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任逍之的一番話,夏辰燁才明白事情並未自己想象的那般嚴重。(.)這些日子以來惱人的事情接二連三,才會讓身子原本就虛弱的雲曦不堪負重,但眼前這位脾氣古怪的神醫,顯然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調理好她的身子。認識任逍之以來,他第一次覺得如此慶幸。緩步走到他的身旁,夏辰燁伸手按住那不斷被擺弄的茶盅,鄭重地望著任逍之,深邃的黑眸透出淡淡的希冀,說道:“日後曦兒的身子就由你來調理,待宮中的事情一結束,你即刻便搬來碧落院來,直至曦兒順利產下孩子。若是她和孩子有什麽閃失,你在雪山的那些藥丹……”


    “……就會被你全都扔進火爐燃盡。”還未等夏辰燁說完威脅的話,任逍之便甚是熟稔地搶過話茬,繼而又重重地將茶盅放在桌子,吹胡子瞪眼地說道:“我說三少,你夠了吧,旁的人找我醫治,哪個不是痛哭流涕懇求跪拜的,認識你這麽多年了,你和韓大公子一樣惡劣,就會用我的寶貝藥丹來威脅我,我說你難道不會學別人……”像是許久都不曾說過話,他不停耍著嘴皮子。


    “任逍之,目前而言,我能相信的人隻有你。”夏辰燁沒去理會他的自說自話,眼神依舊專注地望著他,煞是誠懇地說道。


    聞言,任逍之臉上的嬉皮笑臉頓時消失了,以前他也經常在夏辰燁和韓澈麵前抱怨這兩人對自己的殘酷使喚,韓澈個性刁鑽,素來嘴不饒人,一句話便堵得他無法言語,而夏辰燁則更幹脆,直接掄起他的藥箱便作勢要摔到地上,讓他敢怒不敢言。隻能任由他們差遣。但今日夏辰燁並沒有閑情逸致去打藥箱的主意,而是用一種他從未在其身上看到過的認真與懇切的眼神拜托自己,眼底那深深的擔憂與深情,令向來遊戲人間的任逍之也不得不動容,斂起了平日裏玩世不恭的表情。良久,他忽而大笑起來,繼而故作哀怨地答應道:“好吧,我就姑且試試,繼續為你做牛做馬,誰讓我欠你的恩情這輩子都還不完。”這話雖是如此說。但對於他這個性情中人來說,他願意為雲曦安胎,全是為夏辰燁的深情而動。就如同先前他願意再三幫玉允軒的忙,也是因為這三人令他打從心底裏折服。


    因著這幾日皇上的情況甚是不穩定,任逍之草草寫了一張安胎方子,便提著藥箱匆匆忙忙地回宮了。他心裏十分清楚,這一次進宮自己不會在那兒待得很久。因為老皇帝的身體已行將就木,拖不了多久了。


    雲曦自從暈倒後,一直都是暈暈乎乎的,偶爾會睜開眼睛片刻,但意識卻不曾真正清醒。盡管任逍之再三保證這種情況是十分正常的,隻要雲曦睡夠了自然會清醒過來。但夏辰燁仍不能完全放心,交代了丹霞親自去抓藥煎煮後,便一直坐在床邊守著雲曦。當宮中的局勢日漸明朗。一切似乎將要塵埃落定,又突然得知自己即將成為父親,他卻還來不及為這一切感到欣喜,便又要憂慮雲曦的身子是否能承受懷孕生子的折磨。大掌覆在她的粉頰上輕輕地摩挲著,時而又掬起她的青絲。放在唇邊親吻著。夏辰燁多麽希望雲曦能盡快醒過來,既能同自己分享這份屬於他們的喜悅。又能徹底地安撫他那顆憂慮不已的心。


    不知是感受到了夏辰燁的期盼,還是察覺到了臉頰上幹擾,雲曦那濃密而卷翹的羽睫顫動了幾下,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水潤的雙眸殘留著淡淡的霧氣,顯得分外迷蒙。她連著眨了幾下眼睛,待看清了熟悉的羅帳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碧落院了。看到夏辰燁坐在床邊望著自己,眼底透著淡淡的憂慮,雲曦伸手握住擱在自己頭頂的大掌,說道:“夫君……我方才……好像是暈倒了,許是這幾天太累了吧。”


    夏辰燁輕輕按了按雲曦那柔若無骨的柔夷,隨之鬆開手,身子往裏側挪了幾分,挺拔的背部靠在床柱之上,伸出雙臂將雲曦連人帶被地抱了起來,攬在自己的懷中。右掌滑進了被子,覆在仍然平坦的小腹上,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深刻的笑意,還伴隨著一絲微乎極微的笑聲說道:“這些日子你的確是累著了,不過你今日會暈倒,是因為這裏正在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霎時間,雲曦的身子僵愣住了,耳邊一直重複著夏辰燁所說的最後一句話,過了許久才回過些許的神誌,仿佛求證似的問道:“你方才是說……我們有寶寶了?”


    夏辰燁依舊微勾著嘴角,偏過頭來親了親那白嫩的耳珠,濕熱的氣息隨著輕柔的話語噴在雲曦的耳畔:“沒錯,你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方才那位有名的任神醫為你把過脈,不會有錯的。”他感覺到雲曦似乎一下子不敢接受自己有孕的事實,便索性搬出任逍之的名號,讓她盡快適應這個消息。


    兩個月的身孕對於一般的大夫而言的確無法確切地診出脈象,但既然是曾經轟動京城的任神醫把的脈,便應該是十足準確的診斷了。雲曦一時還無法接受自己懷有身孕的事實,意識又變得恍恍惚惚的。她長時間沒有任何言語,嬌柔的身子縮了一下,深深地埋進了夏辰燁的懷中,小手下意識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與他的大掌重疊在一起,一同感受著這種特有的奇妙。盡管懷孕時日尚淺,腹中還毫無動靜,但雲曦似乎可以流動的血液和兩人的呼吸,感受到一種生命的氣息。


    半晌,靜謐而溫馨的屋裏響起了雲曦那分外嬌柔的嗓音:“夫君,我方才好像看見你笑了。”這話說得其實不太確切,夏辰燁平日裏對著旁人的確是麵無表情,但在雲曦的麵前,他從來都不是木然如冰霜的,偶爾還會展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然而,今日他的笑並不是那般淡如薄雲,而是臉頰全然舒張的笑容,她甚至還能回想起那幾不可聞的笑聲從他的喉嚨傳至自己的耳畔。雲曦緩緩地轉過身子,麵對著夏辰燁,伸出雙手撫上他的嘴角,調皮地將其往上拉,硬是扯出一個誇張的笑容,自己也跟著笑道:“我到今日才發現,原來你還可以這般肆意地笑。”


    聞言,夏辰燁不禁愣了片刻,無奈地將那雙頑皮的柔夷從自己臉上拉下來,全然地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然後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她的姿勢,讓她得以平躺在自己的懷中,不至於影響到腹中的孩子,這才耐著性子解釋道:“以前不笑並不意味著我不會笑,那時隻是覺得沒什麽特別值得高興的事可以令我放聲大笑,也似乎沒什麽事情值得讓我變臉。”然而,他沒有說出口的是,雲曦嫁進夏府近一年以來,自己的情緒波動較之先前的二十年都要多,每次看到這張柔婉的俏臉,他總有一種微笑的衝動。


    雙手回握著夏辰燁的大掌,雲曦頓時覺得心底湧起了一陣幸福感,仿佛置身於棉絮中那般柔軟。


    是時,丹霞得知雲曦已經清醒過來,將爐子上溫著的安胎藥並一碗雞粥一道兒端進了屋。雲曦就著夏辰燁的手,乖乖地喝下了一大碗雞粥,抬眼看到丹霞手中那碗黑乎乎的東西,不禁蹙起了眉頭,疑惑地問道:“為什麽我還得喝藥,難道我的身子有什麽問題嗎?”方才她被突如其來的喜悅衝昏了頭腦,竟然忘了自己這副身子如今才剛過十五。自古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到鬼門關去走一趟,而這原本就嬌柔的身體想要孕育一個新的生命似乎太過吃力了。加之今日又這般毫無預警地暈倒了,不知會不會影響到腹中還未成形的孩子。


    聞言,夏辰燁心下一驚,看到雲曦蹙眉憂慮的模樣,便能猜到她的小腦袋裏正在擔心些什麽。他竭力保持著方才那般柔和的表情,接過丹霞手中的碗,用嘴唇試了試熱度,一臉平靜地說道:“這不過是普通的安胎藥,好像懷有身孕的人都得喝上幾副。”虛弱的身子可以由任逍之的調理而得到改善,但憂思過重卻不能用尋常的藥來根治,他唯有竭盡所能把雲曦所擔憂的事情都解決掉,方能令她安心養胎,將身子調理到最佳的狀態。


    一直立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丹霞明白夏辰燁心中的憂慮,也跟著幫腔道:“是啊,少奶奶,這些安胎藥可是少爺怕您懷孩子辛苦,特意請任神醫開的方子,說是具有固本培元的功效,您按著神醫的意思喝上幾副,等到臨盆的時候便能輕鬆些,到時候出世的小主子也愈加白白胖胖的。”


    聽著丹霞的話,雲曦覺得甚有道理,不管這碗裏的東西是什麽,隻要是能加強體質,可以使將來的生產少一分危險的,她都願意喝進肚子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名門淑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寒塘映冷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寒塘映冷月並收藏名門淑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