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三年過去了,我的身子已經大好了,自打半年前莫談前輩來茅草屋看過我的那一次,我已經有半年不曾再見過他了。


    這三年多,與我接觸最多的就是莫談前輩,他就像一個父輩一樣照顧著我,於是看著他年複一年的衰老下去,我竟是無比難受的,心底儼然也將他當作了父親看待。


    半年前莫談前輩來看我,和往常每一次來茅草屋看望我時一樣,莫談前輩從來不會談論下一次他會什麽時候來。盡管他沒有說,我也能摸出規律了,他總是每隔半個月就會來看我一次,給我把脈,然後指點我如何運用體內那越發與我配合融洽的真氣。


    但自那以後,第一個半月,第二個半月,第三個半月……此後的好幾個半月,我再也不曾見到莫談前輩那單薄佝僂的蒼老身影出現在我的茅草屋前。


    我不敢隨意離開茅草屋,也許莫談前輩因為什麽事耽擱了,才一連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再來茅草屋過,這一待,就待了半年。


    那半年弓青偶爾也會來茅草屋與我說話,或是帶了些吃食來,或是帶些無用的奇珍異寶,這個簡陋的茅草屋,儼然成了他的第二個藏寶庫,我一度懷疑這些東西是不是他從哪裏偷盜打劫來的,藏到我這等著銷贓。


    這半年弓青經常不以為然地問我:“難道你要守著這座破茅草屋再半年,再半年,再半年,一直待下去?”


    我忙著為自己做吃食,從不會到會,也算小有成就:“也許莫老先生會回來,要是找不到我,怕他老人家會擔心。”


    弓青幹脆坐在了桌子上翹著二郎腿,不以為然:“這麽久沒來了,那老頭怕是不會來了吧?”


    我手下的動作一頓,彎腰的姿勢也漸漸地僵硬住了,好半晌,才不確定地反駁了一句:“不會的。”


    弓青饒有興致地看著我一人在那忙碌,無所事事地後仰著身子躺在了桌子上,搭在膝蓋上的那隻腳還一晃一晃的:“人老了,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我沒有再吭聲,臉色卻不自覺地凝重起來。


    的確,每一次見到莫老前輩,都覺得他比上一次更要衰老了許多,一次比一次衰老,我不知道是不是這世間的人都是如此變化的,蒼老的速度讓人心驚。


    “和我回家吧,孟輕塵。”一直給我印象是吊兒郎當的弓青忽然坐起身,正色道。


    “回家?”我皺眉。


    “我們來打一個賭。”弓青忽然下定了決心,那語氣頗有一瞬間的威嚴,讓人不好拒絕:“明日你在你我時常對練身手的地方等我,丫頭,你便隨我回家。當然,你也可以不敢來。”


    “好!”我一時鬼迷了心竅,被他最後一句話刺激了,不假思索地同意。


    “一言為定。”弓青得逞地挑唇一笑,身子一晃,又大刺刺地出了我的茅草屋。


    這人越發隨意了,我的茅草屋竟然也成了讓他隨意出入的地方。


    待弓青走後,我才驚覺他方才說的賭約有問題,讓我在那裏等他,若見到麵就跟他回家,這是什麽意思,若見到他,就算我賭輸了嗎?真是不符合邏輯,假如我打定主意不去那裏,那贏的就一定是我了。這有何可賭的?


    ……


    我總覺得弓青是個看上去散漫,卻極其狡猾的人,他應該不會那麽愚鈍,想出了這麽一個毫無邏輯性的賭約。


    難道其中另有蹊蹺?


    第二日,我還是決定去會一會弓青,去不去那裏等他是我的事,要不要見到他自然也是由我決定,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如今我的耳目明識也隨著對體內內力的運用而變得相當聰明,若是我不想被弓青見到,完全可以在發覺他在我千百米之外的時候就能閃個無影無蹤。


    如此想著,我還是去了,就坐在那高高的沙丘上,等了很久,也沒有發生任何特別的事,這讓我不禁有些不耐,雙手撐在後麵,百無聊賴地晃悠著懸在半空中的雙腳。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決定回茅草屋之時,遠處忽然傳來了馬蹄聲,然後是沙塵飛揚。


    難道那家夥來了?


    我立即來了精神,正打著主意是否要運氣離開,可我的雙目還是不自覺地朝塵土飛揚的方向望去,這一望,不禁有些待了,不是弓青?


    就在這一愣神之間,端坐在馬背上的男子已經停留在了我的麵前,他神色冷峻,深邃的眉宇間有一絲疲憊,大漠的風沙席卷著男子身上披著的黑色的鬥篷,落日餘暉籠罩在他高大偉岸的身軀之上,陌生,卻有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在他的身後,跟著七八個看起來似從仆模樣的人,其中還有一個駕著馬的五六歲的孩子。


    他們為何朝我走來……我是否認識他們?


    “我是不是見過你?”我低下頭看他,這個站在我麵前的男子,不自覺地出聲發問。


    他朝我伸出了一隻手,他的聲音很好聽,像碎玉一般:“嗯,見過。”


    那隻大手就停留在我的麵前,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臉上的困惑更深:“為何我不記得你。”


    “沒有關係,我會記得你,讓你再也不會忘記我。”他很有耐心,他的眼睛是我所見過的最溫柔的眼睛,這溫柔……是因為我嗎?


    我的手才剛落入了他寬厚的大掌中,他便一把反握住了我,將我拉入了自己的懷裏,我隻覺得臉上一暖,滿是莫名的熟悉的男性氣息,他低沉得讓人的心中隱隱顫動的嗓音在我的頭頂響起:“輕塵,我們回家了……”


    他知道我的名字……他真的……認識我?


    “回家……”弓青也跟我說過這兩個字,可我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到一股異樣的電流鑽過了我的心窩,我不自覺地重複著這兩個字。


    “娘親,你忘記我們了嗎?”衣擺忽然被人扯了扯,我低頭看去,隻見那生得漂亮的男孩正仰著頭看我,眼裏竟有一絲惶恐和濃濃的思念。


    他喚我娘親?


    莫名的熟悉感……這個孩子……


    愣了愣,我忽然覺得“忘記”這二字會傷了這個漂亮的孩子的心,張了張口,我鬼使神差地用話哄他:“經曆過的事是不會被忘記的,隻是想不起來了而已,我一定會記得你。”


    “娘親……”男孩眨了眨眼睛,突然綻放出了燦爛的笑顏。


    那擁著我的男子忽然將我抱上了馬,我一驚,人已在馬上穩穩坐定。


    這個動作好像曾經發生過無數遍一般,都顯得那麽的自然。


    對上男子溫柔又憂傷的雙眸,我忽然覺得心頭狠狠一揪,腦袋好像突然被一道閃雷劈過一般,讓我不自覺地顫了顫身子:“岩止……”


    岩止,岩止,岩止,這兩個深深融入我血肉,刻入我骨髓中的字眼,怎麽會忘記。


    “我在這。”那一瞬,他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卻隻通通融化成一汪柔情。


    那一天我終究是沒有等到弓青,也許我忘了弓青與我的賭約,也許他已經賭輸了。


    (孟輕塵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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