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念兒如今管家,聽說大公子院子裏出事兒,急忙派人過去幫襯,同時吩咐嬤嬤去打聽清楚,到底因為什麽。礙於老侯爺老太君的年紀,府裏常年雇傭大夫留在府上,不過卻不是專攻產婦方麵。所以大夫花了些時間才趕到府上給梁希宜問診。


    梁希宜腦袋裏一片混亂,不清楚自個在想什麽,也似乎什麽都不願意去想,回憶仿佛定格成一張張圖片,不停的在腦子裏篩來篩去,停不下來,更是想不太明白。


    男人們不在家,所以過來盯著的是梁希宜自個的徐嬤嬤,當然還有老夫人派過來的管事兒。大夫叮囑梁希宜不可再下地,雖然流了血,但是脈搏有力,胎兒應該沒事兒,切忌不能再情緒大起大落,頭四個月幹脆就在床上一直躺著最好。


    徐嬤嬤一個勁的點頭稱是,然後送走了前來問話的各位管事兒,命人緊鎖院門。


    她憂心忡忡的坐在梁希宜的床邊,喃喃道:“希宜,不是我老婆子說您,您幹嘛那麽動氣呢,什麽比肚子裏的娃娃重要呀!就算那物件看起來不像是特別舊,或許大爺曾經帶在身上過,那麽又如何呢?大爺待您不好嗎?一個男人,別說懷念個曾經喜歡過的女的,就是真納妾了您也不能和自個過不去呀!並且陳諾曦死的連個渣都不剩,一個小人像,你為了個死物把自個傷了,值得嗎?”


    梁希宜深吸口氣,茫然的看著徐嬤嬤。


    陳諾曦死了,真正的陳諾曦早在她重活的時候就死了呀。


    徐嬤嬤見梁希宜眼底不停的流著淚,埋怨她就是被大爺寵壞了,才會這麽點事兒就小題大做,差點滑了胎。夫人實在是好好的日子不知道怎麽好好過吧。


    梁希宜胸口憋得慌,她不是因為一個人像動氣,完全是,那個人像根本不是陳諾曦,就是她啊。(.)如果是歐陽穆雕刻的,除非,除非他也是……


    否則他看到的陳諾曦絕對不是那個人像似的模樣。


    到底發生過什麽,到底……


    梁希宜眼睛發酸,眼前的景象時而像是前世,時而像是今生,混亂不堪。


    她記憶裏的李若安是個看起來身材纖細高挑,麵色白嫩儒雅的偏偏公子,他有著京城世子爺普遍的傲慢性子,習慣了被人捧著,逢迎,聽不進去一點點違背的話語。


    他們第一次相見是在太後娘娘的宮殿裏,她想要茅廁,被個小宮女故意帶出了正院子,然後遇到了冒失的李若安。當時她就發怒了,若不是有人故意為之讓他們碰麵,李若安如何進得了太後寢宮?


    李若安臉上懷揣著一抹淡淡的興奮,眼睛黑而明亮,若不是早就知道賢妃娘娘屬意她,她也不會本能的對李若安帶著莫大的敵意。


    李若安那一日似乎很緊張,憋了半天也不曾說出過什麽,然後她快速轉身跑著離去,又尋個個宮女把她帶回宴會的大堂。她不知道他想同她說什麽,因為那些都不重要。


    回府後,她如實同父親講了,後來父親被皇上外放江南為官,沒想到還是在水鄉著了道。她陪同母親在廟堂裏做法式,三日後回府路上遇到強盜,後來被人下了藥,迷迷糊糊的失了身,甚至不知道對方是誰,直到後來他爹同鎮國公府定下親事兒,她才曉得一切不過是場騙局吧。


    她本想自殺不辱陳氏門楣,卻被人救下,父親說這事兒是過了皇帝那的,就算她不嫁給李若安,陳家二女也定是要配給李若安。她想著如今自個已經別人糟蹋了,如何能夠再讓人糟蹋了妹妹。


    其實就算鎮國公府家不用強盜做局,她也是嫁定李若安。因為在她出了強盜的事兒以後,陳宛曾想陳氏已然得罪了皇後的示好,那麽如今卻是萬不能被賢妃綁住,所以借口身體越發不好,同皇帝表達出隱退官場的希望,卻遭到了皇帝嚴厲的嗬斥。


    陳宛頓感寒心,卻無能為力,身為人臣子,就是現在皇上要了陳氏一族的命,他又能如何。正因為陳家同皇後有了嫌隙,皇帝才認為他們家更能一心輔佐五皇子,為了自個的兒子,人家管你陳家如何居安思危,未雨綢繆?


    皇帝為五皇子留下遺照之事兒隻有陳宛和當時負責京中軍事兒九門提督清楚,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反攻京城,二皇子致死,但是最終還是敵不過邊關數十萬大軍的集合調度,再加上靖遠侯府手握六皇子,出師有名,一路殺回京城。


    眾世家自然靠攏新帝,遺照被指造假,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奪嫡大戲最終落幕。


    六皇子的皇位其實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不過是無人敢說而已。或許因為心虛,他不敢立刻大造殺孽,一直是慢慢清理朝中重臣,鎮國公府內部率先被瓦解,支離破碎。


    六皇子將鎮國公府嫡係一脈全部砍頭處斬,唯獨留下了世子爺同賢妃娘娘的命,就是為了讓他們痛不欲生,卻偏偏求死不得。


    上一世最後幾年的日子,至今想起來都是寒苦不堪,最主要是精神上的摧殘,不時有曾經同鎮國公府有嫌隙的人上門尋仇,行各種侮辱之詞。


    梁希宜仔細梳理心中疑惑,回想起歐陽穆最初莫名追求陳諾曦,後又轉投於她,而且他的身上有著非同一般的堅韌剛強,仿佛是不會被任何困難打倒,卻在麵對她時無比順從,先是陳諾曦,而又是她……關鍵是歐陽穆雕刻的那個人像。


    那人像雖然是陳諾曦,卻絕對不是現在的陳諾曦,明明是她當年三十多歲時候的模樣,頭飾,衣著,都不可能是大家所熟識的陳諾曦呀。


    她清楚的記得,剛下山的時候嬤嬤告訴過她,李若安死了……溺水。


    梁希宜捂著胸口,莫非他……他真是李若安的重生之人嗎?否則李若安為何死了,她回來了陳諾曦換了靈魂,是因為李若安沒有靈魂了所以就死了嗎?


    梁希宜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她竟是同前世的李若安成為夫妻,以心相許,還為他生了兩個孩子,她臉色煞白,想起平日裏房事兒時候的肆無忌憚,忽的覺得無地自容。


    歐陽穆定是知道的,他知道她是誰,他一直知道她是誰,所以他才會放棄陳諾曦轉身娶了她。難怪他對陳諾曦的態度轉變之大,他是何時發現自個是重生的陳諾曦的呢。


    可是……


    歐陽穆如果是李若安轉世,為什麽一定要娶陳諾曦?


    她想起前一世最後的幾年,莫非是浪子回頭,想要補償她嗎?


    梁希宜甩了甩頭,天啊,她居然同李若安交心,恩愛異常,她好像個傻子一樣明明被人早就看穿了,卻依然扮演著真正的梁希宜。


    她捂著胸口,隱隱泛著揪心的疼痛,好難過,比上一世死時還要難過的痛心。


    徐嬤嬤依舊在旁邊勸著,卻發現梁希宜臉色越來越白,神色恍惚,不由得擔心的說:“夏憂,你趕緊再去叫大夫過來,夫人的樣子不太對。”


    “啊”的一聲。


    梁希宜狠狠地將自個摔在床上,兩隻手不停的拍著頭,她快崩潰了,大腦混亂不堪。


    肚子裏的那塊肉仿佛感受到了母體的痛苦,莫名鬧騰了起來,梁希宜渾身顫抖,不停的出汗,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終於是失去知覺昏了過去。


    “大夫來沒來!”徐嬤嬤慌亂不已,急忙跑出去迎著一群簇擁著大夫的丫鬟婆子們,率先攔住夏憂,道:“可是給大公子發了信函?”


    夏憂示意其他人陪著大夫進屋子,站在門外,說:“早上剛出事兒就派發出去了,連帶著人像都送過去了,就怕大公子不知道事情輕重。”


    “嗯嗯嗯。”徐嬤嬤失神的縷了下發絲,頭上早就被汗水浸濕,喃喃道:“總覺得這一次咱們家姑娘的樣子太詭異,不像是一般的生病,整個人仿佛失了心魂,變了個人,也全然意識不到肚子裏有孩子,該不是人像上有什麽髒東西,夫人懷著孕身子會弱一些,然後被髒東西染上了?”


    夏憂嚇的不得了,說:“小時候聽祖輩說過攝魂,好像就是這種人偶,被人養在身邊長了以後變得有靈性,那陳諾曦又是死的蹊蹺,莫不是……”


    “哎呀,快別說了,你這就去跑一趟老太太的院子,將夫人病症和她敘述一邊,就說大夫看過說脈搏沒什麽問題,但是一整天了,滴水未進,神色恍惚,眼神充血,絕不是一般心悸的病。若是可以的話,不妨請下家廟裏的大師,來看一下。”


    夏憂聽後,慌亂的跑了出去,姑娘要是這麽一病不起,他們誰也承受不起大公子的怒氣呀。更何況那堆雜物還是他們這群丫鬟收拾的,光是沒有查出這東西讓夫人著了道,就足以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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