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杏雨愧疚地垂下頭,低低的說道:“少奶奶,奴婢知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雲曦無奈地歎了口氣,似笑非笑地說道:“你的確是知道錯了,可若是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你還是會明知故犯。杏雨,你何時才能改改這毛毛躁躁的脾氣啊?”


    聽著雲曦這話語,不像是責備,倒像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杏雨心裏愈加難受,羞愧得將臉漲得通紅,連連賠罪道:“少奶奶,您責罰奴婢吧,罰月銀、打板子、將奴婢的等級都成,就是不要把奴婢趕出府,奴婢一定會好好改掉那些壞脾氣的……”


    聽著杏雨討罰的話語,原先還一本正經想要唬唬她的雲曦,終是禁不住“噗嗤”地笑出了聲,搖著頭笑道:“你這丫頭真會抓我的軟肋,明知道我不舍得把你趕走,就肆無忌憚地瞞著我胡來。罰幾個月銀子,你倒是不痛不癢的,打你幾板子,心疼的反倒是我,降了你的丫鬟等級,我身邊少了用慣的人,不習慣的反倒是我。我看還是讓守門的兩個婆子休息個把月,把你一個人調過去守著院門,那兒平常也不會有什麽人,你閑著想磕磕牙都沒人理,說不定還真能讓你靜下心來頤養性情。”


    聞言,杏雨猛地抬起頭來,杏眼瞪得像駝鈴那般大,躑躅了片刻還是不情不願地討饒道:“少奶奶,您讓奴婢一個月都不同旁人說話,這簡直比要了奴婢的性命還要慘。”


    雲曦勾起嘴角,滿懷著善意的雙眸故意直勾勾地望著杏雨,好心提議道:“你知道我素來是個護短的人,既然你不願意去守院門,我這兒倒是還有一個選擇,要不你去把我從蕭府帶過來的書冊都謄抄一份。(.無彈窗廣告)過段日子我再來考考你,想來這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法子。”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杏雨的性子跳脫,自然最怕抄書這種安安靜靜的差事,連忙領了前頭的懲罰:“啊?那奴婢還是去守門吧。”


    杏雨擅作主張的事情算是了解了,但她所帶來的訊息並非如表麵那般石沉大海,依然深深地影響著雲曦的思緒。經過這段時日的獨自思索,雲曦漸漸冷靜下來了,許久未見的理智占據了主導地位。她所認識的夏辰燁,盡管外表冷漠堅硬。卻是個重情守諾的人,他若是下定了決心,必定會全力以赴做到。即使他真的像其他男人那般見異思遷。遇到了另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子,他也不會讓她委屈地待在百花巷那見不得光的屋子裏,而自己卻回到碧落院,繼續維持著夫妻情深的假象。聯想到前不久徐公公進府傳話,繼而夏辰燁馬不停蹄地出了京城。怕是與那名女子真的與朝廷有著莫大的關係。再者,方才杏雨所打探來的消息恰好證實了這一點。那父女兩住進百花巷如此偏僻的地方,還要保持著諱莫如深的態度。更奇怪的是,他們才住了沒幾天卻又無聲地搬走了,仿佛是在躲避什麽人似的。若然真的是所謂的“金屋藏嬌”又何須如此,倘若被外人發現了。她正好可以光明正大躍上台麵與正式爭鬥。因而,這對父女身上多半是背負著有關朝廷的某個秘密,而夏辰燁就是玉允軒所授意去調查這個秘密而去接近他們。隻是。關乎朝廷秘辛,想必夏辰燁並不打算向自己坦誠一切,才會連出門的交代也是那般語焉不詳。


    盡管這一切的猜測都逐漸清晰明朗起來,也顯得合情合理,但雲曦畢竟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整顆心都遺落在夏辰燁身上的女子,眼裏自然容不得一顆沙子。就算此刻腦子異常清醒又如何。百花巷那刺眼的一幕依然如鯁在喉,時不時紮痛雲曦的心。憶起前段時日自己如同一個怨婦一般疑神疑鬼,自怨自艾,雲曦禁不住自我唾棄。似乎和夏辰燁互訴衷腸之後,她在婚前所定下的原則全都跑得無影無蹤了。此時此刻,她決定重新拾起那個“搭夥過日子”的想法。如果尖刺紮進了肉裏,最治本的辦法就是將其連根拔起。唯有從夏辰燁口中清楚地獲知此事的真相,往後的日子她才不會讓自己迷失在無盡的猜忌中。倘若夏辰燁在外麵果真有紅顏知己,那麽她會努力將自己的心從他身上收回來。即使那顆心已是千瘡百孔,她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留戀,餘下的日子她會用全部的心力守護著小七快高長大。此刻,雲曦不再懼怕夏辰燁口中的任何答案,因為隻要勇敢地邁出這一步,她要麽繼續過著甜蜜的日子,要麽守著兒子平平淡淡地度過餘生,卻絕不會將自己推向萬劫不複的地獄。


    隨著立春時序的到來,冰雪消融,天氣也漸漸暖和起來了。因著前幾日想通了一切,雲曦的態度變得很平和,不再像先前那般在人前強撐著笑臉了。一切隻等夏辰燁回來,便可以結束這種煎熬了。也不知是老天的無心還是有意,遠赴西垣的夏辰燁倒是沒多久便回來了,隻是回來後卻為雲曦帶來了更多的疑慮。


    屋外更深露重,一片寧靜,屋內燈火亮堂,安靜依然,唯有書頁偶爾發出的“沙沙”聲,打破了屋內屋外的寂靜。自從小七出生後,雲曦在他身上便耗去了大半的精力,根本沒有時間和精神拾起書冊翻閱,今夜倒是趕巧,下午時睡得太久,夜深了也仍然沒有睡意,而向來喜歡粘著母親的小七竟破天荒地扒著桃舒不肯放手,便歇在了耳房,這才讓雲曦能閑下來看看書。


    一縷微風從虛掩的西窗口吹進來,逗得未蓋紗罩的燈火猛然竄動了幾下。雲曦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半躺著的身子不自覺地下滑了幾寸。她原本打算強撐著精神將餘下的幾頁看完,豈料終究是鬥不過周公的召喚。手中的書冊漸漸鬆開,滑落在地,身子也完全陷進了溫暖的被窩裏。不知過了多久,雲曦終是受不住微微跳動的燭火的幹擾,迷迷糊糊間翻過身子,朝著裏頭側臥著。仿若恍恍惚惚之間,好似有一雙有力的臂膀環住她的身子,纖背靠在厚實的胸膛上,整個人仿佛完全地、嵌進了熟悉的懷抱中。雲曦在睡夢中貪戀著這份溫暖,卻又因太過真實的觸感而驚醒。猛然察覺到身子果真被緊緊地束縛著,她嚇得僵直了全身,剛想張口大喊,便聽到身後傳來熟悉而暗啞的聲音:“別怕,是我。”


    “夫君?你回來了。”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氣息,厚實的懷抱,真切的體溫,一切都不同於夢裏的虛幻,它是那麽實實在在,雲曦的心頭湧上一陣狂喜,掙紮著想要轉過身,卻怎麽也擺脫不了夏辰燁強而有力的禁錮。夏辰燁不理會雲曦綿軟無力的掙紮,雙臂往上提了一下,更加緊密地環抱著她,讓她半個身子都靠在自己的身上,堅毅的下巴頂著雲曦的發旋,沙啞的音色中藏著深深的疲倦,在她的耳邊顫動著:“曦兒,別動。”緊貼的身軀傳遞著彼此的溫度,雲曦從夏辰燁沉重的氣息中察覺到了他的反常,便不再強作掙紮,放軟了身子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裏。


    夜,伴隨著燈火的燃燒逐漸流逝著。相依相偎的兩個人,誰都沒有入睡。雲曦側耳傾聽著從夏辰燁胸膛裏傳來的心跳聲,總覺得他這次回來,似乎是懷著沉重的心事。不願讓彼此少得可憐的相處在一個接著一個的猜疑中消逝,她主動打破黑夜的沉寂,問道:“夫君,你怎麽了?我……”


    大掌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強迫她吞下了餘下的話語,夏辰燁再次收緊雙臂,加緊了對雲曦的禁錮,近乎懇求地說道:“不要說話,曦兒,就讓我靜靜地抱著你。”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真切,卻如同鈍刀割肉一般淩遲著雲曦的心。她不敢妄動,也不再說話,隻覺得噴灑在額頭上的氣息,混著化不開的悲傷。這種密不透風的擁抱仿若成了一種祭奠儀式,默默地在黑夜裏流傳著沉鬱與悲涼。那一刻,雲曦心底所有的疑問都隨著這份透不過氣的沉重暫時遠去,她靜靜地躺在夏辰燁的懷裏,努力感受著他的心情,他的思緒,直至疲憊至極而睡去。


    翌日早上,雲曦保持著昨夜的姿勢醒過來,但身後早已沒了溫暖的懷抱。她僵硬地轉過身來,伸手撫摸著尚且留有印痕卻消散了所有餘溫的床褥,心裏恍然若失,仿佛昨夜的傾情擁抱,身心相偎,不過是一場南柯一夢。夏辰燁,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總是把我禁錮在你的心裏,卻又將我推拒在你的世界之外,你為何總是不讓我和你一同去承擔一切?還是,你正在做一個可能改變我們今後人生的重大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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