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祦回宮之後,沒有直接去乾清宮,而是先去了永壽宮。


    “額娘,您幫我求求皇阿瑪,要懲罰十三弟也不能虧了他的身子啊。我剛才去養蜂夾道看了,那裏哪裏是人住的地方啊!”


    胤祦將所見所聞誇張了數倍說了出來,成茹聽了,一指頭戳在他額頭上:“你這說的也太誇張了,這是在說哪個破廟吧!”


    胤祦嘿嘿傻笑兩聲:“雖然我稍微用了一下誇張的修飾,不過也就稍微誇張了那麽一點點。”胤祦用手指頭比出一點點的模樣來,那成茹逗樂了。


    “行了,我知道了,敏妃也不容易。哪怕是看在敦恪的份兒上,我也不能讓老十三出事了。”


    胤祦大大的鬆了口氣,腆著臉笑:“我就知道額娘最好了。不過說起十妹,去年皇阿瑪匆匆將她下嫁多爾濟,我挺擔心的,多爾濟這人,呃,有些怪癖,我擔心十妹跟著她會受委屈。”


    胤祦曾經打聽過,多爾濟幼年喪母,和依戀照顧他長大的姐姐。他那個姐姐比他大了八歲,早年嫁人,無所出,今年丈夫死後,就又回到了娘家。多爾濟和她的關係不大正常。


    成茹收了笑臉,正色問道:“關於多爾濟,你知道些什麽?”


    敦恪來到永壽宮的時候還是一個孩子,她們在一起相處了十年,成茹早就已經將她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康熙去年指婚的時候,成茹還曾特別打聽過,多爾濟這人能力沒有多少,好在是個安分的,敦恪跟著他也不用提心吊膽害怕他起了什麽造反的心。


    如今聽十一話裏的意思,這個多爾濟似乎是有些不靠譜?


    胤祦呐呐的將打聽到的事情說了,成茹眼中閃著駭人的光,好你個多爾濟,她的孩子可不容許任何人輕賤!


    半下午的時候,成茹讓奴才給康熙送了一碗養生湯過去,是她親手下廚做的。


    梁九功親自把湯端了進去,輕聲說:“萬歲爺,成妃娘娘讓人送了蟲草鴿子湯來,聽奴才說是成妃娘娘親手做的,您喝一點解解乏吧。”


    康熙挑了挑眉:“成妃親手做的?”


    梁九功見皇上有了興趣,趕緊打開食盒,將保溫著的湯盅端了出來。蓋子一揭開,就有一股濃鬱的香氣散出,梁九功都不由得喉結滑動了一下。忍不住舀了滿滿的一勺試了毒,那香濃的湯汁將口腔中的味蕾全部都炸了起來,讓人想要舒服的呻吟。梁九功好容易忍住了,雙手端給皇上。


    康熙喝了一口,笑著點頭:“是成妃的手藝。”


    將一盅鴿子湯和裏麵的鴿子肉吃完,康熙隨口吩咐了一句:“晚飯就擺在永壽宮吧,今晚朕就宿在永壽宮了。”


    梁九功喜笑顏開的出去吩咐了。每回萬歲爺到永壽宮用膳,他都能沾光吃到美味的食物,永壽宮的吃食可是公認的比禦膳房的吃食還要味美!


    傍晚,將一天的奏折批閱完,康熙就坐著禦攆來到了永壽宮。


    由廢太子而牽連出來的這麽多的事情,讓這個已經五十多的男人有了些暮日之向,身體也不像原來那般健朗,出行大多都是靠禦攆了。


    來到永壽宮,看到笑意盈盈的成茹,康熙心情歡喜的同時,也浮現出淡淡的憂傷。


    他已經日漸衰老,而他心愛之人卻依然如盛開的清蓮,美麗而又脫俗。有什麽辦法能夠留住光陰呢?


    “三爺,你在想什麽?”


    康熙回過神,笑了笑:“沒什麽,朕隻是在想,時光太過青睞茹兒了,沒有在你身上留下絲毫的痕跡。”


    成茹就笑得開懷:“這真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了。三爺說錯了,時光沒有在我身上留下痕跡,卻是留下了老七和老十一,他們就是時光贈送給我的最寶貝的禮物了。”


    康熙心中有些動容,又有些吃味:“你心裏就隻有那兩個臭小子。”都沒有朕……


    成茹哼哼道:“難道對於三爺來說,兩個孩子就不是你的寶貝了?”


    康熙有些不好意思:“什麽寶貝不寶貝的。”


    成茹也不繼續追擊,隻柔柔的說:“祐兒和祦兒是時光贈送給我的最寶貝的禮物,和三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卻是時光留給我的最珍貴的回憶。”


    愛新覺羅玄燁,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讓她第一個動心的男人,雖然這份心動在演化為愛情的道路上經過了許多的曲折和坎坷,最終可能會夭折,可這其中的點點心酸和淡淡的甜蜜,卻是那麽的動人。


    她想,往後哪怕她擁有幾百上千年的壽命,也很難再為別的男人心動了。像愛新覺羅玄燁這樣有魅力的男人,這世間能有幾個?


    能遇到這麽一個,是她之幸?還是她的不幸?


    不管如何,這短短幾十年的歲月,都將被她銘記。


    康熙的心似乎被什麽東西重重的一擊,一瞬間失去了跳動,再次跳動起來的時候,卻是那麽的激烈,又快又重,康熙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仿佛有什麽東西深深的紮根在他心髒的深處,將心髒撕裂了一個口子,從裏麵鑽了出來,生根、發芽……


    成茹眼神微閃,怎麽忽然感覺到康熙的氣息變了?有一股濃烈的感情朝她撲了過來,將她的靈魂緊緊的纏繞。


    成茹心中一驚,怎麽會?


    康熙怎麽會在這一刻對她生出濃烈的感情來?這感情濃烈的似乎要將她淹沒,讓成茹有一種逃無可逃的感覺。


    下一刻,成茹就被康熙緊緊的抱進了懷裏。溫熱的液體流進她的脖子裏,耳邊聽到康熙低吟的聲音:“對不起,茹兒……”


    對不起,在發現自己對你動心的時候壓抑了自己的感情……


    對不起,讓我們兩人之間白白耽誤了幾十年的時間……


    對不起,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愛你……


    對不起,將來有一天會先丟下你……


    仿佛聽到了康熙胸中沒有說出口的話,成茹的眼眶也紅了,慢慢的回抱住他,輕聲說:“沒關係。”


    沒關係,我也逃避了這麽久,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沒關係,現在開始也不遲,我們還有十多年的時間。


    沒關係,就算你先撒手,我也會用幾百年的時間來找到你。


    沒關係,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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