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往禦書房走,當坐下來寫聖旨的時候,她在想封他個什麽官兒呢,不如封他個刑部侍郎吧。他那方麵有研究。也一定能勝任。


    但是以他的個性來說,一定不願意按部就班地做官。他更喜歡破案子,他享受的是破案的過程。對於名利淡若浮雲。


    他是那種俠士性格,但又極其追求真理,所以才會為不能為王浩申張正義而痛苦,那一痛苦就是好幾個月。


    這也是他和端木元白不同的地方。元白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而他則是中流砥柱。


    如果是元白,在方才的那種情景早就吻她了,可是他卻愣愣地把她放開。明明是已經動情了,卻還在理智控製,與此同時初初也覺得他十分可愛。


    不如在刑部給他掛一個三品官的虛職。也讓他自在一些,任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也不耽誤他破案。


    初初想好以後,就擬定了聖旨,留以備用。今天紫嫣走得比較早,還有一些奏折未批,反正現在時間尚早,不如,讓他來幫我批奏折,一邊說話,一邊批折子,也很有趣兒。隻不知他願不願意?


    不如把他叫來試問一下,她對宮女道:“到紫薇閣把蘇捕頭叫來,朕有話問他。”


    她讓他在這裏等,他就老老實實地在這裏等,總覺得時光過得太慢,於是他就拿一本書來讀,隨便翻了幾頁卻也沒多大意思。


    於是又去翻另一本,草草看了幾頁也沒看出什麽意思來,無非是滿翻的大道理,生冷堅硬叫人消化不良。他隻愛看曆代的案宗,奇案,還有一些天文地理,人文情懷的那些東西,因為那對他斷案有幫助,所以他的所學非常旁雜。如果說哪一門能做到精深。卻也不能。他隻是懂而己,能做出判斷即可。


    但是這裏沒有他想看的那類書,這裏不知是姬覆雨留下來的,還是端木蘊藉留下來的。還是江城雪的收藏?


    但看這些書的封皮有的已經老舊了,那一定是很早已前流傳下來了。[]


    不知道她平常都看什麽書?這時宮女叫,讓他去禦書房。


    他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褶皺,又在鏡子中好好照了照,覺得一絲不亂,才走出門去。平常他都是放浪形骸的,一點不顧形象。但今天卻忽然變得不自信起來。總覺得自己哪裏欠妥。


    讓他去禦書房,他的心髒又開始加速跳動了。心髒加速催發著他鮮活的血液。


    但是在到禦書房門口時,他又把身上抹平的褶子又弄皺了。才覺得終於能自然地吸幾口氣。


    他故作輕鬆地進來。宮女隨後退了出去,初初見他來了,忙起身從龍案後麵迎過來。


    他剛要行禮,卻被她托住,她柔媚地笑道:“人家叫你是有事相求的。”


    他看到龍案上的許多奏折。眨眼道:“你是?”


    初初點點頭兒,明媚的眼波將他一帶,半為商量,半為撒嬌地道:“幫我批折子,好不好?”


    他束起手道:“我怎麽會呢?”


    初初倚在案前,迷人地笑道:“你怎麽不會?你不懂道理嗎,隻要按著道理來就是了。誰又是天生就會的。如果你不幫我,恐怕我今晚連晚飯也吃不上啦。”


    初初見他略有動容,一拉他袖子,笑道:“過來,我已經分好啦,你那邊都是次要的。我這邊都是重要的,你看可好,批完咱們一塊兒出去。”


    蘇臣簡單地翻閱了一下折子,確是些小事,才勉強同意了。跟她一起批閱。


    初初見他不放心。便笑道:“我不會讓任何人進來的。”


    有些折子寫得也十分有趣兒,蘇臣看著折子不自覺地就笑。並念給她聽。她聽了也是笑。


    兩個人說說笑笑,一會兒就把折子批完了。


    蘇臣站起身來道:“下不為例,下次我可不幫你批了,”


    初初古靈精怪地道:“下次?你還期待下次嗎?”


    蘇臣自覺失言,一下子紅了臉。


    “姬覆雨的寢宮你去過吧?”


    “去過,怎麽了?”


    初初笑道:“那裏象不象迷宮?”


    “有點象。”


    “可是我覺得那裏太暗晦了,想把那裏改一下,不然你陪我去看看?”


    他欣然與她前往,那裏是座空宮了,沒有人把守,自然也沒有人打掃。雖然有些房間還依然華麗,但華麗之上都蒙上了一層灰塵。


    他誠心誠意地給她出主意,哪裏把哪裏拆掉,哪裏再重新搭造,說得頭頭是道。初初認認真真地聽著。虛心接受他的意見。


    初初笑道:“等我把新寢宮改造完畢之後,再請你來參觀。”


    他對於皇室建築大加評論了一番,總之沒有讓他滿意的。初初笑道:“那座鐵塔呢?”


    “那鐵塔不是還沒建成嗎?又是糟蹋錢財。”


    初初倔強地道:“會讓他們建完的。”


    初初發現,當情萌動的那一瞬間,如果不付諸行動的話,以後的再接觸性質就變了。以他現在的這種狀態已經過了跟她共度良宵的狀態了。


    初初想到,也許今晚她仍要躺在那張大床上做吊墜,掛在美人脖頸上的吊墜。


    她忽然有些意興闌珊,笑道:“我們走吧。”


    “這就走了嗎,不是還沒看完?”


    “差不多了。”


    見她突然不高興,其實這樣談下去,他也覺得索然無味,不過是因為義務在堅持而已。


    出了寢宮,初初道:“咱們改天再吃晚飯吧,忽然覺得有些不舒服。”


    “好,那你好好休息。”


    他也忽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就這麽放過他?同時他也在想,中午時的那種感覺,現在怎麽驟然不見了,真是奇怪。


    初初獨自吃了晚飯,然後又是一個人入睡,看來想找個相擁而睡的人並不是那麽容易,有時候想隻是一瞬間的事,時間過了,感覺就不在了。


    如果她是姬覆雨,她當然會叫柔加來,其實她也想叫他,隻是她不想那麽做。


    第二天,初初當眾宣了任命蘇臣的聖旨。蘇臣第一天站班,稟的是按兵不動的策略。


    要想彈劾黃易之,還需要幾天時間,他不能一上來就彈劾,那樣會引起懷疑,認為他早有準備,升官也不過是為了彈劾而已。那麽他們的布局也就白費了。所以做戲要做足,他要人們知道他不是為彈劾黃易之而來的。


    但是敏感的黃易之感覺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他給蘊藉寫信讓他早點回來。


    但蘊藉並沒有回他的信。但是他卻打聽到了另一個人的消息,那就是武思威。


    武思威帶領一班官軍落草了。現在蘇臣來勢洶洶,蘊藉又幫不上他,就算蘊藉在,他那個堅持真理的人也未必能替他說話,不如卷起錢財逃走,去投靠武思威,為將來謀一條出路。


    於是他連夜打點行裝,但並沒有帶走黃芮帶著所有銀兩和十幾個家丁逃走了。


    他一逃走滿朝嘩然,黃芮也跑到初初跟前哭,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初初隻好把實情告訴她,但沒有說是她找蘇臣追查的。


    黃芮十分傷心地道:“他一定是給我吃了什麽藥,不然我怎麽睡得那麽實,竟沒聽到一點動靜?他走了為什麽不帶著我?他年紀大了孤身一個人能到哪兒去?”


    “城雪姐姐你能不能發個赦免他的告示,隻要他把財物全部交回,就赦他無罪?”


    她可真是個有人情味兒的姑娘,也真是血濃於水,他父親軟禁她都成家常便飯了,她還在替他說話。


    但初初不能跟她一樣情緒化,初初遞過蘇臣呈上來的彈劾的折子,輕聲道:“可是黃丞相並不是貪汙那麽簡單,他手上還有幾起人命官司,芮兒,你是個有良知的人,你覺得這樣也無所謂嗎?”


    黃芮的眼淚劈裏啪啦地掉:“可是他是我的父親,他是最疼我的人。我不能不管他。”


    初初覺得她已經快碰到她的底線了,她正色道:“那你想怎麽樣?”


    黃芮第一次被她這麽嚴肅而無情地瞪著,她咬刀道:“如果他是你的父親,你也會這麽無情地對他嗎?”


    初初從小就沒見過父親幾次,聽她這麽說,便切齒道:“如果他是我的父親,我早就不認他了。”


    黃芮緊緊地咬著嘴唇,似是不認識地狠狠地瞪著她,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你別忘了,你的皇位是怎麽來的,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女皇了。”


    初初淩厲的目光盯著她,雙腮一鼓一鼓,她在強忍著怒氣,嘴角不自覺地牽動著,質問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配做今天的位置?我應該交出來,交給你父親是嗎?”


    黃芮一時氣急,才說出了那樣的話,話一出口卻自後悔,那正是她父親說過的話。要把她從皇位的寶座下拉下來。她當初還反對父親那樣說,但現在自己卻說了出來。


    但是她又不想解釋,不想服軟,她已經打破了初初的底線,此刻在初初心裏,她們以前的那種美好的姐妹情義蕩然無存。


    她們對峙了一個時候,初初指著門外,冷冷地道:“出去!”


    黃芮不屑地跺了一下腳,負氣而走。


    初初推掉了桌子上的所有奏折,伏在案上隱忍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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