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屋,房間因為長久沒有住人,牆壁上有許多斑斑駁駁,屋梁上到處都是蛛網,地麵沒有鋪青石板,土色很深,有些潤潤的感覺,顯見得屋內濕氣很重。


    房間裏沒有多餘的擺設,隻有一張木床,一張歪斜的桌子,和一個破爛的衣櫃。


    桌前,坐著一個滿臉胡茬的男人,頭上長出一層青毛,坑坑窪窪的,長短不一,一看就知道是用刀割的。


    桌上放著一壇酒,不知喝了多少。


    男人聽到動靜也沒有什麽反應,自顧自的喝著酒。


    胤祦皺了皺眉:“十三弟,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十三阿哥頓了一下,醉眼惺忪的看了過來,好半晌才大著舌頭說:“是……是十一個啊,聽說你被,被封了貝……貝子,弟弟在……在這裏恭……恭喜了。弟弟敬……敬你一杯,幹!”


    看到老十三端著酒碗又要喝,胤祦兩步走上前,奪過他手裏的酒碗砸到地上,碎成幾片:“喝喝喝!我認識的老十三什麽時候變成一個醉貓了?是誰說的要做草原上自由而又威猛的蒼鷹的?你給我振作一點!”


    十三阿哥嗬嗬直笑:“振作?我還需要振作嗎?我振作了給誰看?”一把推開胤祦:“你別管我!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讓我醉死好了!”抱起酒壇子灌了一口,哈哈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愁和苦。”


    胤祦怒了,一把抓住老十三就往外麵帶,拳打腳踢的幹上了。十三阿哥一時蒙圈受了幾下,接著也是眼睛發紅,發瘋一般回敬過來。兩人也不管什麽章法,就像小孩子打架一般,你一拳我一腳的,沒打兩下就滾到地上去了。


    直到兩個人都氣喘籲籲的,才各自躺在地上。


    十三阿哥沒好氣的道:“十一哥你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了?就為了和我打一架不成?”


    胤祦氣呼呼的道:“誰樂意和你打架啦?真是有損我的形象!你現在怎麽不像剛才那樣陰陽怪氣的了?再陰陽怪氣我還揍你!”


    十三阿哥沉默了一會兒,說:“十一哥,我很感激你還記得弟弟我,不過以後你還是少來這裏吧,我是個不祥之人,不要牽累你了。”


    “你說這是什麽話?”胤祦扭過頭惡狠狠的盯著他:“誰說你是不祥之人了?咱們是兄弟,你要是不祥,我豈不也不祥了?你也不要氣餒,皇阿瑪連太子都複位了,還能生你的氣麽?”


    十三阿哥苦笑:“你是不知道我做了什麽……”


    太子被廢,根本就是因為他的緣故!如果不是他假扮做太子,去窺視皇阿瑪,皇阿瑪又豈會感覺到危險,從而下定決心廢太子?他如此算計皇阿瑪,皇阿瑪又怎會輕饒他?


    “那你就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麽。”


    十三阿哥緊閉著嘴巴不說話。


    胤祦怒道:“莫非你還不相信我?以為我要利用你麽?你說,你都被皇阿瑪關到這裏來了,再慘還能慘到哪裏去?大哥魘鎮太子,也不過是個終身圈禁,你還能壞到哪裏去?”


    十三阿哥有些動容。


    胤祦繼續道:“你就是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要為你府裏一大家子人考慮,還有溫恪和敦恪,你若是倒下了,她們兩人在蒙古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十三阿哥痛苦的閉上眼,嘴唇顫抖的說:“我說。”


    聽完老十三的話,胤祦是真的傻眼了,他沒想到,老十三竟然這麽凶悍,直接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怪不得皇阿瑪連太子都能原諒,卻不能原諒他。


    十三阿哥嗬嗬直笑:“現在你知道了真相,還敢接近我嗎?”


    胤祦搖搖頭:“接近你倒是不怕,皇阿瑪還不至於因為這個就惱了我。不過要替你說話,讓皇阿瑪原諒你,重新接受你,恐怕就難了。”


    十三阿哥淡淡的道:“在我做出那件事之前,我就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局,這還算好的。”他眼中閃著凶光:“隻可惜太子居然廢而再立,我真是低估了皇阿瑪對他的看重!”


    十三阿哥還是心有不甘,他堵上了他的前途,居然隻換來這樣一個結果,他不甘心!憑什麽太子能夠害得他額娘尋死,而做了這麽多惡事的太子卻還能好端端的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胤祦冷笑道:“十三弟不用擔心,皇阿瑪複立太子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你等著吧,要不了幾年,等皇阿瑪把一切布置好,這太子還得再廢!”


    “真的?這是怎麽回事?”十三阿哥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抓住胤祦的兩肩猛烈的搖晃。


    “哎喲十三弟,你抓疼我了,快放手啊!”好不容易從老十三的利爪下逃生,胤祦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緩緩的將額娘和兄長的推測說了一遍。


    十三阿哥聽完之後,低著頭,慢慢的,從他嘴裏溢出來一陣笑聲,笑聲越來越大,最後都帶上了苦音,讓胤祦心裏也難受了起來。


    十三阿哥笑完,一抹臉上的淚痕,眼神明亮的道:“好!好!好!隻要太子最終還是會被廢,我的一番努力也就沒有白費,額娘在下麵也能安息了。”


    胤祦一巴掌呼到他後腦勺上,怒斥道:“太子被廢,或許是報了敏妃母枉死之仇,可是真正能夠讓敏妃母安息的卻是你的安好,你怎麽能夠搞不清楚輕重?”


    十三阿哥淡淡的笑:“隻要知道太子還是會被廢,我也就安好了。”


    “你這樣叫什麽安好?啊?看看你胡子八叉的,頭發多少天沒梳了?這衣服,幾個月沒換了?”


    十三阿哥臉上浮起一層尷尬之色:“我不是不會梳頭麽?這衣服,好像也沒穿多久吧……”


    “信你才有鬼了!行了,我一會兒回去求求皇阿瑪,就算要懲罰你,讓你在家裏抄抄書也就是了,這養蜂夾道這麽陰冷,哪裏是人住的地方?我讓奴才去給你燒水了,換洗的衣服也給你帶來了,你一會兒洗漱之後換上,再把頭發整理一下,胡子刮一下,收拾好了等我的好消息。你這樣子回去,弟妹見了要心疼的。”


    胤祦說完,就風風火火的走了,十三阿哥臉上的表情慢慢的沉靜下來,顯然對胤祦的話沒報多大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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