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玻璃門,宛雲看到宛靈突然斂起笑容。


    她收回視線。


    這幾天過的不那麽順利,何瀧的話比起提醒馮簡,更像是提醒她。


    宛雲昨日做了個夢。


    馮簡又給她打來電話,宛雲迅速接通,對麵傳來的卻是有些陌生男音。


    “宛雲?”對方低沉地喚她。


    沉默許久,她壓著內心的情緒,緩慢問道:“你是?”


    他帶著笑意說:“為什麽驚訝?你當然知道我是誰。你原本以為是誰?”


    宛雲覺得一股煩躁在胸口襲來。


    夢醒後,那感覺仍然難以散去,隱隱作嘔。


    今日收到的玫瑰重瓣花朵,沒有署名,香氣濃厚到厭惡的地步,她看了眼,直接扔掉。


    疤頭三已經被拘在戒毒所,控製得當,沒有造成更壞印象。然而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報社隱隱得知此事,最近的報道雖沒有點名道姓,但突然提到之前誰誰和毒販沾邊,誰誰又如何沾染毒物多年。幸好商業人士都不看娛樂版塊,而馮簡聲評向來很好,沒人想到他。


    宛雲不確定周愈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她不肯想這件事。


    宛雲呼一口氣,繼續看馮簡桌上的那些文件。


    車禍後,醫生下達諸多醫囑讓她靜養身體,拒做任何多勞傷思和作息不規律的工作。如今她打起精神,從馮簡這裏做點滴補課。


    周愈之前的話也沒有錯,宛雲漫不經心地撫著自己的小指。他們是一類人,如果想要什麽,她就會變得很有力量。


    馮簡談完公事再走進來,蹙眉道:“你這個妹妹,你離她遠些。”


    宛雲剛想提醒他這不是撇清和宛靈的好解釋,然而馮簡的神色不像玩笑。


    “她心眼不壞,但心腸頗黑,為了利益能拖任何人下水。”


    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宛雲道:“哎,我還以為你會比較欣賞宛靈那種個性。”


    馮簡很直接說:“我不信她。”


    他倒什麽都敢說,宛雲不由再笑了笑。


    迎著宛雲的目光,馮簡突然再轉了話題道:“我之前問你的事情――你今天有沒有收到一捧花?”臉有不屑,“好好的長在枝上,偏偏剪掉。”


    宛雲不由挑眉,驚奇道:“什麽”,頓悟,“今天的花,是你送的?”


    馮簡強調:“不是‘我’送的。你媽媽之前種的花房玫瑰全開,珍媽把花全剪下,連給你母親家都送去一大籃,我問她有沒有留一些,結果她以為……反正她也給你送過去。”再研究宛雲的臉色,“怎麽了?”


    宛雲依舊難掩驚奇:“……我不知道那花是誰送的。”


    很惋惜,居然扔了。那花,實在不像馮簡的風格。


    馮簡明顯地撇嘴,但懷疑地望著她,上下審視,沒有說話。


    過了會,他再隨意道:“在此以前,經常有人給你送花?”


    宛雲笑說:“你今天平白無故送我玫瑰做什麽?”


    “笑話,說過不是我送。”


    宛雲看著他,手指輕輕刮著臉皮:“臉都紅了。”


    馮簡眯起眼睛:“那是外麵夕陽照得好嗎?”


    再後來,兩人到路邊茶餐廳夜宵。


    何瀧走後,不需要格外回家晚餐,可以自由安排時間。


    等餐的間隙,馮簡看著旁邊拚桌的國中生手裏舉著的八卦雜誌封麵。某某女星借片上位,巧笑如嫣,露出大半個胸脯……


    馮簡盯了一會,移開視線。


    總說娛樂圈髒,其實萬事皆如此。現在想到,真正好命的女人從不是女強人或女影星。溫室的花朵不需接受風雨,靠自己拚搏出頭的反而是孤煞星。


    宛靈雖然也是女強人作風,但氣態作風明顯和普通工薪階級混上的女強人不同。


    男人不在乎這些,但出身依舊重要。


    第一桶金,第一次大轉變,第一個影響至深的工作,或者是第一個重要的人。首次浸淫的社會關係和生活方式,馮簡平心靜氣想,不需要和豪門子弟比,單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擺在一起――即使以後他再成功,有些東西從前沒人教過,將來也不會再有人去讓自己更懂。


    思想時,女侍應端上奶茶。


    宛雲戴著馮簡的男士平光眼鏡,手指捏著吸管攪拌奶茶中的碎冰。


    兩人相處那麽久,白天黑夜都見過。然而任何場景裏,依舊覺得她很美。馮簡想,這很不科學。


    他張口道:“……所以,就算你不勞而獲,也可以。”


    宛雲抬頭疑惑地望著他。


    馮簡一下子回過神。


    然而話說出口,也隻好繼續,他咳嗽一聲:“你不必每周都來我辦公室,不需要刻意去學東西……當然,會一些東西還是比較好。但是,不勞而獲也沒什麽關係。”


    宛雲不解,在他的話下略微皺眉。


    馮簡突然意識到,李氏家人中,從沒用那種鄙夷和試探眼光看著他的,除了宛今,還有另外一人。


    隻不過,沒有人能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還能想太多事情。


    宛雲沒有被感動。


    她曾經收過太多奉承,聽過太多誓言,此刻也隻是垂眸道:“那如果我以後醜了,老了,胖了,什麽都不會,你也願意養我?”


    馮簡想了想:“醜了,老了,胖了,還什麽都不會――你剩下什麽?”


    “還剩下什麽,嗯,比如說靈魂?”


    說實話,馮簡最不喜歡靈魂了。


    “你靈魂長得好看嗎?”他勉為其難地問。


    宛雲不由笑了。


    旁邊的國中生突然把詫異疑惑的目光盯過來。


    晚間娛樂電視放到末尾:“據悉……名媛陷入涉毒醜聞……停車場中和毒販交易……最近,記者拍攝她夜訪戒毒所……”


    宛今的模糊背影,躲躲閃閃在攝像機後。


    何瀧怎麽管教宛今的!馮簡簡直大怒,倏地皺眉。


    而對麵宛雲也同樣抬頭盯著電視,一眼不眨,臉色蒼白。


    “……曾經有酒駕的醜聞,被家人包庇,花錢撤銷指控,然而最近……本性難移……”


    馮簡麵無表情地看了眼國中生,對方在他的目光下躲閃目光,然而已經議論紛紛。


    桌子很小,他對宛雲低聲說:“戴上帽子,準備走。”


    “就是曾經的社交花李宛雲――”


    馮簡下意識握著她的手,宛雲的手和杯子皆冰冷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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