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冰雪相繼消融,京城的春雨如同突然解了禁,日日都淅淅瀝瀝地降臨,那綿長而輕柔的細雨在空中交匯,纏綿地落到地上,給萬物都蒙上了一層煙霧,朦朦朧朧之間讓人平添了幾分愁緒。


    這日的春雨下了整整一個白日,到了晚間也仍是將歇未歇,不時有絲線般的煙雨飄落下來,讓天空和大地繼續藕斷絲連。雲曦獨自倚在西窗邊,出神地望著一片朦朧的夜色。屋簷上積蓄的雨水順勢而下,敲打在青石板上,發出珠落玉盤般的脆響,也帶起了她那如春雨般潮濕的思緒。


    自那晚冷不防地出現,又悄無聲息地離開後,夏辰燁的身影便再也沒有出現過。若不是得知那日是杏雨親自替他開的院門,雲曦真的懷疑自己是否得了夢遊症。也不知這幾日他又去了何處?為何不見半點消息?思緒隨著暮色中的細雨而飄遠,腦海中唯有那人冷峻的臉龐。猛然間房門被大力地推開,素來冷靜自持的桃舒竟是少見的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喊道:“少奶奶,少爺回來了!”


    聽到方才心中所念之人終於回來了,雲曦心內一陣狂喜,粉嫩的臉頰更是顧盼生輝,走至外間才察覺到桃舒的神色異樣,剛想詢問便聽得她焦急地說道:“少爺喝醉了酒,慎言正扶著他過來,奴婢這些人都幫不上忙。”


    聞言,雲曦臉色微變,終於明白桃舒的為難與此刻的不知所措。夏辰燁素來自製力過人,即使醉酒也能控製情緒,而這次怕是喝得爛醉如泥了。他向來排斥丫鬟們近身服侍,這在新婚那夜眾人已經見識過了,想必丫鬟欲上前服侍都被他推拒了,一院子的人隻能幹巴巴地看著。桃舒無法才會慌張地跑來求救。


    容不得多想,雲曦三步並作兩步跨出門檻,一轉身便見慎言架著夏辰燁,一路踉踉蹌蹌地走來,險些撞到一旁的柱子。見到這一幕,雲曦嚇得心都跳漏了一拍,步履淩亂地迎了上去。纖纖素手堪堪碰到夏辰燁的衣袖,便被他大力地甩開。從未預料到他的拒絕,雲曦微微一愣,試探著喚了一聲:“夫君。”


    似乎是聽到了熟悉的軟音呢喃。夏辰燁停下蹣跚的腳步,一直垂著的頭微微抬起,迷蒙的雙眸搜尋著熟悉的身影。好一會兒才將視線定在雲曦身上,薄唇微啟,喚了一句:“曦兒?”


    輕輕地應了一聲,雲曦這才再次伸出手,將夏辰燁的胳膊環到自己的肩上。打算和慎言一道兒把他扶進屋。豈料夏辰燁冷不防地鬆開另一頭的慎言,將身體所有的重量都壓在雲曦身上。纖瘦的身板兒哪能一下子承受這樣的重量,兩人歪歪扭扭地正向地麵倒去。


    一見到慎言還愣在一旁不知道怎麽辦,後頭一直跟著的杏雨大吼道:“慎言,你個愣頭青,還不趕緊扶著。仔細別讓少爺和少奶奶都摔倒了。”這堪比獅吼的嗓音將慎言拉回了神,趕緊搭手扶著夏辰燁,才免去了兩位主子跌倒。


    好不容易將夏辰燁弄上了床。一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顧不上自己已經汗濕衣衫,雲曦急忙吩咐眾人準備熱水和醒酒湯等事宜。走近夏辰燁所躺的拔步床,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也不知他究竟喝了多少酒。整個人就像是浸在酒缸裏才剛剛被撈出來,全身都散發著烈酒的氣息。屋外一直淅瀝地下著小雨。一路走來沾上了一層水珠,加之酒後一直發汗,夏辰燁的衣衫上上下下都已經濕透了。[.超多好看小說]深怕他這麽睡著會著涼,雲曦從衣櫃裏找出一套吸汗的棉質衣裳想幫他換上。哪隻此刻的夏辰燁睡得仿若毫無知覺似的,僅憑她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分毫。幸而慎言方才沒有得到差事,一直在外間候著,兩人合力才幫夏辰燁換好了衣衫。


    濃重的酒氣熏得雲曦很是難受,她走到外間透了一口氣,瞥了一眼像是早就等待被問話的慎言,問道:“慎言,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少爺怎麽會喝成這樣?”


    慎言自責地垂下頭,解釋道:“少爺今早突然來了知味樓,一徑兒便去了他專屬的包房,我一直在大堂忙著樓裏的生意,直到傍晚,店裏的夥計小四兒跑來對我說,少爺喝了一整天的酒,已經醉倒在屋裏,卻還吩咐他去拿酒。我自小便服侍少爺,從未看過他醉得如此嚴重,便連夜將少爺送回來了。”


    這慎言和慎行雖然為雙生兄弟,卻始終不及弟弟慎行那般細心周全。今日若是換做慎行,怕是早就察覺出夏辰燁的異樣,絕不會讓他喝得如此爛醉。雲曦心底難免有些責怪慎言的粗心大意,但他畢竟是夏辰燁身邊的侍從,她也不宜多加責備,便讓他退下了。


    沒過多久,丫鬟們紛紛端上熱水絲帕、醒酒參湯,縱是雲曦方才一時間沒有想到的東西,她們也都準備周全了。雲曦清楚夏辰燁的脾氣,盡管他此刻沉睡著,但強韌的意誌力也不會允許把照顧他的事情假手於自己以外的女人。反正桃舒等人杵在這兒也無所作為,雲曦索性將眾人都擯退了,獨自一人專心地照顧夏辰燁。


    屋外的小雨似乎已經停了,夜風卻無端地大了起來,從西窗口呼呼地吹了進來,讓衣衫微濕的雲曦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她趕緊走去關了窗子,自己也簡單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衣裳,又憑著記憶找出去年入秋時放好的羽扇。盡管夏辰燁那身布滿了酒味的的衣裳已經全部換下了,但他所呼出的氣息仍然滿是渾濁的酒氣。才不過一會兒工夫,半掩的羅帳之內充斥著辛辣的酒味。雲曦撩起帳子,拿著羽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促使難聞的酒氣盡快散去。


    醉酒之人一般都會持續發汗,直到酒醒為止。雲曦已經替夏辰燁擦了好幾次身,但細密的汗珠還是從額頭和脖頸處不斷地滲出來。盆裏重新換上了熱水,白如玉蘭的柔荑絞幹帕子,輕柔地擦幹夏辰燁額頭和臉頰上的汗珠。雲曦弓著身子,剛想去擦裏側的脖頸,豈料夏辰燁似是受到了幹擾,抬手胡亂揮了一下,恰好打飛了她手中的帕子,遠遠地落在拔步床的裏頭。望著緊貼著牆壁的帕子,雲曦無法,隻得脫了鞋子爬上床,雙膝跪在床頭,身子越過夏辰燁,小手堪堪勾住了帕子想要起身,膝下一不留神打了滑,整個人都摔在了他身上。


    隻聽得夏辰燁悶哼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地望著她。雲曦察覺到這邊的動靜,抓著帕子微微撐起身子問道:“夫君,你醒了。有沒有覺得不舒服?我方才有沒有摔疼你?”她一心隻掛念著夏辰燁的身體,根本沒有意識到兩人正處於何等曖昧的境地。


    “曦兒……”迷蒙的雙眸逐漸清晰,又迅速染上了一層火焰,暗啞的嗓音一聲一聲地低喚,透著醉人的誘惑。雲曦挨著夏辰燁的身子替他擦幹汗水,剛想起身,便被火熱的大掌扣住了柳腰,未等她展開掙紮,夏辰燁便抬起頭,濡濕的雙唇密不透風地蓋住了她的菱嘴,長舌撬開柔軟的櫻唇長驅直入,有規律地翻攪著丁香小蛇,也將濃鬱的酒氣渡了進去。雙臂堅定不移地箍著嬌弱的身子,大掌火熱地撫摸著她的纖背。不知是難以抵擋的激情,還是濃烈的酒氣,將雲曦的神誌熏醉,讓她變得綿軟無力,任由夏辰燁一層一層地剝去衣服,跟著他陷入了火熱的律動中……


    又是晨光微頭,床上的酒氣還未完全散去,但昨夜與自己相擁的那個人早已不知所蹤。雲曦擁著被子坐起身,埋頭貪婪地呼吸著屬於夏辰燁的氣息,但心底的失落感卻愈發清晰。無精打采地梳洗穿戴完畢,無意間從小院裏掃地的丫鬟口中得知夏辰燁還未離開碧落院,便欣喜得滿院子尋找他的身影。


    找遍了書房和前院,跑得香汗淋漓的雲曦終於在回廊的拐角處看到了步履匆匆的夏辰燁,她顧不上喘口氣,急切地喚道:“夫……君……”


    乍然聽到雲曦氣喘籲籲的叫喚,夏辰燁愣了一下,立馬頓住了腳步回轉身來,看到她正攀著回廊的欄杆直喘氣,連忙飛奔過來攙著她的身子,疑惑地問道:“曦兒,你怎麽跑過來了?”


    “我……”借著夏辰燁扶著自己的力氣,雲曦站直身子,原本想直接問出心底所有的疑問,但望著不遠處的院門,話到嘴邊又打了一個轉,轉而反問道:“你又要出門嗎?”


    夏辰燁的眼神忽閃了一下,淡淡地回道:“還有一些事沒有處理好。”他放開雲曦的身子,大掌輕撫著她那又清瘦了幾分的臉龐,心疼地叮囑道:“別太擔心了。”話音剛落,便緩緩鬆開手,正打算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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