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宛雲在馮簡辦公室,她怕影響馮簡工作,因此手機靜音。


    再打開,上百通未接電話。


    最開始是館長,隨後為何瀧,接著親戚,然後是傳媒朋友,再最後便是很多陌生號碼,一輪一輪。


    宛今流出的照片並不清晰,剛開始由不知名的小報拍攝,未點名道姓。


    好事者追根溯底,宛今和宛雲同親姐妹,某一個角度的輪廓被當成姐姐也可信。消息最先在網路傳播,新一輪的輿論風波湧起。


    醉酒、吸毒、配上原本就是萬年噱頭的豪門――都發生在從未有任何負麵事故的宛雲身上,成了重大話題。


    宛雲和馮簡的婚姻尚方興未艾,此刻故事演變成不良少女和小流氓因為販毒和售毒而相逢。更有猥瑣者,說宛雲為了毒癮,早在十多年前就委身等等等


    空穴來風,愈演愈烈。


    城中傳媒原本都對宛雲網開一麵,但此刻再壓製已顯刻意。生意和利益為上,早撕破臉皮,開始紛紛進行追蹤報道。


    流言四溢,全城皆沸,事情往另一個趨勢發展。


    深更半夜,宛今又在半山別墅中的客廳哀哀哭泣。


    小姑娘反複道:“……我當時過去,就是想問問他,為什麽要害馮簡……我就想問他這麽一句話,我沒想到有人跟著我……我並不知道……”


    不懂,她完全不懂為什麽事情又被自己搞糟。(.)


    宛靈端詳完房間裏的擺設,給宛今遞來手帕:“怎麽每次都哭啊。”再問宛雲,“這件事,有沒有可能是周愈下手?”


    宛雲麵無表情的否決。


    “沒可能。”她淡淡道,“我曾經愛過的人,雖然軟弱卑鄙,但不至於這麽下流。”


    宛靈的眼睛霎時流露出了難以描述的顏色。


    ……真的。還是那樣的姐姐!宛雲的臉,冷靜到了傲慢。曾經一舉一動就能占據報紙的整個版麵的李宛雲,即使現在,李氏集團高層每年讓大小姐回來重掌政的呼籲都不絕。


    隻要她在這裏,幾乎沒有任何人翻身的機會。


    宛今甚至不能理解馮簡能在這樣的女人麵前,還能表現自在。


    當宛雲把目光移向她的時候,宛靈垂下眼睛。


    宛雲望了她一會,隨後平淡無奇道:“宛靈,你和今今先出去,我想獨自安靜會。”


    門被關上,她獨自靜坐。


    宛雲要承認自己的措手不及


    她可能想到馮簡會遭受汙名,可能會想到宛今承擔代價――她細密思慮了所有保護他們的方法,這些都不是問題――但當曾經出車禍的現場監控錄像在電視上公放:深夜中,高速行駛的雪白跑車驟然巨大撞擊,紅色火光衝天,伴隨吱呀刹車聲。


    那一幕。


    小指和喉嚨突然開始劇痛,宛雲握緊了手。


    明明沒有知覺。


    馮簡在旁邊的房間。


    他沒想取人性命,但也不打算留對方禍害人間,因此親自找的隱蔽收容之所安置疤頭三――萬事俱備,就差敗事綽綽有餘的李家人。如今不但宛今摸過去,居然還讓記者拍了照,居然還讓人認為她是宛雲。


    頤指氣使的何女士一聲不吭地忍受女婿的訓斥。


    異常安靜,異常憋屈,異常痛苦。


    何瀧首次理解馮簡對李氏人的態度,所謂豬一般的戰友和嘴巴壞的人至少忍住沒有殺生。


    但是,等馮簡說完後,何瀧開口。她緩慢道:“整件事都已經發生,輿論形式如此。我們自然是要解釋,但是,索性讓宛雲認下整樁事,不能再牽扯宛今出來。”


    有那麽一刻,馮簡簡直懷疑何瀧上錯了身。


    何瀧咬牙切齒的輕聲繼續道:“今今……她歲數實在太小,學都沒上完。之前已經被退了一次婚,而涉毒這種新聞最壞名聲,若是再把她牽扯上,這輩子怎麽脫得了身……”


    馮簡和何瀧陰沉著臉互望。


    “那我待會是不是還要給宛今跪下?之前因為我,讓宛今受到了驚嚇?”


    何瀧對馮簡的諷刺充耳不聞。


    她冷冷而斬釘截鐵的說:“我跟家裏長輩也都討論過,他們都同意我,總之,明天新聞發布,宛今不會出麵。我和今今按原計劃回英。”


    對待小女兒,何瀧沒有像對待宛雲般上心,然而自小就帶在身邊,雖打心眼裏不喜宛今的懦弱,畢竟有感情,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深陷泥潭。


    馮簡卻難以理解。


    “所以,和宛今比,李宛雲就成了過季玩具?因為她嫁人了,名聲再不重要,黑鍋就永遠讓她來背?這不是第一次了。”馮簡冷冰冰道,“你們家還真是母女情深,姐妹情深。”


    何瀧眼睛發酸:“沒辦法。但這次,我也必須要保宛今――”


    馮簡沉默一會:“我不關心你們這些虛偽把戲,你知道吧?問題是,李宛雲怎麽辦?誰來護著她?”


    何瀧深吸口氣,終於露出幾分疲態,將手臂搭在沙發上:“我想,我現在終於可以把這個任務,放心交給別人。”


    馮簡下意識地順著她的目光向自己身後看去。


    “什麽任務?你要交給誰?”


    李氏開新聞發布會澄清的那天,何瀧已經仔細囑咐馮簡,萬萬不可夫妻同場,否則雙雙成為焦點,更顯得心虛而證據確鑿。


    馮簡需繼續如常工作,隨後接受單獨電話采訪,支持妻子,表示整件事為謬傳。


    一大早,馮簡在鬧鍾響前,先推醒宛雲。


    “你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宛雲打量他一會:“你是不是最近該剪頭了?”


    馮簡氣結。


    宛雲深諳上庭作證著裝的精髓,齊膝西服套裙,可信文雅。她昨晚睡的極早,此刻眼睛裏卻有巨大倦意,對著鏡子望著自己,依舊覺得沒有任何精神。


    老實說。


    非常怕。


    對過去,對未來,對現在。


    別人道她勇敢,其實內心早已死亡一大半部分。此刻重新感覺些鮮活心跳,卻又碰上那麽一些魑魅魍魎。


    想來還是自己不好,宛雲靜靜地扣著袖子上的銅扣,怎麽又起了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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