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上的船隊早已消失在浩渺的煙波中,夏辰燁轉過身來,隻見一名黑衣的手下正牽著一匹通體雪白的千裏良駒過來。[.超多好看小說]一手接過韁繩,一手摸了摸馬頭上的鬃毛,正準備翻身上馬,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不過是從馬背上收回手的功夫,一人一騎已行至跟,前來人乃是玉允軒身邊的心腹太監,他急急忙忙躍下馬背,彎腰作揖說:“三少爺,太子著奴才前來轉告您,他今早已派了嚴統領前去竹屋接三少奶奶,如今應該正在回夏府的途中,請三少爺不必再去竹屋直接回府即可。”


    聞言,夏辰燁不禁皺了一下眉頭,心中甚是詫異玉允軒為何會在這種紛亂的時候有如此舉動,他向來不會插手別人的私事。然而,此刻的夏辰燁無暇過多揣測,自從瓦解了四皇子的陰謀後,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見雲曦,既然她如今正在回府的途中,那麽他也難得歸心似箭,縱身上馬,直奔夏府而去。


    一隊鐵騎侍衛護送著一輛豪華的馬車,平緩地駛出蜿蜒崎嶇的山道,途經一小段寬敞的官道,繼而轆轆地駛入京城的內城。此刻早已過了早市,大街兩旁雖然不是十分熱鬧繁忙,但依稀可以聽到店鋪裏夥計的叫聲,以及街角小孩子們無憂無慮的歡唱,一切似乎和平時並沒有什麽兩樣。看來皇宮裏風潮湧動了這麽久,離開了那道皇牆,城裏百姓的生活絲毫不受影響,抑或是六皇子這些人的努力,接觸了一場覆雨翻雲的宮變,為京城乃至全天下的百姓營造了一個安寧祥和的環境。


    一隊車馬行至夏府門口,嚴回勒令眾鐵衛停下,自己則翻身下馬。[.超多好看小說]走至馬車的車窗前向雲曦告辭離去。沈嶸仍然穿著裁剪簡約的女裝,與先前一樣坐在馬車裏,同雲曦一道兒進了夏府。馬車在碧落院的門口緩緩停下,沈嶸和桃舒二人率先下了車。雲曦疲憊地倚靠著,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方才坐了大半天的馬車,雖然趕車的把式技藝高超,也將就著車內的嬌客而盡量讓車子行駛得平緩,但山路畢竟坎坷崎嶇,一路上也難免顛簸不平,雲曦坐上車沒多久便覺得身子不舒服。隻是心裏牽掛著夏辰燁才一直為做聲。待緩過了又一陣暈眩,她才慢慢地站起身來,在桃舒和秋水的攙扶之下跨下了車。剛觸到地麵的雙腿有些虛浮。她緊緊拽住桃舒的胳膊,以防自己摔倒。正當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聲馬嘶,雲曦聞聲轉過頭,看到雪白的馬匹上坐著自己時刻牽掛著的人。她頓時欣喜無比。立馬鬆開桃舒的胳膊,旋身向夏辰燁奔去。哪知才邁開步伐,便覺雙膝軟綿綿的,根本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而眼前也變得模模糊糊的,嬌柔的身子不受控製地往前栽去。


    夏辰燁在回府途中遇到了返身回宮複命的嚴回一行人。得知雲曦剛剛進府,連忙快馬加鞭直接從夏府的正門騎著馬進了府。看到雲曦堪堪下了馬車,便拉住韁繩讓馬收住腳步。再次抬眼卻見她搖搖晃晃地朝自己奔了一步,繼而身子像一灘爛泥似的軟了下來。眼前的情況讓他根本來不及下馬,徑直從馬背上一躍而起,飛身撲上前,比驚慌失措的桃舒快一步接住了雲曦下墜的身子。身子似乎投進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雲曦吃力地睜開眼睛,朦朦朧朧地看到夏辰燁那張焦急的臉頰。(.)她扯出一絲笑意,卻敵不過沉重的眼皮,最後便安然地陷入了黑暗之中。穩住雲曦的身子,夏辰燁將她打橫抱起,目光所及的是她越發消瘦而憔悴的麵容,原本就不甚圓潤的下巴愈加削尖,一隻手掌便能輕易蓋過她的整張臉,更令人擔憂的是,她此刻的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仿佛一點一滴地生命力正隨著鮮紅的血色緩緩流逝。夏辰燁憂慮不已,他沒料到再次見到雲曦竟會是這樣的情形,目及身邊所站著的人,他急切地吩咐道:“沈嶸,勞煩你去宮裏請任逍之過府一趟。”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沈嶸微楞了片刻,看到雲曦的臉色和夏辰燁的神情便明白過來,立馬躍上夏辰燁回來時所騎的白馬,鞭子一揚,連人帶馬飛馳而去。


    不消多時,聞名天下的古怪神醫任逍之打著哈欠,雙手抱著一個破舊的藥箱,一搖一晃地逛進了碧落院。他便是去歲時在其師兄百裏禦醫的求救之下來到京城,以一顆神奇的丹藥便使昏迷不醒的聖上藥到病除,最後卻推拒了所有的封賞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那位脾氣怪異的神醫。前些日子聖上再一次病倒,宮裏的禦醫全都束手無策,任逍之又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以湯藥和施針穩住了聖上的病情,才是他那殘破不堪的身子拖到如今。


    任逍之一進夏府的大門,慎言便火急火燎地帶著他快步前往碧落院的後院。哪知這位性格古怪的神醫愣是不願放快腳步,甚至唱反調似的在途中四處閑逛。好不容易才將他勸至雲曦的房門口,卻看到夏辰燁神色焦慮而又寒氣逼人地走出了房門,不禁為自己和身旁好無所覺的任神醫捏了一把汗。


    任逍之素來便喜歡耍弄別人,尤其是神色焦慮的病患家屬,如今看到夏辰燁也和其他人一般憂心忡忡,原本還想揶揄幾句,卻突然感受到對方向自己射來的寒劍,便不得不閉了嘴。他任逍之平生懼怕的東西著實不多,而夏家三少爺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寒氣卻令他渾身不自在。在放下帷帳的床邊坐下,任逍之不甘不願地搭上雲曦的手腕,屏息凝神狀似認真地症脈。過了半晌,他依然保持著方才的姿勢,雙目緊閉著,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忽而感受到後背一陣莫名的寒意,他終是收回了把脈的手,輕咳了一聲,說道:“三少,少奶奶這脈象……是……”話說到最關鍵的時候,他卻故意賣關子,吊足了別人的胃口。


    然而,夏辰燁並不是尋常那些任由任逍之戲弄的病患家屬,那帶著寒霜的眼神輕輕地剜了他一眼,語氣冷冷地說道:“你若是還想要的你的藥廬,就別再故意吞吞吐吐的!”


    聞言,任逍之不禁撇了撇嘴,心中不停地咒罵著,除了抵禦不了夏辰燁的寒氣,他最在乎的便是他的寶貝藥廬。他表情神秘地說道:“幹嘛每次都用這一招,我真是怕了你了。雖然目前來說並不是很明顯,但我可以用藥廬的存亡擔保,這脈象十有八九是滑脈。”


    滑脈,那不就是喜脈嗎?夏辰燁也略懂醫理,自然能聽懂任逍之話中的含義,隻是突然而至的喜悅令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磕磕巴巴地問道:“你……你是說曦兒……”


    “三少,我有生之年終於看到你的冰山表情崩潰了。”夏辰燁此刻的模樣顯然取悅了唯恐天下不亂的任逍之,方才憋屈頓時一掃而空,他狀似經驗豐富地拍了拍夏辰燁的肩膀,難得耐著性子解釋道:“如無意外的話,再過七個多月,你就晉升做父親了。”


    再次確認的雲曦的身子狀況,夏辰燁的臉色並未有所好轉,反而更加憂慮的望著帳內模糊的容顏,隔著石榴紅的紗帳,他仿佛仍能看見那張臉上的慘白。回頭望向正在一旁悠哉喝茶的任逍之,他謹慎地問道:“若隻是懷有身孕,她為何會突然昏迷,會不會還有其他病症?”


    任逍之愜意地呷了一口茶水,不著痕跡地白了夏辰燁一眼,說道:“天底下也就隻有你夏辰燁才敢質疑我的診斷。三少奶奶之所以會暈倒,隻不過是因為身子比較柔弱的,母體一時無法承受孩子所帶來的負擔,加之她長期心內有所鬱結,更是加重了身體的負擔。這是少奶奶的第一胎,原本就會比較辛苦,她若是一直思慮過重,身子有沒有調理得當,就算這幾個月內相安無事,恐怕到了臨盆那日也是凶多吉少。”


    聽了如此嚴重的後果,夏辰燁心驚不已,他決不能接受雲曦這般受苦,甚至因為孕育孩子而失去生命,這件事情必須未雨綢繆。他急切地問道:“如今這樣的情況是否有辦法改善?”話語頓了片刻,他又愈加沉痛地問道:“若是無法排除凶險,你可否將孩子從她肚子裏拿掉,而又不會傷害她的身子?”對於自己和雲曦所孕育的孩子,夏辰燁甚是期待,但這必須是在雲曦完好無損的情況下,若是需要用她的生命來換取這個孩子,那麽他寧可終生都留有這樣的遺憾。


    聞言,任逍之甚是不以為然,表情狂妄地說道:“我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難道連這點辦法都沒有?距離少奶奶臨盆還有七個多月,隻要她保持心情愉快,加上適當的調理,便可以順利產下孩子且性命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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