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天空是澄蒙的藍色,晨曦微露,夜還沒有完全褪去,地上被露水打濕的草墊散發著潮濕的黴味。[]


    我站起身,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內凹的山洞裏,剩下一麵被木製柵欄封住,我走過去搖了搖,卻發現手上竟然沒有半點力氣,那木欄紋絲不動。


    我的手被繩子纏著,腕上被勒出道道血痕。我心中又驚又懼,大聲喊道:“楚安國,你幹嘛關著我,快點放我出去!”


    被關在狹窄地方的感覺實在令人感覺不好,山洞裏隱隱有老鼠的叫聲,我心中害怕,聲音都微微顫抖著。


    “給我住口!”幾個越西侍衛走過來,其中一個朝我嗬斥道。


    一個錦衣少年款款走來,一襲白衣,身後跟著另外幾個侍衛,恭手跟隨在他身後。


    “楚安國,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索性隔著木欄,坐在草地上,冷冷地問。


    “我不喜歡你這樣跟我說話。”楚安國臉上似笑非笑,居高臨下看著我。


    “你把我抓來,任憑處置,隻要你放了光弟!”我艱難道,我心中最怕的就是他會傷害霍光。他這樣大費周章,一定是有所圖謀,不單單隻是想關著我這麽簡單。


    楚安國聞言,麵色微微一凜,隨即冷笑道:“慕蘭,你竟然不顧自己的生死,還惦記著那個孩子。”


    我心中一陣厭惡,卑鄙小人,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吧。


    “我已經說過了,想和你打個賭。”


    “賭什麽?”


    楚安國仰唇一笑,道:“我昨天擄你回來的時候,已經放了那個孩子,讓他將這個消息帶去給霍去病。你被關在城北,李梓微被關在城南。你說,他會去救誰呢?”


    我重重一怔,心中有什麽沉了下去,同時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如果子時之前霍去病沒有來,你所在的石牢就會起火。”楚安國似乎很喜歡看我現在的表情,笑道:“你中了我的密藥,無法使力。恐怕到時候,你就要香消玉殞了。”


    “你怎知道他不會來?”我嘴硬道。


    “因為李梓微所在的水牢,子時之後就會被水淹沒。你自己說,他會去救誰呢?”楚安國的聲音懶洋洋的,此時在我聽來卻格外刺耳。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抓李梓微,起碼李梓微對他來說是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


    “因為我討厭你為了躲我而逃跑。”楚安國不假思索地回答,“更討厭你跟著霍去病。所以我要你看清楚,並且是帶著不甘和痛苦看清楚,你在霍去病心中究竟算什麽。”他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狠毒的表情,平靜的表情卻更讓人不寒而栗。


    我怔怔地看著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不管怎麽說,跟霍去病有關的兩個女子都在我手裏,他今晚一定會做出選擇。”楚安國眼睛一眨,輕笑嘲諷道:“你說他會去救誰呢?嗬嗬,慕蘭,想讓你當一次傾城美人,怕是也難吧。”


    說著,楚安國款款站起身,瞥一眼怔在原地的我,飄然而去。


    這一天,仿佛是我一生之中最漫長最難熬的一天。等死的感覺是否就是這樣?可是我卻滿懷著希冀,霍去病,一定來救我的。


    腦中徒勞地回想著我與霍去病在一起的一點一滴。


    在大雪中他舞劍;


    在金戈鐵馬的沙場上,我生死相隨;


    在木棉樹下,漫天飛絮,一地紅花,他吻了我。


    他曾輕輕地擁著我,我鼻息間繚繞的他如蘭的味道仿佛還清晰如昨。


    這些對我,已是足以銘記一生的記憶。


    我對他來說,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為什麽有的時候,會隱隱覺得我們之間橫亙著一道我無法逾越的牆?


    時光一點一點地過去,我抱膝坐在角落裏,腦中回放著我來到西漢以來的所有回憶。


    也想起了楚瑾墨那雙如古井般深沉隱忍的眸子,我們從仇敵變成朋友。他為了不讓我嫁給楚安國,將我放走。為了保護我,在大漠獨自留下來為我抵抗狼群。


    我恍然大悟,原來我心中的那道牆,除了我明確地知道霍去病一生未娶之外,還有楚瑾墨的存在。


    午夜夢回時,常常會想起楚瑾墨悲戚的臉龐。


    隻是我心中隻有霍去病,我甘情願地為他畫地為牢。我不相信他會置我不顧,放棄我而去救李梓微。我們曾經經曆過那麽多的事情啊!


    我心中肯定,他一定會來的,一定會的!


    日落西山,天黑得很快,仿佛不一會,深藍的天幕上就布滿了晶亮的星星。半彎月色清輝攝人,照亮了整片天空。


    時間仿佛凝滯了,直到石牢角落裏泛起一星火光。橙色火焰連綿如潮水,燒成一片,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我退到木柵欄邊,心中翻滾著刻骨的絕望。


    滾滾黑煙騰空而起,火越燒越大。


    我要就這樣死去了嗎?霍去病他沒有來救我,而是選擇了李梓微嗎?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我不相信,絕不。我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對他來說,我到底是什麽?


    李梓微一再跟我暗示,她的身份才配得上霍去病,她故意接近我,而霍去病卻不聞不問。昨晚霍去病在燈下,究竟要對我說什麽?


    原來,一直以來,我都是在自欺欺人啊。


    我攥緊了衣角,忍耐了一天的軟弱,終於痛哭出聲。就在這時,石牢之外忽然傳來隱隱的廝殺聲。木欄外透進來火把的光亮,仿佛來了很多人。


    火勢蔓延,我已被濃煙嗆得意識不清,隱約聽見開鎖的聲音,木門嘶啞一聲被人推開。


    我心中重重一震,霎時有如春暖花開,那種驚喜無法言說,仿佛懸了一輩子的心終於放下了,淚光猛地睜開眼睛,目光卻凝滯在半空。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他看見我怔忡的目光,急忙說:“是驃騎將軍派我來的。”


    原來,不是他。


    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失望而痛楚,一抹絕望的酸澀無聲地蔓延。


    “啊!”隨著他一聲淒厲慘叫,我的肩膀也是一疼,一柄長劍自後刺穿了他的胸腔,也一並刺破了我的肩膀。


    那人應聲倒地,渾身無力的我也滾落到地上,肩膀上的傷口汩汩地流著血,我卻不覺得疼。


    外麵殺聲震天,越西侍衛的劍如風般朝我揮來。我閉上眼睛,沒有躲閃,因為我知道我躲不掉。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上空卻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


    我抬頭,對上一雙古井般波瀾不驚的眼睛,楚瑾墨回頭望著我說:“慕蘭,你想死麽?”


    “楚瑾墨!”我渾身無力,氣若遊絲,語氣卻帶著驚喜,他原來沒死!


    楚瑾墨微微一怔,無奈地看我一眼。手中寶劍一揮,輕巧格開越西侍衛砍向我的第二劍,眉毛一挑,對越西侍衛說道:“怎麽,連我也不認識了?”


    “瑾墨王子息怒,就算借小人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在瑾墨王子麵前造次。”越西侍衛慌忙跪在地上,“隻是安國王子吩咐下來,這賤人若是逃跑,格殺勿論。”


    “退下。我自會跟他說的。”楚瑾墨不耐煩地說,一把橫抱起我。


    漆黑的眼眸望向我,神色有些難以捉摸。他低低說道:“你受苦了。”


    楚瑾墨懷裏有種華麗寡淡的香氣,我軟軟靠在他懷裏,隻覺疲憊不堪,再無力氣說話。閉上眼睛,含在眼中的淚水緩緩留下,在臉頰上冰涼一片,漸漸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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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驃騎將軍笑傳第二十八話


    “請你談談霍去病究竟有沒有詐死叛國?”


    趙破奴不耐煩地擺手,“詐你妹啊,以為在鬥地主呢!”


    “那為什麽大家都這麽說?”


    趙破奴道:“老子封的是從驃侯,神馬意思?就是驃騎將軍的馬仔,他的事情我還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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