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夏的腦袋轟地一下一陣空白,什麽叫蓮不見了?王城裏守衛森嚴,蓮身邊侍奉的人更是小心又小心,怎麽可能會不見?!


    孟青夏隻覺得這其中必定有誤會,但湛看著她的眼神也是充滿了無奈和誠懇,這種事情……誰會拿來與她開玩笑呢……


    夜忽然暗沉得可怕,冷冰冰的空氣直要讓人的手腳都失去了知覺,王城裏還是一片混亂和驚慌,唯獨這裏,寂靜得一切都仿佛靜止了那般,湛仍舊維持著那個一隻手攙扶住了方才險些踉蹌的孟青夏,恭敬而又躑躅猶豫地看著她的姿勢,微生依舊垂眸靜立在原地,任由這肆虐的夜風吹得他衣袂翻飛,銀發飛舞,周遭的下人和巫仆一個個皆惶恐地跪了一地,低垂著頭,甚至連呼吸都使小心翼翼的。


    冷風拂過孟青夏的發,一陣揚起,湛試圖從孟青夏的臉上捕捉到一分一毫的情緒變化,但她清秀的麵容上依舊是一片靜默與沉寂,甚至於,剛才那給人帶來沉重的壓迫感,幾乎稱得上嚴厲的眸光都仍舊落在湛的臉上,靜止了的時間,反倒將那未知的恐懼和瞬間的情緒爆發延長,變成了漫長的恐怖。


    沉默,許久的沉默,孟青夏在聽到了蓮不見了的消息的那一刻,竟沒有出現任何湛他們預料好甚至準備應對的情緒爆發,這樣的反應,反倒讓一貫了解孟青夏脾氣的湛心底一陣地沉了下去……越是這樣,預感,越莫名地糟糕了起來……


    “青夏大……”最終還是微生開口打破了這樣的沉默,他垂眸而立,麵容還是一如剛才的安詳和溫和,從容不驚,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陣厲風襲來,幾乎是從頭劈下,硬生生將微生未完的話給打斷在了這冷凝料峭的春夜裏。


    “青夏大人……”


    “微生大人……”


    “不……”


    耳邊充斥著陣陣驚呼,幾乎都發生在同一時間,一直冷靜得過分,沒有任何動作的孟青夏,幾乎是出乎所有人意外地,不由分說地忽然抬手自湛的腰間拔出了湛的佩刀,那動作幹淨利落,孟青夏這般嬌嬌弱弱的人,竟突然拔刀當頭劈向了那靜立的,白衣飄飄,如仙謫一樣的,富有盛名的巫師微生……


    湛的臉色瞬間都白了,天知道,那一刀下去,該意味著什麽,但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孟青夏的反應像是突然爆發出來的,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就算是離得孟青夏那麽近的湛,竟然都沒能阻止自己的刀被孟青夏握在手中,劈向微生……


    就算是尊貴如青夏大人……也是沒有資格隨隨便便處置臣子的,更何況是像微生這樣身份地位微妙的巫師,即便是白起大人要處置了微生,也是要在長老院裏得到全數的認可,才能做出決斷的……


    微生的麵上也明顯地閃過了一瞬的詫異,他大概也沒有想過,孟青夏這沉靜理智的女子,竟果真會做出這樣驚人的事情,那厲風是當頭劈下的,足以可見這孩子可不是和他鬧著玩的,在那呼嘯迫近的厲風裏,微生甚至都能嗅到這個雖然脾氣固執,卻極其善於自控和隱忍的女子,那不可遏製的怒氣……


    耳邊皆是一片驚呼,但微生卻好像根本沒有將它當作一回事一般,他的腳下根本一動未動,衣袂飛飛,銀發如雪,那溫和俊秀的麵容上,驀然地……竟浮上了一層平靜而神秘的笑意……沒有嘲笑,也沒有諷刺,隻是平靜得過分了,會讓人懷疑,這個頗具盛名的巫師,是不是真的神秘到,在那危險臨近的時候,可以出現什麽神力改變這局麵……所以他才根本不為所動的……否則,否則哪有人在這時候,還能平靜得淡然自笑,不怕死呢?


    轟地一下!孟青夏是深刻地感到自己的心頭一鈍,微生嘴角那突然浮現的微笑好像突然刺激到了她,讓孟青夏瞬間從那不可遏製的怒氣中清醒了過來,她漆黑的瞳仁驟然一縮,麵色也發生了猛然的變化,一咬牙,轉瞬做出了什麽決定。[]


    那來勢洶洶夾雜著憤怒的刀刃咻地一下在半空中停了下來,轉瞬之間的事,除了離那刀刃最近的微生本人,幾乎連孟青夏自己都拿不準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事。


    嘀嗒,嘀嗒,冰冷的夜裏,那血腥味開始慢慢地彌漫而出,孟青夏手裏的刀不偏不倚地在微生的肩頭收了勢,惟有那刀風帶動微生被削斷的幾縷銀絲被風揚起,然後又搖搖晃晃,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微生那潔白得不染纖塵的肩上,才慢慢有紅色的血跡在那白布上綻開,像是開了花。


    微生偏過了頭,然後微微笑了,就好像那流的血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樣,他好像也一點不忌憚孟青夏仍舊抵在自己肩頭的刀,似乎這樣的結局,根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微生笑了笑,仍舊是那與認識多年的舊友若無其事說話的口吻:“青夏大人,你的憤怒,微生感同身受。”


    假惺惺……


    孟青夏的神色像是被冰覆蓋了,她略微皺了眉,那無可抑製的憤怒還是存在的,但她還是最大限度地強迫了自己冷靜,可語氣仍是不免帶了冰冷和咄咄逼人:“你智謀無雙,倘若今日,你讓我涉險送死,我都信你的安排妥當,願意一賭。但蓮才多大,任何人都可以成為你精密的棋盤裏的一步棋,微生,你讓我覺得可怕。”


    這般冷靜的口吻……微生默了默,方才在孟青夏仍未撤去的刀鋒之下,緩緩開口:“即便和微生相比,蓮大人也會比微生要安然,活得長久。蓮大人被岷山國塔娜帶走,的確是微生有意而為,此舉雖暫時令蓮大人身陷危機,但卻對我夏族大業,乃至關重要的一步。漠北局勢未定,以岷山國首領禮容的野心和手段,岷山國不日便可令如今白起大人一手成就的大業毀於一旦。


    昔日岷山國四王子禮容流落在外,淪為賤奴,卻有卷土重來的一天,政變之局,關鍵人物在於岷山國前首領胥重最寵愛的女人甕姬。岷山國甕姬,野心勃勃,心如蛇蠍,四王子禮容掌握大權之後,甕姬再度成了四王子禮容的寵姬,其中……想必不必我細說,青夏大人你也能猜之一二。


    然那甕姬實非泛泛之輩,侍奉兩代君主,勾結禮容毀胥重於一旦,這般女人,於岷山國政局中,其勢隻怕已是根生蒂固,說來有趣,這甕姬,竟比當年的九夷女巫絳要更有手段一些,岷山國禮容雖位居首領之位,卻不得不受一個女人的牽製……”


    微生那口吻平靜,偶爾還會流露出些許的興味,就如同他脖子上根本沒有架著一把差點要了他性命的刀,說的也不過是個與政局無關的故事罷了,頓了頓,微生那嘴角總是有些漫不經心的笑意終於忽然斂去了,他的神色,竟是難得地有些嚴肅了起來:“那禮容的野心和手段,怎麽會甘於被一個女人牽製?如今岷山國尚還沒有那本事覆滅我夏族,但那僅因禮容羽翼未豐,甕姬尚且勢大,可這般局勢,必不會持續太久。漠北岷山國,就像一頭隨時會睡醒的野心勃勃的狼,那心思莫測,不可信賴的葛國人和鳳眠,雖不足為懼,但這類人,卻是立場搖擺不定,隨時可能反咬我等一口,要殺死這頭讓我們日夜難寐的狼,惟有在它還沒睡醒之時,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毫無疑問,蓮此刻的失蹤……會是發動一場戰爭最好的時機!夏族為多氏族部落聯盟,縱然白起有心發動戰爭,趁著岷山國羽翼未豐之前將其覆滅,但長老院與諸多氏族卻未必會同意在這百業待興的時機發動一場戰爭……可若,以蓮的安危為契機,這幾乎,就是一個最佳不過的發兵理由……


    孟青夏的臉色忽然白得可怕,她在微生的臉上,看到的是政治家的決絕和果斷,但孟青夏的口氣卻有些顫抖,冷凝:“這也是……白起的決定?”


    白起大人的決定?


    微生愣了愣,然後微微地笑了:“青夏大人,這並不是白起大人的決定。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白起大人雖是一位偉大的君主,但他也實在是再重情重義不過的人。如此重情重義的白起大人,又怎麽會為了政治,將一個尚在繈褓中的無辜的孩子作為棋子呢?可偏偏,對於一個偉大的君主而言,這般重情重義,可不是好事……”


    正是因為白起大人百般不願如此發兵,眼見著就要錯過這最佳的時機,微生方才出此下策,逼迫白起發動這場必勝的戰爭啊……


    而那愚蠢的甕姬……微生也隻不過是順水推舟,讓她的愚蠢,加速岷山國的覆滅罷了……


    白起大人越是不肯發動這場戰爭,他微生,也隻能如此,承擔這罪孽和罵名了,但明智的政治家白起大人,又怎麽會猜不透他的心思呢,他這般,無非是為了夏族的大業著想……畢竟,這一切,都應該屬於他的,而他如今願意心甘情願地臣服於白起,也無非是因為,惟有他可以成就,他微生心中的這份大業……


    ------題外話------


    親們,給烏鴉三天時間,烏鴉要寫大結局了。大結局的篇幅很大,烏鴉要好好雕琢。烏鴉的老習慣了,越是接近結尾,烏鴉就越不敢看評論區,怕影響烏鴉操刀的決心。所以這幾天的評論區烏鴉不會去看,等大結局傳上來了,烏鴉會逐一回複。爭取在年前結局,你們也不必覺得倉促什麽的,烏鴉從頭到尾都是按照大綱設定來的,結局也會好好寫,每一個結局,都是烏鴉自己心目中最適合也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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