬車上,到了家廟,奴婢們一人抱了一個,一起拿到了大堂,少爺就一一把賀禮呈給了太夫人。”


    雲曦繼續追問:“你們在客棧用膳的時候,有誰單獨離開過?”


    彩蝶搖搖頭:“奴婢不曾注意,再說奴婢們似乎一直都待在一起。”


    那香囊散發著一股藥香,即使放在包袱裏,想要辨認並不是難事,那人隻要晚下馬車一步也能將攝魂草放入香囊之中。這樣的機會太多,實在無從查起,看來彩蝶身上並沒有明顯的線索。


    雲曦站起身,與彩蝶平視,道:“你安心待在這裏,大可不必吵鬧,隻要你真的是清白的,大夫人和我必定會還你一個公道。”言畢,便轉身出了柴房。


    章媽媽生怕彩蝶像昨日一般失了理性衝撞了五姑娘,讓大夫人不好做人,故而一直守在門外,見雲曦出來,想問問方才的情況,卻欲言又止:“五姑娘,彩蝶她……”


    雲曦不露半點口風,隻是笑著吩咐道:“今日勞煩媽媽了,待會兒還請媽媽著人送點茶水飯菜來,彩蝶若是再不進食,恐怕會撐不下去。”


    章媽媽垂首答應著,心裏不禁感歎:大夫人雖然沒有說要讓彩蝶禁食禁水,但從昨日中午被拘起來後,她們就沒讓彩蝶進過一粒米。以彩蝶的性子,她必不會向五姑娘索要茶飯,而五姑娘竟然看出了這一點。看來能受到太夫人的喜愛,又令大夫人誇口稱讚,這個五姑娘果然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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